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过了几天比较安稳、没有新游戏、但仍然每天都脱力的日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昏迷,偶尔状况好点可以下床,但第一次下床的那晚上谢彪变本加厉地操,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擅自下床。
跟第一场雨夜一样,食欲降到了冰点,这次装了鼻喂管好让用餐时由新来的佣人由灌食,偶尔会打点滴,靠这两样供给一天所需,说是为了不要重蹈覆辙,不如说是为了让我有多一点体力,好让我在床上执行谢彪的指令。
如果要洗澡或是上厕所只能等叶叔抽空过来。眼睛包起来没多久,肛门也因为使用过度不太能控制软泥状的粪便,某天迟迟等不到叶叔,不小心将屎漏在床上,谢彪当晚赏了我屁股十几下皮带,像新加坡的鞭刑一样留下数道红痕,隔天屁眼上还多了绑绳和肛栓强硬堵住出口,晚上继续承受着谢彪的跨下,屁股上灼热的鞭痕加上猛虎式的撞击,连哀嚎都被啃嗜殆尽。
日日夜夜,比妓女还不如的奴隶,比任何人都更没尊严,不过,这将是最后一年,明年的这个季节,我会坐在奶奶身旁,吃着奶奶帮我包的润饼,里面有我最喜欢的卤豆皮、红糟肉和特调花生粉,即使张大嘴巴也无法完全含住的巨无霸润饼……
07.眩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整件事情的起头——谢楠这个人谈起。
我并不算真的认识谢楠,只是曾经见过他一次面。
大约五年多前吧,我升国一的暑假,爷爷接了一个大案件,要替某个有钱人的住宅花园铺图腾。
其实到了爷爷这个年纪想要开发新客户、接新订单有些困难,一来爷爷没有什么冲劲,不是不爱花了,但是对于拓展事业来说没有那么多梦想,只希望能照顾好我们,求得温饱,虽然我跟爷爷说我想接这个事业,但是爷爷希望我先以念书为重,大学可以选些相关科系,到时候再拼也不迟,甚至换跑道拓展自己的人生都可以,所以订单每个月都只有那些固定订单,生活平平,虽然没有吃到老本但也无法存什么大钱。
二来爷爷的体力大不如从前,平常都只有零售买卖跟老客户的花圈,或是批发某种花的独卖权,偶尔有老客户的园林装修,但很少这种新客户而且还一次一大片的园地。
爷爷说是他的同行好友——廖伯伯无法吃下整个订单,而且某些花还得跟爷爷批货,只好请爷爷一起合力完成他,到时候再分帐,也因此我才有机会见到谢楠这个人。
依稀记得那是个炎热的暑假,即使是早上八点也像盛暑般酷热,爷爷开卡车载着我和满满的花卉一起跟朋友汇合,再到这间大屋的花园铺植。
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土坑和排水系统早在先前就已经整建好了,我只能帮忙铺换腐植土或是等爷爷他们在地上规画好图腾后,再跟大家一起把花沿着记号种进去。
这片近五百坪的花海若不算先前的水土工程,实质上不用一周就可以完成。这次植花少说有一百多万的收入,就算是分帐再扣掉成本也有十几、二十万的利润,如果往后半年甚至四季都要换图型的话,根本不必担心淡季的营收问题,光靠这份订单就可以打平好几个小月。
这份意外订单让爷爷高兴好久,而且这样大笔的钱可以攒下来,如果未来爷爷无法工作了,还可以留给我当学费或是当棺材本。
也因为这次工作,我才有机会见到谢楠这个人。
还记得那是第五天,傍晚时分天气异常闷热,老是干扰进度的午后雷阵雨要下不下的,让人心情烦躁。我们埋头赶工,希望在可以雨下来之前赶到最后进度,就在那个下午,来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孩。
那个男孩跟我差不多大,可能还比我小一些,他有着一头整洁的深褐色短发,明亮的大眼,双眼皮可以放大眼睛又不觉过于柔媚,整张脸白白净净,唯独脸颊泛着红晕,嘴角翘得高高地,但那不是轻视的微笑,而是很简单的心情——看到新事物的欣喜和好奇。
一般来说工事现场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男孩,况且还是有着一身高级质料的衬衫和西装裤的有钱人家孩子,这个男孩是谁,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答案——这栋大屋的少爷。
那么,一个少爷来这作什么呢?虽然是暑假,但这种鬼天气,大多数的学生应该都会窝在家里看上网或打电动,更何况是一个少爷呢?
