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下——东方黄瓜

三人又就拍卖事宜商谈了一下，一直到下午才离开。

很快的，拍卖行就公布了翡翠马的消息。消息公布以后，韩昭彦便一心等着人上门，同时开始联系父亲以前的朋友。原本他低调回国，深居浅出，大多人并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可他这一联系，自然要和熟人打交道，很快的，他回来的消息迅速在蒙特尔市传开。

大家都好奇，这位落魄公子到底要怎么重振韩家。

毕竟韩昭彦的心高气傲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一年前韩家落败，他也不会迅速出走奥利亚，估计是怕丢人。现在又回来了，是准备干什么呢？

不管外面怎么好奇怎么传，韩昭彦依然坚定地在为父亲的事而奔走，日子过得很忙碌。

他虽然不喜欢那帮见风使舵、在危急关头明哲保身的人，但是为了父亲，他还是开始了活动。但是，要把一个被判140年刑的人弄出监狱，何其困难！

张律师跟他说过，如果真要把韩以风从监狱里弄出来，不靠上头的人是不行的，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请动上面的人。韩昭彦无法，只能在张律师的建议下退而求其次，先把自己的父亲送到医院去，然后再想办法把他弄出来。这样，至少让他好过一点。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韩昭彦坐在韩以风面前，拉过他的手，坚定地说到。

韩以风依然一脸麻木，像是外界的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做出反应。

韩昭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悲痛。他压抑住心里的情绪，反反复复地向韩以风保证。虽然信誓旦旦，但是他心里却并没有底。

“时间到。”房门被打开，警官站在门口提醒。

“爸爸保重。”韩昭彦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麻木的韩以风一眼，转身离开。

外面的空气清新凉爽，冲淡了心头的压抑。韩昭彦刚走了两步，手机又响起来了，他随手接起，“昭君？”

“是我。”熟悉的声音让韩昭彦猛然怔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马上就要公开招标了，能赶回来吗？”

韩昭彦握着手机一时无言。回到奥利亚之后，心思一股脑儿地围绕着父亲和这里的一切转，完全忘掉了自己才刚从卡玛依出来，也忘掉了自己还要参加汉娜矿区的开采的事。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就好像昨天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今天一觉醒来，时间还停留在父亲进监狱不久的日子里。至于卡玛依上的一切，则像昨夜的梦境一样模糊了消失了，埋藏到记忆的深处。要不是楚恒扬的电话打来，他完全不记得那边的事了。

他犹豫了片刻，道：“这里出了点事，估计还要待一阵。”

“什么事？”

韩昭彦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现在身上的事，无论对谁说都不是一件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情，况且就算对楚恒扬说了，以他罗德尼人的身份，难不成他还能飞过来帮忙？

楚恒扬沉默了，过了片刻，转移了话题，“乐思很想你。”

韩昭彦微微一笑，“那你呢？”

“想。”楚恒扬回答得毫不犹豫，“还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出事，还有……担心你不回来了。”

韩昭彦刚要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是想留下来的。

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

“昭彦？”

“哦，没事。”

“你会回来的吧？”

韩昭彦沉默片刻，“再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这边的事情。”

“多久？”

“我尽量快。”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身债。”楚恒扬闷声笑道，“一定要回来，否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得了吧，我从来没说过不回来。”韩昭彦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一收起手机，韩昭彦的脸就垮了下来。他不敢确定，父亲的事到底会用掉多长的时间，或许是一个月、一年，又或许是十年、二十年。

韩昭彦一路想着，一路慢腾腾的挪回家。行人行色匆匆，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愁绪。韩昭彦看到旁边的一条长椅正要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韩昭彦？”

韩昭彦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打扮极其贵气的女孩站在几米远处，烫卷的栗色头发下是一双带着惊讶的眼睛，“真的是你？”

韩昭彦怔了怔，苦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熟人。他抬起手，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粟米。”

粟米快步走了过来，“我听说你回来了，原来是真的。”

韩昭彦尴尬地答了一声是。见到粟米，他就想起当初自己离开奥利亚时发的誓，什么一定要比甘小胖更加富有、找一个比粟米漂亮一百倍一千倍的情人什么的，如今自己真回来了，却依然是个穷光蛋，身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

真是尴尬无比。

“听说伯父生病了，是吗？”粟米像是忘了那个誓言，关切地问到。

韩昭彦也装着不记得了，点点头，“是啊。”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通知我。”粟米笑起来，那笑容挺和善的，“以前多亏伯父伯母照顾。”

