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里的阳光——璃散

辛然继续完成自己的作业，他向来不喜欢人多凑热闹，放学这阵走廊，单车棚，校门口到处是人。他反倒喜欢这空无一人的教室，独自一人快速完成作业，有时间的话还可以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要知道放学后，辛然要做饭，要打工，折腾到11点多，全身累得散架般根本没精力再打开课本了。今天也是这样，辛然留在教室一个人静静的做着函数题。从五班走过来的万千，没有了平常的三个小跟班的打扰，双手插着兜慢悠悠沿着走廊走着，抬头看到前方高一(1)班的牌子，忽然想起了今天上午站在门口的阳光男孩，本能朝窗口望去，发现夕阳下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正低着头，安静的看着课本，修长的手指优雅的转着圆珠笔，偏淡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脸上。万千看得居然有些走神，收回目光，想到明天这家伙脸上得挂多少彩，不由得坏坏一笑。

而正在跟数学题较真儿的人根本没发现刚才的一幕，也没想到放学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03.脸上挂彩

随着学校最后的铃声响起，看看手表已经到了关闭校门的时间了，辛然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向后一甩，背着松松垮垮的单肩包快步来到单车棚前。前脚刚踏进车棚，就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警觉的环绕一周并未看到什么异常，只是发现自己的爱车居然被五花大绑卡在了柱子上，真可恶，是谁这么无聊？！嘴里嘟囔了两句，看了看时间，还差几分钟就6点了，看来今天是去不了小山坡了，蹲下身开始快速解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绳子。

今天天气十分炎热，白色衬衫校服黏在皮肤上让人心情烦躁。蹲在地上的辛然突然发现有几个黑影挡住了身后的阳光，这些人应该就是刚刚在暗处盯着自己的几位“老鼠”吧，看来被“绑架”的自行车也是他们的杰作，皱了皱秀气的眉，转身看到三个牛高马大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不，也不能说都是牛高马大，因为中间的那个男生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奸臣相，还一脸愤恨的盯着自己。

“喂！看什么呢，说你呢！你就是辛然吧？！”，不耐烦的看了看中间说话那位，为什么坏人的出场总是这样无趣，跟演偶像剧似地。再看看手表，自己还得赶时间回家做饭呢。

“是”，看到辛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忽视自己，江南满肚子都是怒火，死小子，看我这次不把你打得阿妈都不认得。

上前一推，辛然没站稳踉跄的退了几步，“你跟谁说话呢？！啊？！没大没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凶神恶煞的表情，在辛然眼中就像个耍猴卖艺的，猴儿？“谁？”，惜字如金的辛然，不想跟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

“草！居然还不知道！我跟你说我是万千的哥们，你敢动我女人，你找死啊？！活得不耐烦了吧？！”

露出一脸思索状，拼命开始在大脑中做着搜索工作，“万千？额，这个人貌似之前听过。”，看着辛然完全没把自己甚至万千放在眼中的态度，江南实在忍无可忍。

“草！废话少说，你们俩都给我上，狠狠揍死这小子！！”使劲儿推了推旁边俩大汉，江南自己却站在中间纹丝不动。

接着只见旁边两位肌肉男听到指令后跟个大猩猩似的直往辛然身上猛扑，但他们却不知道辛然从小到大都是在周围小朋友欺负的阴影下长大的，刚开始只有挨打的份儿，但后来从“实战”中也学到了一招半式，而这两位凶神恶煞的猩猩却只是徒有个外表凶猛，而实战经验却远远不如辛然，一个“躲”，一个“闪”，辛然还没动手，笨拙的两个人已经撞得头昏眼花。紧接着看到愣在一旁吃惊无比的江南，辛然也只是握了下拳头，就吓破了江南的小胆儿，转身撒腿就跑，哪知根本没发现后面还有根高大威猛的柱子，只听“啊！”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辛然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傻组合，扬了扬嘴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容不迫的走到自己的爱车旁温柔的松了绑，潇洒的扬长而去。

