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千万不要叫他又和长龄睡一起,真受够他的呼噜了。
万俟逐淡淡的问:“你想睡哪里?”
惜漾巴巴的粘到他身上,说:“父皇,我想和你睡……”
虽然和父皇一起睡又舒服又暖和,但想起就是昨晚和父皇一起睡以后,父皇就变得对自己淡淡的,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
万俟逐拿了丝绢给他抹了沾在唇角的奶汁,没说答应也没反对。
刚洗完澡,惜漾正吱吱吱的喝着热牛奶,长龄就进来禀报:“陛下,筠贵妃前来接风请安,并听说陛下把小殿下带了
回来,也想看看他。”
长龄说这些话是极谨慎的,要知道陛下对宫妃们的请安就不怎么喜欢,现在陛下才刚刚带了小殿下回来,筠贵妃一听
说了,就来请安……
惜漾没有错过万俟逐一瞬的蹙眉,自从美艳的魏婷然出了那样的事,这个姿色也极不错的筠贵妃,是他众多妃子中比
较得宠的一个。除了容貌妍丽,端庄优雅,更因为她是翠莲国的公主,翠莲国是一大帝国,兵强马盛,她好歹也是公
主,以目前三大帝国互相制衡的情况,他也不该给她脸色看。
万俟逐搂起惜漾,说:“父皇带你出去玩儿一会。”
出了寝宫,来到正殿,筠贵妃已被请入等候在那里,见了他们出来,连忙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万俟逐放下惜漾,免了她的礼,她抬眼看见惜漾,靠近过来,说:“这位就是婷贵妃所出的小殿下?好漂亮的人儿哦
,继承了婷贵妃的美艳,也继承了陛下的内涵睿智,将来一定有所作为的。”
惜漾就想翻一个白眼,才看一眼,她就看出他继承了父皇的“内涵睿智”?真厉害。
惜漾说:“筠贵妃身上好香哦。”
听到他软软糯糯的童言像撒娇似的娇声说着,筠贵妃就乐了,浅笑如花,说:“小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翠莲国是个多
花的国家,所以,几乎每个女子都懂花,懂得花香,身上带有花的香气也是有的。”
她虽是对惜漾说着话,一双杏眼如含有情,娇媚的看着万俟逐。
“陛下,陛下出去许多天……臣妾可想你了。”一声深情呼唤,娇弱的身子已向万俟逐依靠过来。
看见她的煽情撒娇,惜漾十分无语。
万俟逐伸出手轻搂着她的腰,说:“好了,朕知道,朕得了空儿会去看你的。”
筠贵妃娇声道:“陛下,筠儿今天很有兴致,不如今晚做陛下爱吃的百花糕,百花糕是我们翠莲国的一大特产,陛下
今晚就过来吃好不好。”
万俟逐说:“今晚不行,这两天也不行。朕刚回来,还需忙着漾儿的事情,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朕。”
筠贵妃知道万俟逐说一不二,转过脸看着惜漾,十分识趣的转移话题,说:“原来是照顾小殿下。小殿下真的好漂亮
,筠儿看了都喜欢,陛下,现在婷贵妃不在,陛下不嫌弃的话,不如让筠儿来抚养他可好?”
说到后面,流转着某种情愫的杏眼,滢滢秋波已转到万俟逐身上。
万俟逐说:“漾儿现在还小,筠贵妃还没有养育这方面的经验,只怕漾儿会给你添麻烦,朕看就不必了。”
筠贵妃说:“可是,陛下那么忙,也照顾不来小殿下啊。”
万俟逐说:“无妨,我会让长龄帮忙照看。”
筠贵妃仿佛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放弃,说:“那好吧,筠儿就听陛下的。陛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筠儿这里尝百花
糕?我刚得了个方法,可以将桃花和菲西蓝花融合制作,以清晨纯净的雪花做引子,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万俟逐说:“好,有空朕就过来。没事你先回去吧,多研究一些花样的糕点,朕还有事要忙。”
筠贵妃只好说:“那好吧,筠儿就等着陛下过来。”
又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刚走到正殿的转角,“啊!”只听一声尖叫,筠贵妃已被身旁同样吓得双腿发软的侍婢扶住。不过她是翠莲国皇家培
养的,一切事情都要注重礼仪,保持矜持端庄的风貌,惊吓过后,很快恢复清雅自若的神情,只是带着娇嗔回头对万
俟逐说道:“陛下,这是臣妾派人送来的印花瓷,为什么会掉落地上了?吓得臣妾魂儿都丢了。”
万俟逐说:“大概是风吹的。长龄,一会记得把门窗关紧,朕的宫殿,岂容有风肆意吹进来?”
