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唇,忍着羞涩,蚊声道:“能不能,再抱紧一些?”
再把我抱得更紧些,让我更加贴近你,贴近你的肌肤你的血肉,更加贴近这胸膛之下,那跳动着活跃着的鲜红一些。
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可迟迟无法掷地成声,吐语为言。
或许,两人贴合的更加紧密,那个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唐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可想不可思,只隐隐有些难言之感,如鲠在喉。
阿离缓缓吐了口气,双臂一紧,将身上的唐礼扣在怀里,略微用力侧身,轻而易举扭转了两人的姿势,反下为上,居高临唐礼。
唐礼恍恍然无力动弹,只把身上的阿离看着,眼神迷蒙恰似此间白茫覆了他两眼。
阿离笑得温柔,眼里清亮,唇角含情。
这算是邀请?
一手慢慢移到下方兜住唐礼的臀瓣,不轻不重的揉捏,引来唐礼不自觉的低吟。
右手却上滑去握住唐礼的肩头,掌心里都是是温凉的肤质。
然而变异突生。
阿离只觉自己胸前有光芒一闪而过,下一瞬怀里的唐礼突然颤抖起来。
这一瞬锥心的疼痛排山倒海袭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疼痛,这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经脉尽数拆断,撕扯粉碎每一点血肉,碾碎每一块骨头一样的剧烈痛楚。
这痛锥至灵魂深处,这疼扎到意识最深的地方。
“唔——!”
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喊,唐礼整个人猛然向后弓起,胸腹上挺,似一张突被绷到了极限的长弓,再稍稍用力,哪怕只是随便的一碰,都能让他崩裂。
满室的绮丽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阿离睁大了眼,眼里的柔情退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动手去碰唐礼,僵硬的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眼睁睁瞧着他的小礼在他的怀里突然之间痛不欲生,自己心疼无比却束手无策。
“小礼!!”
唐礼浑身禁不住痉挛,他琉璃样的瞳孔放大,焦距全无。全身每一处肌肉都绷得死紧,经脉暴起横突,止也止不住的痉抽。
无法可想的阿离只得屏住呼吸,任由唐礼无意识间两手紧紧扣住他,十指深陷到他的皮肤里,深可及骨。
嫣红的血线透出指缝,一缕一缕散到了水里。
“小礼!小礼!”
然而唐礼像失了五感,听不见阿离如何的焦急,也不见阿离如何的心疼。
他的眼前,他的脑海里,他的耳际边,突然闪现无数画面和片断,将他往这似乎永无尽头的痛苦深渊里越扯越深。
阿离不知他的小礼沉浸于怎样的厄境里无法脱身,又是如何生生忍着不尽的折磨,才如此这般的痛苦万端。看得他自己心内也是绞痛。
他的小礼从未痛得这般扭曲了面容,尽失了神智……
到底怎么了……小礼……
“喜乐!”
然而疼痛猛然间消失,像是潮落一样霎时间褪去。
伴随疼痛的消失,全身力气也同时尽数被抽空,唐礼终于停止了痛苦的痉挛,昏昏沉沉陷入了黑暗了。
抱紧了怀里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唐礼,阿离绷紧了脸。
唐礼背上,那弯自唐礼小时便一直存在,始终是横在阿离心头一根刺的黑月,已然无踪。
“小礼!”
第76章:面。
“公子,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要是您倒下了,等殿下醒了只怕会生气的。”喜乐小声劝道。
“没什么。”阿离淡淡回道,眼神仍旧紧盯着沉睡的唐礼,眨也不眨。
这并非逞强之语。
休息于他来说,只是保持身体必要的机能才进行的活动。
和常人不眠不休七天就会丧命不同,经历过沿图训练的他,哪怕是十天半月精力高度集中,身体也不会有事。
目前,他只看着小礼就好。
英华跟喜乐对望,也不好请他出去,毕竟他同殿下有了那样,亲密的行为,担心之下留在这里也是无可厚非。
而且他待着的时候也相当的安静。有些时候不是他们特意寻找,根本就瞧不见阿离的身影。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对阿离的监视。谁知晓他们殿下突然昏迷是因为什么缘由,指不定就是阿离下的手。与其放任阿离在外带着,不如圈在殿下的身旁来得安全,周围层层叠叠严阵以待的护庭人手也不是开玩笑的。
阿离的事情倒是可以先置于一边不谈,现今让喜乐二人留心的却另有其事。
殿下昏迷不醒至今,这两天的早朝自然是不能去的。然而早些时候同陛下报备了此事,非但没得到陛下的关切,反倒是报信的人被陛下大骂了一顿。
直到现在,也没见陛下来探望一下他们的殿下,更没有派人来个口信问问情况,倒是回来报信的人说,陛下对殿下这种时刻的昏迷相当不满,认为不是时候。
这种话气得英华当时就红了眼眶。
他们殿下这些年来对陛下如何,除了他们两个,只怕再没人知晓得更清楚了。
那些胡搅蛮缠跟任意妄为,哪一样不是他们殿下尽心尽力的替他收拾办好的。
谁也不是生来的强人,他们殿下夜夜挑灯,天天操心劳力,就为了面对陛下那些过分的要求时候,能够淡然一笑不说二话的满足他的要求。
早些时候陛下还常常的来看殿下,两人瞧着只只能把些话埋在心里。可自打他们殿下拂去了那层数十年来精心打造的表面,全力替陛下夺权之后,这么些时候了,陛下再来这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样看下去,真替他们殿下不值。若说是从前的陛下,自然是无话可说。但现在这个陛下,怎么看都有些利用殿下的意思在里头,着实叫人不安。
“英姑姑。”有人悄然到了两人相谈之所,恭敬的开口。
英华摆出王府总管的样子来,“怎么?”
