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江夫子(4)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曾经，我逃离寂寞；如今，我习惯寂寞，偶尔也享受寂寞。但一个人在寂寞里呆得太久就越发与世隔绝。我不想在现实生活中流离失所，所以在向博文打电话叫我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时，我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我还给他带了一个小礼物，尽管不贵重，但出自真心。

第12章

再一次见到卓远悍的时候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他的头发剪短了，确切地说只是两侧的头发被剃成了平的，头顶的发也短了一些被打理得很蓬松，还染了浅浅的酒红。看起来阳光又清爽。

我到的时候人基本已经齐了，除了磊子他们几个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其他人简单地跟我打了招呼后就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大快朵颐地一直玩闹到十点，走上大桥的时候我发现很多女生都围在远悍身边，他也很愉快的跟大家说笑。落在后面的我遥遥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至于为什么难受，我知道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他。暗恋，一种不可避免的苦涩冰凉的心情。

“现在已经很晚了，小羽，你今天就不回校了吧。”磊子提议道。

“是啊。小羽，你今天就跟哥哥走吧。”向博文亲密地搂着我肩。

见我没说话，远悍体贴地说：“如果你想回学校，我就送你回去。”

我看着他：“学校十点半关门，时间来不及了。”

“既然决定了就走吧。”陈哲说完，我们就拦了一辆车往Q大去。

第一次进到他们的寝室，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收拾得挺干净的。他们住的是四人间，床、桌子和衣橱是连在一起的，还自带洗手间和热水器。

磊子先从衣橱底部翻出一双拖鞋给我，再给我找了一套换洗的衣裤和新毛巾。

“你先去洗吧。”

“好。”

等到我们大家都把自己给收拾干净后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有些扭捏地站着。

“上床去啊，你还站着干嘛？”

本来我以为我是和磊子挤一床，没想到远悍说磊子睡相不好，怕半夜把我给踹下床来，所以最后我就只能和远悍睡一床了。

“丹羽。”远悍在床上叫我。

“怎么了，羽儿？”向博文趴在床边上，看我扭扭捏捏的样子笑道：“干嘛，又不是女孩子，还害羞啊。”

我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爬了上去。远悍掀开被子，等我钻进去之后还体贴地替我掖了掖被脚儿。

我和他并没有背靠着睡，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吐在我后颈的热气。我的心跳得很快，害怕被靠近的他知晓所以尽量地往边上靠。

“往外挤盖不到被子，进来点。”远悍的手箍住我的腰往他怀里带，贴着他热烘烘的胸膛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丹羽，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控制好自己的心跳，平静道：“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不对。”远悍又贴近我，我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得有点晕晕乎乎的。“有股中药的味道。你病了？”

“嗯。我前些日子病了，抓了些中药吃。”

“那现在好些了吗？”

“嗯。好了。”

“还吃药吗？”

远悍每说一句话，释放的热气总让我谨慎地对待。看回话的语气是否会太异样，对他是否会太亲密。虽然我喜欢他，但暂时还没打算向他表白。

“好了就不用吃药了。”

远悍拢紧我，隔了一会儿才说：“你有心事？”

“没有啊。”我一边斟酌着回答远悍的问题，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催眠自己赶紧去会周公。

“喝中药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你这一突然停了病怎么能好得了。”

没想到远悍一副大男人的外表下竟然有一个细腻仔细的心。

“丹羽，你应该多温暖温暖自己。”

我也被人关怀过，问候过，但没有哪一次能像这一次一样让我的心酸涩一阵又难受一阵的。感觉睫毛有些湿，但又不想被他知道，只能竭力装得很平静。

“嗯。”

远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隔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他一声浅浅的叹息。这一声叹息，我可以不自作多情的认为是为了我吗？

第13章

跟别人一般我很难亲密得起来，但对于磊子他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靠上去。他们对我来说就像阳光，唯有靠近才能汲取到温暖。或许因为我吃药的事情，室友们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而我也不怎么跟他们讲话。不是在责怪他们什么，只是单纯的没有了说话的欲望。渐渐的，他们也不怎么搭理我了。同一个房檐下，竟隔出那么一道无形的线，生生划分出两个世界。

