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生子）上——枯目

一个丫鬟端着粥和药进来，白术起身道：“我去看看封十七。”说着出去，带上门。

陌飞云端着粥走过去，顿了顿道：“先喝点粥。”

奉天睁开眼看了看陌飞云手里的白粥，又看看坐在身边的陌飞云，点了点头。

陌飞云扶他坐起身来，用汤匙喂他。奉天看着他，许久不张嘴，陌飞云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低头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奉天突然伸手，抓住陌飞云握着勺子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缓缓摩挲。陌飞云看着手上的伤疤，一阵失神。

“你有什么瞒着我吗？”奉天忽然开口，看样子是他不说就不打算吃东西。

陌飞云垂眸不语。

“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无论什么事，我都希望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奉天淡淡开口。

“我的内力会反噬，这都不算是什么值得说的。”

奉天冷笑一声，“是这样吗？那到底是什么内功，让你这样？”

陌飞云猛然抬起头，对上奉天戏谑的笑容，难道他都已经知道了？不可能。“我从小就练，师父没有提起过。”

看他这样，奉天心中顿时升起火气来，扬手打翻了陌飞云手中的碗，冷声道：“要是你哪一天被你自己害死了，一点也不稀奇！有谁可以像你一样，天生一条贱命！你不在乎生死，你可知你的性命早已不是你自己的了！是我的！”

那时陌飞云看着他呕血的场景让他心中没来由的像压着一块石头，几乎有一种难以喘息的错觉。即使是错觉，即使他从来没有见到陌飞云以那样的表情站在他面前过，他也不能抑止地从内心深处感到阵阵森寒之意。

陌飞云看着突然暴怒的奉天，愣了神。他没有敢于把这怒火归结为他在为他担忧，他没有跟他提过的事让他介怀，没有安全感，害怕被背叛，仅此而已……

可是，陌飞云发现，他还是心中顿顿地痛着。

陌飞云看着奉天的眼神出奇的柔和，就像在看一个孩子，十二岁的孩子。

“我再去盛一碗粥来。”陌飞云起身出了门，不久就有人来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

显然被奉天阴沉的表情吓到的小姑娘匆匆忙忙跑掉。奉天可谓是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他一拳砸在床头上，伤口顿时一阵剧痛，奉天捧着胸口，冷汗直冒。

陌飞云端着粥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幕，连忙上前扶住他。“可是伤口疼？”

奉天抬起脸来，瞪了陌飞云一会儿，摆摆手道：“不碍事。我饿了。”

陌飞云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转身又端起粥来，一勺一勺喂他吃完。

粥的味道不错，熬得恰到好处，就跟前几天万钟灵熬得粥一样。奉天突然一阵烦躁，怒道：“这么难吃的东西，欺负我是病人不成？”

陌飞云见状，连忙道：“属下会注意，做些合殿下口味的……”

“罢了罢了！”奉天烦躁地看着陌飞云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越看越烦躁，“过来。”

陌飞云一愣，他不正在奉天身边么？“过来”？

奉天皱着眉，又道：“我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你过来，没听到么？”

陌飞云只得愣愣俯下身子，将上半身凑过去。奉天用唯一一只可以动弹的手拽住陌飞云的头发，张嘴咬住陌飞云的上嘴唇，尝到甜味，伸出舌来舔着。

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的陌飞云僵硬着身体，尝到奉天嘴里的药味和着清粥的甜香，一阵失神。

“好多了。”奉天放开他的头发，笑了笑，“突然觉得，有点想念你的滋味了。”

没有反应过来的陌飞云沉静在这个如同亲吻的亲密动作当中，他的滋味……又是什么滋味呢？

看见陌飞云一阵失神的样子，奉天满足的闭上眼。

第二十五章：表白？

陌飞云睁大了眸子看着奉天闭目靠在榻上，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心中一阵慌乱之余，他慌忙垂下目光，起身收拾了一番带上门离开。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封十七依旧昏迷，此间已经三日过去。

天玄门此次全然引起众怒，可是现今却不能贸然犯险讨伐。天玄门这十年间积聚了太多神秘的人物，既然敢来，必定有他的道理。营救奉天当日，方仲天亲自带着武林中有声望的一众人等牵制，天玄门竟涌现十大高手出来，个个身手不凡，手段狠毒。

陌飞云轻叹一声，此间算是在景薰身上搜得解药，白术钻研一番，给每个中了毒障的人一份。

当日柯弱风伤在他手下，现今在天紫阁养伤，陌飞云每日正午是要去探探封十七的情形的，也就每每顺道去探望一番。

转过一道月门，陌飞云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假山前面的二人。

一个少年甩开胳膊大声喝斥抓着他胳膊的青年男子，脚下也不闲着。

“姓苏的，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少年声音清润，依身形来看，不过十四五岁，且看他行止却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脾气。

