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下次想捣鬼的时候小心一点,没一次做成功也不嫌丢人?”玉天机瞟了一眼苏晚手上的戒指,嘴角翘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来,“不过实话说,我还真的没想到你不是故意的,能不偏不倚地掉进这么小的一个竹筒里,右使大人也真是运气不错了。”
苏晚气结,摘下戒指随手一扔,怒道:“你是不是就会拐弯抹角地骂人?”
“我爹说过骂人就要这样骂。”
“……哼!谁跟你这种小孩子赌气?我说小美人,你猜我们要干嘛?”
玉天机思付了片刻,道:“首先是用大批人马牵制住我们的精锐,然后从后山偷袭天机阁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了。但尽管如此,阁内剩余的人马也没有那么弱,你们也不可能一时半刻拿下,而这段时间内足够九哥赶回去了,可你们还是选择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阁内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内奸呢?”
苏晚得意地击掌道:“太聪明了,那你就忍心放你相公回去自投罗网吗?”
这两手准备做得相当完美,如果欧阳久自己回去,那么阁内自然有埋伏等着抓他,而玉天机也会被拖在此处;反之玉天机将此事告诉欧阳久的话,那么欧阳久是不可能让玉天机独自面对的,两人同时被拖在这里的话,那么天机阁将面临更大的危险。也就是说,无论怎么选,天机阁都是难逃一劫。
“怎么可能?”玉天机淡淡一笑,“那个人是谁,我和九哥早就知道了,再让你们得逞岂不是傻子?既然你们盛情邀请,那么我不妨亲自来会会你。”
第六十章:计中计·副教主
“哼,知道又怎么样?小美人还真是用心良苦,胆子也不小,明知这里才是真正的陷阱还敢往里跳。擒住了你,就算你的九哥能逃过一劫,还不是得乖乖的对我们言听计从?我看你蠢就蠢在既然认出了我,还敢把我留在你们阁内这么长时间。”
“就算我当场把你揪出来撕破你的伪装又如何?若不如此,你们还不知要遮遮掩掩到多久。你们既然这么青睐于戏耍我等的把戏,我送个人情给你们便是。”
苏晚闻言沉下了脸,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何准备。来人,好好伺候一下天机阁的阁主大人!”
话音刚落,便有十名身着天魔教服装的人飞落在玉天机身边,将他围困在其中。玉天机暗暗握紧了冰绡,不动声色地四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苏晚身后一不起眼的暗处时,双眼微微一弯:“也好,让我再来挑战一番流云阵!”
苏晚倚在树干上紧盯着战圈,他虽未见过无忧亭的那一战,但也瞧得出这一回玉天机应付的是相当的从容。冰绡长链舞的密不透风,十人虽然配合有致,却完全无法突破玉天机的防御范围,双方打了个实力相当,难分难解,不禁暗自心惊玉天机何时进步如此神速。
但无论如何,流云阵是无法从内攻破的,不懂其阵法的人,就算是再强悍的高手抵挡的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
正当苏晚全神贯注于战况之际,没提防身后忽然窜出一人来,还来不及反应,脖颈上便横了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剑:“叫你的人住手!”
来人,正是被认为赶回去援救天机阁的欧阳久。
十人忽觉他们的右使大人落入了他人之手,攻势难免微微延迟了些许,玉天机双眼一亮,动作猛然加快了数倍有余。眨眼之间,十柄剑全数被冰绡从手中卷走,四散甩落的极远,绝无可能立刻拿回。
“我爹讲过,再奥妙的剑阵,人心散,则阵即破。”玉天机将失去武器的十人轻松地打倒,抬头望向树上的二人,绽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你们,你们不管你们老巢被端窝吗?!”介于那不怎么结实的脖子旁边横着一把轻轻一碰就能让他归西的剑,苏晚憋闷归憋闷,却丝毫不敢乱动。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欧阳久出手封住苏晚的穴道,“我早就在你和他的身边设下暗哨,今日只要你们一有所行动便让全员撤离天机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将副教主和右使擒下,天魔教便不足以为惧。”
苏晚冷哼了一声:“计划不错,胃口也不小,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撑的下?”
“比起你们想吞并整个江湖,我们才是小巫见大巫。”
“江湖……那种东西,我还不屑……”
原本阴郁的林中陡然被这声音中的沉闷变得更为压抑,巨大的压迫感直教人喘不过气来。欧阳久不禁蹙眉,五指暗暗握紧了剑柄,沉声道:“你终于肯出现了。”
玉天机转身向那个人看过去,淡淡道:“你还戴着那面具做什么,二叔?莫不是觉得像上次武林大会那样搬一个替身来,再蒙骗我一次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哈……”铜面人朗声大笑了好一阵,抬手取下了那平板无痕的铜面,露出的,便是玉神机那一向温和的笑容。只是在这种气氛之下,这种情形之中,谁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不愧是天儿,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只怕二叔并没有小瞧于我,而是抱着绝对会被我认出的心才来这里的吧?”玉天机波澜不惊地说道。
玉神机挑眉,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道:“难道天儿对我的目的就没有一丝好奇?”