就这样我成了Q大502寝室的常客，虽然自己也担忧经常去打扰磊子他们不好，但双脚总不由我支配。于是我在Q大有了第二个落脚的地方。

平时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我都在Q大，偶尔也会跟着磊子他们去班上上课。去得勤了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认识我。

有一次上大学语文公共课，正好讲到苏轼的《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时老师问。

“你们有谁对苏轼特别了解的吗？来给我们大家讲讲。”

老师一问，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大多数的人都低着头逃避老师的目光，我们这一群人也不例外。

“这位同学看着很面善啊，经常逃课吗？”红色的高跟鞋停在我身边，我丝毫不为自己的雀屏中选感到幸运。

在大家“友爱”的目光注视下，我慢慢站了起来。老师是一个奔三的女人，穿着很素净，看起来挺优雅成熟。她带笑地看着我，眼里没有想让我难堪的神色。

我的面前摆着不知是谁的书，连书页都没有打开。我赶紧翻开象征性地扫了一眼，课本里只有简略的介绍。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开头然后清了清喉咙。

“众所周知，苏轼在我国文学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这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才华上，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本身……”

或许我忘了说，我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作画。前几天我才刚看完林语堂先生着的《苏东坡传》，对于我现在的状况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大学里一堂课的时间是四十分钟，我花了三分之二的时间来大体地阐述了苏东坡的生平。在老师惊异和同学们的轰然叫好声中，我坐回了位置上。

这堂课下来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大堆不认识的人都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

“羽儿，行啊你。”向博文撞撞我：“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本来我以为大家会觉得我太爱现了，没想到连远悍眼里都流露出赞赏来。我的担忧转瞬即逝。

“别忘了中文可是我的专业。”

“你不是对数字不敏感吗？听磊子说你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那你怎么把这些年份记得那么清楚？”陈哲问我。

我的理科不怎么好，特别是数学。我对数字迟钝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就拿电话号码来说吧，我曾经也很努力地记过自己和朋友家人的电话，可结果还是一个都记不住。有时候遇到别人问我的电话号码时，我如果说不清，那接收到的眼光真的无异于观看外星人。但对于历史上的一些时间，我认真去记的话往往就很难忘记。

“我也不知道。”

远悍也颇有些赞叹地看着我：“有时候不得不惊叹你记忆力的强悍。”

被自己喜欢的人夸赞，我的心里很是欢喜。不过在面上还得矜持一下，不然会给别人落下一个自满的坏印象。

第14章

十一月的南方已经渐入冬季，天气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有一阵子阳光普照，热得像初夏；有一阵子，朔风呼啸，又冷得像残冬。

特别是在下雨天，我已经开始穿棉裤了。上身穿着舅妈织的毛衣，搭配着粗棒围巾，再外加一件灰色外套。向博文嘲笑我像北极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四面八方不透一丝风。

我没办法做到像其他男生或者女生那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我是属于那种虚寒体质，一入冬，手脚就开始冰凉。如果不长时间泡脚或者把电暖手炉放进被子里的话，夜里根本就睡不着。

今天本来跟远悍约好一起去古玩市场转转。临出门时，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他的弟弟要来看他就快要到了，他有事脱不开身之只好拜托我去火车站接一下人。我给远悍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被停机，只好先到了火车站再说。接到人后我又去附近的地方充了话费，给远悍通了电话说了情况后，我就带着人往回赶。

等我到达罗马假日广场的时候，看见远悍就站在冷风中。他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估计比我先到。再加上我接人这一来回估计花费了三四个小时，我靠近后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乌了。心里蜂拥而上的心疼占据了我每一根神经，那一刹那我便决定：哪怕以后他不会接受我抑或今生从此陌路，我也不会怪他记恨他。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去肯德基里面坐着等呢？”我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严厉，或者自己的表情太心疼。远悍略有些吃惊的望着我：“你生气了？”

