他虽然这样说,但是双腿间的东西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寻找入口,江韶矽搂着江韶年的脖子,仰起头轻喘着:“先弄进去……然后你抱我上楼……快点儿……晚饭之前我要回阮家……”
江韶年一口吸吮住了江韶矽的嘴唇,故作惩罚的咬了咬:“这个时候……别讲败兴的话……”
兄弟二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就听见丁贵的声音老远从门口传了进来:“唐少爷……唐少爷……江团现在不方便见客……”
紧接着是唐小五愈来愈近的声音:“他有客人啊,没事,我在楼下客厅等一会儿好了……”
江韶年顿时黑了脸,暗骂一句:“真他娘的来的不是时候!”
江韶矽虽然很想气一气唐小五,但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决计不愿旁人看到他红潮涌动的模样,登时推开江韶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提好裤子,背对着江韶年系衣扣。
唐小五走进客厅之时已经瞥见了江韶矽提裤子的那一幕,他面容僵硬呆立当场,片刻之后神情尴尬的偏过头去。
江韶年系了裤扣,顺手又把半湿的衬衣捞了过来套在身上,袒胸露怀的叉着腰问道:“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唐小五见江韶年谈论军务根本不避讳江韶矽,他也不好拿捏着架子提醒有外人在场,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护送队的名单照你的意思换好了,全是咱们的人。”
江韶年点了点头:“恩,可惜韩苏安排的那一批人先走了,不然我一定把人统统换掉。上海那边安插了人,我就不担心接应了,怕到时司令顾不上咱们。”
他说到这里及时的停了嘴,害怕江韶矽多想。胡万七现如今对身边的人缺乏信任感,因为沈琴维叛变的事,对韩苏失望,连带着对江韶年也疑神疑鬼,江韶年的感触敏锐,很快察觉,他此次留守,最怕的就是胡万七拿他当诱饵喂狼。
江韶矽不是傻子,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听明白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亲哥哥被困在这里跑不掉,自己该怎么办。
江韶年见弟弟沉默起来,急忙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转移了话题:“你刚才不是说要拍相片的么,我们去选一个好地方,去花园里如何?”
说完就搂着江韶矽去了后花园,唐小五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低下头去神色低落,他这几年过得实在不开心,他以前是一个健康开朗活泼的人,精力旺盛心思单纯,如今瘸了腿,性情沉默,变得寡言少语,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复杂起来,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废了,内外都是残废的。
他对于目前的情况很怕,江韶年和江韶矽这一对吵不散的兄弟,昨天撕破脸皮动刀动枪,今天就可以好得如胶似漆分也分不开,那二人坏的时候,他暗自窃喜,那二人好的时候,他心如刀割,可是有一点已经无可改变,无论江家兄弟是好是坏,他都再也站不进一席之地。
唐小五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低落情绪中跳出来,他还要回司令部继续打探消息,他想,他对于江韶年,就剩下这么点儿用处了。
江韶矽和江韶年站在花丛旁边拍了一张照片,江韶矽从下人手中接过照相机,若有所思的对江韶年说道:“哥,我会把相片洗出来,等着你……”
江韶年笑眯眯的捏了捏江韶矽的脸颊,温和而宠溺:“恩,等着我去看,你先收好了。”
沉思片刻,江韶矽终是把心中所想吐了出来:“哥,我想来想去,要不然我先去上海等你?阮家的行程定好了,我们明天中午就出发,先坐火车去上海,再坐轮船去香港。与其你到香港找我,不如我……”
江韶年摇了摇头:“不,你还是先去香港吧,上海算不上安全,而且那边的人还没有安顿好,我怕你出事……你放心,这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你到了香港,一旦稳定下来,就寄信给丁贵,记得把地址写清楚,到时候我会去找你……”
江韶矽低下头去轻声言语:“哪有这么容易……”
江韶年把弟弟紧搂在怀中,他的担心不比江韶矽少,是啊,这乱世,一旦分离,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得到。他亲了亲江韶矽的额头,似是安慰对方,也似是在安慰自己:“没事,我一定找得到你的。”
江韶矽翌日就要起程,故而不能在外久留,他和哥哥在江公馆的花园里散了散步,说了些贴心的话,就要离去,在江韶矽踏出大门那一刹那,江韶年忽然喊住了他:“韶矽!”
江韶矽回过头来,不解的望向对方,江韶年火速跑回房间,片刻之后手中握着一个小本子回来了,江韶年小心翼翼的翻开纸页,里面夹有一张柔软的灰旧的被剪开的报纸,江韶矽仔细一瞧,上面的照片居然是自己。
“你被韩苏绑走的时候,阮家人在报上登了寻人启事,我没有你的相片,只得把报纸剪了,保存到现在……韶矽,你答应我,带着我们今天的那张合照,好好的等着我……我……我不想一辈子只守着这张破报纸想你……我们先前分离了那么久,该是要用后半生来相守的时候了……”
江韶矽扑上去紧搂了江韶年的脖子,泪水喷涌而出:“哥!”
