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所长。就我观察,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个全能小组,对于我之后的安排,是很有用的。”
经林雨泽一点,岩武再看,的确是这么回事,他们擅长的不是操船技术、也不是骑射,而是设置陷阱、暗杀、偷窃、
用毒……很全面。
“头儿,你有什么计划?”
林雨泽还没开口,莫龙就咬牙切齿地吼:“当然是宰了那混蛋。”
他手里拿着一只羊腿,当刀狠狠一挥,眼前似乎出现了单百惊恐的样子,十分过瘾。看得林雨泽一阵好笑。
“呵呵,单百结党营私,势力范围很广,不过他好像不会看人,结交的都是些酒囊饭袋,只要他这个家族一散。”林
雨泽目光坚定,带着自信的笑饮下一杯酒,留下半句话让他们自行体会。
岩武眼睛一转,露出激动的笑容,接着说了下去。
“单百一族散掉的话,莫王就可以挽回局势了!”
“对,单百是三大贵族之一,又是最爱出风头的,莫一迫于形势动不得他。不过我们不同,从现在起,我们不是齐洛
水师,而是‘血未央’,就让我们来给齐洛换血吧。”
“好!”莫龙兴奋地摩拳擦掌,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痛殴单百了。
而岩武兴奋之余却有些担心。
“头儿,这样做,会不会反而让那两大贵族家族兴盛?”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可是,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的……”
“心甘情愿?”林雨泽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让人臣服,还有一种方法,叫恐惧。对于这些吃里扒外的贵族、官员,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岩武沉默了,他比林雨泽更清楚那些贵族们怎样鱼肉百姓,又是怎样逼迫莫氏姐弟,压制齐洛军事力量。导致了齐洛
国富却势弱的现状。
“我明白了,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走?”
“两个时辰后,单百的宴会还有半个月开始,足够了。”
“是!”莫龙和岩武齐声答应。
“少主。”
“回来了。”林雨泽惯性地回答一声。
“代理的将军和之后的训练计划都交代好了,该带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辛苦了。”
“头儿,那我们召集人去了。”
“嗯。”
莫龙和岩武刚走,林雨泽就赶紧掏出身上的药瓶,倒出一把药丸胡乱吞了下去,双手撑在桌案上紧握着沉沉呼吸。他
很庆幸刚才兴奋过头的两人没有发现他的颤抖。
看到他吃下了平时三倍的药,猫儿惊讶地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头。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都不说!”
林雨泽似乎没有感觉到猫儿的怒火,直到呼吸平稳了,才轻松地笑笑。
“说了又怎样?”
“……”
“这是区分他和我的代价,只要他的灵魂还在,我的疼痛就不会停止。放心吧,只要和他分开,这个身体就会完好如
初。”
“我不是这个意思!”猫儿红着眼扯过林雨泽的衣襟,手越收越紧,林雨泽淡笑的表情在他眼里越来越清晰,怒火被
那微笑里溢出的苦涩浇灭,声音立刻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雨泽不再说话,他并没有责怪猫儿的背叛,也从未恨过他,因为他知道在猫儿眼里,他不过是“少主”的身体而已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自以为。
揪着林雨泽衣襟的手慢慢松开,猫儿在林雨泽恢复淡漠的眼神下节节败退,倒退着出了大帐,不由得暗叹:他已经连
关心他的立场也失去了。
只剩下林雨泽一个人的大帐似乎变得黑暗起来,他向后仰着头,然后直接躺下,灵力运走在他的身体里,像是探测器
一般检查着这个身体的状况:肺、脾脏、胃。
睁开眼睛,林雨泽蹙眉:灵魂和身体的排斥反应,居然这么快,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牛皮的帐顶,耳边传来外面将士的嘈杂声,他习惯性地握住系在内衫里的奉玉,感受着玉佩的温度,他的表情异
常温柔却寂寞。
第三十二章
从水师向齐洛都城归乐出发,已经有十天的时间了。林雨泽这一次一共挑了一百二十人,分成了七队人马,他和莫龙
、岩武、猫儿一队,其他的人按他的要求分散走,灵力弱的就骑马去,灵力强点的就用灵法过去做准备。
这百十人都是兴奋不已,显然他们已经闲了太久了,此时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猛兽,那些灵力弱的看着用遁术走掉
的同伴,一个个眼红地死命骑马狂奔。虽然知道就算早去也不会有行动,但就是忍不住要驰骋起来。
而林雨泽一队则是先骑马走了几天,顺便给两个小头头讲了安排。然后才用遁术回到王宫。
结果一到王宫,立马迎来了莫一的河东狮吼。
“林雨泽!你跟我的保证呢!一个月没有回来治疗,你要想死就说一声,我绝对不嫌麻烦送你一程!”