韩昭彦更尴尬了，自己就这么可怜，需要前“未婚妻”来帮助了？

本想拒绝，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答道：“谢谢。”

反正自己是绝不会去找她的。

“那我先走了。”粟米拿着包包离开。

韩昭彦长出了口气，他觉得粟米应该是忘掉了当初自己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自己发的那个誓言，他忍不住苦笑，“真是年少轻狂啊。”

要是现在的自己，绝对是不敢说出那样的誓言的。因为他知道，那个誓言有多么难以实现。只有不知天高地厚、不是人间疾苦的人，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理想吧？

他反思着自己回家，结果一进门，韩昭君就冲过来高兴地对他说：“有人愿意出一亿购买那匹马。”

“真的？”韩昭彦又惊又喜。

“真的。”张伯也替两人高兴，“他们说要来看马。”

“什么时候来？”

“就明天。”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韩昭彦心里激动，和韩昭君谈了几句之后回到房间。心里高兴，做什么事也心不在焉。无聊没事做，韩昭彦坐到床上摸出怀表，看了会儿，最终打了个电话给楚恒扬。

“翡翠马？你在卖东西？”楚恒扬诧异。

“是啊，母亲的遗物。”韩昭彦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喜悦的，“我以为家里一无所有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件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卖掉？”楚恒扬好奇地问，“留下来不好吗？”

韩昭彦一下子无言。

“还是说，你现在急着用钱？”

韩昭彦的眉头皱起，他就不该大嘴巴地和楚恒扬谈这件事，只是刚刚太高兴了，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

“你在生气？”楚恒扬忽然开口，莫名其妙的话让韩昭彦摸不着头脑。

“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楚恒扬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那笔债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不用急着还我。”

韩昭彦这才反应过来是这家伙误会了，忍住笑，故意冷声冷气地说：“不是天天催吗？白天打电话还提醒我来着，我想还是还给你算了。”

“真生气了？”楚恒扬觉得事情有点超出预料，絮絮叨叨地解释，“我以为你该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谈债不债吗？”

韩昭彦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别解释了，我知道。”

“真知道？”楚恒扬不放心地反问，严肃地说，“韩昭彦，原则性问题面前我们得说清楚，你该相信我不会和我老婆计较的。”

“老婆？”韩昭彦脸色一寒。

一下子说漏了嘴，楚恒扬声音小了下来，“反正你别生气就行，那笔债一笔勾销，以后我也不提了。至于翡翠马，你还是别卖了吧。”

韩昭彦不知道是该气还是笑，最终无奈地说：“我卖马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要用这笔钱办另一件事。”

“什么事？”楚恒扬追问。

“别问了，反正我自己能搞定。”韩昭彦不想多说，他不想总是麻烦楚恒扬，于是挂断电话。

第六十四章

韩昭彦没想到的事，命运总是爱开玩笑，总是在人春风得意的时候给人一棍子。当韩昭彦和韩昭君兴匆匆地赶去拍卖行见买马的人的时候，却发现甘小胖和粟米等在那里。

韩昭彦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好久不见了，韩、大、少——”故意拖长的声音出自于甘小胖的口中，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韩昭彦鸡皮疙瘩直冒，他勉强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和尴尬，礼貌而疏离地问，“好久不见。你在这里做什么？”

甘小胖依然一如往常地胖，闻言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来买马呀——”

……你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恶心？

韩昭彦脸部肌肉动了动，最终忍住了。

粟米看两人气氛僵硬，忙来打圆场，“我们……我们还是看马吧。”

拍卖师在一边擦汗，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不太好啊。

“甘小胖，是你呀！”从后面赶过来的韩昭君看到甘小胖，抬手打招呼。

甘小胖的胖脸顿时沉了下去，“不准再叫我甘小胖！”

韩昭君咋舌，“那叫你什么？”

“我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多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吗？”甘小胖咆哮。

“你吼什么？”韩昭彦原本在忍笑，看到弟弟被吼，护犊子心情冒上来，不快地盯着甘小胖说，“哪条法律规定一定要记得你的名字？”

“我真的不记得，所有人都叫你甘小胖……”韩昭君在一边无辜地说。

粟米直冲韩昭彦眨眼睛，示意他不要惹甘小胖生气，但是韩昭彦只是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什么话也不说。

