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不是答应过我不能伤害自己吗!”
“不要……”林雨泽意识已经模糊,声音虚弱细微:“不要……伤害他……们。”
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力竭昏迷了过去。
夜祁看着林雨泽昏睡过去的容颜,心痛到难以附加,他轻轻用唇摩挲着怀里人的额头:“好,我不伤害他们。”
“夜祁!你个卑鄙小人,用毒来设计我们,卑鄙!”岩武双目眦裂大声叫骂着,夜祁却充耳不闻,他抱起林雨泽走到
代云面前。
“回去告诉冷清寒,不降,就等着荒仪的大军压境吧。”
“夜祁!”猫儿怒红着眼瞪着夜祁,林雨泽身上的伤痕和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你若伤他,我死也会带着你陪葬!
”
夜祁听了他的话,突然温柔地笑看向怀里的人:“能伤我的,只有他。”
“你……”猫儿还欲再说却被代云拦下。
“你要把雨泽怎样?”
所有愤怒的起落士兵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尔风更是瞪着眼小心地看着夜祁。
“战利品当然是带回去,装饰或者享用都可以。”
“你!”所有人都愤怒地叫嚣着,想要冲上去和夜祁拼命。
“都住手!你们想要雨泽白救了你们的命吗!”
在军里“瘟疫”蔓延期间,代云一直在照顾着他们,所以他们对代云非常尊重。听了代云的训斥,瞬间停在原地,咬
着牙,瞪夜祁一眼,退到了代云身边。
夜祁冷笑着看着齐洛的人,就是这群人让雨泽死命相护吗。
代云咬着牙,深深看进夜祁轻笑着的眼,像似要把夜祁的骨头看透一般。最后,她突然向夜祁低下了头,岩武一下急
了。
“代云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夜王,雨泽身体本就虚弱,今日又历经大战,请你不要再折磨他。”
闻言,所有人为之一震,夜祁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打在心上,看不见伤却痛入骨髓。
“我不会让他死的,”抱着林雨泽转过身体:“你最好把话带到。否则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改变主意。”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的红姬和卫枫并没有跟上去,红姬冷笑着说:“好戏才刚开始呢。”
随即他骑着自己银白翼马高傲地围着猫儿他们走了一圈,倨傲的神情让猫儿愤恨不已。红姬最后停在猫儿面前冷哼一
声,随即率众离开。
他们刚走,尔风“哇”的一声就蹲到地上哭了出来。岩武和齐洛将士们看着面前的大火,沉默地流泪,让他们更痛的
,是刚才伤痕累累的林雨泽。
“我们走。”代云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她现在是众人的中心,不能垮掉。
众人见她离开,都跟了上去,尔岚拉着抽泣的尔风,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着。冬日的寒风侵略着他们的伤口,可是
没有一个人喊疼。
走到一个小林子里,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代云赶紧令众人躲起来,警觉地查看情况。
马蹄声近了,代云一看那马,瞬间哭了出来。
“清寒!”
林雨泽走后,冷清寒带领将士一路疾奔,却不见有追兵。终究是放心不下林雨泽,把事情交给旭尧,自己又带着自己
的一些亲卫急忙赶了过来。他们赶得匆忙,竟然没有察觉到代云他们,直到代云冲了出来,他才急急勒住了马,跳到
代云面前。
代云一下扑到冷清寒怀里,压抑的难过一下决堤而来,眼泪止也止不住。冷清寒看代云这模样,猜到了一些:“雨泽
呢?”
“清寒,对不起……雨泽他……被带走了。”
等到代云和猫儿断断续续说了整件事,还有夜祁带给他的话,冷清寒只觉得怒火交加着挑战他的理智。
大军压境?拿雨泽开刀?夜祁,戏还没完呢!
冷清寒双手死命地捏成拳,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利刃。
“姐,我们回去。”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却没有任何情绪,代云想起他昨晚的话,不禁黯然:“好。”
没有再回去营地,冷清寒带着受伤的人很快就和旭尧汇合了。军士的情绪很低落,沉重的气氛弥漫着临时的营地。
“旭尧,猫儿。”
“在。”
“我要你们秘密去齐洛,把这封信交给莫一。”冷清寒扔过去一封泛着蓝光的信:“还有,齐洛的人你们带回去,我
要齐洛的所有人清楚知道雨泽是怎样被俘的,齐洛水师是怎样死的!”