“陛下身边的记公公求见,说是来看望殿下的。”
英华脸色一沉。
记公公现在如何不受陛下待见,外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的。让不受宠的人来,陛下这又算什么意思?
小记子自然也明白英华面沉如水的缘由,他只当作视而不见,公事公办的宣了诏书,发了赏赐,同英华二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关切话就走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同英华他们也的确无话可说,并没有什么好谈就的,不过是各自为主罢了。
阿离出房来,看了看小记子送来的东西,垂眸。
千狐蹭蹭蹭跑过来,“你们看到我家阿离没啊?前两天开始我就没就见着他了。”
喜乐苦笑,这位姑娘整天就知道到处疯跑,哪里知道唐礼跟阿离的事?再说了,唐礼出事也甚少有人知晓详情,他的寝所更是人迹罕至,阿离陪伴在侧也鲜为人知。
“公子可不就在那……诶?”
所指之处,哪里见得阿离人影?
——
行过南大桥,经了三座院所停在岔路口,左转十米,停在严府前。
身后那些跟踪的人早趁着方才人多甩干净了。
阿离抬眼,举步进入。
严府不过是京中普通宅院一所,胜在同整个京都一样历史久远,整个府邸自有一种岁月沉淀之感。经了无数主人,也翻修了不下十次,然而到底也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一任的主人,据说是个游历多国的行商,这么一处除了老旧气质浓重再无可取之处的宅邸,不过是行商遍布大陆的落脚一地。
但因了这行商故国正是华国,多有留恋,便置了这么一个不太繁华也不很偏远的宅子,只安了两三个奴仆打扫看守,每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月还回这里来住住的。
阿离一路径直走到了严府主房,推门而入,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飞雪芋的淡雅香气,沁人心脾。
“你也不怕被人闻着你这香气,告你无视皇威,滥用国花。”
房内主人将要起身,被阿离一个手势压回去。
“你……”小记子开了个头,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
阿离挑了一张椅子,朝上随便坐了,淡淡道:“就唤我阿离吧。”
小记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们当了几十年的主子跟仆从,如今要他改口却也真不习惯,可他的主子,华国的皇帝陛下却又在宫内待得好好的。
“那么,有什么事?”阿离挑眉笑问。
小记子怔了怔,是啊,他借着探望唐礼殿下传递了这么个信息给阿离,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那些事情,他明明就知道的。
这个人,原本就不是唐月。如今的样貌才是他的原身。阿离是阿离,唐月是唐月,截然不同,永不相干的两人。
“小记子,我们以前私下是怎么相处的,如今还是照样就成了。”阿离笑言。
小记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天来的晃神根本就是白费。敢情他纠结了这么些天,人家根本你就没打算要怎样。
他也笑了,这个人本来就这样,算了,自寻烦恼。
小记子端了杯茶给阿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是什么时候回了你的身体的。”
“五年前,算时间应该是我遇袭的同时。”
同时?他们见面的时候,也是立刻就认出了自己。这么说眼前的人,和宫里那位的情况并不太相同。
“怎么,觉得还是我好?”阿离调侃了一句。
小记子无奈。
毕竟如今宫里那位唐月,才是他最初就跟着的人。虽然这么长时间,都是眼前的阿离顶替了内在,但现在那位唐月才是他的主子。不同于当初和阿离那般,似主仆实朋友关系的,真正的奴仆跟主人。
“不管陛下成了什么样,他都是我小记子这辈子的主子。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哦~”阿离举杯,遮去眼底兴味。
结果对“唐月”这个身份最为执着的人,却在这里。
——
“滚开!”
一声不耐的呵斥,唐月一脚踹向小树子。
小树子手脚灵活,借着翻身及时避开了这一脚。
唐月怒从心上起,狠力拖住小树子的头发,“你还敢躲!!”
疼得脸都变形了的小树子“啪”一下打开唐月的手,赶紧退后几步跪下。
瞧着他虽是低眉顺目,然而话语里都是挑衅意味:“陛下!虽然小树子我的确是服侍您的,但我的主子可不是您!”
唐月怒极反笑,“好啊。你的主子的确不是朕,是朕的四皇子唐礼对不对?你效忠的是你的四殿下,听得也是你家殿下的话而不是朕这个皇帝。很好。这么看来还是朕越距了。”
小树子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触到了这位陛下的大忌。可是话已出口,他还能如何?
