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冷月冷冷说。
“叫你放手没听见吗?”倪洁安推了他一把,又紧紧缠住冷月的脖子,白着眼睛看他,好像在说,这棵大树是我的,你想抢没门儿。
展牧原皱着眉头打量了倪洁安一眼,对手下说:“把倪少送回家去。”
“我哪儿都不去!”倪洁安死抓着冷月不放,“我不回家,哥!我跟你在一起!你要是把我送回家,我还跑边城家里,让你来救我!听到没?”
冷月知道倪洁安这疯子不是威胁,他真做的出来,遂说:“展牧原,借辆车给我。”
展牧原有些啼笑皆非,此时他才隐隐感到肋骨疼得越来越剧烈:“老子听说你来边家,马不停蹄地召集人马来救你,你倒好,撇了老子要带这小白脸走!还跟老子借车!”这种感觉就像老婆跟人私奔,还不忘和老公借点路费。
“不借算了。”冷月抱着倪洁安就走。
草泥马在展牧原心里跑过一百圈之后,他冲冷月的背影大声喊:“你去哪儿,我送你去!”
冷月没回答也没停下。
展牧原双手叉腰,狂躁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弯腰拔下车钥匙,远远地扔了出去。
倪洁安伸长双手接住钥匙,在冷月面前晃了晃:“嘿嘿。”
展牧原把车上的人都叫下来,挤入了后面的那两辆车,扬尘而去。
冷月把倪洁安放在副驾驶上,绑好安全带:“你去哪儿啊?”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倪洁安说。
“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得了吧,哥——”倪洁安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是什么男优,你是杀手吧?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没得选啦!走吧——”
冷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想,是不是该杀了这小子灭口?再回头看看他那傻样儿……他摇了摇头,实在不足为惧。
17、教训
倪洁安透过车窗玻璃,目瞪口呆地看着宫殿一般的别墅群。
“这,这就是你们的总部?这不是一位英国爵士的私人领地吗?”
“那只是假象,下车吧。”冷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着天高云淡,水蓝草绿的开阔景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他蛮喜欢这个地方的。
倪洁安没有下车,只是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四处观望:“你们的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很凶吧?要不我们别在这儿了,还是去住宾馆吧,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活多没劲儿?我可不想看我的冷月哥哥被人颐指气使!”
冷月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双手揣进裤兜里,漫步向前走去。迎面吹来的风拂动着他额前的短发,他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到一种惬意。
前面一群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孩子已经结束了晨练,正排着队进入餐厅。队伍末尾一个孩子不经意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喜笑颜开地飞跑过来,嘴里叫着:“义父——”
冷月伸出手,抓住他腋下,就势把他举了起来:“我的小新月,想义父了没?”
“想了——”新月悬在半空,又刺激又欢喜,格格地笑。
冷月把他放下来,抱在怀里,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哪儿想义父啊?”
新月想了想,指指嘴。
“小坏蛋,只是嘴里想啊?”冷月皱起眉头,挠他痒痒。
新月又笑又叫,身子乱扭:“心里想,心里想啦!”
“这还差不多!”冷月捏了捏他可爱的脸蛋儿。
“这是谁啊!”倪洁安杀气腾腾地瘸着腿走过来,“你干嘛亲他?你别告诉我他是你儿子啊,他要是你儿子你死定了你!你死定了,听到没!”说着,狠狠在冷月腰上掐了一把。
冷月疼得一咂嘴,刚要发火,新月眨巴着大眼睛说:“我是他儿子,我们都是他儿子。”
“你们?”倪洁安恶狠狠地瞪着他。
新月伸手一指往餐厅里走的队伍:“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义父的儿子。”
倪洁安一时摸不着头脑,决定先把这个疑问往后放一放,只解决眼前的:“你把他放下来,我不许你抱他!”
“你没毛病吧?”冷月后悔带他来了。
倪洁安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火冒三丈地:“我就是不许你抱他!就不许!”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躺在草地上,整个一个放赖的架势。
冷月动气了,踢了他一脚:“你起来!”
“我不!”
“你起不起来?”
“我就不起来!”
冷月放下新月,正要上前收拾他,奔月和清月跑了过来,恭敬地一弯腰:“您回来了,义父?”
