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世 上——安深蒂固

作者:安深蒂固  录入:09-28

张浩谦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安赫唯,宠溺地笑开了。

“赫唯,好像要下雨了,”张浩谦握着安赫唯的手站起身来。“天色有些阴沉,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那些鱼……”安赫唯指了指钩在树枝上的渔网,忽然,晶莹剔透的雨点飘洒下来。

“等雨停了我们就来收,快跑!”张浩谦拉着安赫唯朝树林的方向跑去。

风和着雨,降临在这个有些浑浊的尘世。清洗着,却怎也清洗不去心中的牵绊。两个人紧紧地拉着彼此的手,穿过了树林,跑进一间荒废的寺庙。庙里靠墙的地方有一堆稻草,安赫唯走过去,将稻草上的灰抖掉,张浩谦与安赫唯坐在稻草上,疲倦的张浩谦平躺着,将头枕在安赫唯的腿上。安赫唯看着熟睡的张浩谦,自己也打个哈欠,将身体靠在墙上,合上了眼。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第五日

安得与君长相随,何惜红颜变白发。

安赫唯挽着张浩谦的手臂,轻轻将头靠在张浩谦厚实的肩上。张浩谦与安赫唯坐在船舱中,听着船家在船头唱着渔歌,悠然自得的样子让人羡慕。那又是怎样一种平凡的幸福。安赫唯,我所能给你的,我能给得起的,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幸福,有幸与你相伴便是福。就这样简单的事情,却让你受尽了苦,我要怎样才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欠你的,我将永远欠你,用今生来偿还不够,那么来世也这样相依相偎,可否?

“浩谦,你快乐吗?”你笑着,你笑着,我却分明看到你眼中有牵绊。

“恩。”因为看到你眼中有欢乐。

“你快乐吗?赫唯。”我因你而感觉到幸福,你是否一样?

“恩。”可以在一起的人,只有你。

“赫唯,我一直以来没有询问过你的家人。”张浩谦轻抚安赫唯的长发。

“恩,你是哪儿人?从哪儿来?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我不想骗你,我不想编谎言,我不想。

“恩?”

“我不知道……”安赫唯眉头蹙起。

“赫唯……”

“我从一出生就没有亲人,来也一个人,去也一个人,无牵无挂。”安赫唯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赫唯,你有我。”

安赫唯紧紧地靠在张浩谦肩上,生怕一不留神,一回头,这个追寻千年的人就如魇般消失。消失在迷雾的林间,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赫唯,你从来都是一袭白衣,我没见过你……除了将你从燕于接回来时……”张浩谦的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再也说不下去。

“那些日子里,我很少穿白色的衣服,只是浩谦你没看到。”安赫唯忽然恍惚的想起那些如破碎的玻璃一样在地上跳跃又刺眼的日子,挥之不去。

“还不能忘掉过去吗?”

“你呢?你能忘掉我的过去吗?”

“我不曾将那些不属于我们的过去放进我的记忆,赫唯,你是我的,我们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好吗?”张浩谦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安赫唯。

是啊,不属于我们的日子,你不用塞入你的记忆。你可以忘记,或者未曾想过去了解。这样的矛盾,这样的自己,我也不认识。即希望你不要知道,又不愿你这样不在乎我的过去,到底要怎样才好?那些日子,果然只是属于我的,和你没有关系,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们之间还是存在这么多的隔阂?明明是爱我的,明明说我是你的,但,在你的心里,真的把我的全部都当做是你的吗?那些过去,那些不堪,那些痛苦,可以一起承担吗?我好自私是吧?爱,那些不好的过去我难道不应该想要独自承受吗?是我太自私了,是吧?我也不能接受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我又怎能妄想你接受我的那些过去?

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第六日

汝则吾,吾则汝。

爱,穿越生死悲喜,何况离别?即便有一天,你将离去我身边,我也会笑着告诉你,我等你……

等候,早已习惯。只是,太不易。

冰封世界,生死边缘,只要想到你在那光芒处,我便有着足够的勇气克服一切,穿越荆棘来到你的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需要我。可是,你有着那么多的羁绊,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你是天之骄子,你有你的江山,你有你的天下。纵使你愿为我抛开一切而随我一走了之,但你的心里,你的心里始终无法放得下那些光芒。你是为荣耀而生的人,我不该,我不能,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放弃这些。我怎能让你的生命留有遗憾?这样的你,不是张浩谦。

而我,始终坚持着我的坚持。不能得到全部的你,就放你走。有多远,走多远。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只是我无法接受这样有瑕疵的你的心,对不起。

琴声悠悠,歌声幽幽。安赫唯泪眼朦胧,婉转的歌声诉不尽离伤。

“赫唯,你怎么了?”张浩谦不禁打断安赫唯。

“浩谦,我……”安赫唯哽咽着,话在喉咙却说不出口。

“赫唯。”张浩谦心疼地抱住安赫唯。

“浩谦。”

“赫唯,你怎么了?”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你会比现在过的更好。”我的出现便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错。

“你胡说什么!没有你,我就不是完整的张浩谦。”张浩谦轻轻地吻着安赫唯的脸颊,咸咸的泪,吮进张浩谦的唇。

“这六天里我很幸福。还有内疚。”对不起,我还是选择告诉你,我没有独自承受的勇气。

“有什么可内疚的?

