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之漫漫辞职路 上——幽寞

距离，步频，步幅——身高，体重，速度……一个修长的人形迅速地在头脑中勾勒了出来：斜上方三十米——正在下楼梯，楼道很窄，没有通到外界的窗户，石头台阶。那人身材瘦高，动作不疾不徐，衣着华丽——丝质长袍，金属和晶石饰品——施法者，不是骑士，但有着一定基础的武技。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几步就到门前了。

“果然已经醒了呢。”一个优美的如同歌咏一般的声音传来，“感觉如何？”

门扉开启，仿佛是照亮这无尽黑暗的天堂的光辉，那绚烂华丽的形象在一瞬间夺去了朔夜的心神。

来者年龄似乎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脸孔与其说是俊美不如说是美丽——当然，被定义成SD娃娃的某只也没有资格说别人——明亮带笑的紫色双眸中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与好奇，眼波流转，长长的睫毛掩下，又透出几分神秘魅惑，唇边带着一抹愉快的轻笑，艳丽而又莫测。仿佛泛着光的冰蓝色长发居然被随随便便地用宝石发带乱七八糟地绑在脑后，但鉴于材质本身实在是太过高级，丝丝缕缕垂下来的发丝倒也显现出一种凌乱的美感。

他身上随意地披着快要滑落的嵌着华丽魔法符文的海蓝色长袍，随着动作像真正的海面一样变幻着色彩。脖子上腰上还有手腕上丁丁当当地缠着各种样式和材质的嵌着晶石的魔法饰品。水蓝色的光雾萦绕在他身上，衣服上，还有那些亮晶晶的饰品上，宛如梦幻。

不得不说，底子好就是划算，就算是这么一副堪比杰克船长加犀利哥的混搭风格，那人居然还能显得高贵优雅——好吧，既然是美人，那就不叫邋遢，叫个性，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

朔夜很认真地计算着，怎样让这个世界公平一点，比如说从这个家伙身上弄到一件衣服……还有鞋……宝石也应该很值钱吧……

预定受害者悠然走近，轻笑着说：“真是淘气的孩子，又在想什么坏事呢？”

魔魅的紫色双眸直视着他，然后，世界一下子远去，他孤零零地站在黑暗的意识空间中，和现实中隔着一层紫色的光雾。

明明能够感觉，却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对了，我答应勋爵让你乖一些的。”来者有些无奈地说，“怎么还这么任性？实验应该很成功啊？……”

他扳正少年精致的脸孔，玩味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被魔法束缚着朔夜不知道该怎么答，也无法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但在意识空间中，黑色的藤蔓缠上了紫色的光雾，开始一点点地吸收，融合。

俊美的男子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我的实验是完美的。”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玩偶般的美丽少年，热切的目光中隐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联想到“实验”这个词，朔夜觉得自己像是被放上解剖台的小白鼠。

“黑暗之花同化的很好，黑暗精灵的血统也完全激发出来了，我真是天才！”他喃喃地自语着，指尖划过朔夜皮肤上隐约的黑色纹路，带来一丝混合着灼热与清凉的奇妙触感，“表面特征和纯粹的黑暗精灵几乎没有区别，无可挑剔的眼睛……还有……”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开白色的短发，指尖在精灵一族标志性的尖耳朵上轻轻的揉捏着。

朔夜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陌生的体温仿佛点燃了他的血液，灼烧感如一道电流般沿着血管传递到了全身。

这算是被调戏了吗？他缩在意识深处怨念地咬着一只浅蓝色的垫子，忍受着过于鲜明的感觉，却无法采取任何动作。

原本直立的身体晃了晃，无力地倒下。

水色荡漾，他落入了一片变幻的蓝色之中，那些金属饰品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刚才朔夜还觉得对方那种就算是女生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的打扮显得身材有些单薄柔弱，但现在零距离接触，他发现自己还不到人家的肩头，小小的人整个被揽在怀里，海蓝色的宽大长袍顺势掩了过来，柔滑的丝质带着些许凉意。

恶劣的猎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原本他可爱的实验品就美丽的无可挑剔，现在，当精致但却无趣的面具被自身的本能打碎，仿佛洁白无瑕的冰雪消融一般，少年绽放出了另一种生机勃勃的美丽。细长的眉不安地蹙着，绯色的双眼染上了几分迷离，却又在深处燃着不甘的怒火，红唇微颤着张开，里面细白的贝齿却倔强地咬紧。细长而又柔韧的身体像豹子一样绷紧，充满了令人炫目的野性的优雅与流畅感。

比想象中的收获更大呢！

他更加不打算轻易地放过自己的猎物了，两只手指轻轻地捻动着那娇嫩的半透明的器官，直到它染成淡淡的粉色。

“……比以前敏感多了……手感也很好……真是好玩的小东西，我都不想把你交出去了……”