此时已是初冬了,莫一却气得面红耳赤,一把扯开围在脖子上的狐皮围脖,很没形象地揪着林雨泽的衣领。
本来想要行礼的莫龙和岩武,此时都被莫一的气势吓到,一时僵在了那里。
林雨泽是真的怕了这个女侠,没办法,莫一的第一印象实在过于彪悍。
“是我不好,军营里太忙了,可是我这不赶着回来了嘛。”
一张极品帅脸带着讨好的笑,奈何莫一丝毫不买账,反而扯着林雨泽拉近了阴笑起来。
“忙?赶回来?”莫一“温柔”地笑:“你当在哄蓝儿啊!”
林雨泽的笑顿时垮了,瞟了瞟旁边站着的三人,除了猫儿,其他两人都微张着嘴一脸讶异。林雨泽想,自己的光辉形
象就此结束了。
“林哥哥。”一个水嫩嫩的声音响起,林雨泽顿时见到了救星,眉开眼笑起来。
“蓝儿,你姐姐欺负我。”
闻声莫一飞速丢开了林雨泽,暖暖地笑看着那个摇摇摆摆的小小身影。
“蓝儿,姐姐和哥哥闹着玩的。”
被叫做蓝儿的孩子是莫一最小的弟弟,虽然已经有34岁了,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导致他沉睡了30年,现在不管心智还是
身体都只是十岁小孩的样子,不过林雨泽看来,他也就是个两岁小孩儿。
“呜——哇。”蓝儿一下抱住林雨泽的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林雨泽在王宫待了一个月里,几乎天天陪莫一的两个
弟弟玩,还变着花样给他们弄吃的玩的,所以蓝儿十分喜欢他。
“林哥哥。”这是莫一的另一个弟弟:莫宇。他有54岁了,但是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八九岁的孩子。
“小宇,身体还好吗?”
“呵呵,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林哥哥你一个月没回来治疗,姐姐恨不得到军营去绑你回来了。”
“这次是我不对。”林雨泽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莫一,还好她在两个弟弟面前永远是没有怒火的,林雨泽不由得松了
口气,抱起莫蓝哄了一会,才提起正题。
“莫一,单百的宴会,要开始了吧。”
“对,”莫一秀气的脸上尽是烦恼:“哼,一个宴会就轰动全国上下,兴师动众地邀请所有官员,他的家产是金山银
山,却把国库一点点地掏空……”
说到后来,莫一恨恨地咬牙,看来那些联合起来的贵族给她吃了不少苦头。
“呵呵,那我帮你把国库抢回来吧。”
“什么?”
林雨泽灿烂一笑:“我说,我帮你削掉这个单百。”
“你……不行。这样做,单氏家族会闹翻天的。”
“你觉得我会给他们闹的机会吗?”林雨泽的声音淡淡的,一边单手逗着蓝儿,一边轻笑着说:“齐洛已经腐朽了,
就让我来翻新它吧,用血的颜色。”
他抱着蓝儿,脸上是温柔的神色,虽然他平静的语调和逗蓝儿的语调无二,却让所有人觉得骨头发寒,从他的声音里
听出了血腥味。
“你要杀了单百?”
“林哥哥是想杀了所有单氏掌权的人吧。”莫宇突然插话进来,表情和林雨泽一致地冷静,丝毫不像一个孩子。
“小宇猜的差不多。”
听他肯定,莫一大惊失色。
“什么!单氏家族有多大你知道吗,你杀的尽吗!杀了又能解决什么!”
“莫一,相信我。”
林雨泽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看着他在阳光下柔和的笑容,莫一的疑问不由得烟消云散,是的,她
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好吧,那么,你是不是该跟我走一趟了?”
“啊,哦。”林雨泽偷偷叹了口气,那种治疗,他是真不想再继续了。
把莫蓝交给莫宇抱着,猫儿带着莫龙和岩武休息,林雨泽乖乖地和莫一走了。
看着林雨泽和莫一的背影,莫龙突然说:“莫王和头儿看起来好像夫妻。”
“‘冤家’吧。”这是岩武。
“……”这是猫儿。
莫一和林雨泽一路安静地来到王宫的后花园,绕过第二座假山,在旁边的大树内侧有个极其隐蔽的洞口,里面却是别
有洞天,是一个巨大的药泉。
林雨泽看着那翻滚着冒着白烟的泉水,嘴角有些抽搐。
“你把药泉浓度调高了吧。”
“没错,一次性搞定,我们都轻松了对吧。”莫一笑得很阴险。
“可是你不是说封住他的灵魂,要一步步来,还有祭祀什么的……”
“我没说过有别的方法吗?”
“……没有!”
“哦,那现在说了,好了,下去!”
