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久左手一拍桌:“对啊,那个傀儡蛊不是能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么?你还有么?!”
苏晚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地瞪着欧阳久:“你烧坏脑袋没有?疯了吗?!万一你没挺过去你想过后果吗?那可不仅仅是百里之一的几率!更何况,就算你,就算你能行,你,你那可不是续命!只剩下十年寿命,你有没有想过?!”
话虽然这么说,但如果成真的话,欧阳久便能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一个没有神智的傀儡……
“我不会失去自我的,死也不会。”
为了救你,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会去做的。
第六十六章:营救·所谓信任
司青捂住臂上的伤口,闪身到一堵墙后,咬紧牙关扯下一条衣襟缠在伤处。
那些神智全无的药人比被下了傀儡蛊的人可怕得多,一身皮肉几乎刀枪不入,更不知晓疼痛为何物。好在司青在箭簇上抹上了他们惧怕的血凝精,射入他们身体唯一柔软的地方也就是气舍穴(胡扯一通)中便可以将其制服。尽管司青箭术奇准,又因为武器可以不与其近身相搏,但这数量上的差异还是让他颇吃不消,一个分神让从后面突袭而来的一个抓伤了手臂。
药人浑身是毒,根本分不出是什么来,更不要说解药了。司青看着紫红的血渐渐渗透了衣服,冷哼了一声,张弓搭箭“嗖嗖”又击倒了三人,越过这道防线冲入了峰顶的一座像府邸一般的宅子里。(啧,我不是在说武当山那紫霄宫,百度说那是明朝的东西,随便扯而已别介意)
一过大门,药人们就止步不前,不敢越雷池一步。司青知道那是因为墙壁四周都涂抹了他们讨厌的药味,此时受伤的左臂已经开始失去知觉,时间已剩不多,他抓紧了弓腰,钻入了府内的竹林中。
紫霄峰上尽是天然而成的金星银星色石土,竹林环绕,紫云飘渺,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但司青显然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正相反,这竹林中机关密布,若不是他曾经来过一次,现在也不难被射成刺猬了。
“少主清晨造访,怎么不通知属下一声?”
玉神机的声音陡然从后上方传来,司青心中暗吃一惊,反手一箭朝上射去。箭风带动竹叶一阵哗啦啦的破空之声,显然没有射中任何东西,但听声音又从前上方道:“少主这是作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鬼鬼祟祟的,给我下来!”
话音未落,玉神机的身影一闪就落在了几步外,笑容满面地向司青一鞠躬道:“少主有何吩咐?”
司青毫不客气地搭箭瞄准了玉神机,几步之内若是射不准那他司青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把东西交出来。”
“少主指的是什么?”
“少废话,别跟我明知故问,我的弓箭是不长眼睛的。”
玉神机似恍然大悟般的一击掌道:“莫非少主指的是……?”
司青不悦地一皱眉,手指一松,箭擦着玉神机的耳边飞过:“我说了,别跟我废话。”
“少主息怒,”玉神机眼睛都没眨一下,从袖中摸出一个包裹甚严的长条物,慢条斯理地将其剥开。只见一阵白雾寒气从中弥漫开来,从中依稀可以窥见一对半透明的细条状物体:“这便是冰凌锥,其蕴藏的寒气确实非常强大,可少主又不知如何使用,拿去要做什么呢?”
“寒玉棺呢?”
玉神机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将冰凌锥又包起来放入袖中。司青心中疑虑同时也不免一紧,又听他道:“这冰凌锥也就罢了,但寒玉棺凭少主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抬下紫霄峰,再带回均州的,单是把它从山下抬到这里,可是已经冻死了二十几个壮丁呢。”
谈笑风生之间说着如此骇人听闻的话,司青不免心里一阵发寒,但既然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留着玉神机在此作梗:“谢谢你的提醒,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闪电般离弦而去直指玉神机的眉心!司青不是没见识过玉神机诡异的轻功身法,但只有不到十步的直线距离,是绝对不可能有人躲得过他司青的箭的!
“回禀右使,少主昨日已命人将玉公子带往武当山,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苏晚转了转眼珠,挥手示意他下去,转身对躺在床上的欧阳久道:“喂,醒醒,还活着吗?”
