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道:“只有在这里办会员卡的名单,不过我要申请一下。”
凌博今道:“我去查摄像。”
常镇远点头。
售货员的动作很快,很快打电话获得申请,然后打开电脑,翻出会员记录。
常镇远一页一页地翻着,然后在蒋晓这个名字处顿住。“你有她的购物记录吗?”
“你等一下。”她从电脑里调出资料,“这里。”
常镇远道:“她买折扣鞋不会有记录?”
售货员道:“不使用会员卡就不会有。”
常镇远道:“她买的鞋都挺贵。”
售货员道:“说实话。会员很少来买我们的折扣鞋。因为折扣鞋一般都是去年或是前年的,她们喜欢买当季的。”
常镇远道:“可以把这份资料抄下来给我吗?”
“当然可以。”售货员拿出纸和笔想递给他,他却一转身去看鞋了。
“……”售货员认命地抄起来。
过了近一个小时,凌博今在一家品牌男装专柜找到买了两件衣服的常镇远。“师父?”
常镇远面无愧色道:“找到了?”
凌博今道:“找到蒋晓失踪前十天到死亡的所有录像记录,够我们看好几天的。”
常镇远道:“那走吧。”
“等等。还要买蛋挞。”凌博今无奈地转身,眼角突然闪过一抹熟悉身影,等转头去看时又不见了。
“还不走?”常镇远停步看他。
凌博今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可能看错了。”他晃了晃头。
常镇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只好边接手机边往外走。
“最近过的怎么样?”常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挺好。”常镇远道。
常父道:“和你说的那个人一起过?”
“……嗯。”
常父沉默半晌道:“也好。”
常镇远一愣,有点不明白他这句“也好”是从那里蹦出来的。
“励家这两天可能有点动静。你,”常父顿了顿才道,“和朋友交往要谨慎。”
……
励家要动荡了吗?
常镇远道:“我知道。”
104、、“信誓”旦旦(三)
侯元坤的案件已经移交给了缉毒支队。虽然赵拓棠别墅杀人纵火案和他手下的离奇失踪之谜还没有解开,但案件并不总是遵守秩序一个接一个地排队来,就像这桩分尸案,尸体是前几天被发现的。家人发现失踪报的案,目前还没有出现目击证人和可疑的事件人物,就像一个包裹着真相的线团,还没找到线头。
换做以前的常镇远,绝对对这类零碎小案没兴趣,最多做做边缘的工作,不会浪费时间和大脑来认真思考,但现在他逐渐适应了常镇远这个警察身份,或者说,他比原来的常镇远更加适应这个身份。趁凌博今看摄像记录的时间,他一个人跑了趟死者家。
死者叫蒋晓,今年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父母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中学老师,家境小康,衣食无忧。据她父母说,她生性文静,很少出去,来往朋友都是学校里的人,都是很单纯的小青年。
常镇远站在蒋晓的房间里,蒋晓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要跪下去。她父亲稍好些,一边扶着她母亲,一边含泪说情况。
常镇远看着电脑,道:“她经常上网?”
蒋晓父亲道:“经常上,在家的时候,从早上到晚。”
常镇远道:“可以把电脑让我带回去研究一下吗?”
蒋晓父亲狐疑地看着他。
“也许有线索。”常镇远看了看电脑的大小,“我去把车开过来。你把电脑搬下来。”
“……”
常镇远开着车到警局楼下,掏出手机犹豫了下,才打给凌博今,让他下来搬电脑。
凌博今跑下来的时候满脸笑容。
常镇远刚打开车门就听他道:“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常镇远不由眉头一皱,刚想说搬个电脑算什么回报,就听他继续道:“虽然摄像头装得有点偏,不过还是看到几个买了那个牌子鞋的人走过。我现在只希望凶手的运气背一点。”
“哦。”常镇远从车里站起来。
凌博今的脚步一挪,手搭着车门,身体刚好堵住下车的方向,把常镇远堵在了车门、车和他身体中间的三角地带。“师父有什么收获?”他仿若未见常镇远骤然沉下来的脸色,笑嘻嘻地问。
常镇远道:“骗了个电脑回来。”
“蒋晓父母有没有提供什么新的资料?”凌博今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前微倾。
常镇远眯眼睛道:“你现在是再拷问我?”