118、留下
阮陌杨醒来之后发现江韶矽又不见了,他隐约猜测得出江韶矽跑去了哪里,他耐心等待,直到江韶矽回来,他才对仅剩的两名下人说道:“开饭吧。”
江韶矽的眼睛有些红肿,阮陌杨料想的到发生了什么,于是装作视而不见,招呼人来吃饭。席间,阮陌杨清点着人数:“你和我,陌婷和靖霖,小梅和奶妈,还有小赵,一共七个人,我雇了两名司机,明天会送我们去火车站,十二天后,这里的房子自然有买主来接管。”
而后他又对小梅问道:“牌位都收好了么。”
小梅赶紧点头:“收好了的,二少爷您放心,我专门找了一个大皮箱来装,一定保管好。”
阮陌杨叹了一口气:“可惜陌寻走得急,我真是不该同他发脾气啊,要是……要是当时我退让一步,他和和气气的告别,兴许还能留下个地址什么的,以后……怕是兄弟失离,再也见不到了……”
眼见气氛又要伤感,江韶矽忍不住安慰道:“二哥,只要人活着,什么事情都好说,三哥同我们这样要好,他就算去了德国,也会想着我们的,兴许以后他还要想方设法的联系我们也说不定啊。”
阮陌杨揉了揉眉心:“到底是什么力量,可以让他不顾一切的远赴德国呢,张卿光是他的朋友,而我们是他的亲人啊。”
江韶矽觉得二哥脑袋瓜子里缺根弦,可如今不是点破这种事情的时候,故而闭嘴沉默。
夜里江家兄弟俩谁也没有睡着,哥哥江韶年白天可以理直气壮豪言壮语,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底气不足了,他辗转反侧,心里还惦记着胡万七去上海的消息,胡万七昨日就出发了,不敢明目张胆坐火车,只得先坐寻常汽车去别处,到了临近的城市再搭乘火车,一切以避人耳目为先。
他想,胡万七的势力在逐渐消散,上海那样的繁华地方,鱼龙混杂,比卢京城猖狂千倍万倍,就算以后跟去了上海,他一定是要缩着脖子做人的。
胡万七的一些部下早就存了异心,甚至为自己谋好了退路,江韶年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可他舍不得自己手里这点兵权和钱财,他的名声太臭,没有军队会要他,而他在卢京城当地老百姓的眼中,就是一个嚣张跋扈舞刀弄枪乱杀无辜的莽夫,他如果现在松了手,不出十日,定会有人要他的命。
所以,这枪杆子无论如何丢不得。他这样想着。
而弟弟江韶矽在此刻已经在黑暗中坐起了身,他思索了片刻,抬手打开了台灯,光着脚下床来到整理好的行李面前,从中扒出了一个小巧的蛇皮小箱子,打开了暗锁,映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那满箱子黄灿灿的金条。
五十根金条,这是江韶矽的积蓄。他花销太大,阮富山死后,没人限制他,他没有钱的时候就变卖收藏的古玩,他这一走,车子房子古玩全没了,银行里的遗产不能随便挥霍,能放在身边的,只剩下这沉甸甸的小箱子了。
他仔细算了算,觉得他阮五少爷还算是个有钱人,顿时宽下心来,他就算去了香港,还是个有吃有喝花天胡地的爷。同时他又盘算着,二哥和陌婷都比他有钱,就连陌婷那野种儿子也是有钱的,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要一起相依为命,日后钱财慢慢的磨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锁好了箱子,江韶矽又躺回了床上,他设想好了自己的生活,就该想一想旁人的了,这个旁人自然就是他的亲哥江韶年。他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寻思着江大团长怎么着也比自己有钱,横行霸道这些年,民脂民膏搜刮不少,单从阮家工厂剥削出去的总数讲出来就算个天价了。
他气呼呼的自言自语:“我还替你瞎操心,你活得比我滋润啊!”
及至后半夜,江韶矽被一阵轰隆声给惊了起来,紧接着他听到几声枪响,出于本能,他下意识的就穿鞋往外跑,去看一看家里的人都如何了。
阮陌杨披着衣服也跑了出来,眼圈发青,看起来也是一夜无眠的模样。小赵迅速紧闭门窗,一家人弄不清楚状况,连灯都不敢开,生怕光线引来了人。
枪炮声密集了起来,阮家七人缩在一间房中瑟瑟发抖,他们如今是谁的庇护都不在了,胡万七跑了,日本人根本瞧不上已经破落的阮家,他们和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并无二致,是日本人的屠刀想杀就能杀的。
众人正在恐慌之时,院子外面传来剧烈的大门晃动拍打声加剧了他们的惊惧,偏偏阮陌婷怀中的孩子哭闹不止,江韶矽急了,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巴,阮陌婷瞧见儿子小脸憋得通红,大惊之下一巴掌扇在江韶矽脸上:“你干什么!你要捂死靖霖么!”
江韶矽挨了巴掌,恼恼怒怒骂道:“这小子的哭声会害死我们的!你没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么!”
