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样子……”
陆方愕然,温文尔雅的陆爸爸竟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可见真是怒极。难怪突
然地,小颖阿姨就再也不上门了。小颖阿姨终归还是要点脸面,似乎,小颖阿姨也就只剩下了那点脸
面。
“这个女人算是我见过的想撬人墙角的最难缠最讨厌的一个了。你爸这方面做得不错,作风方面很严
谨,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尽管这样,还是有人勇往直前。除了这个女人,还有两个女人找过我,
一个是实习生,一个是什么单位的记者,厚着脸皮跑医院去找我,跟我说爱上我老公了,你说说,这
都什么事儿?”
“您怎么说?”
“简单,你爱谁是你的事。我老公爱谁是我的事。我跟你搭不上话。说完,走人!”
“妈,您厉害!我爸桃花这么多,平时你都咋办?你信我爸么?”
“信!只要我还能知道你爸想要什么,我有你爸想要的什么,他就不会往外跑。实话跟你说,我上班
搞工作都没对你爸这么上心,我可是把你爸当成一个事业来对待的。都说人心多变,要把握住人心,
不拿出追求事业的那个劲头来那是不行的。”
“那要是……我是说假如哈,如果你怀疑我爸有点什么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陆妈妈想了想,“各人有各人的处理方式。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问个清楚吧!你爸也说过,夫妻
间最忌讳的就是猜来猜去……”
英雄所见略同!陆方想,他正好也这样认为,信任是人与人相处的基石,猜来猜去,就把这基石给猜
没了。看来,他决定跟齐萧开诚布公是对的……等丫的回来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该面对的逃
不过去。
母子俩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美味大餐,然后一人牵着一只狗出门遛弯消食去了。
在社区花园,母子俩意外地碰到了小颖阿姨和颜小薇。
55.
陆方已经很久没见着小颖阿姨了,这会儿面对面寒暄的时候,居然能从那张漂亮的脸上看到细细的皱
纹,尤其眼角和嘴角的地方,特别明显,脸上甚至还有一块一块大大的色斑,这些,是再厚重的脂粉
也没法掩盖住的。陆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美人迟暮。看小颖阿姨那眉间的郁色和戾色,陆方又看
看身边正在呱啦呱啦寒暄着的陆妈妈,长相平平素面朝天,偏皮肤细嫩光滑,没皱纹没豆豆没色斑,
顾盼投足间都是心满意足的喜气,眉宇间透着让人亲近的慈祥和善。
果然,幸福和恋爱一样,都是掩饰不住的。
“这姑娘谁呀?这么漂亮,别是齐萧的女朋友吧?前两天我还琢磨着给那孩子介绍个女朋友呢!”
陆方翻白眼望天,是不是女人到了一定岁数以后都能开发出这种媒婆潜质来?
“这是颜小薇,我爱人的一个远方亲戚。”小颖阿姨介绍说。
“哟,亲戚呀?我还以为是齐萧的女朋友呢……”陆妈妈似乎有点遗憾,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你爱人的远房亲戚?老齐他……哎呀,瞧我这记性,是现在这个爱人的亲戚吧?那不就是跟齐萧没血
缘关系的?这就没事了,又不是三代血亲,不会影响下一代。老话怎么说的?亲上加亲,正好儿。”
作为传统的老式中国妇女代表,陆妈妈毫不隐晦地在公众场合说着本该属于私密的话,却没有半点不
自在。而且,陆妈妈是个大嗓门,越是公众场合嗓门越大,这点上来说,
陆妈妈也算是颇具代表性的。因此,他们几个人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陆妈妈这般直白,弄得小颖阿姨和颜小薇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尤其是颜小薇,一脸娇羞实则尴尬。
陆方非常不厚道的暗爽了一把,他对颜小薇没什么好印象,看她难堪,他自然痛快。至于陆妈妈对小
颖阿姨的夹枪带棍,陆方选择了无视,没办法,明确知道了小颖阿姨曾经处心积虑想要破坏他家的幸
福安宁以后,他对小颖阿姨的恶感更甚,他无比庆幸齐萧跟小颖阿姨的关系紧张,这样他不用在讨厌
的人面前小心讨好了。
“小薇姑娘这么漂亮,挑对象的条件一定不低吧?估计怎么着也得是三高人士才配得上我们小颖姑娘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陆妈妈端详着颜小薇,笑眯眯地说道。
三高?陆方知道的“三高”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这些是现代社会派生出来的富贵病。陆妈妈嘴里
的“三高”对象是什么?
“高个子,高学历,高收入,现在的女孩子金贵着呢,都知道疼自己,找个三高男人,就好比一下子
跳上了一条造好的大船,省时省力,用不着自己辛苦了,所以现在好多女孩子为了坐享其成都想做小
三,拼着命的想要破坏人家的幸福家庭,有成功的,可是也有不少是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的,……”
陆妈妈接着又来个大跳跃,惋惜地说:“说来说去,还是养女儿好,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哪里象
儿子,养不熟,翅膀硬了,就总是往外跑,把自己个老娘都扔脑后了。”
陆妈妈这么说的时候,好像忘了她儿子就在旁边一样,于是小颖阿姨笑道:“你还说呢?你家陆方不
就陪你散步来了?这样的儿子也养不熟吗?”
