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王十七

“你给我的伤疤。”慕容钧抬起手说。

“去死，活该。”

“……”

其实段晨舍不得，那伤口再次展现了慕容钧小强般的恢复能力，只有白色的疤痕褪不掉，在手面上奇异地扭曲着。

“兜别看了，男人的勋章。”慕容钧抽回手抱起木木说，“回家。”

“不过……你还得对我好点。”

“……哦……”

段晨关门，不由自主地鼓起腮帮吹气，皮肤上一层湿湿的汗，被窗外的路灯照出了蜿蜒的曲线。慕容钧不自觉地眯起眼，托起他的下巴说：“真漂亮。”

“什么……”段晨再次反映过慢，慕容钧的嘴唇很柔软，夏日的芬芳还混合着一点咸味，他的吻有一种魔力，好像童话故事里王子能吻醒公主，他却能让自己永远沉睡。

“不要了……”段晨想抗拒这种魔力，却一次次败得很惨。

“别说话。”慕容钧闭着眼睛，睫毛扇动着投下晃动的阴影。

“你知道你真的很漂亮吗，嗯？”慕容钧眯着眼睛看段晨，“尤其你现在的表情，你迷死我了你知道不？”段晨攀着他的后背轻哼了一声，表情迷惑又性感，慕容钧心想我你不是吧这么求不满，你还能不能再放荡一点啊。

“唔……”段晨无意识地嘴角，慕容钧热血沸腾下一步就要脱衣服了，段晨却一伸手把灯开了：“陆大森怎么样了。”

陆大森我恨你，慕容钧眼冒凶光，在宿舍忧郁着的陆大森背后发凉连打几个喷嚏。

“我觉得……他不是道德败坏。”慕容钧坐下倒了杯牛奶喝着，他印象中的陆大森是个根本不可能去尝试这种东西的人，陆大森迷糊，开朗，没心眼，废柴该有的他全有了，所以他根本就是个废柴中的战斗机。

“必要的时候……”慕容钧没有说下去，段晨也不担心，顺顺资料走进房间开始加夜班。

四十一

“段晨，陆大森欠的钱你先给垫着吧，其他的事情我去找淳哥问问，看有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周晨进那只猪，我今天去他宿舍门口堵他。”慕容钧手上给段晨揉着脚，脑袋也没停下来，段晨很不放心：“你别在学校打人啊，要被处分的。”

“放心吧。”慕容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立刻弯腰在段晨嘴皮子上蹭了一口。

“……放心个屁！”段晨咬牙切齿地说。

慕容钧雷厉风行地去堵周晨进，却在门口逮到了副社一只。

副社大人穿着十八世纪欧洲王子式的衬衫和背带裤，由于天气比较热衬衫的扣子被解下几颗，一副狂傲不羁的样子总觉得跟平时太不一样了，慕容钧仔细想想原来是眼镜没戴，平时锐利的目光被玻璃阻挡才能一直显得牲畜无害。

“干吗盯着我，爱上我了？”副社掏出眼镜带上，“社里排练。”

“哼。”慕容钧冷哼一声，“你们屋周晨进，最近不错啊。”

副社闻言面色一冷，打开门说：“进来说。”

慕容钧毫不客气霸占了副社的床铺，丢给他一袋子葡萄说：“洗洗吃，我们宿舍新来的孩子家里送的。”

“新鲜。”副社嚼了一个称赞到。

“你吃了你吃了，好吃吧，呐，你既然吃了，也觉得好吃，那这忙你非帮不可了。”慕容钧一脸邪恶，让副社只想用手指把刚才那颗葡萄从喉咙里抠出来丢他脸上。

慕容钧扯了扯自己脸皮，足足有二尺厚，非常满意地撤回手拍了拍副社的肩膀：“拜托你打死周晨进吧。”

副社一挑眉毛：“你给钱？”

慕容钧伸手捏捏他的脸皮，嚯，足足有四尺厚，感情这家伙上辈子是个柚子，还是个超级柚子。

“我说柚子精……哦不不副社长，我们好歹兄弟一场，我给你一个在同人女面前大显神威的机会你看怎么样，你能帮我，又能抱得美人归，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副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嘴巴够毒，说得轻巧，你看我现在这样，抱个美人回家还不是绰绰有余。”说着自恋地指指自己这一身王子样，冷笑着看慕容钧。

那么容易挫败就不是慕容公子了。慕容钧低眼一笑：“可惜你们家那个美人，她不是个一般的美人啊……”

副社瞬间颓然，过了好一阵才反击过去：“你们家的美人，也不是个一般的美人啊……”

两人对看一眼一起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拍肩鼓励着。

“这样吧，反正周晨进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先把来龙去脉告诉我，我看看有甚好处值不值得我动手。”副社虽然和慕容钧一样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但是小人也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对慕容钧这种人前形象光辉得一塌糊涂的名人的烦恼更是好奇得一塌糊涂。