第二天五班的教室一大早就热闹得炸开了锅，只见门口的江南还有刚，强三位同学脸上挂着彩，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走了进来，大家一脸好奇的望着这三个恶人，“看什么看？！找打啊？！”，江南明显是个“老鼠扛枪窝里横”的人物，只敢欺负欺负自班的弱势群体。顶着几十双眼睛围观的压力下，好不容易从教室门口磨蹭到了万千面前，自己这张脸丢尽了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丢尽了万老大的脸就有罪受了。

“怎么？昨天战况很精彩？我没去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此时从万千口中吐出虽然是玩笑话，但却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万老大，我们也不晓得这个辛然身手会这么厉害……”，万千双眼一挑，又黑又深邃的眼睛散发出的戾气直接打断了江南的牵强附和的借口。

“哼，一群废物。”，细长有力的双腿不爽的踢了一下桌脚，发出不和谐的声响把江南吓得一个激灵。

“万老大，您先别生气。那臭小子昨天出言不逊，居然说根本不知道万千是谁，是不是啊？！”，江南一个眼神儿，旁边俩大块头于是赶紧哼哧哼哧点头称是，贼眉鼠眼的江南看到万千已经微微发怒，于是继续煽风点火道，“还有那家伙居然说，有种找你们头儿来，否则冯雨晴我吃定了！老大，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这口气我反正是吞不下了！”，看着万千越来越黑的脸，瞪着江南的眼睛恐怖得让人发抖，说话的人再也不敢吭声了。

“刚，你去调查一下辛然那小子，尽快给我结果。”，点个头大块头便匆匆忙忙闪人了。看到万千终于要亲自出马，江南心中乐开了花，哼，辛然那小子这次可真的倒大霉了，得罪了万千这事儿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阿嚏～！阿嚏～！”，谁在念叨自己？课间正在研究上节课难点的辛然，突然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无奈的打断了刚才的解题思路。索性关上书本，仰着头望着课室棚顶的风扇发着呆。风扇“吱呀吱呀”的一圈一圈慢慢地转着，辛然突然觉得这沉闷的轨迹跟自己的人生好像，时间也慢慢在旋转中逐渐流逝，或许自己也会像这风扇一样，慢慢的旋转，慢慢的老掉，直到机器零件破损实在用不了的时候，生命也就会这样彻底消失了吧。

“看什么呢？！”，突然一张放大的脸，遮住了自己头顶上的天花板，这恐怖的感觉让辛然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你想吓死我吗？！”，李靖毫无预兆的出现，辛然真心觉得心脏停止了好几秒。

“胆儿那么小？是不是男人啊！喂，听说你昨天跟万千杠上了？！是不是真的啊？！”，紧张的望着辛然，不知道李靖这野丫头到底是因为担心自己才紧张呢，还是想听八卦激动兴奋的，红扑扑的脸，扎得老高的马尾差一点就触碰到自己的脸上了。

慢悠悠坐直身体，辛然有条不紊的说了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对于辛然这不紧不慢的态度真是把李靖急得想抓狂，想拿板砖拍死他。

接着辛然不着急地把眼光放回到课本上，回忆道，“昨天那个人应该不是万千。”

哦，原来万千没有亲自出马，李靖这才送了口气，“对了，那你没事儿吧？！”

眼神从书本转到了李靖的脸上，“你问问题的顺序是不是可以正常点？”

“诶？！你这话带刺儿啊～！我怎么就不正常了？”，看着对面大大咧咧不像女生的女生跨着椅子毫不在乎自身形象并且扯着嗓门对自己乱叫，辛然一脸冷汗，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吐了一句，“没有正常的地方”。

这头李天王明显也被惹恼了，“辛然，这真是你小子不对啊！听到消息我第一个跑来提醒你！知道昨天有人找你麻烦我第一个跑过来关心你！护送你上学，放学！你问问别人哪有像我这么好的朋友？！说起来就心酸，记得小时候我冒着多大危险，跟一群野小子干仗，把你从水深火热中……喂！辛然，你大爷的！去哪儿啊你！”

