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调——月下的布鲁斯·南

文案：

一个是东北小伙，一个是上海后生，在C城里过过合租的小日子

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谁，又能抢占先机？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明，苏凡 ┃ 配角：张璐璐，顾海峰，于思陌，李大姐

01.同居快乐！

高明，男，今年二十有八。正宗东北小伙，人家不光姓高，人也确实高。一米八六的

个子再加上这不错的长相，哪个姑娘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瞟两眼。

大学本科毕业，现在C城晚报社工作。本该是诸事顺心，可最近，他却遇上了一件烦心事儿——合租的室友搬迁了。

本来租房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巧生性挑剔的他万事不能马虎。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连房子也选在了商业街的豪华地段。还好房租下个星期才到期，这几天光是招租的事儿就把他忙了个焦头烂额。

“你好，我是高明。现有中央花园小区现房一款，4单元12楼两室一厅，装修家具一应俱全，月租金3500，两人合租算你1700。”电话一响，高明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朗诵出他酝酿已久的广告全然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哎，我说，你唱得是哪出啊？”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淡淡的一声嘲讽。“我说张璐璐同学，您能不能不在这种关键时刻打电话？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在和你通话的每一秒钟损失多少人民币啊？”打电话来的这个女生叫张璐璐，高明也记不清她是自己前几任的女友了。不过那时，他起码还以为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哟，您的薪水什么时候是按秒算的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GNP，全线飘红啊？怎么着，你又把室友吓跑了？这回有做了什么啊？是称赞了人家菊花的形状？还是把龙阳十八式发到人家的邮箱里了啊？要不就是故意把人家的充气娃娃给弄坏了？”

“张璐璐你——”高明顿时怒火攻心“你别欺人太甚！”

“哟，我说错了吗？好像这些事儿，您老人家没做过似的。现在跟我这儿装清高啊？我说，你也收敛收敛吧，我给你介绍的可都是室友，不是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就不能克制点？是个男人就行啊？”

“我和你没话说。边儿去！”高明想挂电话的时候，就是十匹马也拉不住他。偏巧，电话又响了起来。正撞枪口，刚才高明可是忍着男人的风度才没骂开的。既然自动送上门，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抄起电话转身闪进了安全通道——“我说张璐璐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老子的事用你管？欠操就直说！别逼老子和你翻脸！”

“喂，”电话那头传来略带南方腔的男声，电话这头北方调的男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那个，请问，您是高先生吗？”

“啊啊，您好您好，请问您是——”高明立刻将声音调频到FM96.8兆赫的新闻时段。

“打扰您了，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合租的事——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打电话咨询的这位叫苏凡。上海人，今年二十四岁，来C城J大学进修法学硕士学位（J大法学系全国排名第四）。是个天生的公子哥儿。住不惯研究生宿舍，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恰巧在同城招租网上看到了高明的小广告，这才打电话来问问的。可巧了，这两人一来二去倒也挺乐呵。最后彼此留了电话，约了时间准备看房。

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有了着落，难得的好心情在高明脸上显露无疑。一下班，他就跨上了他的爱架R1200RT，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中央花园邻近商业街。后身是个小公园。能住在小区里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地点，这么好的房子，整个C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好小子，有眼光啊！”正在高明打心里赞叹新房客有眼光时，不小心撞上了住在19楼的李大姐。

叫她李大姐，那是客套的。算算岁数，她今年56岁，可是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叫她一句老。婶子，婆婆这类的称呼在她面前统统要收起来。更让人犯浑的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偏巧来找你。“哟，小高啊，这是才下班儿啊？”

“李大姐。”高明讪讪一笑，焦急地扫了一眼电梯“妈的，才到四楼……”

“小高啊，还没有个女朋友呢？我看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啊？大姐可为你着急呢，前两天啊，正好有个朋友的表姑的外甥女的同事也要找对象儿，28岁，是个高个儿，人啊有一米八呢！”“一米八？！那是女的还是门柱子啊？”高明在心里小声嘀咕“还有啊，那脸长得跟明星似的。”李大姐又加了一句“春哥吧？”高明在那里继续吐槽。“而且还是个博士，学医的。”见高明不语，李大姐又凑近了，放低声音补上一句“听说还没谈过对象呢！”叮——电梯门开了。12层。高明像见到救星一般一个箭步跨出了电梯。回头冲李大姐憨厚一乐“那您还是让她好好和她女朋友过吧。”

