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赋+番外——梅弄影

“母后，我没事的。”

紫来脖子上的伤痕并不深，也没有流多少血，但赵太后还是心急如焚。

“御医，快去叫御医来啊！”

宫女太监们一听见这话便赶忙跑去找御医，剩下的人不知该如何反应，都愣在原地。

“刘羽，你竟然没有顾全皇上的安危，该当何罪？”

刘羽双膝跪地，“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算了，朕又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去解决炎康的事吧！”紫来脸色苍白，话语却是异常的有力。

刘羽迟疑了一下，没想到陛下竟然不处罚他，最后还是谢了恩然后又带了些人马出了城。

紫来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那方天空，心想也许自己不该心软。他心里明白，其实说到底是自己坏了这场局。

第十七章

“陛下，您的伤好些了吗？”

紫来摸摸脖子上的绷带，“没什么大碍，母后也太大惊小怪了些，不过是划伤了一点点罢了。”

“温相到此来可是有事禀报？”

紫来放下手中的筷子，叫人把早膳撤了下去。

“前日刘羽调兵在城郊围住了炎康等人，与他们厮杀起来，双方皆有死伤，不料城外还有一小批炎国的人马接应，他

们便出了城门。刘都尉追了他们一天一夜，两队人马相峙来到沐水，炎康等人上了船，本想继续追，没想到他们的船

不一会儿便在江上失了踪影，找不着了。所以刘大人正为此自责，正跪在殿外请罪呢……”

紫来听到后倒没显得多惊讶，炎国既然敢在魏国的皇宫内动手，自然是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

“小喜子，出去叫他不必跪了，回去练兵去。下次若是再失职，严惩不贷！”

“是，陛下！”站在一旁的小喜子面带喜色跑了出去，他的帝王的确是很仁慈啊！

温成康微微一笑，“陛下仁慈，微臣就代刘大人再次谢过陛下！”

紫来话锋一转，“这些事情温相可有什么看法？”

“魏国和炎国恐怕是难免一战了……”

紫来顿了一顿，“温相，你下去该备战便备战吧。炎国从脱离魏国的控制开始便将目标对准了魏国，这天迟早会到的

。”

“是，陛下。”

温丞相那抹蓝衫消失在大殿之外，不一会儿青娥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奴婢叩见陛下！太后娘娘的病又复发了。”

紫来一听便急忙跟着青娥走了出去。

“去叫御医了没有？”

“去了，刚刚娘娘发病的时候我便差人去了，现在估计到了。”

自从先帝死后赵太后便时常发噩梦，有时还夜不能寐。这些症状最近是越发厉害了，前几日刚发过几次病，厉害的时

候还会有些神志不清，没想到今日又发作了。

“丽妃！本宫知道是你，你老是出现在本宫梦里，扰得本宫不得安宁……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紫来一到贵和宫，一阵器物破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赵太后站在满地的碎瓷片中，头发散乱目光涣散。

“母后，……我是紫来啊！”

赵太后一听见他的声音便抓上了他的衣襟。“紫来，救救母后。那女人老是来缠着我，母后好害怕啊……”

“母后，丽妃已经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她不会来找您的。如果她再来我便把她抓住，不让她靠近你。”

“是吗？她已经死了？……”赵月华听了之后慢慢安静下来，站在旁边的几个兢兢战战的御医连忙靠过来为太后把脉

。宫女们则是忙着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太后怎么样了？”

“应该是邪风入体加上太后这几年以来的失眠症引起的，臣会开些安神的药过来。”

“嗯，你先下去吧。”

御医们纷纷退了下去，紫来看了看母后的脸，这些天的病痛使她憔悴了不少。四年前，就在子瑜死后没几天，知道消

息的丽妃也自尽了，想必母后一直为这些事而感到愧疚吧。

他陪着赵太后在院子里坐了一天。今日的阳光很好，在阳光下坐了一会儿，母后的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还记得在他

很小的时候，母后常常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了现在，抽出一点时间来晒太阳都

变成一种奢侈的行为。

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他才跟青娥交代了几声，回了龙翔殿。

魏七十五年，暮春。

经过了一冬的准备，炎国在春天刚到的时候又开始在边境骚扰魏国的居民。他们总是时不时出击，魏国一方刚出动兵

马他们又原路返回，让人恼火。

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计谋，目的是让魏国失去耐心而变得急躁，但由于主动权掌握在炎国手中，对于他们这种行为魏

