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泪汪汪地唤道,“小王爷,我是小武啊,您可回来了。”
郑胤轩扬起马鞭,一鞭抽在肖武的背上,道“本王临走前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肖武忍着痛,急道“小武记得,小王爷说过的所有话我都记得,这次是小武贪玩,小王爷要罚就罚我,莫要怪责他人
。”
“哼。”郑胤轩冷笑一声,毫不动容。
肖武扫一眼那边战况,玉凌川渐渐不支,他亲手洗干净的白色衣服上已是血迹斑斑,映得他的双眼阵阵刺痛,他慌忙
抱住郑胤轩的小腿求道,“小王爷,小武知错了,再也不跑了,求求您放了他。”
郑胤轩嫌弃地将人踹开,高扬着马鞭朝众人训斥道,“你们这群废物,活的抓不到,死的总抓得到了吧!”
卫兵们得令,立即发狂般地杀向玉凌川。玉凌川的武学修为不差,单打独斗的话任何一个皆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在围
剿中脱身也不算难事,但此时心系肖武安危,妄想救人走,心乱则手忙脚乱,十成的功夫只能发挥出七分,打得举步
维艰。
肖武见事态已不可控制,不管不顾地扑向身边最近的一个护卫,夺下对方的佩刀。安广政立刻有所反应,大喝一声“
大胆”,持刀以对。郑胤轩依然冷眼以对,一副本王倒要看看你敢怎么样的模样。
肖武没有武功,他比谁都清楚这点,他也比谁都清楚小王爷的性子,所以下一刻,他将刀锋一转,对准了自己的脸,
刀口紧贴面部的皮肤。
郑胤轩顿时脸色大变,开口喝道,“你想干什么?快给本王放下!”
“小王爷,请您放他走,不然我就毁了它。”肖武双手紧握刀柄,刀身压出一条痕迹,只要再用力一分,便可血如泉
涌。
郑胤轩气得狠狠将手中马鞭甩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放他走!”
肖武顿时松了口气,卫兵们纷纷停手,玉凌川的胳膊和腰均受了皮外伤,一身血迹甚是慑人。“小武……”他痴痴地
望向肖武,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却感觉无比遥远。
“走!”肖武破口喊道,眼泪直往外滚。
玉凌川深知自己现在救不下小武,唯一的希望就是去向师父求救,他咬牙一横,将白泽收回鞘中,拖着受伤的身子窜
入山林。
待人一走,郑胤轩翻身下马,对肖武道,“人都走了,还不给本王放下!”
肖武双手一软,刀应声落地,他默默跪在郑胤轩面前,埋下头去。郑胤轩二话不说,抬脚踹在他胸口,一边骂着“畜
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本王!”,一边又是几脚踹在人腹部和背部。
这几日下来,郑胤轩心中本来就有火,正好一起发泄了,下脚十分狠毒,直到把人踹得不省人事才罢休。
“架上,拖回去。”郑胤轩发泄了一通,心情舒畅了几分,便吩咐打道回府。他并不知道此地是肖翀的修行地,若是
知道,定不惜代价也要把这个通缉榜第一人抓回去讨父王欢心。
大部队准备撤回,安广政将奄奄一息的肖武架在马匹上,见人昏迷不醒,吐血不止,不摇头禁一叹,然后偷偷塞了一
粒疗伤药丸入肖武口中。
第廿二回:暗潮
封云山顶,玉凌川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冲上来,连声大呼着师父。肖翀立于山巅,正在潜心参悟刀法,沉迷于武学之
中。云门功夫求静,修炼中需心如止水,受不得任何叨扰,一旦心乱便易走火入魔。玉凌川深知此点,从不敢上山打
扰,但此次情况危急,他顾不得那么多,直冲到肖翀跟前跪下,喊道“师父,快救救小武!”
肖翀的意识渐渐从参悟中苏醒过来,玉凌川的狼狈模样映入他的眼眶,令他的气息不禁有一丝混乱,疑惑道“小川,
你这是?”
