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广鹿吓了一跳,“啥?”
宫士诚凑过去,低声道:“我要去救盛康,你帮我带兵。”
宁广鹿半张着嘴,愣愣道:“你不要命了,这可是要砍头的……”
“若是盛康有什么好歹,我……嗨,不说这个,你答应我就是。”
宫士诚脸上的神情,认真得无可附加。
宁广鹿睫毛一颤,复又抬起来,“你真的相信我?不怕我领着军队跑了,背叛你吗?你也相信,我不是故意害太子的吗?”
宫士诚拍了拍宁广鹿的肩头,这小鬼才到他耳垂高,还要仰着头看他。宫士诚咧嘴一笑,“我相信你。”
“为什么?”宁广鹿不禁动容,“连挫军里的人,都有怀疑我的。我爹的老部下,都不相信我。”
宫士诚搭在宁广鹿肩头的手撤回来,指指胸膛,“我就是知道,没有为什么。”
帐外渐渐人声多起来,宁广鹿朝门帘一看,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只是,吴编是将军,挫军都听他的,我怎么领兵?”
宫士诚心头一狠,“我有办法,但是你要照我说的做。挫军十几万人,不仅仅是拔乐关的驻军,更是幕国的心头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嗯,我都听你的。”宁广鹿就差没有起誓。
宫士诚盯着宁广鹿稚气尚存的脸,盯了一会儿,下了决心,转身穿上外衣,冲出营帐。
冲传令的士兵喊道:“吹号,有军情!”
集结士兵的长号被吹响,号声低沉冗长,穿透力极强。不需一刻钟,挫军所有还在做梦的士兵都穿上了铠甲,拿着长刀整齐列队。
吴编也穿好了作战的盔甲,虽然他不主张去自投罗网,但是现在盛康在敌人手里,宫士诚主战,他若是缩头退却,来日仁帝也不会放过他。这样一想,来回都是死,还不如战死沙场。
大漠的日头浑圆炽白,从地平线上慢慢升了起来。天空一抹的淡蓝,延伸到地平线那边。
天亮了,今日是个血染的日子。
宫士诚看着四四方方列队的士兵,转头对吴编道:“吴将军训话吧。”
吴编摆摆手,“你且说就是。”
宫士诚这才转过头,声音不大,却极具冲击力:“疆兵素来扰我边界,这么多年都杀不尽。昨日竟然掳了太子去,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皇上养我们的妻儿父母二十年如一日,为的就是让我们保家卫国。今日,龙子被擒,我们是不是该去为皇上救回来!”
十万大军,整齐的扬起手中长刀,一同喝道:“是!”气壮山河,余音不绝。
宫士诚又道:“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想不想一举歼灭疆兵残孽,让他们永不翻身!”
同样回音飒飒:“想!”
士兵脸上开始出现兴奋的神情,胸口都憋着一个问题,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很快,宫士诚咬着牙吼道:“想不想跟疆兵决战!”
大漠上,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响彻西北,“想!”
士气大涨。
“与疆兵决战!”宫士诚大吼。
“决战、决战、决战……”十万大军同起而呼,精神抖擞。
吴编腋下夹着头盔,被这响彻天地的呐喊惊得后退了一步。
宁广鹿在宫士诚帐内,半掀着门帘,也不由得惊呆。这一日,宁须臾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
宫士诚对士兵的反应颇为满意,转头吩咐做饭喂马。叫住吴编,“吴将军,来我帐里商量事宜。”
吴编一点头,跟着宫士诚进了帐里。一进去,看见宁广鹿也在,脸上显现出不悦的神色,刚要开口问。却不想,宫士诚转身一个掌刀劈在吴编脖颈上。力量之大,让吴编身体一颤。吴编神色疑惑,带着不甘,随即软软倒下。
宁广鹿眼一瞪,“你这是干甚?”