孩子的哭声似乎给了敲门之人更大的鼓励,那人估计是用上了什么家伙,铸铁大门被砸得啪啪乱响。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人半天也没瞧见人出来,大约是急了,火急火燎的喊道:“阮家五少!阮家五少!江韶矽!”
江韶矽觉着耳熟,他细听之下辨出居然是唐小五的声音。
日本人对民宅实行深夜突袭,两处巷子遭了秧,江韶年不会去管这样的闲事,但他害怕阮家会被波及到,所以派了人去接应,连夜要把人送出卢京城,而他则丝毫不敢懈怠,回到司令部带兵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江韶年只给了唐小五一句话:“他平安,你就无事,若你存了心思,我定会恨你一辈子。”
阮家人没想到天不亮就要走,手忙脚乱的四处找行李,唐小五帮忙把箱子往车箱里放,可他的汽车太小,阮家有七个人,外加一个唐小五,汽车根本不够坐,而家中的车子已经被买主开走了。
阮陌杨当机立断:“让女眷孩子先走吧。”
唐小五赶紧应道:“也好,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我再让人派一辆车来。”
阮陌杨拍了拍小赵的肩膀:“你跟着四小姐走,路上的安全交给你,务必把人看好了。”
小赵瞧了江韶矽一眼,江韶矽点了点头,他才应了下来。
汽车消失在夜色中,阮陌杨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妹妹路遇不测。
而剩下这三个大男人不得不又躲回宅子里等车。江韶矽紧紧攥着装满金条的小皮箱,阮陌杨随口问道:“这么小的箱子,里面是什么?怎么不放在行李中?”
“金条。”
阮陌杨不做声了,倒是唐小五心中充满了鄙夷,他想,真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等待是漫长的,眼见天空就要露出微微的白光了,车子还没有来到。唐小五又把电话打去了司令部,没有打通。
江韶矽搂着小箱子坐在沙发上看似随意实则上心的问道:“你们江团长呢。”
唐小五显得十分漠然:“这种时候,自然是在司令部里。”
阮陌杨对于唐小五的出手相救很是感激:“唐副官,你真是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要不是您,这会儿上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唐小五对于江韶矽以外的人会表现出友好和亲切,礼貌的微笑:“大忙谈不上,不过是把你们送出去,火车怕是赶不上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想办法走吧。”
江韶矽不屑一顾,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二哥谢唐小五还不如去谢江韶年,到底是谁帮了阮家啊!
阮陌杨和唐小五攀谈起来,两个人十分投机,谈到日本人的恶行,颇有些同仇敌忾。末了,阮陌杨询问起唐小五的去处:“你们军队以后怎么办?我看这卢京城也待不了了,你不走么?”
唐小五忽然沉默起来,阮陌杨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犯了人家军队的军机要密,想要道歉。哪知唐小五的声音飘了过来,低沉中带着点暖意:“我跟着我们团座,他走我就走,他撤离我就撤离,生死都在一起。”
阮陌杨惊叹:“唐副官真是忠心不二啊。”
唐小五的话大大刺激了江韶矽,简直要把江韶矽激出心火来,他暗自骂道,真是一块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了!
他骂归骂,唐小五的话却在他的心中扎了根,世事这样无常,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在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打乱了,如同今天的逃离。战争是可怕的,枪炮不长眼,江韶年的留守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那人是人不是神,不能保证诺言万无一失的实现,他和江韶年的分离,是一阵子?也许,会是一辈子。
他和他吵吵闹闹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到头来,就是为了带着钱财天各一方么。
甚至,阴阳相隔。
唐小五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活,要在那人的身边活,死,也要在那人的身边死。他江韶矽才是真正和江韶年纠纠缠缠这么多年的人,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生是一起生,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想,江韶年,别人向你证明他有多爱你,我也可以向你证明,我的爱,绝对不输给旁人!
汽车终于来了,司机解释路上太乱,躲了一阵子才敢绕道开来,唐小五无心去听,把阮陌杨推上了汽车:“你们快上车吧,东西都带好了么?司机会把你们送去和家属汇合,到地方你们就安全了,路上小心,钱财不要外露……”
他这句话是说给江韶矽听的,怕这位养尊处优的阮五少爷遭劫。哪知江韶矽站在身后一动不动,阮陌杨禁不住探出头来催促:“韶矽!上车!”
“二哥,我不去香港了。”
阮陌杨至今记得,临行前,江韶矽笑着对他说:“二哥,去了香港,要把我们的合照寄给我啊。”
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这个人十五岁时走进了他的生命,陪伴他度过如风岁月,他们一起上学,回家,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这个人顽皮的时候会亲吻他,惹得他脸红心跳,他带着这个人半夜出去看星星看月亮,在这个人最为难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带着对方私奔。
生命中太多的路途都和这个人一同走过,成长的印迹里全是这个人的影子,重要到连自己的感受都可以忽视可以不计,如今,他只剩下了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却在他们寻找新生活的路上,他爱着的人,眼中的渴求,分明是对着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