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他好不容易绑好了,有人推门,他一屏息。
来的却是方竹。
“见到你师弟了吧。”方竹站在梁禄面前说。
梁禄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见面了,都说什么?”
梁禄摇头:“……没说什么。”
“小臻也没和你说起,他已经向朱家求亲的事吗?”
方竹边说边在梁禄身边坐在,他看着梁禄动也不动,就低着头,半晌气若游丝地问了句,“……求亲?”
“是,昨天去的,为师和你药门六馆的许师父一起给你师弟置办的,师父没成过亲,不知道这规矩还真多啊。有什么,那个,发菜,鸡啊鱼啊就不提了,还有四色糖和四京果。梁禄,你知道什么是四色糖和四京果吗?”
梁禄怔忡着看着地面,师父又问了他一次,他才摇头。
“四京果就是龙眼,荔枝,还有什么,花生?”
……
韩臻跪在剑门大堂里受罚。他已经给朱家当了好几日差,朱大人对他很好,朱小姐也是。今晨师父遣他去给朱家送一箱礼品,他送到了,心里急着想回来见师兄,便将礼品让下人抬进去就回山了。中午见了师兄,整个下午他都泡在药门六馆,想知道师兄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他这样子,问也不说,问大夫,没有大夫给他看过病,韩臻只能自己去想。
等到吃了晚饭,他一无所获,放了书想再去找师兄,没想半路被师父抓了个正着。
师父怒火中烧,问他为何没将那礼品送入朱大人的手中。连骂了几句,韩臻没听懂,师父就让他在大殿上罚跪,自己一人拂袖而去了。
他一直跪到子时,师父还没回来,有弟子在门口偷偷唤他,说师父刚才去寝居歇息了,让三师兄可以送送腿。
韩臻道谢,他从地上爬起来,提了剑悄声走出去。
夜里的剑门长梯,在无垠的夜空星光下静谧庄严。韩臻施展轻功从上方一跃而下,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带师兄上山的情形,当时的师兄一步一摇晃,明明走不动,面上却非要装得一副云淡风轻。
师兄来时就带着一身病,相处这么多月,那病看上去愈加严重。
更可恨的是,韩臻对此无计可施。
他怕人遇见他,便挑小路行进,走了长长一段路便远远在后山丛林中看见师兄的草屋,窗里还亮着灯,韩臻走到门前,推开门,看见师兄正坐在床边,他还没睡,头发绑着,像个僵硬的石碑。
听到有人开门,梁禄抬起头,他看了韩臻两眼,愣了一下。
“师兄,我来晚了。”韩臻说,他把剑放在桌上,朝梁禄走过去,手指刚碰到梁禄的肩膀。
“别碰我。”梁禄忽然喃喃开口。
韩臻一怔,“师兄你……”
“你来干什么。”梁禄低下头说。
韩臻张了张嘴,“……”
梁禄皱起眉,他吸了吸鼻子,从床上站起来,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摸了摸,摸到自己腰间那半块冰凉的流云环佩。
这上山时,师弟帮他系上的。梁禄两只手把它扯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放在手心,摸着上面半块鹅黄色的斑纹。
当年他私逃下山,身上与药王谷有关的东西只有这块环佩,十年里他穷过富过,从没想过对这块东西下手,曾有次被人追杀,是这环佩救了他一命,却也因此失掉了其中一半,只剩半块握在梁禄手里。
除了中间有道裂痕,其实这玉佩并不难看,只是韩臻有一块完整的,梁禄想了想,他送不出手,可除此之外,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他走上前,伸出手拉起韩臻的手,将那半块玉佩塞进他手里。
“师弟,师兄没什么好东西……”他挤不出笑容,低下头,咳了一声,“师兄希望你过得好……”
韩臻愣了,他攥住梁禄放在他手里的手,反身将人按在墙上。
“你……你在说什么?”