宫士诚迅速把吴编拖到床上,从他身上搜出兵符。这才拿出自己的盔甲,套在身上。边穿边道:“这次进攻,兵分两路,一路绕山,一路上山。吴编身体不适,只好让你顶上了。”
宁广鹿一阵眩晕,“这就是你的办法?他要是醒过来……”
“等他醒过来,仗都打完了。”宫士诚推开宁广鹿,对着帐外喊道:“去把各营长找来议事!”转头拉过宁广鹿,“白守召是我从宫内禁卫军带来的人,他与我一路,我若不在,他能顶上。你,带另一路人上山。”
宁广鹿隐约明白宫士诚要怎么打,却还是问:“怎样上山?”
宫士诚已经穿好铠甲,拿布将头发拢起,戴上头盔,抖了抖身上,这才道:“火攻。”
一时,各营长都到了宫士诚帐里,宫士诚摊开地图,回头看了一眼吴编,道:“吴将军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将兵符交予我,今日之战,兵将受我指挥。”
帐里的人没有异议。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军令,如有违抗者,营外斩首!”宫士诚冷着脸道。他平日和颜悦色,紧急时刻,大将风范尽显。
“吴将军不能领兵,遂让宁广鹿带三万步兵分其一路,他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明白吗?”
营长们面面相觑,同时点头。
“好,白守召跟着我……”宫士诚开始把他详细的计划说与大家听。
太阳渐高,空气中干燥的尘土飞扬起来。
盛康在一阵剧痛中醒过来。背上的伤还是疼的撕心裂肺,下面的伤不严重,但是也很疼。盛康忍着朝身上看看,还好,穿了件普通疆兵的布衣,虽然还有些衣衫不整,但总比赤身裸体强。
胡柴的帐里别无他人,盛康反手被绑在石桌上,身体周围的地毯,一圈圈被血水浸染,隐约还有些色、情气息萦绕。
盛康吁了口气,动也不能动。身上又开始出冷汗,一阵阵的头晕。口唇干涸,前一夜咬破的地方结了血痂,口腔中满是血腥的恶心气味。
盛康此生恐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倚在石桌的腿上,苟延残喘。
门帘给掀起一道缝隙,刺眼的阳光射进来。盛康眼睛反射的眯起来,背着阳光的,是一个高大身影。
有那么一恍惚,盛康以为是宫士诚来了。
那人走近,却是胡柴,手里端着一个碗。见盛康醒了,勾嘴一笑,将手里的碗凑到盛康嘴边,“渴了吧……”
说着话,不等盛康回答,就卡着盛康下巴,将碗里的水灌进了他嘴里。
一阵奇怪的骚气迎面过来,盛康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引得身上的伤口火烧一样疼起来,就是没有喝下去。
那碗里液体洒尽,流得盛康满身都是。盛康皱着眉吐出来,干呕了一阵。
胡柴仰头大笑,“哈哈……如何,这是马尿。”伸手抹了抹盛康脸上的尿,“味道不错吧?”