“啊？小高，你倒是给句话啊，中意不啊？”李大姐的声音淹没在电梯里。高明使劲儿地扯了扯耳朵，才觉得那萦绕在耳际的噪音散了不少。

“那个，您就是高先生吧？”清秀的面庞，干净的眼睛，176左右的身高，刚刚好差他半头。

“啊，你就是苏凡吧？幸会幸会。”他主动伸出手，以示友好。

“我今天给你打过电话了，是来看房的。”对方站在原地，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是，我这不提前回来了吗？”高明收回手，尴尬地笑笑。

“您迟到20分钟了。”对面的男子抬了一下手腕，露出一块欧米伽的手表，一看就是大陆没有的款式。

“……”这不经意般的语气让高明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时间啊？”

“上海时间。”

“嘿——您表快了，在我们这儿统一用北京时间。中国人，就用北京时间。等上海独立了，您再用上海时间吧。”高明心里一阵发凉。这表面上看着挺好的一人儿怎么是个带刺儿的玫瑰呢？住不惯寝室？八成儿是这做派被赶出来的吧？他心里想，嘴上也不好说。为了合租嘛，他还是堆出了一副笑容“那个啥，咱别站着了。赶紧屋里坐吧。”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了一阵子才找出门钥匙。

“我说，你这钥匙这么乱放，万一哪天丢了怎么办啊？”苏凡在一旁看他，又开了腔。话刚到高明耳边，他就酥了半边。刚才在电话里怎么没觉得他说话这么柔啊？说心里话，要说男人，高明从小到大也见了不少。不过说起话来都粗里粗气的，跟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啊。“啊，没事儿，我记着呢，就这几个兜儿，反正丢不了，你放心。你要是看了觉得成，我再配一副给你。”高明陪着笑，开了门。

“再配？那以前那副呢？”苏凡跟在高明身后进了屋。

“以前那副啊——他给丢了。”高明没好意思说，刚搬走的那位仁兄因为不满每次欢好时都在下面结果一怒之下和他分道扬镳搬了出去，连累他一整箱新买的润滑剂全都为祖国的资源回收再利用工程做贡献去了……他现在哪好意思管人家要钥匙啊？这边又迫于新房客的逼问，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含糊过去。

“这可不行啊，钥匙怎么能丢呢？我看还是换把锁吧。”说话间，苏凡已经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你这也够乱的了。”苏凡挠挠头，一个“川”字在眉间转瞬即逝。

“嗨，大老爷们儿还计较那些个小事。”虽然这样说，但实际则是他在苏凡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不知东赛西藏了多少脏内衣臭袜子……

“行啊，那就这样吧。不过——”

“不过什么？”

“要租也行啊，不过价钱不公道啊。3500是一个月的租金，现在收我1700——”

“嗨，没事儿，你不用觉得占我便宜，不就是五十块钱的事儿嘛。”

“我不是说那个。你看啊——”苏凡从背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又掏出纸笔铺在桌上开始写。“我刚才看了，虽说是精装可是你住的屋子里有空调我的没有，这个就应该少收我100。眼看着就快到夏天了，没有空调怎么行啊？”

“你刚来北方，可能不知道，这边夏天没那么热，打开窗户对流风就成，我夏天从来不开空调啊。”

“还有，你泡澡吗？”

“泡啊。怎么了？”

“我不泡，泡澡不卫生，我提倡淋浴。那么也就是说卫生间里的浴缸只能给你用。我用不着。这样也该少收我50吧？”

“哎哟喂，这是怎么说的？好嘛，那你再说说你还有什么是看好了你不能用的啊？”高明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不悦，却好像完全不在对方的“预算”之内。

“还有沙发上的那条羊毛毯，是东家的还是你的？”

“来的时候就有的。冬天还能铺到窗台上看看雪什么的。”

“好，那个归你了。我对羊毛过敏。还有我不喜欢植物，麻烦你把书架上那两盆仙人掌拿走。这个——给你个优惠，两个就算十块钱好了。”

“喂喂喂，那两盆本来就是我买来养的好不好？”

“有人养仙人掌？”

“那是我的业余爱好。”

“你的爱好可有够特别的了。”

“蒙您谬赞了嘿！”不自觉地高明就感到一股子火药味。这还是刚才那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吗？这么一会儿精打细算地跟个账房先生似的。男人心海底针。不过，他这么细地算账，看来住下来的心思是定了。想到这儿，高明的心里放宽了，可嘴上不服“我说您算的那么仔细，怎么不连锅碗瓢盆儿一起算个明白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苏凡刷刷在纸上写了写“我做菜是不用味精的，你厨房里那么多包，这个钱你自己出。”

看他那一副认真的样子，高明又好气又好笑，差点没晕过去。

“我这人比较大方，再细的就不和你算了。这样勾勾减减的，大概——1550，你看行不行？”