长龄急忙连声应“是”,已有训练有素的宫婢听见有东西掉落地上的清脆响声,躬身进来收拾干净,才战战兢兢的出
去。
筠贵妃,也被扫了许多兴致的离开。
筠贵妃刚一离开,万俟逐就将惜漾拧了起来,说:“万俟惜漾,你好大胆子,才刚回到父皇这里,就敢对父皇的妃子
暗地里使坏了?信不信父皇将你丢给筠贵妃养育。”
惜漾挣扎起来,黑亮的大眼睛闪了闪,说:“我没有使坏。”
万俟逐说:“还敢说没有,父皇都看见是你摇晃了双层柜,那只印花瓷才碎落地上的,胆子越发大了,敢在父皇面前
撒谎?父皇都看见你的小动作,筠贵妃会没看见?”
惜漾见被他全都揭露出来,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安爬上心头,见万俟逐并不着恼生气,才渐渐放心,用软软脆脆的童音
说:“父皇,我不喜欢她。”
言简意赅,却又凛冽犀利。
谁让那个筠贵妃一听说他母妃不在,就来抢着要抚养他,他才不乐意呢。虽然对他的母妃没什么感情,她还背叛父皇
,但毕竟她曾对自己那么的宝贝,惜漾也不至于转身就将她忘了。
而且他在父皇身边好吃好住,好着呢,才不要去那女人那里。
他可是看准了的,以他前世就是个神偷,对宝物的鉴定,有着专业的精准水平。虽然那个印花瓷还算名贵,也不是什
么独特的东西,他的父皇,应该不至于舍不得。
万俟逐淡淡笑道:“为什么不喜欢筠贵妃?你说得出理由,父皇就饶了你。”
惜漾说:“我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她,我喜欢在父皇身边,不要她抚养,我喜欢父皇刚才叫我漾儿。”
万俟逐笑容一滞,本以为会令惜漾为难的,他不怎么相信一个小孩儿能说出什么充分的理由让他信服。谁知惜漾只是
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就无从辩驳。
万俟逐瞳眸转而淡漠,说:“你不是困了吗?去睡吧。”
惜漾不明白好好的父皇又突然好像不高兴,撅起小嘴巴。
万俟逐对他这个表情最没辙,觉得他这样子又可爱又蛊惑,说:“怎么,不想睡了?”
惜漾说:“父皇,我睡哪里,我和你睡好不好?”