盛康喉结动了动,眼神冰冷看向胡柴,却没有屈辱的神情。
“看我干什么,怎么不说话?”胡柴在盛康衣服上干的地方擦了擦手,“想报仇?你那跑回去的探子应该也到了,挫军若是想来救你,现在应该出发了。”
见盛康似是沉思什么,胡柴笑道:“猜对了……记得那次在猫耳山我们遭了埋伏。这一次,我一样把他们扣在那里,杀个干净。”
盛康却眼皮也不抬,胡柴残忍嗜血,有时候想的也过于简单。宫士诚难道会不知道吗。盛康索性两眼一闭,装死。
胡柴却兴致大发,“若是挫军来了,我便把你拖出去,先砍了你手脚给他们看看,然后让你做挡箭牌,看看到底他们下得了手不曾。”
见盛康既没有生气的破口大骂,也没有哀怨的眼泪横流,自己纳闷了一阵,这才觉得无趣。盛康一身尿骚,是怎么也勾不起他的兴趣来的,胡柴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抬脚将盛康踹倒。
盛康咬着牙低哼了一声,也不挣扎。
胡柴冷笑,“放心,死不了你,不等你相好的来看看,我可舍不得让你死。”
言罢,站起身来,掀帘出去了。
阳光一闪,盛康这才睁开眼睛,看看飘荡不定的门帘,目光回转,地上一个扣着瓷碗。
第29章
盛康在一阵剧痛中醒过来。背上的伤还是疼的撕心裂肺,下面的伤不严重,但是也很疼。盛康忍着朝身上看看,还好,穿了件普通疆兵的布衣,虽然还有些衣衫不整,但总比赤、身、裸、体强。
胡柴的帐里别无他人,盛康反手被绑在石桌上,身体周围的地毯,一圈圈被血水浸染,隐约还有些色、情气息萦绕。
盛康吁了口气,动也不能动。身上又开始出冷汗,一阵阵的头晕。口唇干涸,前一夜咬破的地方结了血痂,口腔中满是血腥的恶心气味。
盛康此生恐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倚在石桌的腿上,苟延残喘。
门帘给掀起一道缝隙,刺眼的阳光射进来。盛康眼睛反射的眯起来,背着阳光的,是一个高大身影。
有那么一恍惚,盛康以为是宫士诚来了。
那人走近,却是胡柴,手里端着一个碗。见盛康醒了,勾嘴一笑,将手里的碗凑到盛康嘴边,“渴了吧……”
说着话,不等盛康回答,就卡着盛康下巴,将碗里的水灌进了他嘴里。
一阵奇怪的骚气迎面过来,盛康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引得身上的伤口火烧一样疼起来,就是没有喝下去。
那碗里液体洒尽,流得盛康满身都是。盛康皱着眉吐出来,干呕了一阵。
胡柴仰头大笑,“哈哈……如何,这是马尿。”伸手抹了抹盛康脸上的尿,“味道不错吧?”
盛康喉结动了动,眼神冰冷看向胡柴,却没有屈辱的神情。
“看我干什么,怎么不说话?”胡柴在盛康衣服上干的地方擦了擦手,“想报仇?你那跑回去的探子应该也到了,挫军若是想来救你,现在应该出发了。”
见盛康似是沉思什么,胡柴笑道:“猜对了……记得那次在猫耳山我们遭了埋伏。这一次,我一样把他们扣在那里,杀个干净。”
盛康却眼皮也不抬,胡柴残忍嗜血,有时候想的也过于简单。宫士诚难道会不知道吗。盛康索性两眼一闭,装死。
胡柴却兴致大发,“若是挫军来了,我便把你拖出去,先砍了你手脚给他们看看,然后让你做挡箭牌,看看到底他们下得了手不曾。”
见盛康既没有生气的破口大骂,也没有哀怨的眼泪横流,自己纳闷了一阵,这才觉得无趣。盛康一身尿骚,是怎么也勾不起他的兴趣来的,胡柴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抬脚将盛康踹倒。
盛康咬着牙低哼了一声,也不挣扎。
胡柴冷笑,“放心,死不了你,不等你相好的来看看,我可舍不得让你死。”
言罢,站起身来,掀帘出去了。
阳光一闪,盛康这才睁开眼睛,看看飘荡不定的门帘,目光回转,地上扣着一个瓷碗。
挫军整装待发,宁广鹿穿了一身战衣,略有些大,牵着马站在宫士诚身后。
宫士诚看着整齐的军队,道:“胜负在此一战,我们已无退路。”
转头看向宁广鹿:“若是败了,那便战死罢。”
宁广鹿摇头,“我们不会输的。”心里却暗想,能为盛康赔上身家性命和十万大军,这等气魄,恐怕也就只有宫士诚了。
盛康在他心里的地位,宁广鹿只有望其项背的份,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想着,翻身上马,摸过宁须臾的钢刀,心里暗道:“今日若是不胜,无颜见爹。”
宫士诚也上了马,看看准备妥当的挫军,大漠上旗帜飘摇,寂静无声。宫士诚扬手大喝:“出发!”
