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翻转,男人挂在一侧肩头的衣服无声的滑落。完美的胸膛彻底的暴露在北戈的眼前。捕猎者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几乎是同一时刻,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北戈的剑锋还在肩头的肌肤上游离,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意义的人竟突然扬起了手,徒手握住了剑锋,而后趁着这措手不及的空档,侧身一闪,下一刻就要出招直取持剑人的心口!
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会徒手握上利刃,北戈有一时的闪神,眼看对方致命的一击即将向自己袭来,他竟在这个体力和自己悬殊甚多的人身上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可惜,虽然这招出手的确出其不意,可毕竟身受药物控制的人实在速度受到很大牵制,另北戈一眼便寻出了破绽。
他纵身一个鱼跃,翻入空中,一手砍在了握住剑锋的人的手上,顺手卸去了他手腕的关节,另一手干脆将这危险的利器甩了出去,而后轻盈的落在了那人身后的地上。
与此同时,几个一直守在殿内的高大侍从一并上前,制住了刚才试图偷袭他们主上的人,将其牢牢架在原地。
鲜红的血从被卸去了关节的手上如注的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北戈拍了拍衣袖,扬起了嘴角,说道:
“愿赌服输,怎么,难道你们中原人都这样输了不服,再去偷袭?”
没错,这是一场赌局。为了让那个人答应与他比试,北戈许诺过,如果自己被打败,他便亲自放这个人出大漠。
但是从一开始,北戈就不打算放掉这个人,至少在他还没玩腻之前不行。
他要的只是看着这个人一次次败在他的手下,被他折辱,这只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游戏而已。
被侍卫架住的人没再挣扎什么,冷静的站在原地,眼睛看向别处,一语不发,好像那血流如注的手不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北戈看着眼前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的人,一时间有些愣神。
之前没有发现,似乎刚才自己不分轻重的一通较量洗去了这个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自己这样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看到眼前的人衣衫凌乱的被侍卫架在原地,肩头还狼狈的袒露在外面,北戈走上前去,竟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为这个人拉上衣衫。
可惜这一举动,在别人的眼里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显然,被侍卫制住的人也会错了意,北戈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人的衣衫,便停在了半空中。他感到了那个人眼中射出的危险的杀气。
那骄傲的眼神中,除了杀气,还有深深的鄙夷。
北戈感到浑身的血液在冲向脑顶。这个眼神无疑点燃了北戈的怒火,它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在擂台被打落下地时,伸出施舍之手时那个人的眼神。
曾经的羞辱与愤恨一并涌上了心头,北戈发出了一声怒吼。
下一刻,他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颈,五指疯狂的收紧,指尖生生的插*进了光滑的肌肤。
北戈向来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怒火。对于自己的手下败将他更是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怒火。
他怒,怒这个人明明已经一无所有,明明就是个阶下之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了,竟然还露出这种一副居高临下,不可侵犯的表情。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今天,他一定要让这个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手下用力,鲜红的血液很快从那人的咽喉处细细的淌出。唯一呼吸的通道被卡住,北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人身体开始反射性的挣扎。
“殿下!”侍童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殿内的僵局。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北戈微微恢复了些理智,他稍稍松了松锁在池暮脖子上的手,喝道:“什么事?”
“回殿下,法王召见殿下和公主。”
“……”北戈没有回话,手依然没有离开那人的咽喉,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权衡眼前哪件事情更为迫切。
没有听到北戈的回复,那侍童又重复道:“法王召见殿下和公主,请殿下——”
“知道了!滚!”
侍童的话说道了一半,便被北戈怒吼着呵退了。
一时间,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北戈将脸凑到了快要被自己掐到窒息的人面前,说道:“向我求饶。向我求饶,我就不杀你。”
“……”无力挣扎的人所幸闭上了眼睛。败者为寇,他愿赌服输。
自己的威胁竟被无视,北戈的五指再次收紧,他有些抓狂的说道:“向我求饶!求啊!求我不杀你!”
可惜北戈的这句话,最终也没能等来答案。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便失去了意识。
而令北戈怒火中烧的是,那个人在他的手下直到昏死了过去,也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他食水!”