“阿飞，你听我说！别耍小孩子脾气，给我个机会解释好不好？”男子索性一把将少年紧紧圈进怀里搂住。听到这声音，陌飞云有些吃惊，这青年男子乃是江南苏家四少苏秋腾。

唤作阿飞的少年挣扎不脱，气喘吁吁地道：“我不听！我凭什么给你机会？你这个骗子！”

“我知道你生气，都是我不好。可是你也知道，男人嘛，都是有哪方面需要的。你还小，有些事以后长大了就能明白了，我喜欢你，这是半分都没有假的。”苏秋腾看样子很会胡编乱造，应付的得心应手。

少年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推开苏秋腾。对方没想到说了这么多阿飞还会推开他，竟然一时失察被推开。

“你给我闭嘴！我以前喜欢你，所以想要跟着你，我偷偷离开家去找你，却看到你跟一堆女子纠缠不清，你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我讨厌死你了，你不要再跟着我。”阿飞已经带着哭腔，大概是伤心已极。

“阿飞，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对，你别哭，乖！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伤心，你一定要相信我。”苏秋腾像是也心疼了，凑上前去哄。

阿飞躲开几步，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跑。刚跑出两步，撞上一个人影，抬头一看，正是陌飞雨。他抱着胳膊看了苏秋腾一眼，“哟！怎么就给弄哭了？”

“无赖？你来干什么？”阿飞似乎慌了神，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

“无赖是叫谁啊？”说着陌飞雨四下看了看，“这里谁是无赖啊？不会是你吧，小土匪。”

“你！”阿飞伸手指着陌飞雨，咬牙切齿，倒是忘了要哭的那么一回事了。

陌飞雨拨开他的手指，摇摇头道：“我怎么了？没见过俊男么？”

“这位兄台是……”苏秋腾皱眉看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悦，这才开口询问。

陌飞雨打量了苏秋腾一会儿，“本公子素来和登徒子不熟，也没有结交的意思。”说完又转向阿飞，“小土匪，难道你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这个人渣？”

“你！”

苏秋腾脸色铁青，他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个狂妄的小子是谁。

“我不想看到他，我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阿飞别过头冷声道，“我要回家，我去找我爹了，你跟我一起。”说着拉了陌飞雨就走。

苏秋腾气得头顶冒烟，看着两人走远。

陌飞云不知道那少年阿飞与飞雨是如何结识，暗自皱了皱眉。

说来阿飞借着陌飞雨逃过苏秋腾的纠缠，心里却是万分的伤心。

他和苏秋腾算是从小就认识，因为长辈的缘故每年总要见上几面的。苏秋腾对他很好，每回一到了洗玉门就去看他，给他许多有趣的小玩意。

阿飞幼时身子弱，也不适合练武，常年也都是病来病去，折腾来折腾去，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苏秋腾无疑成了他的念想，每日记挂着。苏秋腾乃是世家公子，人不风流枉少年，虽说从小就喜欢阿飞，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是风流之名在外，在江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阿飞不知道，他爹不喜欢他跟着苏秋腾，阿飞只得偷偷离家，其间辗转多时，竟然让他找到苏家，见到了苏秋腾。只是这一见伤透了心，独自跑掉。

苏家和洗玉门都派人四处寻找，一直毫无音讯，又恰巧遇上失踪男童一事，查探之下阴差阳错以为是被掳走。苏秋腾自然是悔恨交加，如今见到阿飞高兴不已，洗玉门上下也都安了心。

陌飞云对这些自然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带着阿飞来的人是飞雨。既然是飞雨带着人来的，那么奉天也是必定知情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柯弱风靠在床头，见他过来微微一笑道：“封少盟主今日怎么大中午的过来？”

陌飞云看他一眼，“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已无大碍。”柯弱风一身儒雅之气，眼中含笑，虽有伤在身，却依旧难掩不凡气度。

陌飞云不答，径自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

柯弱风轻叹一声，摇头道：“你现在情况怕是比我严重吧？若是没有猜错，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动用内力。”

当日与此人交手，多的不说，两人实力也都最清楚不过。陌飞云身怀绝世武学，内功诡异，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什么好事。

陌飞云抬起眸子看着柯弱风，未答。

“你不必顾及什么，实话实说吧。我曾经听说过，练到你这种程度了的，基本上已经没有救了。你如果在这样贸然运功，只怕早晚会走火入魔。而且，万万不可动情。”柯弱风轻叹一声道。

陌飞云皱眉，声音顿时冰冷下来，“你如何得知？”

“实不相瞒，当年为了抢夺凤凰诀，江湖上算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是后来如何却没有人知道。不过亦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本派师叔祖所说才知道。现今江湖知道的却不多。”

