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无冬夜

俩老板是一对老夫妻，丈夫有腿疾，负责烧菜，妻子只有一只手，不过小店处处都透着股温馨的氛围，夫妇两个也一直都是毫不做作地笑脸迎人。

“是安则的朋友吧……菜还合胃口吗？”

殷格忙不迭地点头：“很好吃。”

而在老板娘乐呵呵地去厨房后，气氛又变得僵硬。

殷格明显不想理会路安则，只是埋头吃饭，路安则好心地给殷格夹菜，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呐，我们交往吧。”

“在一起吧。”

“我很喜欢你的。”

“答应我吧。”

“……闭嘴！”

虽然只是隔那么一会儿才念一句，但真的很烦啊！更别提每句话里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内容。

“老板娘，结账。”

路安则在被迫沉默了近20分钟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同时站起来掏钱包，似乎准备去柜台结账。

如果现在不走，等会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殷格脑内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刚站起来准备开溜，手又被路安则拽住，而老板娘非常不合时宜地“体贴”地端着零钱盒子到餐桌边找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要常来哦~”老板娘热情地挥着仅剩的那只右手，“一起来，别迷路了。”

殷格勉强笑着点头，边使劲挣脱那个谁的手。且不说迷路时殷格的心头病，就算他要来，就算是会迷路，和路安则一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要乱跑，会迷路的。”

“……”

结果还是被他一直牵着到了巷外。

“可以松手了吧。”

“当然。”

殷格一刻也不想要多呆地又要走。

“殷格，今天很开心你能陪我。”路安则闪身到了殷格面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不……”

“我知道你是，同类的气息，感觉得到。”趁殷格还在发愣，路安则调戏似地捏捏殷格的脸，“呵呵，我走了，明天见~”

他，居然，捏，我的，脸。

有一种想生气却又无力的挫败感。

还有他最后的那句“明天见。”

要不要请假啊。

要不要……

Chapter 47

殷格承认自己的想象力并不丰富，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应付意料之外情况的准备，但是直觉告诉他，路安则会比他能承受的还要做得恐怖。

一见面就应该迅速把那位拖走的。

最好是能避免见面，总之……看情况吧。

最后一节课是外教课。

原本以殷格坐在窗边的情况下，他至少还能先一步看清“敌情”，可外教每次上课都喜欢把他们的位子打乱。

“我到了，在楼下。有惊喜哦~”

惊喜？只有惊吧……

殷格只能恨得牙痒痒地看着遥远的窗户边沿。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出去”，可躲在教室的计划又被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路安则再次打乱。

“殷格~”

抬起头，看到正笑得灿烂的那位，殷格想撞墙的心都有了——之所以还没撞暂时是因为来者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怪怪的东西出现。

后悔啊，要是当初自己拼死独自把父亲扶回来就好了，麻烦他干嘛？完全就是惹祸上身……

“不要看书太久了，对眼睛不好。”

一句话就把殷格想辩解的说辞全部堵了回去……不对，为什么要辩解，像这种人，才懒得说些什么呢。

终于发现自己仅仅和路安则接触几天，内心就越来越无法保持平静，而且大多数都是被气的。

“有礼物要给你~”

来了！

路安则几乎是用推的才把殷格带到门口。殷格一直处于思绪飘忽状态，突然出现的一大捧玫瑰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人……脑袋绝对坏掉了！绝对！！

周围已经有好多学生在指指点点了，路安则还是单膝跪地，举着玫瑰。

单膝跪地……举着玫瑰……单膝跪地……举着玫瑰……

殷格欲哭无泪。

装作不认识好了……可是为什么另一只手要拽着自己啊……

“快起来。”路安则还是没有动静。

“起来啊……”

“你收下。”

“拜托。”殷格无奈。

“收下。”

在这样下去会被围观的。

殷格用眼神把路安则凌迟了一万遍，极不情愿地接过花。

“生日快乐~”

路安则扶着殷格的肩，迅速在他额间留下一吻。

殷格感觉自己的脸正变换着各种颜色，事实上看上去只是越发苍白。

刚才差点就要把花丢到他头上去了。

深呼吸，冷静，冷静。

“不是今天。”殷格是4月份的生日，可现在是6月。

“我知道。”