万俟逐说:“好,不过你不能再蜷缩着睡,上午说了你的,结果还是缩起来睡,这样子……嗯,很丑的。”他想不出
更恰当的形容词,只好说样子很丑。
惜漾听他答应,就满心欢喜,又听他说他的样子很丑,又撅起嘴巴,说:“我不丑,筠贵妃在父皇身上撒娇才丑。”
万俟逐不由笑了,说:“嗯,是很丑。”
第九章
惜漾和父皇回到皇宫,狠狠的休养了两天。
这两天里惜漾也异常的安静,一来他也觉得累。最主要的,是父皇不让他四处逛,怕他惹事,惜漾就安安静静的呆在
凝容殿,皇宫太大,他也没多大兴致去逛。
但是万俟逐要他跟长龄学习宫苑礼仪什么的,说以后出了凝容殿见了宫里其他人也知道行礼打招呼,是皇子必习礼法
。
惜漾听他这么说特别无语,心想不让他到处逛就为了这个,就很鄙视所谓的“礼仪之邦”,古人就是麻烦又啰嗦。
所以,惜漾跟着长龄学那些礼仪,就很不给力,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对着长龄干瞪眼,就是不愿好好学,还胁迫他不
许告诉父皇,不然,以后他小殿下没得混,他长龄也别想混了,惹得长龄只敢在心里腹诽小殿下。
两天之后,万俟逐就宣称要举办一次皇室家宴。所谓的皇室家宴,就是只宴请皇室家族的成员,朝廷大臣什么的都不
能参加。
这皇室家宴也办得十分壮观,万俟逐的后宫宫妃就有几千人,能得到邀请的也就是有了身份的贵妃,或者是为万俟逐
生育后嫡的侧妃才能获准参加。
但万俟逐虽然宫妃众多,真正能参加的也没几个,除了几个宫极最高的贵妃,侧妃只有替他生了小公主的善侧妃。
万俟逐的子女并不多,只有三个皇子和一个小公主。
大皇子万俟潋翼五岁,母妃是玉贵妃,二皇子万俟沁浪四岁,母妃是湘贵妃,长龄说他只比惜漾大了四个月,再就是
惜漾了。而小公主万俟汇才刚满周岁,她母妃只能是侧妃,是因为她出身平民,因一个小公主被册封为侧妃,对于她
已是无上荣耀。
家宴就要开始,万俟逐看完堆得老高的奏折,沐浴出来,就唤长龄进来侍候。长龄哆嗦着进来,脸上还带着愁容。
万俟逐漫不经心的问:“怎么啦,进来就绷着张脸。”
长龄忙跪下道:“臣该死,臣一转眼功夫就没看见小殿下,小殿下这会不知跑到哪里了。”
却在这时,殿大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叫:“父皇,父皇。”
敢在凝容殿这样高声嚷嚷的,除了漂亮如仙的小殿下还有谁?惜漾一阵风似的就跑了进来,扑到万俟逐身上,把长龄
刚给穿上的衣袍都给磨蹭开来了。
万俟逐抱起他,说:“刚刚长龄说没看见你,你又跑哪里逛去了?”
惜漾一脸欢笑,说:“我去捉蟋蟀了,听说斗蟋蟀可好玩了,父皇你会吗?”
万俟逐说:“你上哪里捉蟋蟀?”
惜漾说:“御花园啊。我在这里很无聊,父皇又总是没空理我,我就跑到御花园去了。”
万俟逐说:“那你捉到蟋蟀了没?”
长龄不禁瞪眼,难道陛下这下也童心大起?
惜漾说:“还没有,御花园太乱,厉害的蟋蟀都躲得远远的,躲不及的蟋蟀我又不想要。”
听惜漾这么说,长龄心里就叫苦:“坏了,御花园啊,现在一定被小殿下捣得天翻地覆一团糟,最后这收拾御花园的
重任还不是发落到我头上,我这是什么命呀。”
果然,万俟逐微微笑了一下,说:“长龄,去把御花园收拾好了回来,宴席就要开始了。”
因为家宴就在御花园前面的天台举行,到时也许有妃嫔前往游赏。
长龄只好说:“是,陛下。”心里是叫苦不迭,他太明白小殿下的破坏力了,御花园给他一番捣鼓,那场面一定是非
常雄壮的。
心里也惦记着刚进贡上来的两颗水水的小红杉,和香飘七里的野桂花,是不是也遭了小殿下的毒手?