陆妈妈看了陆方一眼,很是满意,嘴里却说道:“我们家这个这不翅膀还没硬嘛,就这样前儿个他都
跑法国去了一年,你说,这以后真长成了,怕不得我们老两口巴巴地上赶着去迁就他了……哎,你家
齐萧呢?好久没见那孩子了,他也出息了,大法官呢这是,惊堂木一拍,下边就喊威武,多帅呀。”
“咳……”陆方忍不住咳了一声,他是真的嗓子有点痒,肺部气流冲出来所致——自个老娘此时表现
的是市井妇人粗俗无知的标准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先前那般深沉睿智的智者模样来?所以,他不得不
喷了!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市井粗俗往往更能让人畅快淋漓。
“齐萧这两天正好出差去青海了……”小颖阿姨说道。
陆方心头一跳,继而一沉。这消息传得很快啊,当然,也不算快了,这是一个电话就解决的事情。齐
萧告诉小颖阿姨的吗?换成别的母子,这很正常,可是以齐萧跟小颖阿姨的关系来说,出个差也要打
电话报备,这很不正常。可如果不是齐萧特地给小颖阿姨打电话说明,那么小颖阿姨又从哪里知道齐
萧去青海了?他看向颜小薇。
颜小薇脸上始终保持着露出八颗牙的职业微笑,端的是贤良淑德,只在陆方看向他的时候微微瞟了一
眼过来,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陆妈妈。
难道是颜小薇?如果是颜小薇告诉小颖阿姨的,似乎也就说得通了,只是,颜小薇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她自己打听的?还是,本来就是齐萧告诉她的?扎在陆方那根刺正在茁壮成长着,有长成参天大树
之势。
“哟,他不是法官吗?开庭不就行了?还要出差呀?”
“这你就外行了吧?法官也离不开调查取证啊。”小颖阿姨笑道,“齐萧这工作没什么意思,工资低
,又辛苦,压力大啊。还是你们家陆方好,现在搞房地产的都在大把捞钱,你们家陆方钱途无量啊。
听说,陆方还拿过好多次国际大奖呢,真是了不起。”
陆妈妈得意地笑。
“陆方以后一定能成为大设计师,”小颖阿姨看着陆方笑道,“不过听说很多搞设计的人都有个怪癖
什么的,你看看那些个搞服装设计的,搞美发设计的,都依依妖妖,好多个看着都像个变态,不知道
搞建筑设计的是不是也这个样儿?”
最后一句话是在问陆方。因此,陆方露齿一笑,“我们一般都只关心工作成果,别的,没时间注意。
”
“就是,清者自清在,浊者自浊!行行业业都有说不得的腌臜事,设计师有变态的,当法官免不了有
贪污收受贿赂的,关键是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就行了。”陆妈妈说。
于是,大家都相视一笑,又寒暄几句后,大家一笑而过。
陆家母子的散步依旧在进行着。小颖阿姨和颜小薇也自顾自地走她们的。
陆方笑着说老妈你好厉害,到处都是机锋。
“没办法,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牙痒痒,”陆妈妈咬牙切齿,而后又是一叹,“齐萧这孩子以后怎么
办?”
“什么怎么办?”
“那个颜小薇呗,说是亲戚,打量人不知道呢?一看就是准媳妇儿在讨好准婆婆儿。”
陆方默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妈火眼金睛啊!准媳妇儿?
“那个女孩子看着不简单啊,有心计。你老妈我也就嘴上打打机锋,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她可是眼
睛里打机锋,这种人一般都是七窍玲珑心……这么年轻,真要跟了齐萧,怕是有的磨了。齐萧这孩子
也真是倒霉,那样的父母已经够磨人了,再要来个那样的媳妇儿……不过也难说,以毒攻毒,小颖真
要摊上这么个媳妇儿,估计也讨不到好儿去。只是,可怜齐萧就只能做个夹心饼干了。”
晚上,陆方躺在床上辗转反复睡不着。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按着玩儿,让背景灯照亮黑暗的
卧室。偶尔,他会打开齐萧到青海后发过来的短信看看,短信很简单,:平安到达。我已经开始想你
!
这个短信前一句属于典型的齐萧风格,后一句虽然甜蜜,却让人有点适应不良,如同大片的黑白色当
中突兀的出现一抹鲜红一样,反倒让人看得惊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萧突如其来的温情,陆方不是不想领情,却实在管不住脑子里不断跳出的
这么一句话。
虽然回国以后,陆方过着的是吃喝玩乐的米虫生活,看起来舒服惬意到让人嫉妒的地步,可实际上呢
,平静的海面下却暗潮涌动——不是没有事情发生,事实上,的确是有事发生了,只是这些事太过微
小,以至于很多人没能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别人却不关心。陆方不幸成为注意到这些暗涌并且不得
不关注的人,因为事关他的爱人。正如陆妈妈说的那样,“你爱谁那是你的事,我老公爱谁那是我的
事”,齐萧是陆方的爱人,他爱谁,这是陆方无法回避的问题。
56.