慕容钧眼看着欧洲王子化身好奇宝宝故作镇定地打探着他，就把那事添油加醋给他说了段单田芳版的“陆大森宿舍有虎，周晨进虎口拔牙”，副社的神情却越发严肃，听完以后说道：“这事已经上升到需要用法律解决的程度了，我希望你那位室友还是赶快报警。”慕容钧摇摇头：“我不想报警。”

“为什么？”副社眯起眼睛，三分笑意七分调侃。

“我不想让段晨难做。”慕容钧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副社也被他吓了一跳。

“现在知道事情经过满意了？帮还是不帮一句话。”慕容钧摊摊手。

“帮，当然帮，我都知道那么多了，再不帮你我怕你杀我灭口。”副社丢了个葡萄到自己嘴里，赞叹到真好吃真新鲜。

好兄弟，慕容钧哈哈地大力拍着副社的肩膀，副社一个反手想扭断他的手腕，被抓着。

办完事天都暗了，直接去了晚上选修课的教室。慕容钧在上课正无聊，无意中透过玻璃窗看楼下奶茶店开门了，混账东西终于出现了？慕容钧寻思着明天早上一定要蹭他一顿奶茶以解相思之苦呀！

这学期慕容钧选的选修课很无聊但是学分多，慕容钧算了算要是能争取把学分在这学期都修完，下学期就能完全搬到段晨家去住，所以一改上学年的轻松兴趣选了现在的沉重无聊，阳光总在风雨后嘛，慕容钧一个礼拜四天晚上在上无聊的课，只有对以后幸福生活的憧憬支持着他。

我真是个好孩子呀，慕容钧摸摸自己的脸，嘴角一扬。

上完课回宿舍很马上洗澡睡觉，但是看陆大森一脸惊恐地蹲在床上，只好安慰着他说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陆大森眼睛肿肿的，看慕容钧的眼神就像没有东西吃的木木一样，慕容钧想自己真是同情心泛滥，恨不得像对待木木一样把他四脚朝天丢在地上滚。

陆大森也真好骗，慕容钧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他立刻就相信了，看着慕容钧眼睛里也立刻冒出了无数小星星，崇拜地说你真了不起你真是个大好人，慕容老大我以后一定听你话跟你混，慕容钧想就你这智商被人上了还会问人家疼不疼，完了说不定还得倒找人家钱，我还需要你这种赔钱货跟我混？

到底也是被揭了伤疤，再迟钝心口也会抽疼，陆大森摸摸胸口苦笑着去洗澡，慕容钧顺口问了一句：“那大发什么时候来啊？”

“……后天。”

慕容钧惊到飞起，我要不是老子才思敏捷问了你一句，要不然你小子真得被人卖了数钱。

一个宿舍全得让人心，张金吴远彻夜未归，在宿舍大爷那边只好说吴远忽然生病张金陪他去医院，明天给假条，好说歹说压了下去，慕容钧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更没有听到陆大森在对床极力压抑的小声啜泣。

嘴唇都快咬出血了，也比不上马上要见到他的剧烈心疼，陆大森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力气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洞里。

第三十九章

晚上慕容钧打游戏段晨上网冲浪，不一会就听慕容钧在隔壁大喊饿了，段晨起身给他热了碗饭送进去，抱怨着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学做苏州菜来吃吃。”

“你想吃？”慕容钧接过碗。

“唉，刚去苏州的时候总嫌菜甜，吃惯了回家来却有点怀念。”段晨不无感慨地说，“失去了才知道好啊……”

“人家说吃太咸容易脱发，我下次回家学做菜给你吃。”慕容钧转过脸盯着屏幕，菜粥喝得呼噜呼噜的。

“猪。”段晨搓搓他的头发，“头发长了，要理理么？”

“我留长发你喜欢么。”含糊不清地回答。

“怎样都好。”

“是么……”

慕容钧第二天还是决定去剪头发，头发刺在脖子上打球实在不舒服，真不知道长发的人是怎么坚持着留下来的，一定很痛苦。

中午回宿舍一眼就看到金色长发的陆大森坐在床上发光，慕容钧想起传达室大叔让陆大森一会去拿他家人给他带包裹，转告了他一声才拉回了陆大森神游的灵魂。“我这就去……”答应着飘出了宿舍门，慕容钧看着都觉得这家伙一定是阴灵上身离死不远了。

躺下看了会书，忽然一阵乱七八糟的音乐从哪个角落响起来，慕容钧搜索了一下发现是陆大森的手机在玩命唱歌，拿起来看屏幕上写着两个字：魔鬼。哈，感情是鬼来电，慕容钧接了电话想告诉对方陆大森不在一会再打过来，电话接通却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喂！干吗最近都不接我电话，活腻了？”

“……周晨进？”慕容钧眯起眼睛确认。

那头飞快地掐断了电话，慕容钧看着陆大森的手机若有所思。

“家里又寄了新鲜水果，葡萄你吃么，自家种的。”陆大森抱了一堆东西推开门，慕容钧亲自下床替他拿来放好，感动得陆大森热泪盈眶，一边说你真是个好人一边扯坏塑料袋让葡萄滚了一地。