对于朔夜来说，这声音愉快地令人抓狂，至少他已经恼羞成怒了，藤蔓化作了火焰，恣意地舞动着，然后，黑色的风暴撕碎了紫色的光雾。

无力垂下的纤细手臂如同毒蛇一般突然弹起，指尖径直点向男子的颈侧，笼罩在周围的蓝色光雾波动开来，如水般流过他的手指，冰冷的寒意一下子冻结了他的血液和肌肉，但紧接着，手上那原本几乎看不到的黑色细丝猛然浮现出来，蓝色的雾如同黑色的雾一样融入了他的身体，仍然很冷，却不再痛苦，而是化作了清凉的舒适感，他的手指可以动了，只要再向前一公分，就可以划断这个人的颈动脉……

“哎呀呀！不愧是任何元素都可以吞噬的黑暗支配者，真是不错的力量，但是……偷吃可不是好习惯……”男子眯起紫眸，温暖的手指顺势滑到了朔夜的胸口，暧昧地打了个圈，然后对着绽放的墨色鸢尾轻轻地一敲，“要管好自己的胃口哦！”

电击般的痛楚沿着黑色的纹路传遍了全身，少年睁大眼睛，口中发出了无声的哀鸣，无法呼吸，无法动弹，胸口处勾勒出花瓣的墨线一下子散了，一蓬黑雾浮现在白皙的肌肤表面，打了个旋，又融了回去，再次化作花朵，那花瓣已然蔫蔫地垂了下来。

“深呼吸，那样会好些，可怜的孩子。”俊美的男子温柔而关切地看着朔夜，好像他现在的痛苦与他无关似地。

但紧接着那紫色的双眸就变得犀利起来，魅惑的低语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回答我，以瑟斯？迪？安菲特之名，交换汝之真名。”

紫色的光雾再次闯入朔夜的灵魂，凝结成明亮的线条，在黑暗的意识空间中构建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朔……夜……”

最后一个音节说出，魔法阵一下子被黑色的风暴撕碎，紫色的光雾被吞噬，被融合，黑色的鸢尾花张扬地绽放。

朔夜再一次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却谨慎地没有动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朔……夜……朔夜吗？真有趣……”名为瑟斯的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记住，自己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哦！”

明明是你强迫我说的！！！技不如人，朔夜只得辛苦地保持着“三无”原则，抑制住割断这家伙脖子的冲动。

3：交涉

愉快地摆弄了一会新玩具后，瑟斯很是期待地叹了口气，说：“好吧，现在我们要进行更加精确的测试……”

朔夜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本能地跃起想要逃离，但瑟斯胸前坠着的一块鸡蛋大小的蓝宝石光芒一闪，他立刻被蓝色的光雾冻在了半空中。

“反应不错。”瑟斯笑眯眯地又给他加了一层精神束缚，然后轻轻一敲，光雾如冰晶一样碎裂开来，纤细的少年无力地坠下，再次回到了他怀里。

“吵死了！瑟斯你到底在干什么？”一个尖声尖气的童音突然响起，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精灵陡然从蓝宝石里面冒了出来，和朔夜刚好鼻子对鼻子，距离不到一公分，两张精致美丽的脸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相似，主要是正常版和Q版的区别。

Q版的小精灵当场便僵住了，然后开始不停地颤抖，最后发出一声惨叫：“黑暗精灵！？为什么这里会有黑暗精灵？”

朔夜敏锐的耳朵登时嗡地一声，好一会才缓过来，可是那小精灵已经攸地一下冲回了宝石中。

瑟斯苦笑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那颗宝石，说：“没关系的，蒂尔，他又不会吃了你。”

“怎么不会？这种没成熟的黑暗精灵最危险了，什么东西都吃！”仍然有些颤抖的童音尖声嚷道，“你快把他扔掉！扔掉！扔掉扔掉扔掉……”

尖叫声在巨大的房间里回荡着，朔夜立刻抬手捂住耳朵，阻止进一步的魔音穿脑。

“放心……你在里面应该很安全的……”瑟斯柔声安慰着，“而且还有我呢……”

“瑟斯你这个混蛋！我恨你！再也不要理你了！”

仿佛关掉了开关一样，小精灵的哭叫一下子消失了。

朔夜松了口气，然后好奇地看向蓝宝石，那里面仿佛聚集了无尽的纯净的水元素，微微荡漾着，如同真正的大海一般深邃……貌似真的很好吃……墨色的藤蔓从他的皮肤中浮现了出来，在皮肤表面释放出薄薄的黑雾……

“啪！”

心口处又遭到了一次痛击，他痛苦地蜷成一团。

“这可不是吃的。”瑟斯微笑着警告，“要做个乖孩子哦，‘朔夜’，不听话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少年胸口处浮着一层黑雾的白皙肌肤，然后……

