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之殇 上——子尘

但是池羽哪里知道，若熙此刻只想躲的远远的，离那架马车越远越好。

昨天傍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自己被主人糟蹋了一番后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被人拖回了下人舱。是同舱的两个随从见他可怜，帮他松了绑，换了衣服。

若熙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一二，这让惭愧的无地自容。堂堂的七尺男儿，一次又一次的成为别人的身下之物，让他觉得无比屈辱。

而这一切池羽并不知情，昨夜傍晚将船上的人彻查，折腾到了很晚才回到房间。进了船舱发现池暮已经睡下了，想想这是已经是这么晚，自己也不好再去惊动别人，也便睡下了。所以今日的清晨再去下人舱看若熙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小羽，怎么还不上车？”

池暮从正在僵持的两人身边走过。若熙无声的跪在了地上。

他的影卫又换回了平日里的那身黑衣装束，头发也束在了脑后。此时池羽的一只手已经伸过去要扶起地上的人，那只扶在他的影卫身上的手显得格外刺眼。

“主子赏识你，不要不识抬举！还要主子亲自来扶你起来不成！？”池暮横眉冷目的说道。

“属下不敢。”

“还不快滚！”

随后不容分说的揽了池羽就上了马车。留下地上的人暗自神伤。

坐在马车里，池羽脸色很臭。见他半晌不出声，池暮说道，

“小羽，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想来中原么？怎么现在不开心？”

“哥哥，小羽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一直跟若熙哥哥过不去！哥哥不知道，若熙哥哥的体质根本不适宜练武，他其实一直都在硬撑着，他这个人总是一个人把事情往肚子里吞，从来不跟别人讲。他一旦受了风，夜里就高烧不退。其实医师跟我讲过，若熙哥哥的身体如果再这样习武下去，恐怕……”

“够了！！！”

“……”池羽被池暮突然的怒斥震住了。

“那个人的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我不关心，也不想听！”

“……”

意识到自己竟透出了几丝杀气，池暮立刻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

“小羽，哥哥只是有点累了……原谅哥哥。”说着，自己的手轻轻放上了池羽的头上揉了揉。

“哥哥什么都不想关心，只要你好。”

马车外面，若熙跟在一行随从当中徒步而行。

岛主的马车前后各有一部分随从，马车两侧是随行的丫鬟，随时准备伺候着。

若熙被安排在跟在马车的后面的一行人中。虽然冷风有些刺骨，可是看着周围那些新奇的景致，若熙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中原。曾经心中充满无限遐想的地方。

一边走着，若熙一边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笔直通天的大树，偶尔在路旁的林子里冒出头的小动物，甚至不时飞过的雀鸟都能让他看的出神，这些都是在无双岛上未曾见过的。

果真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那个马车虽然温暖，但是那不是他属于的地方。

就像池羽先前逼他穿上的那身衣服一样，与自己格格不入。

自己的身份，自己了解，那些不属于他的，能远远望着，也就够了。曾经拥有的那份记忆，就让他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正想着出神，前面的丫鬟跑到了自己跟前。

“十九，岛主吩咐你过去伺候。”

17.归云山庄

被丫鬟传话之后，若熙莫名其妙的行至他的岛主的马车一侧，对着没掀起的帘布说道，

“主人。”

车里没有声音。

若熙也没有再出声，就那么跟在马车的一侧向前赶着路。不知道怎么的，一靠近这架马车，就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自在。

车里面，池羽已经睡着了，头枕在池暮的腿上。池暮看着腿上池羽像婴儿般的睡脸，若有所思。马车走了有一阵子了，看不到他的影卫，突然想起之前池羽说的话，心里一阵烦躁。

练武之人怎得身体这么娇贵，连风还都吹不得了，真是没用的家伙。但是转念又想到昨晚自己将他毫不留情的占有时的情景，那绝望的眼神，竟让自己的心头一颤。突然就想找个借口把他叫过来瞧瞧。

他的影卫跟在车外面已经许久了。刚才听到了他的声音，看来还是没死嘛。

池暮伸出一指，掀开马车窗户帘布的一角，露出一条缝，看着外面的人。凛冽的寒风立刻从那道缝隙中毫不留情的灌入，生生刺骨。

他影卫面无表情的跟在马车的一侧前行，一头束起的长发被冷风吹的四处飘扬。他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吹的微微发红，耳朵和鼻尖也被冻得红红的。那一身装束显得特别的单薄，最刺眼的是微微握拳的手，已经被冻的红肿了。可是这一切，他好像都不在意。不知道此刻他的影卫心里在想着什么。

放下帘子，池暮背过身。这个人还真是讨厌，总是惹得自己心神不宁。

“你，进来。”