“……大森啊……”慕容钧不知道怎么说他，陆大森蹲在地上捡葡萄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慕容钧陪他一起捡好拍拍手站起身来：“大森啊，你最近真的没什么事？”

“啊？”陆大森呆呆地抬起头。

“刚才你电话响了。”抛出这么一句话，果然陆大森的脸一下子煞白，慕容钧慢悠悠地继续说：“是我们学校一个叫周晨进的不良少年，怎么你跟他很熟么？”

“没……我……”陆大森脸有转红，手不自觉拉紧衣角。

“那家伙跟我们寝室有过节，他要是找你麻烦我们可以摆平，知道么，嗯？”慕容钧想总不能直接说我知道你以前赌博什么什么的，只好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嗯……”陆大森点点头，手却攥得更紧了。

这时候张金吴远回来了，张金大嗓门笑着搭了陆大森一肩膀说：“干什么这是，哭丧个脸，慕容钧砸你们家玻璃了？”

“张金，吃葡萄么？”慕容钧微笑着举起一塑料袋葡萄，拿起两个葡萄粒捏碎了摸了他一脸。

照例是分了很多给左邻右舍，大伙洗葡萄的时候陆大森的手机又响了，慕容钧不着痕迹地留意了一下陆大森，果然这家伙看了信息差点把手机摔水里，幸好身边张金接的快，大伙笑着大森真是容易不小心，陆大森也强装了个笑脸出来，回宿舍连吴远都看不下去了：“陆大森你到底怎么了，笑得跟黄连似的。”

“我。”一个我字出口，陆大森觉得百般委屈绕在心头，情绪激动嚎啕大哭。

众人慌了手脚，拿毛巾的拿毛巾安慰的安慰，慕容钧拍着他的后背，感觉到因为激动所以颤抖着，叹了口气摸摸他的长毛脑袋。

“我……我……”陆大森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点，鼻子任然在抽眼泪任然在流，慕容钧问：“到底是不是周晨进。”

“周晨进？该死的是……手机拿来我看！”吴远也激动起来，抢过陆大森的手机翻到最新的信息，果然是恶魔发来的：“陆大森！你让慕容钧接我电话你是不是以为找到个靠山？我告诉你没用的！发哥过几天来这有事说顺便看看你，你以为告我状就有好日子过？你妈逼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杂种龟儿子！！！”

“这是周晨进？又嚣张了？”吴远掂着手机冷笑一声说，“金子咱去打死他得了，省得他再祸害人间。”

“我……”陆大森拉住他想说点什么又言又止，吴远皱起秀气的眉头说：“你什么你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都快被你气死了。”

“我以前……不好……我这次，真的要死了哇哇哇……”没说完又大哭，眼泪糊了满脸，慕容钧拉住张金吴远说：“别急了，听他说说原委。”

张金心软，拉着吴远说你等等听他说吧，哭得怪可怜的，吴远甩开他不耐烦地坐到床边挥挥手让张金把门关了省的让人看笑话。陆大森好不容易慢慢安静了，断断续续地讲了他的一段往事。

陆大森的家实在离这儿不远的县区，家里有个果园经营的不错，陆大森小学到高中一直是迷迷糊糊过日子的很单纯的孩子，直到上大学，看杂志，才知道外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新发型啊新衣服啊，大一生活费家里给的多，陆大森用得也不知不觉，那次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礼拜就用光了，陆大森才惊觉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想硬着头皮跟家里要钱的时候在一个经常去的发廊看到正在休息的伙计赌钱。

他们赌得很小，怂恿陆大森也来几盘，陆大森咽了咽口水，从来没碰过这玩意，报着好奇的心里拿起了骰子。

“大森赢了！”

“哇，第一盘就赢两百，大森真厉害啊！”

周围一片赞叹声，赢来的两百块也暂时解决了陆大森的生活费问题，却也从此把陆大森推倒了另一种人生。

第四十章

陆大森怀揣着他生平第一笔“赚”到的钱离开理发店的时候，天生神经粗的他忽略了一些人刻意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忽略了一些人的不怀好意。两百块钱对于大手大脚花惯了的陆大森来说实在是结结实实只能顶一个多礼拜，又没钱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回去要，但是这次有意无意地经过上次那个理发店门口，果然又在赌。

“大森还想玩一把吗？”大伙招呼他。

陆大森咽了口口水回答：“不了，今天身上没有一点钱。”

“来嘛来嘛，我借你，大森手气那么好，赢了还我就是。”说话的是一个叼着烟的红发青年，陆大森在记忆里没有搜索到这么一号人，但是人家对自己的态度那么热情，一定是以前认识但是自己的猪脑子不记得了，陆大森觉得很抱歉，半推半就也就坐下了。

这次头一把赢了五百。

陆大森惊得合不拢嘴，还给了青年五十块还止不住地道谢，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才知道那个人叫时来，外号阿发，说是跟在他身边的人总能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