朔夜感觉到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痛楚，寒冷的气息将他的心脏冻成冰块，蓝色光雾凝成的冰刃轻而易举地割开他的身体，骨骼的断裂声是如此的清晰。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瑟斯从袍子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水晶瓶，放入了一块殷红的骨骼，淡蓝色的光雾汇成无色的液体，注入瓶中。

“哎呀！差点忘记了。”瑟斯的声音依然轻松愉快，“正好可以测试组织再生的效率。”

随着他的话音，一只金色的嵌着各种符号和刻度的表（？）取代了瓶子出现在他手中。

寒气散去，朔夜胸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立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连血迹都被黑雾吞噬的一干二净，白皙的肌肤上只剩下一朵没精打采的墨色鸢尾。紧接着，饥饿的感觉出现，仿佛从身体内部开始啃噬着他，墨色的藤蔓再次鲜明地浮现，贪婪吸收着周围浮动的蓝色光雾。

“再生需要大量的能量……从空气中吸收元素就足够补充吗？”瑟斯喃喃地说道，“不行，我必须进行更加精确的测量……”

说着，他抱起了纤细的少年，转身朝外面走去。

朔夜无力地任他摆弄，半闭着眼睛，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干掉瑟斯似乎是不可能了，这家伙太强了，而且对他似乎很了解的样子，但逃走的话……

出了那个巨大的球形房间，是一条向上的楼梯，两边的黑色石壁上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设施，四下里黑漆漆的。

黑暗精灵自然有夜视能力，而瑟斯身上的魔法饰品只要稍加激发便可以散发淡淡的蓝色光芒，倒是省下了蜡烛钱。

朔夜觉得他们应该是在一座塔中，楼梯沿着有一定弧度的内壁旋转向上，台阶和墙壁似乎是完整的一块，是从岩山中硬生生的开凿出的通道，由岩石表面上隐约的魔法构纹来看，还经过了某些特殊处理，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又缺少维护，边角处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

上到三百二十一阶时，斜上方出现了些许的亮光，二十九阶之后，他们经过了一扇半开的门，一层薄薄的水色光膜罩在门上，透过光膜，朔夜朝里面瞥了一眼，这个房间不比楼下那个小多少，不过要正常很多，里面精心放置着很多仪器和书册，最中心的是一座发着光的建筑模型……怎么看着像上海世博会的城市展馆？……呃，世博会是什么？……很多人挤在一起排队？

“砰”地一声，门被瑟斯随手关上了，朔夜好不容易浮出了头的记忆也被关了回去，然后他们继续向上走。

又走了一百七十六阶，他们进入了一个扇形的小厅中，三条走廊延伸出去，他们正对着的那条两旁各有一扇门，这一层不再像下面那样破败，布置的高雅简洁，而且看起来经常使用的样子。

瑟斯径直走向左边的房间，一开门，朔夜登时打了了寒战，长桌，木架，各种各样的闪闪发亮的魔导器，药水，酒精喷灯，手术刀，坩埚，标本瓶……这肯定是用来解剖他这只小白鼠的实验室。

“已经完成了，塞壬？”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朔夜呼吸一滞——他之前没有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而且，“塞壬”是指抱着他的这个家伙？他不是叫瑟斯吗……“自己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哪有！”瑟斯走进房间，轻快地抱怨着，“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你来做什么，布森勋爵？给我的实验添乱吗？”

“你失败了？”声音不为所动，口气中带上了一丝冰冷。

瑟斯高傲地一笑，“我怎么可能失败。”

“那就是成功了。”男人步步紧追。

“只是初步成功了。”瑟斯不耐烦地说，“接下来还有进一步的测试，了解各项性能，然后还要想办法把状态稳定下来……”

“那种事情无所谓。”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冷酷地说，“我只要一个能用的黑暗精灵。”

朔夜感觉自己的地位从小白鼠变成了炮灰，有些不爽地看向布森勋爵。

这是个强硬派的中年男人，怎么看都是和瑟斯截然相反的类型，仪态高贵而威严，红棕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身上一丝不苟地穿着黑色的制服，除了一枚红底黑鹰的纹章之外再无其他装饰，手上还带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如果表情再温和一些的话，那张完全可以定义为英俊的脸还是满可以去欺骗无知少女或是饥渴少妇的，沧桑成熟的英俊大叔加贵族气质简直无敌了，但那双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以和温暖本色完全相反的冰冷打量着他。

朔夜冒出了极其危险的感觉，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建议他逃离。

“这里是我的实验室。”瑟斯轻笑着说，蓝色的光雾荡漾开来，将危险阻隔在外。

布森勋爵用讨论外卖的口气说：“我现在要带他走。”

瑟斯傲慢地拒绝：“不行，我说过，还没有结束。”

布森勋爵冷酷地说：“让他下一次训练场，是什么样子我就都清楚了，用不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

“你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懂得魔法的深奥。”瑟斯慢悠悠地说，“而且，别忘了，三个月后还有下一次实验，要是出现了什么误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