“师父,小武被抓走了,快去救他,快!”玉凌川扯着嗓子嚷道,神情慌乱不已。肖翀听去,顿时双目一怔,忽感一
阵气血翻涌而上,鲜血立即顺着嘴角溢出。玉凌川赶紧扶住他,焦急道“师父你别激动!”
肖翀摆摆手,示意无大碍,拂袖抹去血迹,问道“何人擒走武儿?”
“是昊王府的人,”玉凌川答曰,又沮丧道,“怪我没用,保护不了小武。”
听到是昊王府,肖翀不禁失笑,心中感叹该来的总归要来,他伸手拍拍玉凌川的肩膀,道“你随为师走一趟王府。”
“是。”玉凌川立刻应下,又担忧地问,“师父,小武会有危险吗?”
肖翀安抚道,“放心,他们既然大老远的跑来抓人,必不会轻易取武儿性命。”他覆手于刀鞘之上,宛如抚摸爱子。
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被上天鄙弃,只敢躲在封云山,鲜少外出,后来收养小川,算是有了个伴,死了能有个人收
殓,也就足够了。直到儿子的出现,他才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渴望与妻儿破镜重圆。如今,不管是谁想要伤害他
的家人,他都会抵死相搏。
郑胤轩的队伍直接赶回京城,用了近四日的时间,郑胤轩仍在火头上,对奄奄一息的肖武不理不睬,也不准人给他治
疗。安广政深知小王爷阴晴不定,若是到了京城小武断了气,指不定又要怪罪到自己头上,所以他在途中偷偷给小武
喂了好几次药,还喂了稀粥和水。
一回到昊王府,郑胤轩立刻将肖武关进隐蔽的一处地下牢房,并用铁锁锁住肖武的脖子,口口声声曰是怕人再跑。入
了牢房,便没人再给肖武送药,肖武的伤势久久不见好转,没有恶化已是万幸,他时醒时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
郑胤轩也被昊王囚禁在自己的院子内,责斥他毫无规矩,胡作非为,郑胤轩并不当回事,老老实实地呆了一天,第二
天就跑到牢房里看肖武,金恒德紧随其后。
“哎哟,小王爷,这种地方您怎么能来?”金恒德半驼着身子,毕恭毕敬地把郑胤轩迎进去,道“小畜生不听话,就
多关他几日,狗都是记打不记吃的。”
郑胤轩下到牢房,牢房内只有一扇天窗,光线自上而下射下来,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和腐臭味,他嫌弃地捂住鼻子,踌
躇了一阵还是往里走去。肖武一动不动地躺在干草上,双眼紧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黑漆漆的铁锁紧紧
箍住细白的脖子。
“还不起来拜见小王爷!”金恒德冲上前,用脚蹬了肖武的肩膀两下。
肖武的睫毛微微翕动,慢慢睁开双眼,略停顿了一会又疲惫地阖上。金恒德见状,高喝一声“小畜生大胆”,便要一
脚踏上去。
郑胤轩出声制止,其实看着肖武的惨状他亦有点于心不忍,只是被背弃的愤怒胜于怜悯,道“好好看着他,他若死了
,你也别想活。”说罢,便快步走出牢房。
金恒德低哼了声,鄙夷地朝肖武身上呸了一口,然后速速跑出牢房,很不乐意地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照顾肖武。
得到照顾后,肖武的情况大有好转,郑胤轩又来看了他一次,对着他一顿破口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跑!本
王待你一向不薄,你对得起本王吗?你是本王的狗,就是要死也得本王允许!”
肖武胆怯地缩在角落,郑胤轩这趟带来了马鞭,本想狠狠收拾肖武一顿,后见人还未完全复原,才强忍着没抽下来。
“说!你知错没有?知道错了,本王就饶你一次!”