欧阳久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吵死了,头痛……”
苏晚眼角瞟了一眼桌上那个金色的蛊盅,里面还残留着紫红色的痕迹。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里面曾经装着的东西,可以在人的身上造成什么效果,因为他不止一次的制作过,目睹过,然后处理过那些对象,所谓生不如死,也就是那样了……
但转眼再看几乎散了骨架的欧阳久,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之余却也带来了深深的失落……对付欧阳久这种死心眼的人,一味的纠缠是只能起到反效果的。虽然说如果他就此沦为一个无自主意识的傀儡也算是一种拥有,但总不如一个心甘情愿的好……
他舍不得欧阳久拿自己的命去赌,也不想他和玉天机重新复合,所以他表面上是同司青合作,但实际上……
他苏晚不是傻子,先前与欧阳久那样说诚然也是有一定的赌气认输的成分,不过毕竟主控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想拆散两个人的方法数不胜数……欧阳久又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时间久了,再深的爱也会产生陌生与隔阂感,就像他哥哥一样……“你要是不行,我去。”
“不必,我能行。”欧阳久深深呼吸了一口,一鼓作气地坐了起来,下床活动了一番手脚。明明还有好几处未愈的伤口,可浑身上下的确再无痛感,尤其是那连骨头还没长好的右手腕完全可如以往一般握住明华,也不免是一阵惊讶:“真神奇……”
“哼,就十年好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苏晚冷哼了一声,“别仗着感觉不到疼了就乱来,不然掉了只手缺了条腿你照样是个残废。”
欧阳久对苏晚那夹枪带棍的关心给予熟视无睹的态度:“事不宜迟,走了。”
意识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积郁在头脑中。司青使劲地咬了一下舌头,激痛毫不留情地刺激着迷茫的神志,这才唤回了几分清明。
“少主醒了?”
刚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玉神机那种半笑不笑的神情,身体一个激灵便欲向后退,不料臂上一阵紧缚感勒的肌肉生疼,这才发现一条两指粗的皮绳紧紧地将他绑在了椅子上。“少主莫要乱动,九龙结可是越挣扎缚得越紧,吃苦的还是少主自己。”
“混账!给我放开!”
玉神机竖起食指摇了摇,弯腰探到司青面前道:“好戏还没上演,少主何必着急?”
不必问那好戏究竟指的是什么,司青的视线就牢牢地被定格在玉神机身后的那张床上,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怒吼道:“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玉神机对司青的怒气熟视无睹,优雅地坐在床沿,伸手将玉天机虚软的身子从床上捞起,手顺着少年苍白的脸颊探入了衣内:“少主,你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吗?”
司青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给我放开他!”
“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玉神机将手抽了出来,变戏法似的将那两根冰凌锥拿了出来,“话说少主真的不好奇这个是怎么用吗?不过说的也是,这神值术真是屡试不爽,人人中招啊。”
“你说什么?!你居然对我也敢用!”
玉神机将碧血萧从腰间抽出,就着搂着玉天机的姿势道:“少主对于这柄萧的功用既然清楚的很,那我为何不敢用呢?不管您的箭术究竟有多么的精湛,认不清目标的话也是枉然啊。”
司青恨恨地咬牙,玉神机见状又是一笑,道:“少主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从你出发来此已过了两天。从教内将天儿带来,就算我不在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有一个你想不到的人在帮我啊。”
自从玉面罗刹被锦绣变成那样以后,剩下的玉神机,司青和苏晚都是互不相帮,教内便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势,他这么说……
“呵呵,少主不必怀疑了,除了你,不还有一个不想让天儿和欧阳久相见的人在吗?”
第六十七章:弦歌·陷阱
“这里的防守也未免太松了,你不是说这里药人遍布么?”
欧阳久蹲在枝桠上,低声对身后的苏晚道。苏晚心头一紧,庆幸欧阳久看不见自己心虚的表情,道:“嘘,别出声。”然后伸手在欧阳久的后背上写道:香囊可以掩去味道,他们闻不到人的味道就不会行动,我们只有二人,声音小,他们听不见。
二人消无声息地潜入了紫霄峰的宅邸里,里面安静的只能听见秋风拂过微黄的竹林,安详之中的不协调感更让人难以忍受。欧阳久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期待,道:“你武功不好,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找。”
苏晚垂下眼眸,点头道:“你去吧,一定要小心,里面的机关很多……”
目送着欧阳久消失在竹林里,苏晚轻叹:小心又有何用?如此精密的圈套,甚至已经将他这个布套人也圈了进去,欧阳久如何能逃得出来?也许在不到一个钟头之内,他便会对玉天机死心了吧……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但为什么心里却着么堵?苏晚摇摇头,向欧阳久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晚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下去,与那豪华的宅邸相比较,这黑暗的环境反而更适合这个原本如同仙境般的地方。越向深处走去,一种令人作呕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待到他在铁栏外站定,就着火烛微弱的光芒望向里面不堪入目的场面,冷冷道:“给我停下!”
几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正围着中间一个被缚在石台上的人释放着他们的欲望,紫黑色的凶器在那双眼无神的人腿间与口中不停地进出着,俨然没有察觉到苏晚的存在。苏晚只觉得脑中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扬手射出几根梨花针,不偏不倚地刺在那些肮脏的东西上,“滚!”
几个人惨呼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牢房。苏晚咬了咬嘴唇,走了进去,替那个人解开了那连在石台上的镣铐,看着那右手,原本用来抚琴的细长五指呈现着令人心惊的扭曲形状,呆了半晌后才低声道:“对不起。”
弦歌干咳了几声,用哑的不成话的声音说道:“对不起?你有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不是应该感谢右使大人的不杀之恩么?”