莫一话音落地的同时,一脚把林雨泽踹了下去。
“噗,咳咳……你,想谋杀啊!”药泉水深齐到林雨泽的肩,林雨泽又是一个旱鸭子,这一摔,可喝了不少药泉水。
“开始了。”
莫一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挽起长袖,露出白嫰的手臂,十指微张交叉在胸前,口中念唱着复杂的咒文,听起来却像
是远古的歌谣。
林雨泽见她已经开始念唱,也收拾了满腹的不满,三两下除尽了自己的衣衫,凝神闭目,把灵力聚集成细线顺着灵脉
游走,直到触到身体里的灵体,像裹茧一般慢慢把灵体包裹住。每缠绕一寸,林雨泽的身体就疲倦一分,疼痛就加剧
一倍,不一会,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用力慢慢撕扯开来,每一秒都漫长成了百年。
药泉水在莫一的念唱中更加沸腾起来,水汽仿佛活蛇一般从林雨泽皮肤里钻了进去,体内的灼痛和药泉带来的刺痛,
而且林雨泽的身体似乎变得极其敏感,现在一滴水的撞击对于他来说都有如被巨石砸中,很快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皮
肤像是褪去了生命一般薄弱。
“林雨泽,绝对要坚持住,不然的话,你就只能乖乖归还这个身体了。”
“我……知道……唔!”林雨泽吃力地回话,灵丝缠绕的速度慢了下来,力气快速地从他的身体流失。
忽然,林雨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站立不稳。莫一大惊,抬手五指张开对着洞顶,从周围的岩壁飞散
出金色尘埃,向着她的手心聚拢,盘绕成一朵巨大的金莲。
莫一清啸一声,那朵金莲飞到林雨泽头顶,化成飞尘笼罩了他的全身,像是卵壳一样包裹住了林雨泽,林雨泽感觉到
疼痛的缓解,身体上浮现一种类似虎豹的斑纹,但是却一闪即逝,他咬牙一鼓作气完成了这次治疗,金莲在他完成的
同时消失。
脱力地靠在池边,林雨泽只顾得上喘息,而莫一额头也渗出层密汗,显然体力耗费不少。过了不知多久,林雨泽总算
缓过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莫一翻个白眼。
“我突然发现你和六花简直是绝配!”
“我可没他那么厉害。”
“我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等等,你认识六花?”林雨泽转过身趴在池边,有些惊讶。
莫一看他一眼,伸手甩过去一件干衣。
“不然有夜祁在你身边,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三界滩。”
“!”林雨泽瞪大了眼睛,随即蹙眉思索:六花一开始只说跟着他走,并没有告诉我目的地,而且一到三界滩,他就
消失了,然后是莫一的出现。说不定在忘归那次和莫一的相遇,也是六花的杰作。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六花为什么要帮你?”
“呵呵,不要装了,你会不明白?他哪是在帮我,他只是想要看一场更精彩的戏。”
莫一自嘲地笑,无视林雨泽的震惊表情,继续说道:“这片大陆就是舞台,而看台,就是天林圣域。”
第三十三章
莫一看着林雨泽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林雨泽不得不摇摇头笑了起来。
“为什么总是应验我最坏的猜想啊。”无力地叹息一声,他继续说到:“六花其实是天林的人吧。他扮成七王之一,
是因为他们要的‘演员’全是七王和灵力深厚的人,这样才可以保证戏份足够。因为天林的力量对于大陆来说,简直
是匪夷所思。所以没有人能够反抗,久而久之,人们都忘记了反抗,而那些‘七王’,不然就是毫不知情,不然就是
为力量迷惑,不想揭穿天林的真相。到头来,天林就成了难以觊觎的圣地了。”
“揭穿又怎样?天林不过是给了一些力量,现在不过是我们的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我不这样认为。”林雨泽腾地从药泉中跃起,丝毫不在意在莫一面前赤裸着身体,开始穿衣服。
“天林就像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你一巴掌还要让你为他歌功颂德……”林雨泽穿衣的动作一滞,声音变得无
奈:“说什么都没用,如今我身陷局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要赢了自己这一局。”
林雨泽的表情悲伤又温柔,也许他拼掉自己的命,不过是成全了夜祁和他的爱人,这一场胜负,他没有任何筹码,只
靠着对夜祁的执着爱意才坚持下来。如果失去了这一份执着,他绝对会魂飞魄散吧。
叹一口气,林雨泽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天林预言,一定会变成现实的。”
莫一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所以没有说话,安静地陪在林雨泽的身边,虽然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林雨泽的七王名号,可是
这两个月的相处下来,林雨泽的变化她看在眼里。针对灵魂的灵术本来就是极其痛苦的,更何况是把灵魂撕扯开来的
程度,但是即使治疗带来的痛苦越演越烈,他却总是笑着对待所有人,温和如同夏日的凉风。可是用心的人都会发现
,他的微笑里偶尔闪过的脆弱。
也许就是这份脆弱的坚强,或者是这份不近人情的温柔,让莫一的视线慢慢从七王这个名号上,移到了林雨泽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