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第一部）——阿帕利斯

文案：

我，只想追求幸福，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常人看来如此渺小乃至卑微的愿望，却是一种奢望？

第一部

第一章

我叫Eleven。

请注意，我没有开玩笑。看着我的眼睛，你会发现，我是认真的。

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叫“Eleven”？

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我出生在11月11日11时11分，这是出生证明上写着的铁板钉钉的事。可惜的是，时间没有精确到

秒。或许正好是11秒也说不定。

有了这些数据，我叫“Eleven”便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抬起膀子看了下手表，11月11日11时11分，在19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呱呱坠地，出生在这个世上。那时候有美丽的母亲和

慈爱的父亲在等着我。19年以后的今天，美丽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了。至于“慈爱的父亲”，他已经恨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好在这个城市距离父亲所在的城市——上海还有300多公里，他一时也来不了。

推开金海岸的大门，11点多钟的夜晚，正是狂欢的最高潮。挤过层层骚动着的人群，好容易才在吧台旁边坐定。老板Ken

原先正和Joe说笑，一看到我过来，连忙调了杯blue给我。Joe被冷落在一边，隔着空气对我放着死光。这种近乎谋杀的眼

神我早就习惯了。

酒吧上下都知道，Joe喜欢Ken，连我这个最怕管闲事的家伙都屡次三番地提醒Ken，Joe对他一往情深。每次我这么说，

Ken都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很不爽，后来索性不说了。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生日快乐，Eleven！”Ken笑着走到我跟前，把blue推给我。我愣了一下。当初在开玩笑的时候说过，我生日是11月11

日。大家都当是玩笑，没想到Ken居然记了下来。

“就一杯blue就想打发本少爷，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你还不知足。”这话是不错。调酒这挡子事情本来不用老板亲自出马的。不过，blue

这酒是Ken的宝贝。喝过的人都引为经典，更多人只听说过，根本没尝过，酒单上也没有blue这个名字。我曾经劝Ken把

blue放酒单上，那样肯定大赚。他微微一笑，道：“这酒只给特别的人，至于其他人，太麻烦了。”不知道那些酒鬼知道

我成天牛饮blue会有什么表情？！

“要是我就是不知足呢？”

“嘿嘿。”Ken鬼鬼一笑，肯定有什么阴谋。“那就等关门以后你留下来就知道了。”话音刚落，我就觉得有什么在刺我

。抬头正好对上Joe，他的眼神更凶了。好在一旁走过一个男子，硬是把Joe拉走了。

看来，Joe开工了。我也不能闲着了。我可不是那些同年龄的大学生，有着父母养，父亲在就和我形同陌路，不开工房租

都成了问题。

“Ken，今天有什么好的货色吗？”Ken虽然只比我大三岁，可入行时间比周围的人都早上很多，阅历也丰富得多。这间酒

吧里的MB大多都从他这里揽活，偶尔出现的生面孔也会叫Ken看看。Ken看人的技术一流，好象从来没有走过眼。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Ken每次给我介绍生意时总是说不出的怪异。

“你就不能不干了吗？难道还怕我养不起你？”Ken一张口，空气里的PH值便直线下降。

“不是怕你养不起，是怕你养不了。”我讪讪地看着一脸迷惑的Ken，道，“死人你怎么养？”我指着一边的Joe，Ken顺

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Joe已经和先前的男人勾肩搭背起来，显然已经谈妥，就差临门一脚了。

Joe这小子动作还真快。我有些不耐烦了，一气把blue给干了，道：“Ken，你到底介不介绍？不介绍我自己揽去。”Ken

看着我，叹了口气，指了指拐角，道：“那边有个恐龙，悠着点。”末了，他还不忘补上句，“记得关门以后找我。”

干MB的都知道，“恐龙”是指那些第一次到渔场的人。通常这种人比较罕见。我走过去的时候，眼睛不禁一亮，Ken果然

偏心，居然介绍了个上上品给我。那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才走出大学校门没多久的人。一张俊俏的脸蛋，就算

是在MB中也不多见。这种人本来不该在渔场里出现，可他现在偏偏西装革履地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啤酒。桌

子边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瓶子。我皱起了眉毛，平日里最讨厌喝啤酒了，呷在嘴巴里苦丝丝的，真弄不懂，怎么就是有人

喜欢喝。

径自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瓶啤酒：青岛。还好，清淡的口味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似乎察觉出我的存在，或者说，不察觉比较困难，我故意把拉椅子的动作弄出很大声响。他抬起微曛的眼，打量着我这个

不速之客。

“我不认识你。”言下之意是叫我离开。

多年的历练早把我的脸皮浸淫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我没理会他的言下之意，装傻道：“之前是不认识，以后会认识