知道你还TMD祝我生日快乐！

“抱歉没能在你生日时就认识你，迟来的祝福，顺便当做我想要陪你的借口。”

路安则的笑，一如既往地温柔。

也许，已经认识他很久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差一点就要陷进他的眼里。

很开心，尽管殷格不愿承认。

Chapter 48

整个晚上，殷格就以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被路安则拉着到处逛，说是陪殷格过生日，倒更像是殷格在不知不觉地照顾路安则。

比如说，明明怕的不行还要去坐过山车，明明有点着凉了还要吃特大份的冰淇淋，吃小零食的时候也跟个小学生一样……

想这些，殷格可以罗列出很多，待他回到家，躺在床上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累成这样……全拜托了那个白痴。不过现在再想到那人，满脑子都是他干一些傻事的画面，真不愧是个白痴……

于是这是第四次见面。

路安则几乎是天天出现在殷格的教学楼下，就算是周末，他也总搬来各种各样的理由赖在殷格周围。

到了第二个星期，倒是先有几个同学按捺不住。

“那个是谁啊？天天来接你……”这是男生的问法。

“那个大哥哥是你表哥吗？好帅啊～有没有女朋友啊？”这是女生。

当班上最自恋的那位高挑女生拖着殷格去给他牵线搭桥时，殷格终于在极度不耐烦之下反驳。

“他……有女朋友了。”

“……我不信，你肯定是不耐烦了才骗我的。”

拜托你才初三好吗？

不过或许让她放手去追的话……也许把路安则折腾回正常性向就不会再来黏着自己了……

“嗨～”

两人还在争执，却没发现身处的位置已接近教学楼门口，路安则倒是很轻易地看到了他们。

“小妹妹，你还小，好好学习吧。”路安则搂着殷格的肩膀，时不时揉揉他的发，“我确实是有恋人，而且……还是个醋劲很大的恋人～”

话也没说完，殷格极尽所能把路安则推走，无视女生失望的表情。

醋劲？醋？什么醋不醋的！

“殷格？”

总算到了人少的地方，路安则看着扶着墙大喘气的殷格，面上反而露出欣喜之色。

殷格没有力气回答他，只能瞪他一眼。

“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

“别激动～呵呵，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

“咳咳……你……”你有事从哪里明白的？？！！路安则，我……

殷格拍着胸口，感慨着今天估计会呛死在这里。

自己会喜欢他？

拜托，说这是笑话都是瞧不起笑话了。

Chapter 49

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心心念念想的是对方。对方的样子、对方的身影、声音、笑容、呼吸……

每一分每一秒的点点滴滴。

就算一开始没有心动，可只要你不讨厌，当你习惯了这种感觉的同时，也预示着“喜欢”的开始。

只要你开始想着他。

不断地想着他。

不断地。

Chapter 50

“同学们，在这个学校，我们的相处时光也快要结束了，今天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全体初三同学去礼堂开会，任何人不得缺席，自带凳子，同学们记住了吗？”

去礼堂开会，这也就是说最后一节课自己不在教室。

应该没关系吧。

哼，就让他在那里等着好了。

……

先是校长，副校长，再到年级组长还有几位优秀班主任，一群人轮番在主席台上慷慨陈词。礼堂本就不大，这种天气再加上这么多人，空气流通不畅且闷得要命，更别说还要持续两节课的时间。

每当一个老师讲完，同学们都卖力地鼓掌，希望能缩短些时间。

殷格第三次看向手机，终于还是打出了电话。

“喂。”

“喂~”路安则的声音听上去活力十足，“殷格，是你吗？这可是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啊~”

殷格保持沉默，听着那边东扯西扯一大堆，最后是一声略有些惊讶的低呼：“嗯？殷格，你那边在上课？”

“你在哪？”离放学还有20分钟，不过看情况，没半个多小时学生大会是不会结束的。

“刚到校门口。”

“现在在礼堂，学生大会。”

“殷格，你是在担心我找不到你吗？”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又传来略显低沉的声音。