“好奇又有何用?我只是寒心,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
玉神机的神色略有波动,双目望着天边阴郁的乌云久久,似是在彼方有着他所眷恋的东西一般,抚摸着腰间的碧血萧悠悠道:“寒心?呵呵,说得好。若是当年大哥娶了那慕容妍,我又何必……”
有什么东西从欧阳久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将四年前的那一天,以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联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杀了玉先生的是你!”
玉神机挑眉一笑:“哦?这又是从何说起?卓庄主亲口承认的事情为何要强加在我的身上?”
“不必装模作样,那日我赶回客栈,正巧看见你们逃离,而为首之人腰上佩戴着一柄翠玉所制的萧。现在想起来,难道那不是碧血萧?再者它最终的持有人就是你们玉家,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年轻人,你弄错了一件事。动手的确实不是我,但至于是谁下的命令……呵呵,我并没有对此否认过。”
“混账!”欧阳久怒不可遏,剑随心想而动,不消眨眼的功夫人已掠到玉神机的面前:“那是你亲哥哥,你怎能下得去手?!”
若换成他人,欧阳久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须臾之间已可取其性命,但这是玉神机,是那个谈笑之间便杀了踏芳的人。还不见他有何动作,人已飘到两丈之外,笑望着呆若木鸡的玉天机道:“天儿啊天儿,你可知天魔教为何而存在?”
“闭嘴!”欧阳久的剑势紧追不舍,却总在只差一寸左右之处被闪躲而过。玉神机将目光转回了欧阳久身上:“欧阳久,论资质你确实是习武之人的上上等,只可惜你年纪轻,经验尚浅。遇上了我,莫要怪自己学艺不精,要怪,就怪老天爷要断你生路吧。”
虽然他们尚未见识过玉神机的武功,但谁人敢低估他?那不加束缚的杀气迫使玉天机不得不从方才的震惊里清醒过来,平日那双淡泊的眸子此时居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冰绡直取玉神机的项上人头:“不准你动九哥!”
“不错的眼神,我要的就是这个!”玉神机抽出腰间的碧血萧,抵在唇间奏出一曲《泛沧浪》,飘渺的意境之中贯彻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抑郁情感,教人止不住的悲伤,压抑的无法呼吸。
不消多时,内力薄弱的玉天机便撑不住这种抵御不住的攻击了,欧阳久因内力深厚则并不觉异常的难过,却也因此大打折扣,还要勉力渡内力给玉天机以作支撑:“你到底要干什么?那日你蓄意挑拨我与小玉儿,右使也是受你指使设计了我们二人数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玉神机放下了萧,道:“很简单,我看不得别人好,这理由怎么样?”
欧阳久不禁愣住了,转而愤道:“不可理喻!”
“只可惜这事只起到了反效果,你难道就不庆幸?不过就算如此,今日你们也是难逃厄运。笑话,还说要擒下我,我怎么看不出你们俩有这个本事?”玉神机冷笑了一声,“莫不是这些日子有了些进步,便觉得自己能够称霸江湖了不成?”
欧阳久搂紧了神志有些涣散的玉天机。
他们在等,等一个人出现。
玉神机背着手看着二人,目光中尽是冰冷的嘲讽:“你在等什么么?如果是人的话,呵呵,真是一场好戏……”
不待欧阳久有疑惑的时间,一人冲入了林中,打破了这份僵持:“阿久!小天!”
第六十一章:暗示·覆灭
“沫哥!”
见只有他一人前来,欧阳久不禁费解道:“沫哥,大家呢……”
郭沫停在不远处止步不前,疑惑地看着玉神机:“先生,你不是说……”
玉神机爆发出一阵狂笑:“你们算到苏晚,算到我,却没有料到还有别人吧?而且这个人还是从一开始便在你们身边的人!如果没有一个对你们一举一动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人在你们身边,我就算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
欧阳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黑白都在颠倒,胸腔里狂躁着的感情是愤怒还是什么其他的已经无法分清,而与自身混乱的所感情相反,事情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是谁设计出那种场地布局方便了卓剑林释放绯梦之毒?
谁会在武林大会那种混乱的地方,随身带着一枚价值连城的百草丹只为了给欧阳久解毒?