我稍微缓下手边的工作瞄了他一眼,看他的来意,他连忙慌乱得猛挥手。
「没事没事,我只是很好奇,可以看吗?还是说……不可以看?」原本就闪烁圆亮的大眼又睁大了些,眉头轻轻地有了曲度,看似在祈求我的许可。
我点点头。
之后那个男孩带着好奇心十足的脸,一直蹲在旁边盯着我种花。或许是比起其他大叔、廖伯伯或是爷爷,我的年纪跟他最近,所以他只跟着我,还对着我的工作猛盯,我忙到哪他就看到哪,我起身,他也会起身让路,不会碍着我工作,偶尔他会怯怯地问一些问题。
「那个……可以问吗?」
「嗯。」我把手上的红花埋入土内,点点头。
「这是什么花?」
「千日红,一般是夏秋开花,但是在台湾一整年都会开。」我边解释手头也没闲下。
那孩子听了,用鼻子凑过去闻了好一会儿,接着用手摸着千日红。这是很标准好奇心使然的动作,但又不像一般过于好动的孩子一下子就把花折了,他会像慈母轻拍孩子的头一般,轻抚花簇,珍惜地摸着每片叶子,看得出来是心地相当善良的孩子。
「你们什么时后会做完?」他又问。
「做完?你是说什么时候会铺完吗?」
「嗯嗯!」点头如捣蒜。
「这两天就会结束了吧。」
「明天我还可以看吗?」
明天他也要来吗?他都没碍着我工作,也不是说不可以。
我点点头。
「那我可以帮忙吗?」
「咦?帮忙?不用不用!我们来就好、我们来就好!」这一问真让我乱了手脚,第一次遇到有人问可不可以帮忙,而且还是这个家的少爷。有钱人不是应该习惯优雅高尚的生活,对这种粗工不屑一顾吗?怎么会想在泥土堆打滚呢?
可这位少爷听我的回答后,显得有些失落,但没有吵闹,只是又静静地在一旁观看,直到剩下角边的最后一株,他又开了口——
「这、这、这、我、我、我可以用吗?最后一个我可以用用看吗?」他又恢复到了先前充满好奇、满天星星闪烁的眼神,反正是今天最后一株,给他试试看又何妨?
我让了位,他则是以蹲姿兴奋地往前蛙跳两步到我原本的位置,还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我从挖土开始教他,这么大的花要挖多深、多广,如何拿植物才不会伤到花,接着种下、埋土、拍实。其实没什么大学问,只要带着温柔,好好呵护就可以种得很漂亮。
这样小小的尝试让他兴奋不已,脸上尽是喜悦,还不时调整,想让它站出最美的姿势,最后还拿起手机帮那株花留影,偶尔会发出怜爱的傻笑声。
就算他年纪更我差不多,都不免让我发出赞叹——多么纯真可爱的男孩。
「孙ㄟ,你那好了没?」一声宏亮的台语,是爷爷呼唤我的声音。
「好了ˉ!」我起身回了爷爷,发现爷爷跟他的朋友一边巡视一边往这儿走来。毕竟我才刚踏入这一门,巡视也是难免的,要是等下雷阵雨下来看到一株株的『浮尸』可就毁了爷爷他们的名声了。
爷爷和廖伯伯看到我们站在一起,两人都愣住了,爷爷是呆住,廖伯伯则是一直发出『ㄟ′?ㄟ′?ㄟ′?』的疑问声?