北戈怒吼着离开了大殿。
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已经昏死过去的人也被拖出了大殿,关进了羁押奴隶的囚房。
……
千里之外的灵云寨。若熙从梦中惊醒。
池羽听到了从隔壁房里传来的尖叫,第一时间冲进了若熙的房间。
黑暗中,不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坐起在床上的人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池羽警惕的扫视了一圈房间,确定没有危险,这才赶到了若熙的床前,轻声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床上的人有些失魂的点了点头,额头上是盈盈虚汗,显然还没有从梦境完全脱离出来。
“梦到……我哥了?”
床上的人沉默不语。
池羽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手抓上了床上的人的手,另一手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在他的后背安慰的摩挲起来。
在灵云寨住下的这段时间,这个人几乎每一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人到底梦到了谁。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人几乎每次都是被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醒来的。
池羽渐渐的习惯了这些。
习惯了每夜第一时间冲进这个人的房间,习惯了在他从噩梦惊醒的时候给他安慰,也习惯了每日一到白天,这个人又会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寨子里的人继续上山采药,采完药便劈柴挑水,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过起周而复始的村夫生活。
寨子里的人慢慢接受了这个人,而这个人自己也好像打算就这样扎根在这个小山寨,就此这样生活下去。
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为了让重伤初愈的人好好恢复身体,池羽尽量不去碰触那些令人紧张的神经,也尽量不去戳穿这个人苦心经营的忙碌景象。
可是,就在刚刚,池羽接到了自己派出去的密探传来的消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终于有了下落。正如他原本猜测的一样,他有如人间蒸发的哥哥,的确是被人带回了西域,如今生死不明。
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我找到他了。”池羽轻声说道。
手还是在怀中的人背上不停的摩挲,他继续说道:“我要去接他回来。”
黑夜中,池羽看到了那个人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了身体,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睛。月色下,那双已经失去了光彩的眼睛竟再次有了波澜。
81.以前以后
“……公子,醒醒……”
“醒醒……”
身体有什么地方隐隐作痛,意识在慢慢恢复。听到了有人轻声的呼唤,池暮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太好了,我以为你……”
“我死不了。”池暮说着,从地上支起了身子,向周围看去。
他又回到了北戈关押他的那个小囚房。这个阴森燥热的地方不知是充斥了多少条冤魂,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怨气聚集。
面前是那个熟悉的面孔,那只被利剑划破的手也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起来,只是由于关节的地方还是没有被接起,现在正不自然的垂着,关节处也开始泛起淤紫。
池暮顺理成章的拖起自己的右手,暗中用力,关节“咔嚓”一声脆响,又重新被接了起来。
他试着翻转了几下这只不太灵活的右手,看了看手上虽然简单但却细心的包扎,缓和了下语气向面前的人说道:“谢谢你,图颜。”
图颜看到眼前的人终于又有了生气,心中松了口气,他很快将人扶到墙边靠好。
就在刚才,他在殿外见到他的殿下差点将这个人当场掐死。幸好早些时候有人传话过来说老发王要召见年轻的殿下,他才急中生智,在他的殿下就要失控的时候不顾死活的吼了一嗓子,引开了人,将危险化解了。
其实每日,图颜看到这个人被带进大殿比武,都是心惊胆颤。他的殿下嗜武成性,他是知道的。
曾经他也看到过不少这样被带回大漠囚禁于此的武林高手,他们每一个都是这样整日被拉出去与他的殿下比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后身体到达了极限。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就是被他的殿下玩腻了惨死在比武场上,要么就是成了一副被囚禁的行尸走肉,最后被遗忘在囚房,郁郁而终。
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片大漠,没有人能够逃出捕猎者的手掌心。
图颜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除了担心还有愧疚。这个人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却什么帮助都给不了这个人。
池暮看着小侍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放心,我不会死在这的。到是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怕被人发现么?”