梁禄红着眼眶,他把韩臻用力推开,“走,别再来见我……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兄,你就听我一句。”
木门从身后被梁禄关上,可那脆弱的木门,韩臻一脚就能踢开。
他傻站在门外,看着手里那系着一根长长丝线的半块环佩,上面还有师兄的体温。
梁禄在屋里坐了多久,韩臻在外面站了多久,深更半夜,屋里的灯才熄了,韩臻在外面多站了一刻,才慢慢推门进去。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梁禄,把那玉佩放在他床边,手摸着他的身体,刺骨的冰凉。韩臻躺上去,从身后抱住他。梁禄毫无反应,他好像睡着了。
第二日晨时,梁禄起来,身边照旧无人,他坐在床上,发着呆,一阵腹痛,眼泪控制不住地就往下淌。
他
这样愣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这里也没人来。他早早睡了,一盆凉水放在床边,再过一日醒来,那水过了一夜,竟生生成了热水。
梁禄连着数天没吃饭,方竹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梁禄脑子有些不够清醒,就说胃口不好。
他越来越早入睡,有时晚饭还没吃就熄了灯躺在床上,没人管他,没人注意后山的事。
大约过了十多天,忽然门外聚集了一大批人。为首的一个敲门,让梁禄去剑门大堂见师父。
梁禄愣了,他从床上起身,走出门,看见这么多人。有人来扶他,他拒绝了,跟着一队人往剑门走。
他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一直一个人住,猛然见了这么多人,梁禄下意识地去遮挡他的腹部,所幸没人看出来。
到了剑门大堂,梁禄走进去,正要跪在垫子上。
“你不用跪了。”方竹忽然说,他看着梁禄,一双眼睛忽明忽暗,平静下似是隐藏着惊涛骇浪。
“不孝徒梁禄,有辱门庭,屡教不改,为师数次助你,你却执意而为,现,”
“……将你逐出师门,永不得上山。”
他慢慢地说着,没吐一个字,梁禄的身体就颤抖几分,门外弟子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方竹说完,梁禄还直挺挺地跪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似乎不想再多看这不孝徒一眼,
“谅你体虚,韩臻下山为朱家办事去了,待他晚上回山,让他送你一程。下山找个寂静地方,自寻活路去吧。”
第26章:道别
朱府大宅,有院名席兰,从大门深入向内望去,能看见房檐高挂的卷红锦绣,双喜大字金碧辉煌,贴在镂花窗上,大红灯笼悬在亭中,被风吹得轻轻飘摇。
韩臻一袭黑衣坐在房中,身旁漆木桌上放着一件大红长袍,上置一顶红色头冠。韩臻双手放在鼻间,他深吸一口气,又从桌子上站起来,双眼看着窗外那棵高高的桂树,他低下头,又坐回凳子上。
不知道现在师兄怎么样了。韩臻撑着额头,眉头紧紧皱着。
自从被师父勒令下山以来,他每晚都趁夜偷偷溜回山上去。他不知道师兄是否觉察到这件事,觉察到了,是不是还会像白天一样赶他走。
可是即使师兄还是赶他走,他也不得不去,师兄身上太凉了,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身体该有的温度。
韩臻很心疼,很茫然,自从与师兄相识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大师兄,师父,每个人都告诉他,二师兄不喜欢他,就连二师兄自己也是一样。
可韩臻并不在乎这个,他从头到尾,只想二师兄过得好。
至于他喜不喜欢自己,那、那就是别的事。
而现在,二师兄过得一点也不好,他虚弱,病态,时刻处在一种临近崩溃的边缘状态,韩臻想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护在手心,而不是在那个破落房子里,饭吃不下,时刻都疼得打哆嗦。