发生了什么事?我反射性地往后看了一眼。那男孩带着腼腆的微笑,两颊红通通地缩着脖子,看起来很害羞。
「怎么会生的这么像?」
我回头望像说这句话的是廖伯伯,一旁的爷爷还附和:「有像就是。」
再回头看向那男孩,他则是害羞地用两手遮住脸,嘴角笑得很弯,连耳朵都红了。虽然脸遮光了,不过刚刚早就被我看光了不是吗?
我平常都没照镜子的习惯,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长得怎样,爷爷和廖伯伯两人有说有笑地说我们多像,还把我们俩拉到货车两旁的后照镜比对,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长像,而且跟他真的,很像。
那男孩又拿起手机,打开盖子,像刚才对花拍照一样,将镜头对准我还露出一个大微笑。
这是要拍照的意思吗?
算是做公关打交到,拍照当然可以。所以我也以微笑对应。
他靠到我右边,伸长了手,镜头对准我们俩,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一落,反射性地转头闭起眼。
即使是光充足的房内,闪光灯仍显得异常刺眼。
古厝内的书桌上还夹着我和谢楠两人的合照,一个笑得很羞涩,一个笑得很僵,毕竟我是第一次拍照,但确实是笑着。
隔天,男孩子没有过来,原本想交朋友的期待摔得有些重,但也无法强求人家,毕竟是大屋的少爷,而我只是来这边种花的劳工一枚。
「呜——!!」
如果嚎声是主旋律,那么雷鸣就是伴奏。
这是每晚上演的交响乐,播映季节为初春。
工程结束不久后我收到了照片,那天我们俩的合照,照片后面用很可爱的字迹写着道歉和解释——隔天被爸爸带去参加大人的应酬。他还说他叫谢楠,希望跟我交朋友,上面附着手机和地址,希望我可以回覆他。
我花了数天的时间在考虑要如何回覆他时,爷爷就遇上了意外,家里一团乱,当然也就忽略了谢楠的信息。
莫约过了半年才处理好爷爷的丧事和工坊里的大小事,经济也面临了困境,无暇回应谢楠的讯息,又过了几个月,日夜在市场作生意、操劳的奶奶也累倒了。
这时,天上降下来了一个机会。
有一组人马到了古厝,希望跟我们谈生意,最后生意谈成,奶奶送到安养院给人照顾,大屋的人会付钱,而我则是跟他们到大屋『工作』。
来到大屋不久后才知道,在差不多奶奶累倒的那段时间,谢楠自杀了。
那个很可爱、有点害羞,不骄傲又很为人着想的善良男孩从大约八层楼高的顶楼,跃身而下,摔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时常在想,谢楠为什么会从顶楼跳下去呢?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又是什么样的原因逼这么可爱的孩子走向绝路?
魁梧的身躯所相应的体重藉由两只手压在脚踝上,身体已经弯曲到极致,随着身后传来的撞击,甚至开始有些呼吸困难。
死命握着绒被,紧咬牙关,忍着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热辣痛觉。
又是一个无尽的雷雨夜晚。
但又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苦邢,天天上演,没有诉说的管道,也没有背负着什么,或许,会选择这条路也不为怪。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那张在充满善意之下所拍的照片,会引导出这种充满恶意的事实,而且绝对不是我们两人当初所预料的结果。
08.饮鸩(上)
每个人一定都有不能碰触的禁忌,有些人讨厌别人迟到,有些人讨厌谎言,也有些人简单些,只是不能接受烟味,这些个人的禁忌都会直接影响一个人的交友情形,也会间接影响一个人的处事态度。
就拿爷爷来说,爷爷最痛恨迟到了,迟到代表对方这件事情的不重视,一个人迟到会延误了许多人的时间,迟到会让准时的人像个白痴一样傻傻的在原地等,什么事情都不能作。所以爷爷总是很准时或是早到,如果很不幸地路上出了点状况,万不得已必须迟到的话,爷爷会打电话通知对方说明自己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晚几分到,让对方有心理准备或是可以趁空档作些事情。
奶奶则是最讨厌人抽烟和赌博,奶奶也不说为什么她讨厌烟味,但是也因为讨厌,所以嫁给了爷爷这位烟酒不沾的好好先生,不仅烟酒,什么恶习都不会,只喜欢种花、喝茶和到各地散步。
爷爷跟奶奶常常告诫我说:染上这些恶习就不容易改掉,所以不要碰最好。他们常常指着电视新闻要我看那些抽烟自己得肺癌还害家人得肺癌的人,还有那些吃槟榔得口腔癌的人,那些赌博败家的人,和那些喝酒造事的人,还有被毒品控制作了很多歹事的人。
理论上,在这种教化、耳濡目染之下,久了就知道什么事该作、什么事不该作,但为什么仍那么多人困于这些恶习之间,为什么这么多人无法自拔?