“对不起,浩谦……”

张浩谦的唇覆在了安赫唯的唇上,慢慢的,深深的。

“唔……浩谦……”

“不要说那种话!”

张浩谦揽着安赫唯的腰,忘情地吻着怀里的人儿。纤细的手指游走在安赫唯的喉结处,轻巧地抚弄着。

“浩谦。”

“我爱你,赫唯……”

张浩谦轻轻拉开安赫唯的衣带,衣服顺着安赫唯光滑的肌肤向下掉。安赫唯顺势搂紧了张浩谦的脖子,倾心,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第七日

所有美好,全部塞进梦里,连同回忆一起。不要拿出来,不敢拿出来,只怕一拿出来心就会止不住痛。过去的就留在昨天,让心恢复到最初的宁静。从今往后我将用另一种方式来爱你。了解你的心就好,你懂我的心就好。即便你不在身边也无可畏惧,只要你尚记得我。心里从未曾像此刻,这样充满决心。

安赫唯躺在被窝里,微微的扬起嘴角,眼含笑意,若有所思。

“浩谦,浩谦。”安赫唯小声地喊着。

没有回答,耳畔在没有了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地唤着自己的名,也没有了湿润的呼吸。他,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安赫唯独自一人,安赫唯紧紧地抓着他曾穿过的自己的衣服。从门缝看出去,正好看到墙安静地挂在墙上的油纸风筝,下面摆放着的是昨夜弹到一半的琴和从自己身上褪下的衣物。屋里的一点一滴都是与你相守的痕迹。那样的幸福看在安赫唯眼里却疼得让他忍不住掉下了泪。安赫唯有些恍惚地叹息着,将那件有着他的气息的衣服蒙在脸上。真想什么也不记得,那样会不会好一点?

答应了你,我就会遵守承诺。你回去,而我,不离去。是我要你走的,我会在这里等你。想我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就来这里。我会守在这里。只要你一回头,就会看见我还在这儿。

第十九章

“皇上,李丞相有要事禀报。”

“请李丞相进来。”

“是。”

“皇上,燕于派使者前来,说是来要人的。”

“哦?要人,何人?”张浩谦眼里闪过一丝锋利的光。

“单淮扬。燕于方说单淮扬作为使者前来张朝,却身首异处,实在难以向燕于国民交代,要皇上给个说法。”李墨纤如实上报。

“胡扯!分明是单淮扬私自前来,以下犯上,燕于怎还有脸来要说法。”张浩谦想倒在血泊中的单淮扬心里依旧有那么些恨意。

“皇上,想必燕于国是不服沦为张朝附属国,故意挑衅。”李墨纤说。

皇宫大殿

“皇上,殿下之人就是燕于此次派来的使者。”某大臣说。

“你就是燕于国的使者?”张浩谦问。

“正是微臣。”使者答到。

“那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张浩谦问。

“微臣此次前来是为之前命丧张朝的使臣单大人一事。”

“使臣?燕于的使臣?燕于的使臣会手持利剑而入御书房?你们燕于的使臣还真特别。或者说你也身带利剑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大殿之上?”张浩谦此话一出,殿外侍卫立即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皇上所言有误,微臣身上并无任何能威胁皇上性命之物。”

“大胆!区区使臣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尓等有何能耐威胁皇上性命!”李墨纤站出来怒斥那使者。

皇宫大殿

“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将安赫唯带回实则有些不妥。”上官夜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浩谦的脸色。。

“如何不妥?”张浩谦坐在居高临下的龙椅上,慢条斯理地说。

“这燕于本应沦为我朝的小小蕃郡,可皇上却用安赫唯来还给燕于一个附属国的位置,这怕不是一朝天子该做的决策。”上官夜瞥了一眼左前方的陶堇甄。

“上官夜,你这是在教训朕?”张浩谦斜眼看着上官夜。

“微臣惶恐。”

“皇上,请恕老臣直言。皇上新帝继位,就为一个男子而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一来让别人小瞧了去,二来让子民都知道我朝天子喜好男风。这恐怕对江山基业的稳固会起到反面作用吧。”陶堇甄拱手进言。

“若要拿下区区燕于根本不在话下,难道陶爱卿是要朕一登基就落下个只会动用武力的莽君的骂名?”张浩谦只是一字一句地说着,情绪平静得如三月的湖水。

“老臣绝非此意。只是还有一事,老臣不得不说。”