粟米无奈，拉了拉甘小胖。

甘小胖敛住气，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对了韩大少，我记得当初你离开奥利亚好像发了毒誓哦……怎么样？听说你去了卡玛依当星际淘金者，想必一定混得不错吧？”

他就知道这死胖子心眼小。

韩昭彦的脸有些挂不住，硬生生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想看马吗？我们去看吧。”

“对对对，我们去看马。”拍卖师汗流得更多了。上帝保佑，这笔买卖千万别黄了。

几人往前面的楼道走。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贵重物品，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一亿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如果中意就买了。”甘小胖边走边说，“话说你这么急着卖翡翠马，是不是又有困难了？如果你还有别的东西，一并拿出来卖给我得了，看在多年认识的份上，我甘蓝一定收！啊，忘了跟你说了，你那房子后来被我买下来了。我觉得还行，虽然条件差了点东西破了点，但是拿来开个宴会招待一些不想见的人还是不错的……”

韩昭君听了有些忐忑地看着韩昭彦，甘小胖的话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家哥哥的。

甘小胖一边走一边奚落韩昭彦，唠唠叨叨的，让拍卖师一头大汗。

“拿东西。”好不容易走进房间，韩昭彦生硬地对走在前面的拍卖师说。

拍卖师忙输入密码，韩昭彦扫描了瞳孔和手心后，柜门打开，一匹马出现在众人面前，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在场的都是行家，甘小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又很快收敛住激动的表情，露出一脸嫌弃像，“哎，怎么是这样啊？一点也不透，雕刻也不细致，一亿完全不值得呀。”

韩昭彦抬头看他，“你不是先看了图片、鉴定书才决定要的吗？”

“还没定。”甘小胖伸手去摸马，却摸了个空，“为什么收起来？”

韩昭彦拿着马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卖了。”

“为什么？”甘小胖吃惊，“为什么突然间……”

韩昭彦眼皮一抬，“不卖了就不卖了，没什么为什么。”

甘小胖睁大了眼睛，粟米正要说话，韩昭彦已经转头对拍卖师说：“今天就到此为止……昭君，我们走。”

说完，看也不看甘小胖一眼，转身离开。

韩昭君虽然也觉得遗憾，但是甘小胖明显是来找茬的，于是也毫不犹豫地跟着韩昭彦离开。

唯一真正心痛的就是拍卖师了。

韩昭彦走出拍卖行，吁出一口气。

没关系，慢慢来。

他告诉自己，和韩昭君一起回到张伯家继续等候。

然而，后来是事情并不如一开始想象的那样顺利，大概是甘小胖回去说了什么话，后面基本上无人问津。

楚恒扬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但是都没再提什么时候回去的事，但是他没提，伊万和克里斯却打电话来催了，那边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更重要的是，汉娜矿区的开采已经提上日程，现在整个卡玛依都在为这件事议论纷纷，有底气的基本上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伊万和克里斯同样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韩昭彦左右为难，眉头紧皱，就连韩昭君也看出来了，晚饭过后，他特地到韩昭彦的屋子里去。

“哥，有心事？”

韩昭彦长叹了口气，犹豫不决地问到：“你说，我是留下来好还是回卡玛依去？”

“当然是留下来了。”韩昭君想也不想地说，“现在我们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卡玛依？况且爸爸也需要我们照顾。”

“说的也是。”韩昭彦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想的。父亲的事不知道要弄多久，而卡玛依那边却不能再拖了，如果不能两全，还不如放弃一面。只是放弃哪一面，是个很大的问题。

韩昭君听出点东西来，走到他身边坐下，问到：“你是想回去？”

“还没想好。”韩昭彦摇摇头。

韩昭君又开口，“是因为楚恒扬？”

韩昭彦抬头看他。

“猜对了？”韩昭君毫不回避他的视线。

韩昭彦皱紧眉头，第一次在与弟弟的对视中先转开了头。

“你跟他在一起很麻烦，他是罗德尼人，你是罗夏人，以后真要生活在一起，估计你得去那边，除非他放弃一切跟着你到这边来。但是要是你走了，我和爸爸就不可能常常见到你了。”韩昭君说。

韩昭彦有点郁闷，“他不可能跟我来的，如果他真来了，那就是叛国，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并不想他一辈子受人唾骂。

“是啊，所以基本上是你跟着他走。”韩昭君说着，顿了顿，“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你跟着他走也没关系。”

韩昭彦诧异，“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