主人的声音从马车里冷冷的传来。若熙迟疑了一下，纵身跃上了马车，停留在门帘之外。

“主人。”

“到里面来！”池暮有些不耐烦，这个人怎么总是要自己说一点，他才会动一点，如果是往日，这么不懂眼色的奴才，早就一掌击毙了！自己怎么独独对他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门帘微微掀起，他的影卫闪身进了马车，随后迅速将门帘盖好，将呼呼作响的冷风挡在了外面。

“主人有何吩咐。”

他的影卫跪在了马车里。被这么一问，池暮自己也一愣。有何吩咐？自己好像也没有想好对他有何吩咐。只是看着他在马车外面杵着心烦，就把他叫了进来。现在人在这了，自己到不知道要干嘛了。

马车里的气氛相当诡异。主人不说话，若熙也不敢动。他每次靠近这个人，就感到无名的压迫感，现在两人离的这么近，就这样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这种感觉压的若熙快要窒息了。

“咳……当日阁主为你请命，说你身体元气大伤，已不能再行影卫之责，可有此事？

这样一问，让若熙心头一颤，身为影卫，若不能再尽影卫之责，则是对主人没了用处。

对主人没了用处，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请主人赐死。”

车里又一阵沉默。池暮默默在心里白了他的影卫一眼。看来他的影卫又会错了意思。

“谁要你死了？要不要你死是我的事情，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主人？”

“我是问你，你身体……可曾复原？”

“回主人，属下身体并无大碍。”

“好！当日准了你告假调养，现在既然已经恢复，那就即刻归队吧。”

“是，主人。”

就这样，一行人马中途在沿途的客栈留宿了一晚，两日后，终于到达了京城。

若熙恢复了影卫的身份，本应即刻退下，加入林子里其他几位影卫的行列，暗中保护主人，可是他的主人并没有准许他退下，而是奇怪的一路竟让他留在了马车里，美其名曰“贴身护卫”。但是其实根本就是做些平日里丫鬟做的事情，在马车里端茶送水，伺候膳食。

池羽当日醒来以后发现若熙身在马车里，对池暮可谓是感激涕零，过去就是给池暮一计铺天盖地的小羽式拥抱，可是随即便被告知若熙恢复了影卫的身份，立刻从池暮身上弹开，脸色阴沉的可以杀人。无奈哥哥做大，他的命令，虽然不满，却不得不从。所以直到抵达了京城，他都没有再正眼理过池暮。

到达京城的这一天，正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城内一片喜庆的装点，好不热闹。

一行人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归云山庄。

归云山庄是无双岛在中原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分据点的一处，也是他们在京城的一个据点。山庄由无双岛派出的人经营，都是些池暮的心腹。

待池暮一行人走下马车的时候，归云山庄的人早早就等在那里相迎了。领头的是一个身着淡紫长衫的男子，面容清秀，个子比其他的人都高出一截。那人带头跪了下来。身后跟着出来迎接岛主的人也簌簌的跪在了地上。

“参见岛主。”

“都起来吧。”说着，池暮上前扶起了跪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微笑道，“梓祁，幸苦你了。”

接着两人寒暄了两句，互相搀扶着进了归云山庄。

跟在一旁正在卸运行李的若熙看傻了眼，他头一次看到他的岛主对别人笑，而且，还是对这么美的一个男子……

平日里，岛主始终是一副冷淡的面孔，对什么事情都是漠不关心，除了对自己的弟弟池羽宠溺有加以外，那笑容还从没有流露过给一个外人。若熙甚至觉得那人已经忘记怎么对别人笑了。小的时候，小池暮虽然顽皮、霸道，但是对待自己，总是笑的很温柔。

而眼前那人那微微弯曲的眼角，不是温柔，又是什么？

稍稍有些愣住，若熙晃了一下神，手上一滑，原本打包好的那些沿途用过的酒壶、碗筷“哐啷”一声，全部摔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这一摔，声响很大，听到声音，原本走进山庄大门的池暮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转身跟身边那漂亮的男子向庄内走去。

这一切都被若熙看在眼里，连忙仓惶的蹲下开始拾地上的东西。

池羽从后面的马车里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看到了池暮走进山庄的背影。接着低头便看到蹲在地上拾东西的若熙，连忙跳下马车，也俯身开始捡了起来，这一弄不要紧，吓坏了在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替池羽开始拾地上的东西。

池羽见丫鬟过来收拾了，便搀起了有些失魂的若熙。

看到若熙盯盯的望着走进山庄的那两幅背影有些失神，不禁笑道，

“你见过梓祁啦？哈哈，难道你也被他的美色迷倒了？哈哈哈”见若熙不出声，又接着说道，“他可是无双岛上第一大才子，哥哥对他可好了，哦，我忘了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一直帮着哥哥打理岛上的事务，出谋划策什么的，后来被派到了京城这边，一晃也是好久没见了呢。”