挥了挥手，回头赠送一个万人迷的灿烂笑容，舔舔嘴唇，幽幽地说了句，“男厕。”

04.男厕那事

人有三急，但辛然不急，去厕所也只是为了摆脱那个唠叨又八卦的“青梅竹马”。李靖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真是越来越MAN了，自己也越来越不懂她了。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扎着俩小辫，掐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嘟着小嘴说要保护自己的小李靖，辛然只能感慨时光确实是把杀猪刀。来到盥洗台旁，扭开水龙头，镜子中的自己有着让许多女生尖叫的样貌，只是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一股年轻人不该拥有的疲惫与成熟，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双手沾了些水，轻轻拍了拍脸颊。

渐渐发现身边的同学突然一个接一个的从身边溜走了，应该是快上课了吧。关上水龙头，正准备离开男厕，抬头时突然发现镜子中多出了好几个男生。诶？！这不是昨天放学时，准备教训自己却反被教训的三傻吗？但是中间这个大个子是谁？

这是辛然第一次见到万千，但这可不是万千第一次遇见辛然。镜子中的万千，身高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锻炼过的身材，双手插兜，及肩的头发给人有一种玩儿摇滚的假象，但如果对上那双玩世不恭却充满煞气的眼眸时，谁都会马上了解到，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玩儿艺术的咖，玩世不恭的咧着嘴角冷冷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辛然大脑快速衡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看来今天可没昨天那么走运，对方人多，虽然后面那三个基本等同于废柴，但是中间这位绝对不好对付。

脑海中想着N种方案，却还是从容不迫转身与之周旋周旋。当万千与辛然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一种奇妙的感觉窜上万千的心头，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双眼透出如水般的清澈无邪，坚定的目光却不失自信。气氛安静而诡异，当对上中间那个人的眼睛的时候，辛然便觉得相当不舒服，有一种被看穿，被看透的感觉，仿佛这个人能毫不犹豫撕扯下自己伪装的坚强外壳。撇过头，辛然便朝着门口缓缓走去。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校草辛然？”，背后传来了那个人的冷酷的声音，辛然停顿了十分之一秒，便继续默默朝门口方向走去。

站在万老大旁边的江南却忍不住了，几步上前，“碰”的一声把男厕的门关得死死的，今天有了人撑腰壮胆，即使脸上挂彩，江南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看着面前这个挂彩的“老鼠”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张牙舞爪，辛然一脸鄙视。

“哟，你小子今天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万千老大的话你都敢无视？！”，万千？！原来那个人就是李靖口中的那个“恐怖凶残”的万千，今天算是终于看到本尊的庐山真面目了。看着辛然依旧不言不语，江南一阵火大，上去就要扇巴掌，哪知辛然反应却比他更快，右手闪电般狠狠地抓住江南的的手，接着便重重地连人带手甩到门旁。看到江南被人“欺负”，俩“大猩猩”欲上前帮忙，却被站在中间的万千轻轻拦住了。看着万老大缓缓走过来要帮自己，江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到“猩猩”们中间继续看热闹。

“哼，小子，有两下嘛？！”，一手抓住辛然脸颊，右腿顺势狠狠踢了辛然的腹部，力量大到恐怖。从腹部传来的疼痛，让辛然缩成一团，却一把被万千拉起来背部抵在墙壁上。紧紧压制住自己的身体，右手仿佛要捏碎自己的脸颊一般。辛然因为刚刚的巨痛，眼睛充血，不自觉流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滚，本来就美丽如水的眼睛，被眼泪的包围下更加性感迷人。“哼，没想到，你流泪的时候还这么好看。”被万千这样侮辱着，却丝毫不能动弹的这件事实，让辛然的自尊受到严重的打击，不自觉努力扭动身体，想摆脱这个庞然大物的禁锢。在万千眼中，辛然这种层次的三脚猫功夫与反抗，根本不堪一击，只是戏谑般看着辛然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听说你昨天挺牛的啊？把我几个兄弟干成那样，你挺厉害的吗！”，左手快速出拳，腹部又挨了狠狠的一拳，疼痛让辛然不由自主弓起身体。而万千却像是玩弄般鄙视地看着身下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