国也是无可奈何。为此，魏帝派了一支队伍长期驻扎在边境，以防炎国的突袭。由于作战规模暂时不大，又局限于边

境，魏国的总体局势还比较稳定。

下朝之后，紫来惯性地去了贵和宫。生病的母后就像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时不时地需要他去安慰。

“奴婢叩见陛下！”

“免礼，母后怎么样了？”

“回陛下，太后娘娘刚喝了药，正在屋内看书。”青娥起身，流利地说出这些话，这一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回答陛下每

日来必然会问的话。

“要奴婢去告诉娘娘吗？”

“不必了，朕就在这儿逛逛，待会儿自己进去就是了，你先下去吧。”

“是。”青娥没多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紫来环视了贵和宫的小院一眼，听经阁外的桃花早就凋谢了，夏天又还未到来，御花园里是一片绿意，没想到在这贵

和宫里竟有两棵树开着极艳丽的花。

他倒不是见过这两棵树，记得小的时候母后常常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还记得母后还曾经告诫过他不要去摘那树

上的花朵。

“母后，外面的那两棵树是什么树？怎么御花园里都没有呢？”

紫来走了进去，赵太后正拿着本书安静地看着。今日她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放下书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这树

全上京甚至于整个魏国就我这里有两棵。还记得我还没当上皇后的时候，有一次一位天竺的商人带了它们来到上京，

你父皇见了十分喜欢便将它们送给了我。我记得那天竺的商人说它的名字叫夹竹桃，美是很美，不过却是碰不得的…

…”

赵太后走了几步来到窗前，眼睛直直的望着中庭那两棵开的正艳的树。

“你父皇把它们送了我，我便悉心地养着，后来我当了皇后，便把它们移到了贵和宫……”

赵太后似乎还沉溺于往事，脸上的表情安详而幸福。紫来又坐着陪了她一阵，待她午睡后悄然离开。

他出去时，青娥走进院子里从那树上摘了几朵花下来又走了出去。

紫来只身离开，殿外转角处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拿着那花似乎在思量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猛地发现魏帝居

然站在自己跟前。

“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紫来仔细看了看他，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你是……”

“微臣白进常，是一介小小的御医。因最近在研究珍惜的药材所以叫殿里的宫女悄悄带了一点出来，请陛下责罚。”

他这么一说紫来顿时记起他便是那时为子瑜治伤的那人。

“这花是珍惜的药材吗？”

他淡淡一笑：“说不定呢，不过微臣会好好研究的。”

第十八章

又过了几日，紫来照样下朝后去陪太后说阵话，然后又去听经阁转了转。

回到寝宫时，小喜子递给他一封信，说是一位年轻的御医送过来的。紫来忙完了政务后将那信拆了在灯下看，看完后

却是冷汗涔涔。他将那封信件草草封好塞入怀中便向外走去。

“皇上，您去哪儿？”小喜子发觉紫来的脸色不大对劲便开口问了两声，结果紫来没听到似的继续向外走。

小喜子觉得不妙便跟在后面。

那封信说了一件事，一件发生于五年前的事。即先皇并非死于马钱子中毒而是死于一种很罕见的毒——夹竹桃。母后

说过，全上京只有贵和宫内有两棵那种树，那么父皇究竟为什么会死？

“皇上，您怎么……”青娥刚准备下去休息却发现皇上忽然来访。

“母后睡下了吗？”

“还没有……”青娥滞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陛下的声音怎么如此生硬。她看了后面的小喜子一眼，小喜子的表情

也很有些无奈而焦急。

听到青娥这么说，紫来径直过去开了门。

“皇儿，怎么又过来了？”

“父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赵月华一惊，“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父皇不都死了好几年了吗？都是那丽妃……”

“有人告诉我父皇并不是死于何御医说的马钱子，而是母后这儿才有的夹竹桃。”紫来的声音不缓不急，却有些生硬

。

“是谁说的？是谁……”赵月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屋外的青娥和小喜子见此情形都觉得不妙。

“小喜子，你快去叫人传信把温大人叫过来，我差人去找御医。”

小喜子点了点头，“哎，我这就去！”便跑了出去。

青娥又看了里面一眼，差了门口当差的两个小太监去了太医苑，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差了一个小宫女去找徐总管。

“母后，您到底瞒了我多少事？”紫来见母亲的反应如此剧烈，心中去有些了然。

“没有，没有……是那个女人害死了你父皇，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用他送我的花去……”赵月华说着说着又惊觉自