陌飞云心下一惊，此人留不得。

“不必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柯弱风摇摇头道，似乎看穿了陌飞云的心思，“我只是惜你是个英雄，当日武林豪侠，哪一个不是欠你一份人情？”

陌飞云皱眉不语，此话是否出自真心，他不会不清楚。“如此甚好。你好好休息。”

陌飞云起身头也不回走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然而谁也救不了他，陌纤云从来没有说起过当年的任何事。

陌飞云透过窗子，看着万钟灵细细给封十七拭汗。榻上的人毫无知觉，静静躺着，面色惨白。

他没有进去，转身去了前厅。

陌飞雨正气势汹汹瞪着白术，白术一脸自得坐在厅中悠然喝着茶。

“喂，老狐狸！公子要你看着我哥，你倒好，什么都不做，现在公子受了伤，我哥也受了伤，这都怪你！”

陌飞云无奈叹了口气，这让人永远都可以旁若无人地吵起来，况且两人都是成人，吵架的方式却相当的幼稚。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没有保护好他们两个？况且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责谁。”

“我当时要是在，还会让我哥冒这么大的险吗？”

“说得轻巧，可是你来了也还是飞云救出了公子。”

白术的话生生给了陌飞雨一个致命的打击，胀红了脸瞪着面前的人，起的说不出话。

陌飞云轻咳一声，进了门。

看见陌飞云进来，两人都收敛了不少。至少陌飞雨殷勤的给他倒了茶，拉他坐下。

“哥，公子怎么样了？”陌飞雨又高壮了不少，挺拔的身子站在面前有些扎眼。

“坐下吧。”陌飞云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陌飞雨坐下，眼睛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这眼神热切的就像一只衷心的大狗，满是讨好的笑意。陌飞云看得一阵摇头道：“他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

“哥，你内伤需要静养，有什么事吩咐我来就可以了，你就好好歇着。”

陌飞云心中一暖，微微点了点头。白术在一旁挑了挑眼，满脸的鄙夷，倒是没有开口讥讽两句，陌飞云感激了一阵。

“飞雨，那个叫阿飞的孩子为何会跟着你？”陌飞云忽的问道。

“哦，是这样，他跟那群土匪在一起，死缠着慕容天泽，人家嫌他碍手碍脚就打发我带他回来，这件事情也是公子暗中交代过了的，所以我就帮忙照顾了一段日子。”

陌飞云点点头。慕容天泽……竟然回来了。

一个小厮慌慌忙忙进来道：“慕容公子正发脾气，到处找公子您呢，您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陌飞云连忙出了大厅。他推门进去，奉天砸了茶碗，怒气冲冲看着进门的陌飞云。

“你们都下去吧。”将身后的众人都打发走，陌飞云这才走到近旁，“公子身体尚未复原，莫要动气。”

“你去哪里了？”奉天冷声道。

陌飞云生生愣住，摇摇头道：“出去看看罢了。”

奉天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道：“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皇兄举着剑要杀我，贺莲和飞雨站在他身边，可是动手的却是他……你就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就像现在这样。”

陌飞云看着奉天，神情怪异。

“你说，现实和梦境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奉天望着床帐低声道，竟显出些许的脆弱来。

陌飞云静静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回答。

“陪我躺一躺……”

陌飞云没有迟疑，脱了外衫和鞋子躺到奉天身边。奉天胸前有伤，他小心翼翼不敢扰了他。

奉天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过了半晌，才听奉天皱眉道：“你身上内伤如何了？”

“休养一阵便可，只是近段日子不得妄动内劲。”

见着奉天点头，陌飞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准备准备，明日我就离开这里，去沐潇的枫叶山庄。”奉天伸了右手抚上陌飞云的胸口，低声道。

陌飞云莫名绷紧了神经，听到这句话顿时怔住，奉天的手穿过衣襟落在肌肤上，轻轻揉着他胸前的凸起，气氛异常暧昧。沉默半响，陌飞云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奉天笑了笑，盯着陌飞云的侧脸，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敏感，身体也绷紧了。对于这生涩的反应，他不能不说是喜欢的。

“属下……属下现在没有能力护殿下周全，而沐公子此时更有能力保护好二殿下……”

奉天摇了摇头，“此前我便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所以特意让人留意了一番，所以前因后果，我比你更清楚……你还觉得应该欺瞒我么？”

陌飞云猛的身子一震，起身跪在榻前：“属下知罪！请二殿下责罚。”

“别一惊一乍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趣。”奉天笑得深不可测，陌飞云不由心底生寒。

“属下、不明白。”陌飞云伏在地上咬牙道。

“陌飞云，你爱上本殿下了，是不是？”

第二十六章：警告

“陌飞云，你爱上本殿下了，是不是？”

陌飞云猛然抬头看向奉天，后者似笑非笑，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发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