凌博今道:“当然我不是,我只是想师父探讨一下……”
常镇远突然迈步,身体直直地朝他撞过去。
凌博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常镇远顺势推开他,关上门,打开后备箱,冲一脸无奈的凌博今道:“这是证物,别摔坏。”
凌博今无奈地伸手保住主机箱,正要使力,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常镇远的脚已经迈进了大楼,却听后面传来一声短暂又清晰的呼唤声。
“哥?”
鞋底像沾了胶水,一下被定在了原地。常镇远回头看了眼那个打电话的背影,面色沉郁。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从庄峥到常镇远,从老大到警察,他的人生就像行舟于惊涛骇浪之上,不断地跌宕起伏,永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好不容易,赵拓棠死了,和庄峥牵连的徐谡承没有出现,他以为船终于靠了岸,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他将用新的态度新的方式新的思考开始新的人生时,他才发现,他看到的岸只是海市蜃楼。又或者说,他之前经历的都是海市蜃楼。
他恨徐谡承,所以他恨凌博今,因为他以为他们是一个人。但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呢?
其实这个念头在常镇远的脑海中转悠了很久,从徐肃诚这三个字从凌博今口中吐出的那一刹就产生了,熟悉得他一闭上眼就会蹦出来。之前他不愿意想,因为就算是海市蜃楼,他也决定要靠岸,要抛锚停舟。但是凌博今的那声“哥”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他做事向来喜欢有始有终。
至少他要弄清楚凌博今口中那个徐肃诚是不是徐谡承。
凌博今抱着主机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常镇远坐在窗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师父,这放哪儿?”
“交给技术部门,让他们破解密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常镇远说完,发现凌博今仍站在原地看着他,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凌博今道:“这是我想问师父的,师父,你还有什么事?”
常镇远皱眉道:“什么意思?”
“师父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凌博今顿了顿道,“我会等到师父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还有,师父,你最近皱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常镇远道:“是吗?”
“是。以前你喜欢用脸冻住路过的苍蝇。”凌博今吐了吐舌头,抱着主机朝外走去。
常镇远抬手摸了摸额头。
自从被抛弃两次,每到下班时间,凌博今都会特地跟住常镇远。今天因为和技术部门的计算机专家聊了一会儿,等回来时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
他只好去缉毒支队借了两块钱的硬币,打算搭公车回家,但脚刚踏出警局大门,就听到后面喇叭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车一下子冲上来,然后靠着他停下。
“师父?”凌博今惊喜看着驾驶座上的人。他飞快地跳上车,“我以为师父走了。”
常镇远看着前路道:“我打算去加油,带钱了吗?”
凌博今乖乖地伸出手,摊开掌心的两块钱。
常镇远眉头一挑,“聚餐没有了,回家吃盒饭。”
凌博今张大眼睛,“师父请客?”
常镇远道:“两块钱的油费开不到餐厅。”
凌博今摘掉手表,“先去当铺!”
由于沿途没有找到当铺,所以油费最终还是从常镇远的腰包里往外掏。吃饭的餐厅就选在加油站不远处的一家牛排店。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常镇远在等凌博今主动开口问。凌博今则觉得特别问为什么请吃饭显得太生疏,所以忍着没说。
直到服务员端着牛排上桌,常镇远才忍不住开口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凌博今道:“也许我的计划经济不能计划到二三十年以后,但是我的责任感毋庸置疑。”
常镇远皱眉道:“你对我是责任感?”
“不是。”凌博今忙道,“我是说,我……我不会出轨的!”
常镇远一怔。事实上他考虑了那么多问题,还从来没有考虑过出轨。一来是他对择偶相当挑剔,找到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何况要再找一个各方面条件以及自己对他感情都要优越到打败现在这个的人,简直不可能。二来是他从来没认真考虑过两人真的发展,当然也不会考虑出轨这么遥远的问题。
凌博今凝神想了想才道:“有人说爱情的保质期是三个月。这个我不知道,我觉得感情不用分得太细,反正两个人过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亲情友情爱情责任,反正互补着上,一起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精打细算的,反倒没意思。”
这种想法倒是某种程度上与他不谋而合。常镇远早过了憧憬爱情的年纪,从一开始,他的择偶标准就是过日子。他沉默半晌才道:“我想见见你的家人。”
105、“信誓”旦旦(四)
凌博今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就好像七八个眼花在瞳孔中爆开。“我家乡在M城,来回起码两三天,不如等下次长假的时候再回去?不过我哥明天过来,你要不要先见见他?”
常镇远慢慢地割开牛排,“你哥来干什么?”
“说是抓几个流窜的逃犯。”
常镇远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你哥也是警察?”