所以小时候我也不懂为什么爸爸总是那么爱喝酒。
曾经偷偷喝了一点爸爸空酒瓶口内的残液,苦苦还有点刺刺的感觉,很不好喝,那为什么还要喝?喝了酒整个人变得怪理怪气,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老是吐了一地,走路歪歪斜斜、撞东撞西,不时对我拳打脚踢或是拿棍子乱打人,还开车撞了一个人。
这么痛苦不讨好的酒,为什么要喝?
「小楠,让妈妈看一下。」
好不容易雨季结束,彻底休息了二周,食欲渐渐恢复,鼻喂管早就拆掉了,虽然又瘦了一圈,但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复原到只剩小小不起眼的疤。
与之前雨季稍微不同的是——眼睛还裹着一块纱布。
夫人捧着我的脸颊,左摸摸又摸摸,想拆开纱布看复原的状况又有些迟疑。我则是木然坐在床边,任夫人检视。
这两周休息的尾声叶叔带我到大医院作眼睛手术,听医生说左眼是保不住了,所以要摘掉装上义眼,这只义眼疗程需要六个月左右才能恢复原本的外观,所以现在必须包着纱布过活。
叶叔跟夫人说这是在林子内滑倒被树枝插到眼睛。
多可笑的理由啊。
但他们说是就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大爆料,说是谢彪搞的,而且不只眼睛,身体还有很多伤喔!或许夫人会对我更加怜惜,但奶奶的看护费铁定会马上断头。
必须为了谁,这我很清楚,再清楚不过。
「夫人,先询问医生可能比擅自打开纱布好。」大概是夫人想打开纱布的企图太过于明显,夫人的仕女小琳不禁轻声提醒夫人。
夫人一听,不舍地将手放下,不一会儿快速地弯下腰将我抱进怀里,一手揽着背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后脑勺,脸颊相互磨蹭着,耳朵听到了夫人细声呢喃「妈妈的心肝……」
闭上眼,享受这充满亲情的拥抱。
夫人的体温暖活了一切。
淡淡的芳香,柔嫩的脸,好温暖,好舒服。
能不能就这样抱着?能不能不要放开我?夫人,能不能把我收到您的怀里呢?我想躲在您的手心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拜托您?可不可以?
如果不行,神啊,就让时间停止吧,让我们一起石化,让我能牢牢的在夫人怀内,或是,一起死亡也无所谓。
时间终究无法停止,夫人的手离开了身体,很想冲上前抱住夫人,希望夫人不要离开,但体内发出一阵阵恶寒。
刚刚的想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姑且不论是不是违背了与谢逍的契约,如果夫人真的答应我内心的呐喊,不就要丢下奶奶了吗?
不,更重要的是……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就代表浅意识已经有抛弃奶奶的念头?
颤抖。
无止尽地,颤抖。
此时熟悉的温暖再度环绕,夫人又抱了上来。
不!不行!
用力推开夫人。
「怎么了?」夫人的声音显得错愕不已,让人心生愧疚。
这是对的,但呈现的事实让人痛苦,可是走上错误却舒服的路,事情又会无法收拾。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对的?错的?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好的?不好的?什么是好的?什么又是不好的?怎么做才对?怎么做才不会错?对的是不好的?不对的是好的?想要的是好的?想要的是不对的?想要什么才是对的?想要好的?
都不对!!
什么,才是我该作的。
是……
「我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