“是。”猫儿和旭尧脸色沉重。冷清寒这样做,无疑是引起齐洛的民愤,而后流言蜚语恐怕波及还会更广,荒仪会被
许多国家排斥,一旦荒仪稍有动乱,夜祁就会失去民心。
猫儿看着手里的信,他发现,他真的不认识现在的冷清寒了。
“猫儿,我们该出发了。”旭尧担忧地看着他:“你脸色不好。”
“我没事。”
“因为他吗?”旭尧拉住猫儿的手臂,语气低沉。
“他不会有事的,在他回来之前,我一定会帮他守好齐洛的。”挣开旭尧的手,猫儿语气格外轻柔。
“我以为你会去荒仪。”
“所以你又是来拦我的吗?”
“不!如果你去,这次,我会陪着你。”
猫儿淡淡笑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当年你不拦着我去找少主,恐怕我早已葬身天林。以前是我没有体会到你
的心情,旭尧,对不起。”
“……”旭尧呆住。在林雨泽和夜祁天林的对峙中,是旭尧拦住前去寻人的猫儿,而后猫儿见到林雨泽垂死的样子后
,再也不能原谅他。而现在,他居然……
“呵呵,”猫儿谅解地微笑:“我前不久才明白,被朋友忽视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旭尧,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
了。”
“猫儿……”
“我们走吧。”
猫儿转身,掩去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带着一行遍体鳞伤的人,冲着齐洛的方向归去。
第四十九章
“头儿,小安好疼……”
“小安?”林雨泽睁开眼看见自己在一片火海前,而小安脏兮兮的娃娃脸痛到扭曲,他向着小安跑去,突然一双大手
血肉模糊地伸了过来,手心一只眼睛睁得极大。他惊慌地退了一步,脚下一绊跌坐在地上,身体四周出现了无数双手
,有的露出了白骨,有的已经腐坏,慢慢伸向林雨泽,他逃不开,动都动不了。
“头儿,救我。”
“好疼,头儿,小安好疼。”
突然脚底燃起熊熊烈火,铺天盖地地吞噬了一切,炙热的火舌一寸寸蔓延林雨泽的身体。
“住手,小安……”林雨泽紧闭双目,擦去鲜血后的脸庞格外苍白,被梦魇纠缠的他此时大汗淋漓,干燥龟裂的唇一
直痛苦地呜咽着。
夜祁坐在床边,用热毛巾擦拭着林雨泽身上的血迹。他一直轻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却无法帮他逃脱梦魇。还有那随着
他剧烈咳嗽溅出的鲜血,他怎么也擦不完。看着床上脆弱得如同剪纸般的人,夜祁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千万块。
“李德!姜善怎么还没过来?”夜祁一声大吼,屋内的侍婢奴才吓得跪倒一片。
李德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说:“回大王,奴才已经叫人催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一个看似书生的年轻人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见李德对他使脸色,知道主子今天是动了肝火了,赶紧放下药
箱参拜。
“臣参见……”
“别拜了,快过来瞧瞧他!”夜祁不耐烦地吼着,姜善丝毫不敢怠慢,走近床边,看床上一个躺着如仙的人,只是面
色惨白,眉眼紧蹙,病得不轻。
姜善一看到病患,老毛病就上来了,一把推开夜祁抓过床上人的手就开始把脉。夜祁知他脾性,也不和他计较,安静
地站在一边看着。
顷刻,姜善震惊地瞪着眼睛,随即脸色越来越凝重,夜祁看他表情不由得急了:“他怎么了?”
“很糟糕。内脏负荷过重,灵脉狂乱,而且灵魂不全,真不知他是怎么忍受得了那种痛苦的,恐怕……”
“本王不管!姜善,治不好他,本王让你尝遍死牢所有刑罚!”
听到夜祁用“本王”,姜善就知道这老虎发威了。于是他不得不把后半句‘恐怕时日不多’,硬生生咽了下去。忙不
迭地跪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说完逃也似地跑出了门,一下瘫软靠在门上,李德见他神情慌张,赶紧上前询问:“姜医师,你没事吧?”
姜善心道:没事才怪!夜祁啊夜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弟我啊,这人生死有命,你干嘛非得把我搭上啊!!
“李总管,我可不可以告老还乡?”