“啊,我忘了说,我们两个都继承了我爸的事业。”凌博今道,“本来妈妈希望我当医生的,但是我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常镇远道:“你和你哥为什么不在一个警局?”
凌博今脸上露出稍许尴尬,“当时这边的警局有招收我们的意向,但是这里离家太远,我们打算一起留在当地的警局,但是在报到前我们打了一架,在医院里躺了五个月。当地警局知道消息后就不要我们了。没办法,我们只好重新考虑别的城市。他在附近的城市找到了,对方只要一个名额,他就去了。那时候这边警局还缺人,我想了想,反正到哪里当警察都是当警察,就来了这里。现在想想,这是天意啊。”
常镇远百般滋味在心头。他不知道上辈子的蝴蝶和这辈子的蝴蝶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飞出不同的轨迹,以至于每次他想重新开始的时候,上辈子的阴影就如影随形地笼罩过来。
“不过,”凌博今咬着牛肉,含含糊糊地道,“我哥的脾气不太好。”
常镇远耳朵很尖“有多不好?”
凌博今道:“有点直,有点冲动。”
“哦。”常镇远继续切牛排。
“你打算用什么身份见我哥?”凌博今头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常镇远道:“至少不是犯人。”上一辈子的庄峥和这一辈子的庄峥已经受到惩戒,现在的他是常镇远,一个还来不及做坏事就被强迫加入惩奸除恶队伍的警察。
凌博今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他怕自己的哥哥以看待犯人的目光看待是否说明他已经承认了两人这种回不容于哥哥的关系?
常镇远心情正低落,看到他这样高兴,心中更不是滋味,问道:“你笑什么?”
凌博今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哥见到师父一定会很高兴。”
“为什么?”无论上辈子的庄峥还是这辈子的常镇远,他都不觉得见到一个叫徐谡承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凌博今道:“因为师父很想父亲。比起我,哥对父亲的感情更深。”
常镇远脑海中突然蹦出徐谡承一见到自己就大喊父亲的画面……真是太倒胃口了!他放下刀叉,“仔细想想,我好像还没答应见你的哥哥。”
凌博今一怔,道:“如果师父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也没关系,可以等我们关系再稳定一点的时候回去。”
常镇远张了张嘴,又道:“我也没说不答应。”
“……师父,你打算蒙面去见我哥,先试探一下吗?”他笑嘻嘻地说完,发现常镇远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忙收敛笑容道,“我开玩笑的。”
“我觉得你这个方法不错。”
“啊?”凌博今紧张道,“师父,你不是认真的吧?”以徐肃诚的性格,假如看到一个蒙面人出现在眼前,第一反应应该是抓住他扭送当地警局。
看到他吃惊又担忧的表情,常镇远心情好转,“我开玩笑的。”
“……”
第二天上班,常镇远明显心不在焉。当然,这一点出了凌博今之外谁都没有发现。能让一向面不改色的常镇远变色显然是一件愉快的经历,凌博今上班时候一直偷偷地观察着他,连技术部门把破解掉蒋晓QQ密码,拿到聊天记录这件事都没转移他的注意力。
最后还是小鱼儿看不过去,嚷嚷道:“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一个看手表发呆,一个看手表发呆的人发呆?”
技术部同事笑道:“这种事我有经验,多半是因为……欠房租!是吧,和尚弟弟,你是不是快到月底所以手头紧啊?告诉哥哥,多的没有,十块二十块的,尽管问哥哥来拿!万恶的地主啊,看把我们英俊的和尚弟弟折磨成什么样了。”
小鱼儿道:“你也忒抠门了吧?十块二十块?你怎么不说十万二十万呢?”
技术部同事大叫道:“你这是逼着我卖血啊。”
小鱼儿道:“得了吧,你卖血卖不到这个价,去卖肉吧。”
技术部同事哇哇大叫起来,“这年头女人怎么都这么市侩啊!”
“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啊,说不清楚姐姐我让你竖着进门来,零零碎碎地出门去!”小鱼儿叉腰瞪着他。
技术部同事道:“没说姑奶奶您!我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是说蒋晓啊。你猜我在她记录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小鱼儿意兴阑珊道:“艳照啊?”
“……”技术部同事道,“五档朋友分类。”
“什么意思?”
“第一档叫没戏。第二档,叫吊着。第三档,叫可以发展。第四档,叫上钩。第五档,叫上岸。”技术部同事掰着手指头数。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