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便连忙停住。

紫来一听面如死灰。

“那子瑜呢？丽妃呢？他们是不是也是你差人去害死的。”

“是！你父皇，还有你的皇兄，丽妃，还有那些你见都没见过的其他妃嫔全是我杀的，全是我杀的！”她一把抓起桌

上的瓷瓶便向地上砸去。

“是，都是那些女人抢走了你父皇。……你父皇也不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将手边的东西全部砸得粉碎。紫来站在一边也不闪躲，任凭她砸着。

“哎呦，娘娘别动怒啊！”徐贵急着跑了进来，叫了几个小宫女帮忙把太后安抚住。

“皇上，你就先出去站会儿吧，这儿先交给奴才吧！”

紫来麻木地走到院里，那两棵树还开着那极艳丽的花，而他却没有了赏花的心情。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美丽的东

西是带着毒的。

不一会儿御医便到了，徐贵手忙脚乱地叫宫女将太后安抚好，等御医给太后开了安神的药物后又叫人去煎了让太后服

下，忙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喝口茶。他如今年纪老了，自先皇逝世后便渐渐地不太出来管事了，事情慢慢地都交给年

轻人去做了，这么忙下来还真是吃力。

他环视屋内，又叫人将屋内打扫了一番然后走了出去。魏帝依然一个人站在朦胧的月色中。

“陛下……”

“母后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吧。”他淡淡的说着，似乎只是随意问问。

“这……”徐贵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除了朕，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不是只有朕被蒙在鼓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有些感伤。

正当徐贵不知该怎么回答时，温成康走了进来。

“微臣叩见陛下！”

“温相，你来的正好。你们当初其实都知道吧。”

温成康有些诧异，一时间不明白魏帝的意思。他低头，“陛下，微臣不明白。”

“朕是指五年前的事。”他依然负手站着，庭院中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温成康看了神色有些慌张的徐贵一眼，明白了魏帝的意思。他思忖着该不该说，又想着紫来也许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

相。

“陛下，微臣只想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娘娘她现在这样……”

这时紫来突然转过身来，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

“你果然知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来人，将温成康打入大牢！”

魏帝一声令下，几个侍卫迅速来到温成康的跟前，面对此人他们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时温成康却是淡淡地笑了，依

然是那副儒雅的样子。

他对着紫来做了一揖，“皇上，请不要怨恨太后娘娘，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您。还有，微臣不在的时候，请保重！

”

说完便自己跟着刚刚进来的几个侍卫走了出去，以一种常人想象不到的从容。

“徐贵。”

“皇上……”徐贵满头是汗，从没想到过自己快到颐养天年的年纪了还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朕念你年纪大了，就留你在这贵和宫吧。好好看好太后，未经许可不得外出一步！”

“谢主隆恩！”他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力都要被掏空了。虽说这是被软禁了，可总比待在大牢里

强。

说完这些，紫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宫内之人见魏帝出来，都悄悄退开了几步，觉得今夜的陛下似乎和往日有些不

同，平日里温润的脸上多了一层冰霜。

小喜子小心翼翼地跟在紫来身后，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的陛下。他心里知道，紫来脸上的表情越是冰冷，内心就越是

痛苦。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知道陛下是真的伤心了。

第十九章

第二日朝堂之上，趁着早朝还未开始的空隙，群臣纷纷讨论着昨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自先皇逝世后，温丞相几乎揽下了大多数的政务，当之无愧地成为群臣之首，而他昨夜却不知因何惹怒了皇上被囚于

大牢之中。又有传言说贵和宫内的人包括太后娘娘都被软禁了起来，未经许可不得外出一步。

“哎，老张。你听说过没有啊？我听说太后娘娘入宫之前原本是许了人家的。我听说娘娘与温大人原本似乎是指腹为

婚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太后娘娘本是先帝之时赵大人的女儿，无奈得罪权贵后弄得家破人

亡，后来不知怎的没有嫁给温大人而是入了宫，从贵人一直做到现在的太后……”

“各位大人可得小心了，说不定待会儿陛下发了怒，你们就接着温大人一个个地进了大牢。”刘羽站在一旁有些听得

不耐烦了，便扔出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群臣立马没了声音。上朝的时间到了，魏帝缓缓走进大殿在龙椅上坐下。群臣该上奏的上奏，上报完事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