“怎么？！是不是你啊？！不会说话了吗？！”，捏着辛然的脸颊，万千不耐烦的说道。

却没如约听到辛然的道歉，只见那双眼眸透露出一股狠狠的怨恨，使劲儿甩开万千的手，舔了舔被捏破流血的嘴角，看着万千的双眼突然玩味般的笑了，“呸！”，一口夹在着鲜血的口水就这么毫无预兆般喷到万千脸上，没料到辛然居然会吐自己，万千愣了几秒，眼中露出了一种嗜血般的怒火。后面的几个跟班，完全没料到辛然居然敢这么做，万千是谁啊？！堂堂潜龙西区少主说风便是风，说雨便是雨的这么一号恐怖人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吐了一脸口水。他真是不想活了吗？眼看着万千抬起了右拳，那是毫不收敛的一拳，眼见着就要往辛然脸颊打去，却听到厕所大门被粗暴的打开了。不知道是否被打扰到了，死命闭着眼睛等待痛苦降临的辛然只感到耳边一阵疾风，接着一声闷闷的声音传到耳边。

“你们几个干嘛呢？！这都上课多久了！！再不老实全部给我退学！！”，学校教官的出现，让江南那叫一个失望，眼看着辛然就要被万老大打残了，却出来这么个死老头，却奈着自己人在学校，不混个高中还是不能给老爹一个交代，所以还是不敢与之对抗。

突然松开的手，让辛然始料不及，倚着墙壁慢慢滑到地面。万千慢慢走到盥洗盆，拧开水龙头快速洗了洗脸，长发也沾了些水珠，却全然不顾。对着教官笑了一笑，“同学们正在友爱地切磋切磋学习上的事呢，教官。”，接着凶狠的瞅了一眼瘫在墙边的辛然，缓缓走了过去，蹲下颀长的身躯，凑到耳边，轻轻说道，“我们下次见，辛然。”，轻浮的吹了吹流到嘴边的水珠，辛然本能的转过头想躲开，再也不想去看那双噬人的双眼。接着，万千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兄弟走出了门，路过教官旁边的时候，发现一个女生躲在角落惊恐的打探着自己，“呵，这个辛然果然异性缘不错，看来应该是这个女生叫来的教官”，万千心想，不由得回头又瞟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李靖。万千前脚刚走，李靖便急忙冲进男厕。

冲进来的那刻，看到辛然正试图努力的站起来，左手捂着腹部，右手倚着墙壁，因为疼痛紧紧皱起的眉，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刚刚那个死万千到底对辛然做了什么？！急忙上前，搀扶起辛然，李靖着急的询问，“辛然，你，你没事吧？！”，本以为自己装得相当镇定，在辛然听起来李靖的声音仿佛要哭了似地。这野丫头终于肯关心一下自己了吗，咧了咧嘴角，挤出了笑容，安慰地说道，“没事。”

“还笑呢，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可能没事，来，我扶你去校医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靖带到了校医室。

全身检查一遍，幸亏没什么大碍，自己晚上还得去兼职，不能因为身体打乱了行程。不过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还真是危险。不过为什么万千手下留情了呢？如果那一拳真的打下来的话，轻则脑震荡，重则可能连命都没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你看，之前千叮嘱万叮嘱让你不要惹那个什么万千，结果你倒好，现在结下梁子了，该怎么办。”，天生乐观无烦恼的李靖居然都开始为此烦恼，这个万千确实棘手。不过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呗，打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