飘渺宫为何不在邓州动手,却偏偏跟着他们去襄阳这个远离老巢的地方?
袁小柳,孔澜红月的行动是怎样被泄密的?
洛烨带领的车队前往河南的路上为何会遭到袭击?
落霜刚被抢走,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得出冰绡这样的礼物?
所有的事情一串起来,除了欧阳久玉天机二人,只有郭沫,只有他这个知晓全部内情机密的人才能办得到。
“沫哥,我最后叫你一声沫哥。我不问你为什么,我只想问你是不是忘了晓生兄是怎么死的?!”
欧阳久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揽着玉天机拔出明华便朝林外飞去。那十人见状便要阻拦,玉神机却道:“让他们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郭沫倒退了数步,惊骇地望向玉神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玉神机一个闪身便落到了郭沫的面前,似慈爱的长者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依无忧公子的见识,总应听说过一两种控制人的神识的方式吧。在你们研究卓露的那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你自身也是中了同样的招数呢?真是可惜了……若是能早一点发觉,还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众叛亲离的地步吧?”
苏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穴道,揉着酸痛的肩膀插嘴道:“老头子你也真是太坏了,不能用温柔点的方式吗?何必把人家好好的人搞成这样?那个卓玲,一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得要见这个人……”
“你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去把那个追叶抓回去给你哥哥看看。”玉神机冷冷地打断了苏晚的唠叨,郭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揪住玉神机的衣襟吼道:“你把卓玲怎么了?!”
玉神机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郭沫,缓缓地拨开了他的手,道:“你可知我次女的名讳?”
郭沫不禁一愣,玉家长女是玉璎珞,而次女便是入宫的玉玲珑。卓剑林的长女卓露被彻底改去面容下了暗示,被玉神机送入了天机阁,而卓玲……
“你猜得没错,卓玲才是我的女儿!只是自出生便寄养在卓剑林那个老家伙那里,而相反的,他的女儿代替了玲儿去你们中原的皇宫。”看着郭沫如同雷劈的神色,玉神机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玲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亏待了她?哦,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玲儿对你很是情有独钟……可惜了,她与少主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就算能做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郭沫再也承受不住这一个接一个的毁灭性打击,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直叫苏晚不忍心继续看他:“老头你够了,没有你这么折磨人的……算了小爷我不管你了……”说罢,人便朝天机阁的方向掠去。
早在欧阳久为了独守在扬州客栈里的玉天机,从问剑山庄赶回去的那一夜,独留山庄的郭沫便被早已抵达扬州的玉神机,在卓剑林里应外合之下被下了暗示,他所作的一切行为本人都不知晓,与早露并无二致。一个是掌管大计的无忧堂堂主,一个是玉天机的贴身侍女,两者加起来,只怕除了他们的心事,玉神机对于他们二人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仔细听去还夹杂着兵器的碰撞声,已有了七个月身孕的追叶撑着沉重的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早露连忙扶住她道:“姐姐你别乱动啊。”
追叶摇摇头道:“小露,帮我去看一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早露点点头,拿过一个垫子靠在她身后,忽听后面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的声音:“不用了,我来告诉你们。”
“苏晚?你……你怎么……”
“姐姐,现在问这种问题,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沉静下来的苏晚收敛去了那种天生妖孽的媚态,反而透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乖乖跟我走,第二就是我强行带你走,虽然我觉得第一个于你于我都比较轻松些。”
追叶示意早露出去,后者尽管害怕的不行但还是坚持不肯走,追叶只得无奈道:“丫头别傻了,苏晚虽然不厉害但你还是打不过他,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人救我。而且苏晚,你觉得就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走得动的样子吗?”
“说的倒也是。”苏晚毫不介意早露哭着跑出了房间,上下打量了一下几乎是无法动弹的追叶,摊手道:“那就麻烦你老实的待在这里别乱跑了,不然外面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它们可不认得鼎鼎大名的医仙。”
追叶冷笑了一声,道:“我告诉你,想让我治你哥,冲他犯下的那些罪过,我不管原因,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连老鼠洞都没有。”
苏晚横了她一眼道:“我有那么说过?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那种对自己弟弟都下得去手的疯子就让他这么半死不活的才好呢。要不是死老头下的命令,我才懒得来抓你,至于老头要把你怎么样老子才不管。”
“……他那次只是喝多了,况且你也没有被怎么样,何苦记恨他六年之久?想当初我们三个过得也很好,为什么你们偏偏不肯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非要继承你们那个所谓的爹呢?”
“哼,别问我,我那时候才多大?才十二!连你跟那家伙怎么认识的都快记不清了。至于你……去年连累了你还真是不好意思,但老头下了死命令,我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