李德瞅了瞅姜善白净细嫩的脸,笑道:“姜医师真会说笑。”
“哎……算了。”姜善翻个白眼,哀叹着:“我还是赶紧抓药去,那碎骨扒皮的滋味我可不想尝。”话一说完,一溜
烟儿人就跑没了。
药很快就送来了,而且是王宫第一医师姜大人亲自送来的,温热刚好入口。
但是姜善端着药却呆在了门口:假的吧,那个夜祁……
门内,躺在床上的人依然眉头深锁,而夜祁则亲力亲为地挽起宽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人身上的伤口污迹,低垂的
眼里载满了难得一见的柔情,嘴里更是低声哄着噩梦中挣扎的人。而屋内的侍婢奴才一个个都低着头装瞎。
一股冷风吹过,姜善总算回过了神,他也深刻意识到床上那人的不一般,也就是说,他的小命……危险了。任他医术
再高,灵魂的修复之术整个大陆也只有齐洛莫王可以做到。脑袋瞬间又闪过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哎……悲叹了一下自己的命运,姜善端着药递给了夜祁:“喝了这个应该就会醒过来。”
夜祁接过药碗,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对着姜善一笑轻声道:“谢谢。”
可怜姜善再次呆住:喂喂,刚才说要让我尝遍死牢刑罚的是这个人吧。
林雨泽依然深陷梦魇,无法喝药。夜祁略一寻思,一手托起林雨泽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端着药碗刚沾到舌,苦涩
的味道让他蹙眉:雨泽讨厌喝这种药。
“拿蜂蜜来。”
姜善赶紧递过去,然后看见夜祁小心地加进了蜂蜜进药碗,还不断自己试着味道,直到苦涩尽去,他才喝下一口,含
在嘴里。然后小心地捏开怀里人的下颚,对着嘴喂了下去,还细心地用毛巾擦拭那人嘴角溢出的药,如此反复,一碗
药很快见了底。
接过空碗,姜善的嘴巴依然无法合拢。
“你杵在那儿干嘛?”夜祁放下林雨泽,终于发现了身后的‘石雕’。
看着夜祁为床上的人小心掖好了被角,姜善嘴角有些抽搐:“哦,臣是说……这药要连续吃上四天,而且必须静养…
…”
话还没说完,就被夜祁欣喜激动的声音打断:“他没事了?!姜善,谢谢你!”
“臣应该的……”听到他的谢言,姜善冷汗齐下:是你说他没事的,不是我说的。
“唔……”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已经转醒了。
“都退下吧。”夜祁立刻把姜善扔到了一边,连同屋里的一群奴婢都退得干干净净。
夜祁小心地看着林雨泽,看他微微张开的眸子,却有些不敢触碰了。
“雨泽……”
林雨泽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坐起身子,打量周围的情况,刚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夜祁,青色的眼孩童般明
净,呆呆地看了他许久,似乎终于在混沌的记忆中找到了清晰的画面。迷茫的神色渐渐变得痛苦,然后冰冷面如死灰
。
夜祁本想扶住他的手始终没有触碰他的身体,看到林雨泽的样子,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就一直沉默着,窗外已
经入夜,屋内的照明石开始明亮起来。
许久,林雨泽的低声自语打破了沉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
仿若一个被抽去灵魂的人偶,他嘴唇翕合着重复着这一句话。
“雨泽,不是的……”夜祁心疼地伸手抱住林雨泽的肩,他多想承受他所有的痛,分担他的不安和绝望,他多希望自
己不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他痛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林雨泽似乎没有感觉到夜祁的温度,自言自语地呢喃:“昨天都还好好的,小安还吵着找
他的药,莫龙还跟清寒耀武扬威……”
“雨泽,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夜祁抱着林雨泽的手加重了力道。
“昨天我才找到你,昨晚还以为是三生三世,原来都是梦啊,天一亮,就全变了……”
“不是梦,雨泽,不是梦,我在这……”夜祁亲吻着他的脸颊,却触到一片冰凉。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的声音变得焦躁起来,眼睛无意识地左右晃动着:“什么时候变了的……一开始吗?因为
我对你的信任?因为我爱上了你?”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找到了答案:“因为我爱上了你……”
“不是的!不对!”夜祁有一种天塌地陷的预感。
“要是没有爱上你,就不会做梦,他们就不会死掉……我不该爱你的……”
“林雨泽!”夜祁大吼着,硬是掰过林雨泽的身体逼他看着自己:“你在说什么!你爱我,你爱我你知道吗!”
“不要!”林雨泽疯狂地甩开夜祁的桎梏,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我不要爱你了,我不要再爱你了!假的,一切都是
假的!”
夜祁的呼吸仿佛被夺走了,身体里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他说不要再爱了,他说一切都是假的。
“是我错了,我不爱你,我不该爱你的……”林雨泽慌乱地解下腰间的奉玉,像是丢一个祸害一样狠狠地扔了出去,
夜祁反应慢了一点,没有接住。一声清脆碎裂声后跟着一阵鸣响,挂在夜祁腰间的奉玉发出挣扎的微光,随即咔嚓一
声,如同地上那分崩离析的玉块一样碎掉了。
仿佛自己的身体跟着崩溃,夜祁拾起奉玉毫无光泽的碎块,收拢手心,握出满手鲜血。
传说奉玉给爱人,可以三生三世,不离不弃。
传说奉玉给爱人,可以情意不绝,血脉相通。
传说奉玉给爱人,可以生死相随,感同身受。
传说,玉碎,情断;光灭,爱绝;此世陌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