边问候着,边用眼睛去瞟倪洁安。
“看什么看啊?”倪洁安支起脑袋,“我是你义父相好的,也就是你义母。有儿子这么看老娘的吗?没规矩的东西!……”
奔月和清月面面相觑,又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冷月。冷月尴尬得脸色发青,二话不说捞起倪洁安扛在肩膀上,快步走向卧室。倪洁安又踢又打又骂,冷月随他闹去,脚下一刻不停。
“哎呀,义父的口味真特别啊,惹上这么个骚狐狸!”奔月摇摇头。
清月笑了笑:“看来月神堂有热闹瞧了。”
冷月把倪洁安扔到床上,从角落里拿出一根藤条。月神堂的孩子多,藤条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你想干嘛?”倪洁安想逃。
冷月把他揪过来,躲着他腿上的伤处,把他推倒在床,动手剥他的裤子。裤子扒到腿根,露出白嫩嫩的屁股,他扬起藤条噼里啪啦地打屁股。倪洁安疼得鬼哭狼嚎,到处乱爬。冷月也不按着他了,只提着小棍儿追着打。
倪洁安先是声嘶力竭地叫骂,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求饶:“饶了我吧,哥。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好疼啊——”
冷月见那屁股上已经是纵横交错了,气也渐渐平了,把藤条扔过一边,站着喘了两口粗气。
倪洁安又疼又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唇白了,脸也青了,身体微微痉挛着,抽风一样。
冷月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又用嘴唇去吻他脸上的泪水。倪洁安哽咽地喘不过气儿:“我,我都受伤了,你……你还打我?”
“谁让你不懂事?”冷月柔声说。
“我就是看不得你对别人好!我一看你对别人好,我的肺就炸了!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冷月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处,见没有大碍,便给他拉上裤子:“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以后就别见面了。”
“我爱你也叫胡闹吗?”倪洁安又委屈上了,滚出两颗大泪珠子。
“爱不是理由!”冷月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旁边,感觉有点乏力。生气确实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
“哥——”倪洁安往他怀里缩了缩,努力挤出一个又无辜又可怜的动人表情,“你别不理我,我改。”
冷月无可奈何地看他一眼,伸手把他搂在怀里。倪洁安的手就不老实了。
“你上上下下的这是捏什么呢?”冷月问。
“哥,你打架的时候好酷啊!我还以为你这肉是铁打的呢!”他又在他腿上捏了两下,冰凉柔软的,确实是肉,不是铁。
“别闹了,睡会儿吧。”冷月闭上眼睛。
“哥,他们都叫你义父,那你岂不是他们的头儿吗?”
“是又怎样?”冷月瓮声瓮气地说。
“怎样?”倪洁安乐颠颠地说,“威风呗!我是他们的义母,他们也得对我恭恭敬敬地吧?”
“你要不要脸了?”
“我不要脸,我要你!”倪洁安凑上他的肩膀,小狗磨牙似地啃着。
冷月被啃得舒服了,伸展了一下身体:“你消失了好几天,你家里怎么也没个人找你?”
“切,我大哥巴不得我死了才好,那样就没人跟他分家产了。”
“你爸爸呢?”
“我爸爸早就不管事儿了,身体也不好。说心里话,他对我还是不错的。但他对我越好,我大哥越提防我。”
冷月笑了笑,他大哥能出三百万要展老爷子的脑袋,可见不是个善茬。倪洁安躲着点也是对的。
“哥,你的家人呢?”倪洁安这是第一次问起这个问题,以前总以为在一起玩个新鲜,玩完就散了,不必知道得那么全。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在计划之外,脑子里尽剩下天长地久了。不过他也不是个傻子,冷月对他的感情很难说清楚,但绝不是爱情。
“我没有家人,月神堂的杀手都是孤儿。”
“你妈妈生了你这么漂亮的儿子,怎么也舍得扔掉啊?”倪洁安摇摇头。
冷月不言语,在孤儿面前谈起母亲无疑是残忍的。
“我说哥——”倪洁安开始撒娇,“你就别睡了,大白天的,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等你腿上的伤好了再逛。”冷月闭着眼睛拍了拍他的屁股。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逛。”
“又欠揍了是不是?”
“我是你老婆啊,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
“你要是我老婆,我一天打你三次。”
“为什么?”
冷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义父,您睡了吗?”是戏月的声音。
“没呢,”冷月说,“什么事?”
“奔月哥哥有事求见您!”
倪洁安掩着嘴嗤嗤地笑:“还求见呢……我这是穿越了吧?”
冷月起身:“你乖乖躺着,不许乱跑!”
他掩上房门,点了一支烟,看向戏月:“他人呢?”
“在客厅等您呢!”