“陶爱卿不妨直言。”张浩谦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陶堇甄说下去。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二圣临朝也不是前所未有。只是,这后宫没有三宫六院的七十二妃也要有昭仪贵人吧。”陶堇甄别有深思的看向龙椅后的那一抹淡黄色的珠帘。

“这才人秀女都还没有,又何来的昭仪贵人?”帘后萦绕着淡淡的香薰味道。

“那皇后娘娘可是同意臣的建议?”陶堇甄问。

“选秀女自古以来都是后宫的本职,陶爱卿无需过虑。”竹轩说。

“可选秀女一事宜早不宜晚,一来避开民间的闲言碎语,二来各嫔妃可早日为皇上诞下龙种以固江山。”陶堇甄说得振振有词。

“好了,陶爱卿你无需多言,此事皇后自有主张。颜公公,此事你就协助皇后,多费点心。”

“奴才领旨。”颜公公说。

铜雀亭

张浩谦回朝谦宫换了一身行装,独坐了半晌,还是决定让颜公公随他去一趟袭香宫。可还没走到袭香宫,便见安赫唯一人在铜雀亭内。

“赫唯,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浩谦。”安赫唯也不知想什么,竟想得出了神,张浩谦走到了身边也未察觉。

“在看什么?”张浩谦将安赫唯环在怀中,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

“在看我阔别七年的故土。”安赫唯倚在张浩谦怀中,朗目疏眉,耀如春华。

“对不起,赫唯。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语罢,张浩谦轻轻一个吻,落在安赫唯的眼角。

“若是有下次倒好了。”安赫唯低声语。

“恩?”张浩谦宠溺地揉着安赫唯细长的发。

“没什么。”安赫唯回眸浅笑,转身,紧紧地抱住张浩谦。

春意阑珊,轻风拂面,张浩谦睥睨天下的气魄和遗世独立的风华是这般的浑然天成。

只可怜天不随人愿。

“我离开时,这天下是别人的。待我重回故里,这天下已归了你,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你是这世间的沧海一粟,却是我的所有。”张浩谦安抚似的将安赫唯搂得更紧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安赫唯抬头,张浩谦依旧俊朗的容颜落尽眼底。

“想你了,”张浩谦勾起嘴角,淡淡地笑,“赫唯,我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安赫唯恬静地看着张浩谦,淡淡的眉像极了这春日里湖水边轻探绿波的那一片柳叶。

“后宫要为我选秀女了。”张浩谦只是静默地注视着安赫唯的眸子。

“为什么和我说?”安赫唯抿了抿嘴,憋出这么一句。

“怎么,赫唯吃醋了?”张浩谦眉眼间漾开笑意。

“才没有。”安赫唯躲开张浩谦的双臂。

“赫唯变了。”张浩谦轻叹一声。

安赫唯回到张浩谦面前看着张浩谦。

“赫唯,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张浩谦问。

“你为何会这样想?”安赫唯说。

“以前的赫唯,会为了一个九毓和我生气,也会为了竹轩而伤心。可是现在赫唯听说我要选秀女,却无动于衷了。”张浩谦垂下眼眸不看他。

“该伤心的怕是皇后吧。”

“那对我来说不重要。”

“那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什么?”

“赫唯明知故问。”张浩谦抬起头,深情的看着安赫唯,伸手抚在安赫唯的脸颊。

“是我……”安赫唯脸颊微微泛红。

“自然是她替朕选的秀女美不美了。”张浩谦打断安赫唯的话,故作认真地看着他。

“哼。”安赫唯打开张浩谦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一个人走开了去。

张浩谦并没有跟着安赫唯走,而是一个人坐在铜雀亭内,颜公公从亭下的青石阶旁上来。

“皇上,可还移驾袭香宫?”颜公公手持云展,黄檀木的木柄尾端挂着一枚润白色的羊脂玉。云展上的兽毛被风吹得飘飘扬扬,倒还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朕晚点自己过去,你对陶堇甄提议秀女一事怎么看?”张浩谦问。

“奴才不明圣意。”颜公公说。

“颜公公,你不同于宫中那些一般奴才,朕明白,”张浩谦看向那悠远的前方,郁郁葱葱一片,“朕想听你的意思,你大可直言不讳。”

“皇上不在京城这些年,陶堇甄的势力一再扩大,只是他再怎么也想不到,这天下终究还是被皇上纳入囊中。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却无从着手,于是,他只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二女儿,陶樱身上了。”颜公公不紧不慢地说。

“陶樱?”张浩谦问。

“正是。陶堇甄育有一子一女。长子陶岑是他夫人谢氏所生,比皇上还要年长两岁,现任镇军将军一职。次女陶樱是他的偏房阮氏所生,二八的年龄,碧玉年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色艺双全,知书达礼。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颜公公绘声绘色的言语仿佛勾勒出一个清眸流盼的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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