的。不认识是认识的过去时。我们认识，是在将来时。”枉我说了这么一大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在泥沼里丢了块

石头，连“扑通”一声的回响都没有。

还真是个木头。我恶狠狠地喝干杯子里的酒，牙齿咬着杯沿咯吱咯吱做响。

也罢也罢，老师在教导我们的时候，问别人姓名前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Eleven，你呢？”在名字方面，我从不弄虚作假。毕竟，渔场的潜规则中，彼此是不会告知真实姓名的。假的多了

，真的也成了假的了。我报出真名字反而没人相信那是真的。谁让这名字看起来那么像假的呢。

他继续保持沉默，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难道玻璃杯子里那黄色的液体要比身边我这个活色

生香的大帅哥更有吸引力？

“你不告诉我，我就乱喊了哦。”不知道也无所谓，横竖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让我想想，你这么不愿意说，你名字一定不怎么好听。”我伸手准备倒上第二杯，半路上被他抢先一步。还真是个小气

鬼。

“你叫欢欢？”我弹着杯壁信口开河起来。

“宝宝？”

“贝贝？”

“亲亲？”

“甜甜？”

……

“你是在喊人还是在喊狗？”终于，他被我的无理取闹弄得哭笑不得。

“嘿嘿，你发现了啦？”不错，我的确是在报狗的名字，再继续下去，我住的那个小区的狗都要被我喊遍了。

“我叫Eleven，你呢？”尽管已经说过了一次，但是我不介意说上第二次。

“Seven。”看来，他不打算让我再胡乱喊下去了。

“Seven-Eleven，呵呵，正好是家超市的名字啊。我们还真是有缘。怎么样，有无兴趣一起开家啊？”

“我本来就开了家啊。”Seven说着，看了我一眼，好象很怀疑我听他说话的诚意。“怎么，不相信我说的？”

“不，信，我全信。”就算他说他是美国总统我都相信。做MB的最忌讳打听别人的隐私。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喽，反正

上完床以后，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对于一个陌生人说的话，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

不过，说完以后，Seven又变得沉默了。我讨厌死气沉沉的。他不开口，那只好由我打破沉默了。

“你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吗？”说着，我把他手里的酒抢了过来。照他这么个喝法，蛮牛也会醉死的。“不妨告诉我，

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借我100万块，我就不烦了。”

“！”我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你在开玩笑吧？”我忙抽出面纸擦去嘴角上的酒，道，“有100万块，我还当什么

MB？”

Seven大约也发现自己说的话很不妥，嘿嘿地笑了几声。“是的，我是在开玩笑。”

“那么，玩个更好玩的吧。”说着，我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弄了两杯龙舌兰酒过来。Seven挑起眉毛，瞅瞅那瓶子。“

龙舌兰？”

“是啊。认得的话，知道怎么喝吗？”我的口吻，颇有孔乙己问回子有几种写法的味道。

Seven给我那么一激，仿佛觉得自己被小觑了，道：“Teqila Pop，在杯口撒盐，用杯垫盖住酒杯用力敲下，手的虎口部

位放片柠檬，舔口柠檬，就着盐一起喝下去。”

“嗯嗯嗯。”我点点头，把柠檬片交给了Seven，示意他含在嘴里，他不明就里，居然乖乖含在了嘴里，我猛地在他脖子

上撒了一小嘬盐，他刚要把柠檬吐出来质问我，我迅速地舔了口他脖子上的盐，这个暧昧的动作，让他愣住了，接着，我

带着得胜的笑容，一下将嘴唇对住他的嘴唇，吮吸着他含在嘴里的柠檬。他没有想到还有更为暧昧的动作，一下子愣在了

原地。

“你这是在干什么？”

“喝酒啊。”我放开了他，一饮而尽手里的龙舌兰，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还有这样的喝法哦。”

我还以为给我这么一逗弄，Seven好歹会爆发个一两句，哪里知道他只是涨红着脸，低头一个人喝着酒。Seven那种牛饮，

自己把自己给灌倒了。好歹他的酒品还算不错，居然七拐八拐地把我带回他家。前脚进门后脚他就趴玄关里睡着了。费了

九牛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上，顺便把他衣服也换了。然后，坐在窗头思考着是否还要继续下去。出于职业道德的考虑，

我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对奸尸不感兴趣。

楼下，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栋高级住宅楼里。思量着Seven年纪轻轻就住在这里，估计是哪位贵人的小开。当时就后悔，

怎么出门前不带几张钞票出来呢？就算是没有服务，至少也要拿点小费啊。

算了算了，就算回头，门都已经带上了。索性不去想了。迈着闲散的步子出了门厅，迎头看到天已经灰蒙蒙的了。小小的

街边公园里，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都开始晨练了。

第二章

经过这么一折腾，日子都从11月11日到了11月12日了。

冥冥中觉得，自己好象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一边想着一边溜到馄沌摊上要了碗馄饨。吃完还是没有