生气吗？算不上，顶多是责怪自己多一些。

“看你平时脾气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呢。”

又一阵冷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他二话不说将围脖脱下来就往我脖子上套。

“我不冷，你自己围着吧。”我推拒。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抓着我的手来回揉搓。我体质太寒，手脚都不易温暖。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在大冬天里也就不会戴手套什么的。自己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远悍抓着我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好暖和。因为低着头所以他认真的脸离我很近，这么近地看着他为我操心为我忧，冰冷的掌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我们挑挑看看，走走停停，看那些古朴的家具怎么沉底岁月，看那些古旧的货币记录下什么历史。后来在一个卖刀具和佛珠项链的摊子前停下，老板一家人蹲在摊子里面吃饭。一看他们就知道是西藏人，外表跟汉人完全不同，还说着生硬的汉语，不过对待客人的态度很好。只是在摊子顶部挂了太多像符之类的黄绸，一大片蓝蓝黄黄的布条飘在半空立马将人带回到那广阔的雪域高原上。

我看上了一把西藏匕首，宽不过五厘米，长不过十五厘米，小巧精致。不过因为价格对于我来说贵得离谱只好作罢。

最后在一个书摊前，我买了几本关于家具历史书籍和字画鉴赏的书籍。一共花了我一百二十八元。

第15章

回去的路上，在一家医院面前远悍却拉着我下了车。

“不直接回学校吗？”

远悍带着我走进医院，说：“我有个表舅是这里的主任，我想让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咱们再抓点药回去。”

我不走。

“远悍，那个我……”

他很严肃地叫我：“丹羽。”

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让人有些害怕，我嗫嚅地开口：“什么？”

他扳正我的肩，加强语气：“身体是自己的，如果连你这个主人都不对它仁慈，还希望有谁会对它仁慈？”

我还在倔强：“我的身体我知道。不是没什么事吗？”

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连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什么叫‘没什么事’？你认为到了什么地步才叫有事？都不是小孩子了，还任性啊？”我低下头：“你知道第一次见你，你给我什么感觉吗？你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眼底潜在的落寞和疏离是骗不了人的。你总是用你的温顺来掩饰你的小心翼翼，害怕给别人带来困扰。”我就这样低着头听远悍絮絮地说，一声也不吭。“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你所谓的体贴反而会让人觉得你这人太过孤傲冷漠。如果不是博文主动叫你过来，你是不是不会主动过来找我们。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不必研究我们对你会是什么心态，是不是因为磊子的关系才对你好。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丹羽？”

“嗯。”

远悍有些懵了：“你……你。”他抬起我的头：“你怎么了？别哭啊。喂。丹羽。”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餐巾纸笨拙地给我擦眼泪。嘴里还温柔地哄：“对不起，是我说得太过分了。你别生气。丹羽，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一只小兽如果受伤，它通常会去寻一个隐蔽的洞口藏好，然后再舔舐自己的伤口。但人不一样，人一旦受伤如果受到别人的关心反而会比一个人的时候痛得久。

我们两个杵在人家医院大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从身边走过都会瞧上我们几眼。远悍看起来完全慌了，我也不想哭，可眼泪止也止不住。我抹着眼泪任远悍拉着我往里走。

“丹羽，别生气，别哭了。”远悍低声下气地恳求我。

等情绪安稳下来，我说：“我没生你气。”

“那你哭什么？”

我噎了一下，可怜兮兮道：“我也说不清。”

“你啊。”他又好气又好笑，捏了一下我的鼻尖：“又不是水做的，瞧你刚才那眼泪珠子。一颗颗掉得也忒厉害了些。”

他这种宠溺亲昵的动作让我一下子就红了脸。

他拿出手机跟那头的人说了些话就带着我往二楼去：“别制气了，走吧。”

做了一个胃镜，说是慢性胃炎，肠胃功能混乱。体质太差所以经常感冒导致耳朵的血管容易堵塞，所以常常耳鸣、耳痛。远悍全程一直陪在我身边，听到检查结果他的脸色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