“哦……那他一定是才华出众喽……”若熙轻轻的说道。

“才华出众？那我倒不敢说，反正我不喜欢他，他总是捉弄我。”池羽鼓着嘴，揉了揉脑袋，样子很是可爱。

望着那对般配的身影，若熙只觉得胸腔里的什么东西，也哐的一声，摔了下去，碎了满地。但是这一声，却是无声无息。

18.自卑

走进归云山庄，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归云山庄不显山不露水，就像是无数坐落在京城的深宅大院没什么两样。可是走进去才知道，这里真是雕梁画栋，那流水，那山石，还有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真像一副水墨画一样，好似行云流水般的诗情画意。

一行的随从都被安顿好了房间，整顿休息。池暮与那个叫“梓祁”的人一见面就钻进了书房商议机密要事去了。若熙和其余几名影卫被安排了住房，所有的影卫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只留下他一人在房间。

因为主人吩咐他“贴身护卫”，所以他不必像其余影卫那样躲躲藏藏。可是自从刚刚进了归云山庄，自己的主人就与那梓祁一同进了房间，也没有吩咐自己去哪里、做什么，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没有吩咐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若熙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时，池羽找到了若熙的房间。见四下没人，池羽窜到了正在发呆的若熙面前，吓了他一跳。

“在想什么呢，若熙哥哥？”

“没……没有。”

“骗人……让我猜猜，在想那个归云山庄的庄主对不对？”

归云山庄的庄主，慕容梓祁。无双岛上的第一大才子，也是岛主的心腹，一直辅佐在岛主的左右。也是若熙这么多年来见到的最美的男子，也是，他的主人亲密呼唤名字对其温柔微笑的人……

若熙从来没想过，在过去的十年，他身为奴隶的时候，池暮的身边会不会已经有了别的人。这样的念头，会让他失去控制，所以他不愿去想。因为重新回到池暮的身边，再见到他，是支撑若熙苟且为奴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后来成为了池暮的影卫，看到成天进进出出的男宠，让若熙的每一天都像在是煎熬。但是后来若熙也努力的去说服自己，就算是池暮有一天有了他想要关心的人，自己只要远远望着他就够了。

可是真的当这么完美的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一天的来临却变得那么难面对。

“若熙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见若熙半天不说话，池羽上前拉起了若熙便往外走。来了京城，难得哥哥又在里面和梓祁议事，终于能让他有单独和若熙开溜的机会，不赶紧开溜还等什么？

正在晃神的若熙被池羽一把拽起就往外拖，正巧撞见此时从另一边走来的池暮与梓祁两个人，看到拉拉扯扯向这边走来的池羽与若熙，顿时两个人的脸同时凝固了。

“主人。”还不能别人有反应，若熙已经跪在了地上。

“小羽，你这是要去哪？”池暮没理他的影卫，向一旁的池羽问道。

“我要带若熙哥哥出去逛逛，哥哥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池羽俯身去拉地上的若熙。

“小羽！不许胡闹！”

“岛主，这是……？”这时，站在池暮身旁的梓祁慢慢问道，修长的双眼饶有兴趣的望着地上这个低着头跪着的人，堂堂无双岛的一阁之主竟然管这个人叫“哥哥”，而这个人却跪在那里叫“主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羽，还不过来见过梓祁哥哥。”池暮好像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反而是冲着在一旁站着的池羽发出了不满。

“怎么没见过……我还巴不得见不着呢！”池羽瘪了瘪嘴，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

“这么久没见了，阁主个的子长高了不少，可脾气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旁的梓祁行了个礼，满眼温柔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在他眼里，这个人就算长的再高也永远是个孩子。

“你！……”

“好了小羽，不得无礼。”

池暮在一旁呵斥住了正在冒烟的池羽。这个小羽每次见到梓祁都会搞的乌烟瘴气，而梓祁好像也总是一脸奉陪到底的样子，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岛主，您一路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刚才的事，属下这就吩咐下人去做。至于阁主嘛，既然要逛，不如让在下一同前往，也算进尽地主之谊。”

“好吧，就按你说的去吧。”池暮看了一眼池羽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的影卫，摇了摇头转身回房了。

从到归云山庄开始，他的影卫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第一次来京城，给吓傻了？

池暮这才想到，他的影卫好像一直都没有出过无双岛，这样一想，还真是哪里都没有去过。恐怕真的是给吓傻了。想到这里，池暮脸上竟有一丝的笑意。

让梓祁跟着他们也好，梓祁做事向来稳重，有他保护着池羽，自己也安心。

走在路上，池羽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本来要带着若熙出来逛逛京城，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大灯泡！看着梓祁一脸逍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