想起来，只好回家冲了个澡睡觉。

等想起来是什么事的时候，人已经在金海岸了。Ken“砰”地一声把blue砸到我面前。杯子里的液体溅得周围都是的。我

自然知道，Ken是被我放鸽子还在气头上。我连忙向他赔不是，一张脸上堆起的灿烂笑容即使是在讨客人欢欣的时候也没

有展露过。

“都说了啦，不接。滚开啊，死洋鬼子。”我这里讨好着Ken，Joe一边推搡着身边的人，一边跑到这里向Ken求助。“Ken

，快帮忙了啦，这洋鬼子死缠着我不放。”这死Joe，摇着Ken的膀子求助还不忘瞪我几眼。

不去看他好了。我转过头，看着Joe旁边死缠烂打的老外。平日里很少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帅哥，今天是赚到了。凭良心讲

，他一头栗色的头发配着他俊朗的面庞很是相得益彰。这时候，整个酒吧的人几乎都停下来看着我们几个。

Joe不断朝着Ken求助，那外国佬八成以为Ken是老板（Ken也的确是这里的老板），一个劲地呜哩哇啦说着，Ken被身边的

两只苍蝇吵得白眼直翻。我呢，则端着blue，作壁上观，思询着有没有必要写个牌子：“我不认识他们。”

可惜，金海岸的大多数人都认识我，也知道我和Ken、Joe是一伙的。第一次感到，出名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没办法了，这混水是不趟不行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把blue换到靠近他们三个的高脚椅上。

“Excuse me，what shall I do for you？”感谢上帝，我的英语还没有退步。

听到有人说英文，那外国佬大吃一惊，回头看着我。

“Could you speak English？”

“More or less.”Ken和Joe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至于嘛，不就蹦几句洋文就好象见了ET外星人似的。

仰头把手里的blue喝光，示意Ken再倒一杯。Ken会意地点了下头，把Joe带走了。外国佬也没有阻拦，把注意力转移到我

身上。我干呵了几声，心里大叫不好。所谓的“引火上身”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吧？！

MB是没有挑客人的规定的，可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久而久之地，就成了行规，例如“做的时候要有KY”、“SM要另行收费

”、“要定期做身体检查”……还有就是“不接外国人的生意”。这是由于外国佬在床上都比较生猛，还爱玩花式，一个

晚上下来，可能要休息上个好几天。再说，外国佬一般只去那些专门为他们开放的地方，很少出现在这种低等级的渔场里

。

“对不起，他说他今天身体不好。这生意他不做了。”我指着Joe离开的背影，用英文跟他说。

“那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身体很好。”他手倒很快，我话音刚落，他就搭上我的腰了。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道，“可是，我们这里

不做对外贸易。”

“那就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对不起，我不喝酒的。”还真的很缠人啊。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是，好象这个借口搪塞不过去。“你一直有在喝啊。”他指着我手里的空杯子。

“那是含酒精的饮料。”懒得继续搭理他，我一甩杯子，径直走下舞池。刚刚围观的人群看后来就我们两个叽里呱啦地用

英文对话，又听不懂说什么，觉得无趣，不知不觉地，酒吧早就恢复了喧闹。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踩着鼓点宣泄着自我。平日里很少跳舞，因为不喜欢那种软绵绵的摇头晃脑。每次跳舞都好象着了

魔似的一直要跳到自己虚脱为止。这种不要命的跳法，当然没人愿意当我的舞伴了。

一个人跳舞很无聊，但甩开那外国佬比较要紧。一个人跳就一个人跳呗。

谁知道，有个家伙跟我卯上了，不离不弃地始终在我对面和着。栗子头……又是那外国佬。他八成属牛皮糖的，粘性真是

好。

“我叫Six，你呢？”一个错身的空挡，他的声音飘了过来。

Six？我差点笑出来。Six-Twelve，又是一家超市的名字。最近怎么和超市有仇啊？拜托，随便起名字也起点别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12月12日12时12分生的。我是Eleven，不是，也不想当Twelve。就算去超市也只去Seven-Eleven。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白净的脸，是Seven。我怎么会想起他来了？

“跳舞赢了我，就告诉你。”下一个错身，我没好气地对Six说道。Six眼睛一亮，跳得更卖力了。

其实，就算他赢了我也没打算告诉他。我最讨厌别人粘着自己。Six当然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完全把我的话当真了。

话又说回来，他的舞跳得真棒，不是那种全身通电似的乱抖，而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和我喜欢的跳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