身体的痛苦和铁锁的冰冷令肖武不禁颤抖,支支吾吾道“小王爷,我求求您……放过我吧。”
郑胤轩不禁一怔,反问道“你说什么?”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您放了我,我一辈子吃斋颂佛为您祈福。”肖武猛地扑跪在郑胤轩跟前,连连磕头哀求
。他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不求荣华富贵,不要地位强权,只想过点平平淡淡的日子,只想当个人而已。
“你……”郑胤轩想不到自己饲养多年的爱犬竟这般,顿时大怒,一鞭挥下,打在肖武的脊背上,痛得肖武满地打滚
。
“连你都不愿待在本王身边!好大的胆子!”郑胤轩气得双眼发红,又是几鞭抽过来,嘴里骂道,“休想,你是本王
的狗,一辈子都是本王的狗!”
肖武被铁锁制约,连挨了几鞭,身上如火烧般的疼痛,最后只得屈服道,“小王爷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跑了。”
郑胤轩怒不可解,甩手扔掉皮鞭,抛下一句“你给本王好好反省”便气冲冲离开。
肖武继续缩在角落,那几鞭打得他皮开肉绽,苦不堪言,他抬眼望望天窗,不禁双眼朦胧,喃喃唤道“爹……师兄…
…”
世子殿下对肖武的执着,谁都不敢多言,席尽诚亦无权利过问。昊王郑东南则不会去管教,虽然明白这个孩子无罪,
但也无法对这个给他名誉和威望带来伤害的孩子有什么感情。
“王爷,探子已经发现肖翀的行踪,这几日便能到达京城。”席尽诚将探子的密报读完,向郑东南汇报道。
郑东南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似的道了句“还是来了”,他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道,“终究还是躲不开。”这么
多年来,他不是找不到肖翀,而是故意不去找。
席尽诚又道,“陛下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
郑东南嗯一声表示赞同,这才是最麻烦的,陛下明言要他取肖翀人头,现在人送上门了,他还有什么借口?“届时,
你回避吧。”
席尽诚亦不愿见同门相残,但斩云刀威力惊人,不知师弟练到了何种程度,他更不放心昊王与之对峙,便道“不必,
请王爷允属下随身保护。”
郑东南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止,又吩咐道“虞燕那边也要留心。”
“请王爷放心。”席尽诚答道,心想王妃沉寂多年,从未与娘家有过亲密联系,不知心中打何算盘?当年这女子为巩
固虞氏一族的地位抛夫弃子,却也几乎与娘家断绝了关系,而今师弟重现,她是否会有所动作呢?
第廿三回:恶战
郑胤轩被勒令呆在王府里思过,不禁倍感无聊,想着小武的不听话,火气难以降下,地牢也不想去。金恒德想法设法
地讨好他,效果却平平,不禁也苦恼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奴仆上交给金恒德一封信,说是有人托转给昊王的重要信件,务必要交到王爷手里。金恒德冷冷地瞅一眼
,问送信者是何人,奴仆却答不上来,说不认识,金恒德抬手就赏了他一嘴巴,训道“什么人都没搞清楚,也敢叨扰
王爷!”
奴仆连连求饶,金恒德冷哼一声,抢过信封捏在手里翻弄了一番,便撕开来阅示,心想要是随便谁写的信都要王爷过
目,王爷岂不忙死?他把信草草瞄了一遍,对其中内容大为惊异,再一看落款姓名,吓得双手一抖,差点拿不住这张
薄薄的纸。
“快,再、再找个封皮来。”金恒德声音颤抖地命令道,奴仆急急忙忙地寻了个新信封来,把信装进去封好,然后又
被命令给王爷送去信。
惊吓一场后,金恒德回去伺候郑胤轩,见人还是无精打采、连连叹气,不禁想了个主意逗郑胤轩高兴。“小王爷,让
奴才给您说个乐子如何?”