他不告诉韩臻他得了什么病,其他人也对韩臻缄口不提。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韩臻。就像章京岳说,所有人都能与二师兄那般欢好,也除了韩臻。韩臻原本不信,师父居然也默认了。
大概二师兄,是真的不喜他。
韩臻握着桌上下人送来的婚服,他早与朱大人讲明,他不爱朱小姐,心中也有了心属之人。
可朱大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冲韩臻摇摇头,说长辈的心意,你们将来会懂,韩臻才二十岁,人生一世,韶华白首,待年岁过了,有些事自然就过了。
韩臻摇头,低下头说,过不了。
朱大人笑,当过即过,如今的事到时也该成了笑谈,韩少侠何不忘却旧事,也成就我与你师父一桩心愿。
成就师父一桩心愿,也遂了二师兄的意,不再纠缠与他。
还有那满庭香。
若是今后真无见面的机会,不知二师兄见到这香,会不会想起曾有过他这个师弟。
韩臻对着空气苦笑一声,他闭上眼,就能想象到二师兄的样子,他的嗔,他的笑,他在深夜里冰冷的颤抖,他躺在韩臻身下,隐忍着闭着眼哭泣,他在白碧石上,发间落一朵冰凌花……
砰的一声,是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韩臻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一片湿润的潮红。
梁禄坐在那茅屋的床上,他什么都没有,唯有几瓶药,一只长匣,卷在一个包裹中系在背上。他仔细地理了衣服,硬吃了些饭,便坐在床上等。
他从早上等到黄昏,太阳都要落山了,韩臻还是没来,梁禄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翻出一个杯子,倒了另一杯放在对面。
待师弟来了,也与他道个别罢。
梁禄心里想,他默默喝了一杯,正要放下,外面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猛地站起,才发现来人不是韩臻。
“二师兄,三师兄派人来,说他有事缠身,不能来接你,派了马车,让你坐车自行下山可好?”
有事缠身吗。
梁禄低下头,看着桌上两杯茶水,愣了愣,他闭了闭眼,抬起头,对那人轻轻点头,“好。”
梁禄背着包裹,从茅屋里出来,马车就停在药门后院里,有弟子扶着他上了马车,他坐在车里,放下包裹,驾马的人将帘子一遮,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偌大的药王山里响起马蹄声,在山间回荡,连绵不绝,方竹正坐在剑门大堂中,正喝着一杯酒,他听了声音,怔了一怔,把酒杯放在桌前,闭了眼,他手捂着眉心,待马蹄声消失,他张开眼,一双眼眶微微发红。
那扶梁禄上车的弟子一路跑上剑门大堂门外,朝正守在门外的章京岳贴耳几句,章京岳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笑着点点头,与那人又说了什么,那弟子一抱拳,转身驾马,一路飞奔,跃过梁禄所乘的马车,直直朝下山奔去。
梁禄坐在马车里,颠簸摇晃,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能去哪儿,从怀里摸了摸,他身上没有一分钱,就算下了山,又能到何处去。
马车一路下山,到了山下药门六馆,左拐驶往晋都,夜幕降临,车子不停行驶,梁禄捂着小腹,抬手想打开帘子看一眼,手刚一触,却发现软软的门帘外不知何时被放了个硬东西,梁禄手一按门帘,发现按不动,他拉起帘子,才发现车门上被封了个铁窗。
“停车,停车!”他朝外面喊。
不知是因为隔着门还是什么缘故,没人理会他。梁禄跪在马车里,白衫在地板上蹭得全是灰烬,他大睁着眼睛,手握成拳用力砸着车门。
“你是什么人,谁派来的!停车!”