苏晚只是掏出了手帕仔仔细细地替弦歌清理身体,道:“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是我把你交给了老头子。如果你没有硬是插手来管他们两个该多好,何至于落得如此,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弦歌轻笑了两声,却逐渐演变成了令人心碎的狂笑,血丝沿着撕裂的嘴角流了下来:“当我听小久说是司青杀了追叶姐,我心里还在想还好不是你,不然我这个你和你哥昔日的同党要怎么来面对他们两个……我隐姓埋名躲在均州,心想如果有一天你们兄弟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也好接应你们,谁知道你为了你自己,居然连我也不放过……”
“别说了,我送你走。”
“走?去哪?小晚,不用了,已经够了。我等了你们五年了,等来的只是这样的结果,我累了……真的累了……”
惊觉弦歌原本已经很微弱的气息陡然消失,苏晚惊慌地松开了手,只见一根梨花针在火烛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地扎在弦歌的死穴上。
这座宅邸从外面看很大,却没成想在墙内竹林环绕,居然却是只有一间大屋伫立在中间,而且四周无窗,墙壁上嵌着星罗密布的黑白棋,仅有一扇大敞着的门。欧阳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上,悄悄掀起一片瓦朝内看去。
屋子内白雾弥漫,寒气顺着瓦片丝丝泄出,冰的欧阳久打了一个寒噤。透过去依稀可见屋中央一个玉白的长箱子。欧阳久不禁皱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多想无用,欧阳久只得将瓦片扣回原处,轻轻翻下来,悄声闪身而入。
浑身忽然被森冷之气笼罩,欧阳久打了个哆嗦,正待运气内功驱寒,不经意地瞄到了那长箱子内的物体……
“小玉儿!醒醒!”
欧阳久顾不上寒冷,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寒玉棺的旁边,将玉天机从中抱出来,却不料落霜紧紧焊死在他的腰上,另一端连接着棺底,根本扯不动!
已经瘦了许多的少年躺在怀里,身体羸弱的几乎不禁一握,本来血色就少的脸就连嘴唇也是青白的,紧闭的双眸随着欧阳久的呼唤费力地睁了开来,有些无神地看着欧阳久:“……九哥?”
等待了一月有余的一声呼唤,让欧阳久登时愕然泪下,紧拥住怀里身体冰冷的少年:“我来晚了……”
“以时机来说,其实是分毫不差的。”
欧阳久陡然抬头,透过由寒玉棺散发而出的寒雾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不需分辨也能听得出来者究竟是何人。“欧阳久,欢迎来到紫霄峰。”
“玉,神,机!”
玉神机轻笑了两声,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久,道:“你现在想问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的。”
“小玉儿他怎么了?!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气海受伤,导致寒气外流。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他体内寒气不足,就会陷入沉睡。我千辛万苦为他找来了两样至寒之器为他续命,就是这样。”
欧阳久看了一眼怀里气息奄奄的玉天机,怒道:“别说的跟你无关一样!若不是小玉儿如此,我定拼死也要将你击毙剑下!”
“年轻人就是火气盛,”玉神机眉毛也不挑一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神机渡了几步,走到了门边,沉默了片刻,背对着欧阳久道:“曾经有一对兄弟,在外人看来,长子什么都做得比次子要出色很多,而且也很照顾弟弟。次子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差,但是生活在兄长光环阴影之下,对兄长仰慕的同时,心里还是很有怨愤之意。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兄长差,他偷学了家门禁术,以碧血萧的乐声控制人的神志,那是一个在修炼过程中,只要出现一次失误便会反噬的危险内功,但是他成功了。于是他自己在外笼络了一些人,暗中创立了一个组织,只等着时机到来……”
欧阳久一时间沉默不语,玉神机又接着说道:“兄长虽是人中龙凤,却不愿受族规束缚,又与苗地圣女相恋。终于在婚事和族长之位被强行定下的那一天,他出走了。次子奉命去追捕兄长,但此等大好机会他为什么要放过?可他也不愿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于是二人一同运行起那个组织来,人不知鬼不觉。如此一来,他既没有失去兄长,又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地位与权力……”
“你既然都满足了,又为什么要杀了玉先生,还这样算计小玉儿?!”
“可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苗地圣女之时,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碍眼!”玉神机猛然转身过来,双眼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整日围着兄长转来转去,兄长也对她是含情脉脉,两人之间俨然没有了他的余地!是她抢走了那个人,让他用一生做出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之前他冒着变成疯子的危险,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温暖的巢穴吗?!不!他不甘心!他不能让他们两人就这样笑下去!于是他又背地里建起了天魔教,操纵着那些愚蠢的傀儡,要毁灭掉兄长的一切。但当他又做完这些,那个女人却病死了,还没有接受他的惩罚就死了!所以他最后杀了那个一直阻碍他的兄长,但这样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