郑胤轩斜斜看一眼过来,嗯了声表示准许。金恒德便道,“小王爷可知道肖翀?”郑胤轩立刻双眼一亮,金恒德见有
了效果,立即又道,“奴才成天呆在王府里,虽然对外面的事不了解,却也知道这肖翀是禁武令通缉榜第一人。”
“这肖翀非凡人也,乃现今云门掌门,说到云门,便不得不提斩云刀,斩云刀乃天下一绝、刀中之首,所向匹敌,席
先生也是云门中人,为肖翀的师兄。”金恒德滔滔不绝道,“小王爷可能不知道,当年席先生与肖翀皆效力于王爷,
后来肖翀背叛王爷,为躲避追捕,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可现在——”他这一停顿,郑胤轩立刻瞪圆了双眼,催促他说
下去,“现在啊,这肖翀又出现了!小王爷您可别不信,方才有人送来信件,说是要转交给王爷,奴才一想,这可不
能是谁送信来都得劳驾王爷过目啊,便打开来一瞧,信上约王爷到城郊路上一见,奴才再一看,落款人竟是肖翀!”
“真的是肖翀?”郑胤轩激动地蹦起来。
金恒德忙道,“奴才不敢欺骗小王爷。”
郑胤轩面色一凝,思考了片刻,便唤来安广政,命他立刻召集众侍卫,随他前往城郊捉拿重犯肖翀。
金恒德本想聊点小王爷感兴趣的话题给人解闷,万万没料到会发展至此,顿时吓得一身冷汗直流,忙劝小王爷莫要擅
作主张。“小王爷,这可使不得啊,那肖翀武艺高强,若是伤了您怎么办?”
郑胤轩冷漠地朝他哼一声,道“侍卫队有二十余人,那肖翀再厉害,也打不过众人!”
“可是、可是,王爷不准您离开王府啊……”金恒德赶忙拦在他跟前。
侍卫队整装待发,郑胤轩才不理他,由安广政扶上宝马,道“这是讨父王高兴的大好机会,只要本王擒来肖翀,不怕
父王怪罪。”
金恒德叫苦连天,只见郑胤轩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而去。若是能擒住肖翀还好,若是有什么意外,他金恒德几个
头都不够砍,他越想越怕,赶紧出府去通知昊王。
郑胤轩这一番动静很快引起王妃的贴身丫鬟碧玉的注意,她是虞燕的随嫁丫鬟,自小伺候虞燕,亦是虞燕的心腹。她
察觉不对劲,找人问询了一番,得知小王爷是要去捉拿肖翀,顿时大吃一惊,急急回去禀告虞燕。
虞燕听后诧异不已,急问道“碧玉你可打探清楚了?真的是肖大哥?”
碧玉肯定道,“娘娘,真的是肖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虞燕不禁大乱,神色慌张道,“怎么办?怎么办?”碧玉劝她莫急,她却无法静下来,自言自语道,“肖大哥……不
能让世子捉到肖大哥,绝对不能——碧玉快,备轿!”
“娘娘,去不得,若是被王爷发现就糟了,而且您去了也没用啊。”碧玉伺候主子多年,知晓主子一颗心都在肖翀那
,可是王妃的身份摆在这,怎能相见?
“不行,我必须去,我不能让肖大哥……”虞燕喉咙一哽,泪水竟不自觉滚落,她与肖翀分离快二十年,没有一天不
在思念对方。
碧玉见状,忙劝她莫激动伤了身子,立即唤人准备轿子。
另一边,郑东南正在官府,奴仆跑得气喘吁吁地送来信件,他打开一瞧,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眶,不禁心思浮动。逐字
读完,郑东南神情冷淡地将信件交给身边的席尽诚。席尽诚一观,顿时脸色大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呵,本王不会赴约,他要救儿子就进城来救。”郑东南摇头一笑,等了近二十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席尽诚不发一语,心绪略微混乱,明知这一切都是该来的,他却止不住担忧。而就在这时,金恒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