挫军兵分两路,宫士诚自己带领大军绕道而行,从凤凰山两侧斩断疆兵退路,宁广鹿则带领少量精兵上山。
军队行了一天一夜,在天亮之前到达了凤凰山。
似是上天都在帮他们,黎明破晓时分,大漠上扬起了沙尘暴。风沙乱飞,迷茫一片,三步之外就看不清人了。
宫士诚借着沙尘的遮掩,自己骑马去疆兵营地看了看,旋即回来,按照原计划与白守召两人领队左右迅速包抄。
待到了预计地点,发了一颗明亮的信号弹。
守在凤凰山下的宁广鹿看到信号,向左右问道:“可都准备好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宁广鹿看看狂风肆虐的天空,下令道:“都后退,射火箭!”
霎时,箭头燃了火的竹箭“嗖嗖”飞向凤凰山,山上枯枝烂叶立刻借着大风撩起势不可挡的火势。
大火迅速蔓延整个山丘,“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火光映红了每个挫军战士的脸。他们在山下,看见的不仅仅是一个火球似的凤凰山,而是疆兵的末日。
凤凰山是疆兵背倚的地方,火势迅猛而下,背后受到突袭,疆兵的马嘶鸣乱跑,手无足措的疆兵找来工具准备灭火。无奈风太大,天气本又干燥,再加上能见度极低,慌忙之中有的疆兵甚至被乱作一团的马匹踩伤。
妥帖看着杂乱无章的士兵来回奔跑,站定大喝一声:“都停下!”
虽看不见他的人,但疆兵能听见他的声音,都住了脚。
妥帖训道:“不要灭火了,全军后退,远离山丘!”
士兵扔下手里灭火的工具,去牵马后撤。靠近山体的士兵拔了帐篷,匆匆往外跑。
宫士诚领着主力不断在吆喝声中靠近,竟无人察觉。慢慢靠了半天,昏黄迷茫中,突然冲出来一人,宫士诚定睛一看,这人穿着疆兵的衣裳,正快速的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来人一转头,看见了全副武装的宫士诚,一时张着嘴愣在原地,手里还牵着一匹马。顿了顿,抬头向宫士诚身后一看,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
“啊……”这个疆兵大叫一声,边后退边用疆上语大喊:“挫军来啦……”
不等喊完,就被宫士诚一刀砍死。
宫士诚转首跟白守召道:“这便到了疆兵营地了,你带人杀进去!”
白守召点头,“是!”随即上马招呼。
宫士诚躲开挫军主力,脱下身上的铠甲,摸索着进了疆兵营地。
他早先就听宁广鹿说过,疆兵首领的帐篷都是在最中间,看着豪华无二的那个便是。无奈现下天色虽渐亮起来,却沙尘肆虐,看不清到底哪个是。只好摸索着前进。
胡柴听到前方士兵大乱,心里一揪,上前去看,果然,挫军趁这个鬼天气来攻了。二话不说便回自己营帐,可巧,一头撞上了宫士诚。
宫士诚虽脱了铠甲,里面衣服也不同于疆兵。况且他还长着一张显而易见不是疆上人的脸,鬼鬼祟祟的。胡柴见他铠甲都没有,只当是个小兵,抽出自己的刀便想泄恨。
宫士诚不想纠斗,也准备速战速决。凌厉的过了两招,两人心头都纳闷,对方是谁,功夫好得很呢。
胡柴不解的先撤了刀,宫士诚却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腰牌,一个虎头。心头一顿,二话不说挥刀上前。胡柴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不是善类,抵御之余大声呼救。
整个疆兵营地乱成了一锅粥,被挫军包抄。后面大火还在燃着,前面劲敌迎头,疆兵被打得手忙脚乱,只剩了抱头鼠窜的份。
胡柴喊了半天也没人来救自己,妥帖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好一边打着连连后退,想趁机逃跑。
宫士诚好容易逮到一个知情的,哪肯放过,佩刀甩得呼呼生风,过了十几招,勉强制住了胡柴。佩刀搭在胡柴项前,自己则屈膝压着他,问道:“将军营帐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