“随便你，我怎么都行。”高明表示很无力。

“您别勉强啊。”苏凡流露出一副真诚的模样“不过，您这地段的，这房价，又是合租。恐怕……”

“我真不勉强，特欢迎您来和我同住！”高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这上海人怎么赶上李大姐了？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吧？怎么着？继那个朋友的表姑的外甥女的同事之后，又安插了一个“余则成”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那么，同居快乐！”苏凡伸出手。

“啊，同居快乐。”高明随意拍了他一下——快乐你妹啊！

02.入乡随俗（一）

“恩妈，无，无革的蛮好额，哦里厢哪能啊？”

苏凡搬来的一个星期，每天萦绕在高明耳朵里的都是吴侬软语。高明为他算了这么一笔账——平均一天的24小时里，和他妈通电话要用掉1个小时，和以前的朋友电话要打2个小时，还有三个小时是打给一些对高明来说听不懂，不了解也不想知道的人。然而耳朵每天泡在这南腔里，也着实让高明痛苦不堪。

“哎，我说苏凡。今天这电话你都打完了吧？”一想到星期天还要在家听苏凡煲电话粥高明就头大。“你看，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咱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

“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就不和你去了。”苏凡从餐桌上拿起眼镜架在鼻梁上，配上宽松的白衬衣，顿时增了几分清秀的书生气。不禁让高明这个东北大汉大咽口水。高明刚想说什么，却不凑巧地电话响了……

“喂？”他拉了个挺老长的声调，等着对方的回应。

“喂什么？你又没存我号码！”电话里传来一阵女性特有的低吼。

“我说张璐璐，大礼拜天儿的什么事儿啊？我周末，不谈工作！”

“哪是璐璐找你啊，是我找你有事儿。”电话的另一端，瞬间换了另一个声音。

“哟，听这声音，莫不是顾大少爷？今天怎么这么闲想起我来了啊？”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找你出来吃顿饭，顺便晚上去喝酒。”听着语气，吃饭是假，喝酒才是正题吧？“哎，听说你最近新搬来了一室友，是个上海人？我和你说，上海人都是刺儿头，你自己小心点儿吧。”

“我们上海人怎么了？”还没等高明搭言，手里的电话就一把被苏凡抢了过去“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当我面说啊！”

“哎呦喂，我的祖宗哎，你们都饶了我吧。”不待他说完，高明一把抢回电话。并举到一个苏凡拿不到的高度。电话里传来了一阵不满“我说高明，怎么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怂了？他到底是你室友还是你的新姘头啊？”

“顾海峰你欠揍了吧？得，你说个地儿吧，老子今晚非喝死你。”高明边说边往里屋挪，尽量避免这姓顾的嘴上再说出什么没把门儿的话被苏凡听见。

“今晚8点半，五月花不见不散哈。”电话那头的人倒是挂了个痛快，不过电话这头的人可就不这么痛快了。

“他说八点半去哪儿？”苏凡倚在门边，白色衬衣薄薄地贴附在身上，午后的阳光一晃，若隐若现地看了个真切。“和你没关系。”高明甩出一句，扭过头克制自己不去看他。

“怎么和我没关系？”苏凡眼睛一转，笑道“你刚才不说别叫我总在家里呆着，出去走走吗？”高明愣了一下摸不清他这是要干嘛。“行，”苏凡一笑“八点半，五月花。不见不散！”不疾不徐的言语却震得高明脑袋生疼——妹的，他能消停点儿吗？

八点半，五月花酒吧。

顾海峰依旧开着他那辆拉风的保时捷911，瞬间就把门口的那些日本车比得没了影子。他礼貌地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士开了门。下车的，便是张璐璐同学。一米六五的平均身高，再配上一双足有15公分的普拉达黑色鱼嘴高跟鞋。瞬间让她的气质得到了女王一般的提升。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顾海峰已然保持着高她小半个头不动摇的良好优势。因此，看见他的第一眼。苏凡就有了一点动容——要真说打起来，自己完全不是个儿……要说比喝酒？顾海峰那一脸花花公子式的招牌微笑明显就是一副“三中全会（指啤酒白酒色酒混着喝）”的架势。还好此时高明在背后拍了拍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这姘头不赖啊。”顾海峰趁苏凡一个不注意，凑到了高明身边“范思哲的T恤，阿玛尼的裤子，Gucci的腰带。嗯——”顾海峰吸了一下鼻子“菲拉格慕的香水。品味不错啊。哎，内裤是不是CK的啊？”

“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色了？”

“什么时候？他这人不挑食，男女通吃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旁的张璐璐开了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