“……没有。”

“呵呵。”

“就这样了，再见。”

殷格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匆忙地挂断电话，匆忙得就像是在心虚……

切，有什么好心虚的，根本就没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那个白痴又打电话过来了。

“殷格，我陪你聊天吧。”

“不要。”嘴上这样说着，却没有干脆地挂上电话。

“刚才跑到了礼堂外面。”

难怪听他说话有点呼吸不均。

殷格忍不住回头，向外看去，不过视线所及只有几个楼梯。

“殷格。”

“嗯？”

“我想你了。”

如果实在上几周，殷格也许会立刻在脑海里骂回去，可他现在却……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是那种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语言的感觉。

“你也是一直想着我的吧。”

谁……谁TMD想你了……

“干脆以后跟你办张亲情卡好了，这样可以一直打下去。”

“殷格，暑假我带你去外地玩好不好。”

“殷格，高中你想读文科还是理科？”

“去读理科吧。”

“来我们学校，跟我到一个系吧。”

……

“散会了，你在哪？”

“别挂电话，看到你了我会告诉你。”

……

“殷格。”

“抬头，我在你面前~”

Chapter 51

作为一名保送生，殷格可以在别人紧张进行中考时，缩在家里玩。

最近这几天真是热得太过分了，要不是路安则昨天买了一大袋冰激凌放在冰箱里，殷格也许会……好吧，我也想象不到他会怎样……空调也许会调得更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电视，然后内心不断咒骂这天气。

“在家么？”

“嗯。”这天气不在家还能去哪？

“等等，我马上去你那里……滴、滴、滴……”

又搞什么？殷格现在已经可以勉强淡定地应对路安则的各种行为，对于摆脱这种处境，他也早已放弃努力。既然已经知道是无用功，还去浪费力气可不是他的习惯。

“殷格，一起去一趟蓝诱。”

“干什么？”问是这么问，殷格倒是很配合地到门口穿鞋。

“找人。”

……

令殷格意外的是，路安则带他见的人，是李叔。

“我爸出什么事了？”本能地想到总是在这里喝得醉醺醺的那位。

“嗯？慕容？”李叔扬起一边眉毛，疑惑道。“不是你小子找我有事的么？”

这又是什么情况？殷格极度不满地看向路安则。

“是这样的，殷格要和我去外地玩几天，这段时间，如果他的父亲殷先生再喝醉的话，就麻烦李先生照顾一下了。”

“原来是这样，那当然没有问题。”李叔宽厚地笑着，结果了路安则给的……小费？

要是没给钱，李叔才不会答应得这么轻易吧……

“出去玩？”离开蓝诱，殷格倒是满腹疑问，“什么时候同意的？”

“上次啊~”

“……”上次？上次是哪次？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想下午走的，但是没有买到票。”路安则揉揉殷格的发，“明天上午走，先去哈尔滨。”

Chapter 52

路安则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殷格却是一如既往地被迫着雷厉风行。

乃至于从飞机上下来，因为当地的天气打了个喷嚏，殷格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黑龙江。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后知后觉的？

“别感冒了。”路安则忙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只穿了件短袖的殷格身上。

殷格不自然地拉拢外套，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温暖得有些炙人。

……

“去哪？”殷格的话似乎比平时稍稍多了些，也许是到了外

地的缘故吧，“现在不是冬天，没有冰雕。”

“不是这里，哈尔滨只是中转站，我们先去买点零食，等会儿还要坐火车呢。”

采购完毕，两人也没休息就直接去赶火车。

“明天晚上就能到加格达奇了。”路安则从包里拿出零食摆到桌上，又拿了件较厚的长袖外套出来，“这里晚上挺冷的，先换上。”

殷格听话地换了衣服，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加格达奇是哪里？”学了也有2年的地理，背了那么多知识点，殷格对这个地名还是十分陌生。

“大兴安岭。”路安则把行李都放好后，倒也不客气，直接挨着殷格坐下，“明天下午七点多到，我有个同学在那儿，正好能给我们当导游。”

殷格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难得主动地回头直视路安则。

深吸一口气，却只张了下嘴，说不出什么话，或者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