长龄就觉得,其实在回来的马车上,小殿下那已经是异常的老实乖巧可爱。
其实惜漾的性子就是个率直的人,在前一世,他和叶钦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师父虽然对他们严厉,唆使他们行盗,但
师父也是个逍遥惯的人,对他们的关爱就是对他们放纵,放纵的结果就是,他们的个性都太自我,太鲜明,有时做出
的什么事情也早已超出他的所料。所以,惜漾有时才会有一些很顽劣的做法。
父皇对他的爱他是懂一些的,和师父的不同,师父会放纵他们,也许他自己也不懂得怎么控制他们了。而在父皇看来
,有时他的做法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他也会绷着脸喝斥他,然后又会替他的做法一两句淡淡的话语掩盖过去,无形
之间又助长了他的威力。
父皇就是个间接的帮凶。
惜漾就是不明白,他那么个性的做法,在长龄眼里居然就是惊世骇俗,仿佛他做什么都令他感到头痛。
万俟逐一直都明白他带惜漾回来的目的的,也一直没忘。但是,这个孩子就是能够在他心里激起一些微妙的感觉,这
种感觉有时令他恐慌,有时也令他窃喜。
这个孩子的一些离奇的做法他都刻意包容,甚至有时他是觉得共鸣。这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这个孩子是在刻意
的纵容,还是发自他内心的很虚妄的自己不能做,却想通过这个孩子达到。
他就觉得,其实惜漾的一些做法,很符合他潜藏内心的恶趣味。
万俟逐本来是牵着惜漾的小手,却又嫌弃他小胳膊小腿的走得太慢,就将他抱了起来。
他们来到天台,一众人员都已到齐,只等着万俟逐。
万俟逐抱着惜漾走到最上面他的位置,然后坐下。惜漾的位置本来在下面,但他刚回来,对所有人都不熟,他就一直
赖在父皇身边。
万俟逐本想叫他坐到下面去的,但看那些或势利,或诌媚,或不甘的目光,惜漾刚回来没有任何依托,也就只有父皇
,想想就作罢,惜漾就顺理成章的坐在他旁边。
这却让所有的妃嫔匪夷所思,冷傲得不可一世的万俟逐,何曾将他的妃嫔,甚至是皇子公主那么重视过,一个从叛臣
身边带回来的小殿下,居然可以坐在陛下身边,他们的上首,难道宫里传闻的陛下和小殿下同吃同住都是真的?
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吧。
万俟逐看着他们呆滞的表情,也不觉诧异,只对惜漾说:“漾儿,你刚回到宫里,许多事情你不懂的可以请教长龄大
总管,父皇现在带你认识一下瀚浩国家族的人,知道吗?”
惜漾异常乖巧的说:“知道了,父皇。”他看见所有人都离父皇远远的,只有他在父皇身边,他心里乐得很呢。
万俟逐指着坐在他右边下首的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子说:“这是你的小皇叔万俟澈。”
万俟澈优雅的笑着对他们行了个皇家礼仪,惜漾只得笨手笨脚的拿在长龄那里学得半吊子的礼仪还了礼,叫声:“小
皇叔好。”
万俟逐又指着左边一对母子说:“这是你的大皇兄万俟潋翼,和他的母妃玉贵妃。”
然后是他们下一席的一对母子,说:“这是你二皇兄万俟沁浪,和他的母妃湘贵妃。”
惜漾都一一和他们行礼了。
万俟逐又指着右边万俟澈下席说:“这是你的小皇妹万俟汇,和她的母妃善侧妃。”
下面都是没有为万俟逐诞下皇子公主的贵妃或者几位容貌姣好的侧妃。
惜漾发现坐在二皇兄他们下一席的筠贵妃,显得特别郁结,想她身为翠莲国公主嫁给万俟逐,至今未能诞下皇子或公
主,只能屈居下首,她心里的不乐想就知道了。
万俟逐知道惜漾不喜欢礼尚往来应酬的场面,就直接宣布宴席开始,长龄吩咐侍从上了饭菜佳肴,就都静静地吃饭。
这些人虽然是万俟逐的皇子公主,皇弟和妃嫔,不是他办的皇室家宴,他们都不可能聚在一起。聚在一起除了违心的
恭维和微笑,也没什么共同话语,所以一起在陛下面前用膳,他们能不说话的就不说话。
长龄亲自为万俟逐和惜漾盛了汤,万俟逐说:“漾儿,这是具有很好的御寒作用的滋补鸡汤,你要都喝了,身体才不
会那么怕冷。”
惜漾撅起小嘴有点不乐意,他看见那浓浓稠稠的鸡汤就有点怕,而且还很烫。
万俟逐用勺子搅着汤,说:“不那么烫了,可以喝的,乖乖的喝。”
惜漾十分无奈,他还是知道不能当众逆了万俟逐的意,只好把鸡汤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