他大喊一声,车子忽然拐了个弯,梁禄一时失了重心,他向后一仰,连人带包裹猛地滑向马车一侧,待他咬着牙爬起来,马车忽然停了。有人在外面一阵敲打,撬了铁窗,梁禄趴在马车里,愣愣看着门帘被人一手掀开。
一张极熟悉的面孔,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看到梁禄,他脸上都是惊喜的神情。
“梁禄,我的夫人。”
严承衣冠楚楚,率着一干人站在马车外,他看着车里的梁禄,朝他伸出双手。
从马车外传来熟悉的香味,是桂树的味道。
梁禄在马车里缩了缩,他边摇头边往后退,“你……”
“严夫人,出来吧!”站在严承身后的一个高个子老头说,他穿了一身红色的外袍似地罩衣,头顶金黄色鸡冠似地怪帽,手持一圈佛珠,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闪着精光似盯着车里的梁禄。
他言一出,众人皆哈哈大笑,梁禄脸色苍白,他还想往后躲,严承朝身边人使了个眼神,一名壮汉立即踩上车去,他躬身进了马车,拉着梁禄的手腕就把他连扯带拽拖了出来。
“夫人失敬!”那壮汉朝低头一抱拳,众人笑得愈加开怀,严承似乎心情不错,冲那壮汉一点头,随即接过梁禄的手,一伸胳膊搂了他的腰。
“好久不见。”他贴在梁禄耳边说。
梁禄脸色不能再难看了,他当着众人,挣扎着一脚踢向严承:“放开!”
他声音不大,喊出来,整个院子都静了,严刺史脸上还带着笑,他脸色一沉,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拿武功要挟在下的梁少侠?”
一脚踢上去,不痛不痒,严承松了他的腰,梁禄便仓皇后退,他转身要跑,却被人从身后一掌击中后脑,双眼一闭,他蓦地倒进严承怀里。
身上的包裹落在地上,仆人捡起来,不敢打开,就跟在严承身后,朝严府后院快步走去。
梁禄被严承横抱在怀中,他长发散出那人的怀抱,在空中一飘一荡,站在轿旁的高个子老头眯着眼睛,看着严承离去的背影。
“父亲,这就是那个能生孩子的男人。”身后有人贴在他耳边说。
那高个子老头默默点头,满意地笑了一声,“好。”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一干人,除了严承府里的家丁,全是与他服侍相同的壮年男子,他们的肤色褐中带红,个个都像见了珍宝似地兴致勃勃。
七日后,严宅。
梁禄觉得肚子很疼,特别疼,像被无数拳头击打似地疼,他在昏迷着不断摇头,趴在地上哭喊着求他们放了他,一挣扎,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什么摔碎的声音,梁禄睁开眼,一眼便看到面前一个人的脸。
“你醒了?”严承低着头看着他,他压在梁禄身上,伸手摸着梁禄的脸,从旁边接过绢帕,替他擦了唇边药渍。
双手被麻绳绑在床头,双脚更是大开着被铁链锁了,梁禄张了张嘴,他能感觉到口中一股香甜的味道。
身上的白衫已经被解开,湿淋淋地铺在身下,长裤也不知何时被脱了去,梁禄愣愣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的脑筋似乎还没能接受这发生的事。“怎么不答话。”严承有些恼怒,他腰间一挺,梁禄双眼一瞪,一阵钻心蚀骨的痛楚当即从双腿间传来。
“……”梁禄大张着嘴,他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严承,双手被吊在床头不能动弹,严承看着他呆傻的样子,冷笑一声,双手掐着他的腰臀,在他大开的双腿间慢慢抽出阳物,又猛地插进去。
下身传来扑哧一声,那交合的部位已经湿得不成样子,梁禄疼得全身都脱了力,他拧着眉头,失措地想躲,他昏迷了十天,刚醒来,又要被疼晕过去。
见梁禄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严承伸手,从床帐外面当即有人端过来一杯茶水,那茶水清淡无色,严承深深顶进梁禄体内,伸手捏了他下巴,将那一杯水硬灌进去。
梁禄被呛得喘不过气,他重重咳嗽,眼角都呛出了泪,那茶水顺着喉咙流入体内,甜腻的味道,却似一团火燃烧在他腹中,下身不由自主地夹紧,严承被夹得一皱眉,他笑了一声,当即握着梁禄细瘦的腰臀又是一阵横冲直撞。
梁禄太瘦了,瘦得捏在严承手里,轻飘飘地没有着力。严承顶一下他就往后摇一下,苍白地脸上都是滴落的茶水,他大睁着眼睛,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叫,却又叫不出声,就这么干张着,被严承塞进手指戏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