“不是的陛下!奴才嘴贱,请陛下恕罪啊!”
唐月摆出相当亲切的笑容,拍了拍小树子的脸,“你何错之有?你说的是实话啊,你只听你的殿下的话就好了不是吗?”
这拍的力度不重,却一下一下骇得小树子冷汗直冒。
“陛、陛下,奴才真的不是……”
“没事,朕没生气。”
他这个皇位一直都是小礼帮他守着,他的权力也是小礼替他收回的,他现在的威风和仪态都是小礼给的,他身边所有能用的人全听命于小礼。
全是小礼,无关唐月。他又算什么?
他又算是什么东西!
唐月笑得迷人,“四殿下的确是值得你效忠的对象,远比朕更值得你效忠,对吗?”
“不、不是的,陛下!”
唐月笑得迷人,小树子却冷汗淋淋。
据守在唐礼那边的护庭的报告,唐礼日夜同阿离在一起,前天更是与他同浴。接着就传来唐礼身体不适的消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肮脏的事!
怨恨和嫉妒不断纠缠撕咬着唐月。
你喜欢阿离是吧,小礼?喜欢到,连我这个你说比你的生命也更加重要的父皇也比不上阿离了是吗?
“下去吧。”唐月低沉吩咐,突然失了言语。
小树子战战兢兢的应了,忙不迭的推门而出。只是心里尚且后怕,也有疑惑,为何主子突然让他故意说这般的话?
这样的言辞,依着陛下的性子,根本就是在挑拨陛下同四殿下的关系。以他的主子对四殿下的疼爱来看,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陛下……”邛孟欲言又止。
“别说话。”唐月靠到邛孟身上,把脸埋在邛孟的颈边,声音隐隐有嘶哑,“邛孟,只有你会一直站在朕这边的吧,对么?”
邛孟不假思索回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陛下您的,自然是站在陛下您身边的。”
青年俊逸的脸上随之闪过坚定之色。
第77章:肖。
唐礼醒转,躺了好半会没出声,才渐渐的清醒了。
他皱了修长的眉望着自己床帏,也不起身,慢慢整理思绪。
脑子里全是一片混沌,痛觉似乎残留了些,一阵一阵的微疼。
回顾自己数年来的种种作为,唐礼不由冷笑。
自己还真是白痴的可以……居然那么轻易被操纵了思想,压制了本性,傻乎乎的过了这么久。
这次也不知何故,和源头的联系居然断开来了,虽然得此免于再被控制思维做些蠢事,可也就此失去了重要的线索。要再寻到那个源头,给予狠狠重击以报羞辱,也不知晓需要何种机缘。
一旦心境清明,众多想法便接连不断涌上心头。而其中最引他深思的,便是阿离同唐月。
阿离对他的感情表现得太早太快,加上来历不明,实在让人生疑。并着那个千狐,也不知到底身手如何,怎样意图。
父皇性情大变近乎诡异,并非失忆这样苍白的理由能够解释的,溯及起源,那次的袭击很有必要再细细查探。
迅速整理了思绪,唐礼强撑着一身疼痛残留下来的酸软无力起身。
“喜乐。”
“殿下!”喜乐且惊且喜,英华一听得唐礼的传唤便转身去吩咐备水了。
唐礼望着进来的喜乐,淡然道:“更衣。”
“是。”喜乐应了。
而外边正吩咐的英华也立即加了一句。
唐礼闭上两眼,旋即睁开,星芒明亮,“去书房。”语调平稳,却自有一层清冷在内。
“是。”喜乐英华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殿下有些地方不同以往。
随着唐礼踏步出门,两人眼中那逆着光的背影忽然间多了近乎冷酷的理智,强大到心惊的力量,高不可攀,除了仰望再无他法能给与他们站到此人跟前的勇气。
不。
两人对视,心有所应,默契含笑。
不是多——是恢复。
他们的四殿下,原本就该是这般人物。
高傲冷清,华贵冷静,恰如高月冷耀,明明清峰。
这一晚,阿离没有回来。
而唐礼听说之后,不置一词,只让人翻出了数年前的资料,撑着没有好爽利的身子挑灯看了一夜,未眠。
——
散云宫。
金碧辉煌,华丽雍容。
苏眉捏着酒杯,仰脖灌下。她虽已近中年,但保养得宜的缘故,仍旧端庄美丽不可方物。
人人皆言,苏后娴雅端正,颇有威仪;苏后清明正直,事事严明。谁又明白,独自待在这深宫禁院里的苏眉自己,到底是怎样。
除了宴会,她从来不在人前饮酒。那样只会失了她的仪态,坏了她的后威。如今后宫冷清,她却是常常退了宫侍们,一壶酒,一只杯,一人独酌。
既然是一国之母,就永远得保持着端庄严谨的样子,永远打扮得雍容华贵,方能维护一国尊严——哪怕她这皇后形同虚设,那位皇帝陛下常年不踏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