冷月往客厅方向走了几步,回头说:“待会儿准备点吃的给我房里的送去……还有,我开回来的车子,找个妥当的人送回展家。”
“是。”
奔月看见义父走过来,连忙把手里的瓜子扔回果盘里,站了起来:“义父。”
冷月点了下头,在沙发里坐下来:“坐吧,有什么事,说!”
奔月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昨天,香港陈家来了个管事儿的,要我们帮忙做掉一个叛徒。”
“哦?”冷月一挑眉毛。
“那个叛徒名叫邓军,本是陈家几个附属家族里,最受宠的。近年来实力大了胆子也大了,打算脱离陈家,自成一脉。”
“这也正常。”冷月磕了下烟灰。
“是啊,陈家管事儿的也说了,分出去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罢了,但邓军这小子最近竟然与人勾结,想逼迫陈家从走私生意里分出一杯羹来……”
冷月冷笑:“邓军就算不打陈家的主意,陈家也不会放过他。他一定是想明白了,才想与人联手做大,压制陈家,这也算一招险棋。”
“那……这生意……”奔月揣摩着冷月的脸色。
“这生意难做啊!”冷月出乎意料地说,他头枕在沙发背上,吐出一条笔直地烟线,“邓军有胆子脱离陈家,自然会日夜防备。他又是军火出身,身边少不了重火力……”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陈家出多少钱?”
冷月伸出五个手指,表情有点狠狠的。
冷月又吸了一口烟,想了想,抬起身子,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收定金吧。”
“是。”
“这件事儿难,要从长计议。赚不到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别砸了月神堂的招牌!”冷月说。
“知道了,义父。”
18、风雨前夕
边城坐在沙发上,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他双腿交叠,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向下,有点出神地凝视着地面,像一尊优雅美丽的玉雕。
老爷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沉思着走来走去,步履沉重而缓慢。似是思考成熟了,他转过身,走近边城,双臂撑在沙发两边扶手上,魔鬼般丑陋的脸几乎贴在他俊美无疵的面孔上,他嗅到一股子腐烂的气息,但他连睫毛都没眨动一下,平静地迎视他的目光。
“这次和邓军的合作非常重要,”老爷子用扭曲的鼻子蹭着他的脸庞,“没有谁比邓军更清楚陈家的弱点。再加上边氏的实力,完全可以压制陈家的海上走私业务。有了这条海路,很多事情就容易了。但是陈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明天的谈判,你一定要保护好邓军的安全,做好埋伏工作,防患于未然。如果出了一点岔子……”老爷子伸长舌头在他脸上慢慢舔了一下,“你知道我会怎么惩罚你……”
“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呢?”边城站起来,老爷子被迫后退了一步,眼睛里露出赞许的目光。如果不是这孩子明天有要事在身,他真想现在就把他按在地上干了。
“事成之后,别忘了来回话。不是打电话,也不是让人传达,而是你亲自来。”老爷子暧昧地捏了捏他的肩头。
边城矜持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月神堂。
清月和奔月带着几个人进了冷月的书房,冷月站在灯下,凝神看着桌上的一幅地图。他们自动围拢上来,站在冷月身侧,也伸长了脖子看地图。
冷月抬起脸左右看看:“看仔细了,刻在脑子里。出不来的,就得死在里面。”
此话一出,几个人脸上的神情更肃穆了,隐隐的都现了杀气。
“我们事先埋伏在大厅里,”冷月低声说,“他们一走出来,直接乱枪打死。我来对付邓军,清月和望月对付邓军身边的保镖,邀月和怜月对付大厅的保安。奔月带人在外面接应,拜月开车。速战速决,明白了吗?”
众人都点了点头。
冷月又揽过旁边一个男孩的肩膀:“冰月,在我们进入大厅之前,你就要设法破坏他们全部的监视系统,做成之后直接从后门出去,不必与我们汇合。”
“知道了,义父。”
“记住了,各位,”冷月正色说,“不能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谁露了破绽,即使活着回来,我也会解决他。”
“是,义父!”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只剩下冷月依然站在灯下。他抽出一支香烟,慢条斯理地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把烟噙在齿间,他打开抽屉,拿出两把手枪和一盒纯铜子弹。他就在那雪白的灯光下,把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夹。明天这每一颗子弹都会飞入一个人的身体,终结他们的生命。他拿下嘴里的香烟,长长叹了口气——其实这种感觉,很不好。灰暗、滞重,每一颗子弹射出去,心上都会多一个窟窿。久而久之,那颗心就千疮百孔了。然而命运选择了他,而他没有选择。
房门开了,倪洁安拄着拐杖,满脸不高兴地走进来。其实他的伤完全不必主拐杖,他只是在冷月面前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