小侍童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买通了看守,他们放我进来的。殿下被法王召见,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池暮看出了图颜眼中的不自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图颜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经过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夜有个刺客在大殿内被抓,后来服毒自尽了……法王下令严查此事,很多人跟着受罚,还有侍卫被当场处死了……”图颜说着,垂下了眼睛,身子不安的动了动。
池暮没有说话。他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小侍童在害怕。他很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还好图颜自己也很快收回了情绪,他掏出了藏在怀里的湿巾,拧出了几滴水,擦在了池暮有些干裂的双唇上,说道:“殿下不让人给你食水,我进来的时候被搜了身,只能先这样将就了,以后我再想办法。”
池暮抿了抿稍稍湿润的嘴唇,对眼前的人感激的笑了笑。以后?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以后,还有多久的以后。
他辜负了所有他在乎的人和在乎他的人,亲人,兄弟,长者,女人,还有……那个人,那个他辜负了最多的人。曾经想要给他这么多,如今唯一能做的,竟然是离开他,真是报应不爽。
图颜看到了池暮脸上露出的复杂表情,有一时愣神。
在和他的殿下对决的时候,这个人的眼里永远没有屈服,而如今,图颜却从这双骄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波澜。那复杂的情绪,是自嘲?图颜讲不清楚。
“哐哐哐—”
囚房的铁门被狠狠的砸了几下,几声粗鲁的叫喊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图颜的思绪,他知道,那是囚房的看守来催人了。
不敢怠慢的应许了一声,图颜转过头有些许抱歉的向池暮说道:“时间到了,我该出去了。”
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放心不下眼前这个人,图颜又说道:“中原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能够活着,就一定有能够出去的一天。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囚房。
看着图颜离开的背影,池暮疲惫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好像听到了图颜离开之后,外面传来的辱骂与拳脚声。
很奇怪,池暮在游离的意识里想到,他刚才竟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侍童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坚决。但是这样的坚决,反而让池暮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小子,不要去做什么傻事才好。
意识很快被吞没,周身陷入一片延绵的黑暗。
……
北戈怒气冲冲的从老发王的正殿走出来,一脸的狰狞。
怒发冲冠的冲进了自己的大殿,他顺手抓起了桌案上的香炉,一把向空中甩了出去。
精贵的香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而后重重的砸在了大殿的铜柱上。金属的声音零零落落,北戈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哐—”桌案上的器具都为之一振。
殿内的侍从见状都静默不语,没有人敢问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盛怒的殿下会迁怒到自己。
“殿下。”一个侍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大殿的沉默,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不知是哪个侍从如此没有眼色不知死活。
“不知殿下盛怒,所为何事?”侍从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平稳且柔和。
北戈没有松开自己的拳头,他抬头向大殿中央看去。
此时立于大殿中央的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挺拔的身姿,傲人的身材,虽然一身风尘仆仆,但满是沙尘的披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气宇轩昂的气魄。
北戈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喜,他转怒为笑的向大殿中央走去。
“多赫!”
修长的身影臣服的屈膝,一手忠诚的放在了胸口,俯首单膝跪于大殿中央,应道:“殿下。”
北戈满意的扶起了自己的手下。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人正是他刚从塞外归来的心腹,他最得意的左臂右膀,也是他最好的弟兄,多赫。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多赫本想明天一早再来拜见殿下,但是刚才路过时见灯还亮着,就擅自做主的进来了。”
“哈哈,好,好!回来的好!”北戈的手自然的搭上了这个人的肩膀,二人寒暄了一番,开始向殿后走去。
皓月当空,北戈在大殿之后的花园凉亭坐定。多赫恭敬的立于一旁,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出使塞外的任务,话题便转到了当前。
北戈告诉了多赫他将无双岛的客人囚禁起来的事情,而后有些恼怒的叙述起刚才在老发王的殿内发生的事情:
“刚才父王召见我和妹妹,说是昨夜抓到了无双岛的探子,父王恐怕江池暮在我们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那里,怪罪我们办事拖拉,处理事情不干不净,现在居然还来质问我要将人怎么处理!父王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想要如何处置一个阶下囚,还不需要他来插手!”
多赫听到了江池暮的名字,眼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
没想到,这个人至终还是栽在了他的殿下手里。想到这里,多赫不仅心中有一丝感慨。
多赫和北戈从小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效力于这位王主继承人,他的少主人争强好胜他最了解不过,而他的殿下与这个江池暮结下的梁子,他也是最清楚不过。
身为殿下心腹的他,曾经亲身经历了那场让北戈久久不能释怀的比武。
其实与其说是一场比武,不如说那是一次试练拳脚更为贴切。
当初江池暮来到西域的时候,他们都还年少。那一次,中原的几大家族和无双岛一族都受到邀请来到了西域,齐聚一堂,几个家族出于礼节也纷纷带上了他们的少主,登门造访。当时的江池暮就是这样作为无双岛的少主人来到西域的。
在盛大的宴席当日,为了助兴,老发王号召各大家族分别派出自己门下的高手相互切磋武艺,几个家族纷纷响应,大家也都比试的非常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