陆方约见了阿南,请他吃饭。可巧,丫的正好出差回到北京。
两人坐在陆方家附近的川菜馆里等着酸菜鱼上桌的时候,陆方细细打量了一番阿南,丫的黑了不少也
瘦了不少,皮肤有些干涩,不过精神倒是非常好。
“你丫的成天东跑西颠,怎么跟个流窜犯似的?”因为要体检,陆方不敢喝酒,阿南要开车,所以也
不敢喝酒,两人都以茶代酒,这主菜还没上呢,俩人就碰上杯了。
“嫉妒,你这是红果果的嫉妒,”阿南喝了一口茶,笑道:“看我公费旅游不爽了是吧?”
“得瑟吧你就,谁上回还跟我说累呀累累死了。”前些日子,陆方送香水给阿南的时候丫的刚出差回
来又正准备接着出差,一个劲儿喊累。
“总好过自己花钱买罪受的,我这至少没花我自个儿的钱……”
出门旅行可不就是自己花钱买罪受的!陆方深以为然。
说着话的时候,菜上齐了,两人开吃,阿南边吃还边嘀咕说这大热天的请人吃川菜这里边外边热一块
儿去了,又说现在不用养嗓子了想吃啥就吃啥真是快活。
“哎,我告诉你,前儿我做了两首歌,卖出去了。”阿南兴致勃勃地说。
“真的?那是好事!”陆方也很高兴。这条路子还是大武给阿南找的。阿南虽然不打算混娱乐圈,不
过倒是可以在幕后打打酱油,既能发挥所长,又有外快拿,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现在说到这个,
陆方倒有问题要问了,“我说,头先你咋就没想到这条路呢?还得人大武点醒你?”
“嗨,这不碰上那谁把路给封死了呗……”话一出口,阿南就如同让鱼刺给卡住喉咙一样,噎住了后
面的话。
“秦朗?狼少!”陆方了然,终归还是有点过节的,当年的猜想得到证实,“这么些年了,当年打架
的事情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了?难不成真想五十年后才揭秘啊?”
阿南喝了口茶,自嘲地笑笑,“早跟你说你干我们这行能有出息,够敏锐,够冷静,够精细,够……
”
“绕吧,你就可劲儿地绕吧,绕完了还是得乖乖跟我说。”
阿南不得不笑了,“身边有你这么个人,阿北得千万小心,一个行差踏错,漏了馅儿还不知道呢。”
陆方顿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就齐萧跟阿南的关系,他可以从阿南这里打听出点什么来,可如今看这意
思,阿南有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关于齐萧阿南与秦朗的过节,跟陆方料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花花大少秦朗看上了齐萧,而齐
萧抵死不从,于是南北俩人被封杀,别说娱乐圈,连酒吧的舞台都上不去了。
“那天阿北离开了一阵子,跟秦朗一前一后回到大厅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阿北始终没说。然后跟秦
朗一块来的那些人就开始找茬,最后就发生了肢体冲突。”阿南捻起了一筷子黄豆芽放到碗里,想了
想,“不过阿北应该没吃什么大亏,他那性子你知道,逼急了是鱼死网破的。”
想到平安夜那天晚上,大家还若无其事地坐在一个桌上喝酒来着,陆方不禁感叹人天生都是演员,他
可不信秦朗能做到既往不咎,不然阿南的路不止于给堵得那么死,如果不是大武,阿南做的歌估计这
会儿也就是躺在抽屉里而已。
“丫的确是小心眼儿,得罪了他,不脱层皮估计是脱不了身的。”
“那么当初你们又是怎么脱身的?”陆方很好奇,“那是上海滩啊,正是丫狼少的地头,大本营呢。
”
这个问题似乎令阿南难以回答,他皱着眉头,索性放下了筷子,端着茶杯看着玻璃窗外边的景物出了
一会儿神,然后说道:“有时候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所以,你那么好的成绩也没有继续深造,而是急急忙忙离开上海来到北京,还成了国家安全员,冲
着这块招牌,谁都不好冲你下手,对不对?那么齐萧呢?他依仗着什么在你离开上海之后还能留在那
里安然读完研究生?别跟我说狼少爱他爱得要死,愿意放他一马!”
陆方约阿南的初衷不是这个,不过既然说到了,也就不妨探究一下,毕竟,齐萧在上海那些年的生活
对他来说基本上是空白的,齐萧更是鲜少提到他的那些日子。以前陆方混不介意这些,可是现在他才
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简单,尤其是阿南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更是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阿南微微一笑,把球踢回给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