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高兴,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带女生回来,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带过。”
我偶尔玩玩他的吉他,他还真像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弹,宁愿坐在一边看也不来指
点我。
他说:“反正很快你就会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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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没多久,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胡闹了,否则我很有可能走牛哥的老路,可我肯定是要读大学的,我
不知道我不读大学还能干什么,反正体力活我这身板肯定做不了。我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做题,身体支
撑不下去就跑到教学楼屋顶抽完一包烟,接着再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看书做题,我以前没抽的时候,
听我爸的朋友说戒烟戒不掉,烟瘾上来时赶都赶不走,还挺不以为然的,现在才了解到,烟这东西一
碰上,要戒起来比死还难过,不过我不准备戒。我爸曾经在我校服口袋里搜出过两包,我以为他会骂
我,可他没有,只是叫我少抽点,第二天我摸口袋时,摸出两包其它牌子的,比较清淡的味道。
压力大到我无法忍受时,我就旷掉自习跑去看我们学校低年级学生自己组的乐团的排练,当其中两个
一年级的学生跑过来恭恭敬敬地问我要不要弹两首时,我才深切体会到原来我已经高三了呀。
我会叫他们不必管我,只要给我一把琴,我就会一个人在角落坐很久,很多时候我都是弹几个不成曲
调的音符,然后就开始发呆,接着又漫无目的的拨两下弦,手里点一根香烟,看它在我的指尖慢慢燃
尽,想起来时就抽一口,等一包香烟抽完我就起身告辞,再回到我那近乎绝望的高三生活中。偶尔我
会看到那些学弟们一脸崇拜地偷偷看我,他们以为我这样很潇洒,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苦逼。
虞路看到我时就皮笑肉不笑的:“行啊,林梦非,你现在俨然是全校女生眼中高贵犹豫的王子殿下的
代言人啊。”
我跟着假笑:“你别嫉妒哥,哥比你有手段。”
他说:“一手香烟,一手吉他,林梦非,你无敌啊。”末了,委屈地说:“怎么这年头,踢足球的就
不招人待见呢。”
我说:“你也给我退了社,赶紧的,最后几个月好好冲刺一下考个像样点的大学。”
他特别带种地说:“我是不会向我们这个社会里畸形的教育体系低头的。”
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拍拍屁股继续看我的书去。
我不再到那间高兴他们租的屋子里去,想到他的时候,我就会给高兴发条短信,他回我也是很简单的
几个字。
“不高兴,你现在高兴么?”
“没头脑,不高兴当然不高兴。”
这是他回复字数最多的一条了。
第 19 章
从别人的嘴里,我也知道了谭恬跟他女朋友间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女孩的家里已经为她
的未来铺垫好了一系列光明的道路,女孩希望谭恬毕业后和她一起出国,但是谭恬不愿意,他们几乎
闹到分手。
我听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爱情总是要为现实让路,现实的严酷随时伺机毁灭爱情的甜蜜,
而且十有八九会成功。
那天我照例跑到天台,找了个没有风的角落,坐下,点烟,抽完第二支就听到天台的门被打开,接着
传来争吵的声音。
无外乎是女的说你不爱我,男的说你无理取闹,如此这般,听来听去也没有新的花样。
没想到吵着吵着开始不像样起来,女的说为什么你从来不亲我,你是不是嫌弃我,连我的手你都不肯
牵,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么,我看你根本连看都懒得看我,你心里到底想着哪只狐狸精?男的声
音不大我没听清,就听女的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我会放手让你好去追求你所谓的幸福,你少
做梦了,我不会的。
然后我就没兴趣听了,原来偷听别人讲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目前这一种情况,当他们终于移动
到我面前时,我迫不得已抬头对他们一笑,结果他们立刻停止了争吵直直地盯着我。
喂喂,是我先来的,你们别以为我是故意想听你们吵架啊。
“谭恬,你好啊。”我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地走到他们面前,瞟了一眼他女朋友,心想谭恬在,你不
会牺牲形象再扇我一记耳光了吧。
结果他女朋友拿目光绞着我,好像要说什么话时,谭恬手伸过来,一脸厌恶地把我手里的烟扔在地上
踩了两脚。
我一愣,他恢复一脸面无表情:“没看到这里有女孩子吗?”
哈,原来是这样,前一秒还在争吵,后一秒就恢复了温柔的男朋友形象,谭恬,你做得出来,我佩服
。
“这里风大,我先走了。”我耸耸肩,满脸的无所谓。
跟高兴待的时间长了,他脸上的这种表情我学的最像。
******
圣诞节的前夕我接到高兴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很淡漠,叫我去看他们圣诞夜的演出,我故意想逗逗
他,就说:“免费的?我算内部人士?”
他“哼”了一声说:“又不贵,花得了你多少钱。”
我说那不成,平时在你那儿我都听现成的,也没见你问我要钱。
他说:“算我请你的,行了吧。”
我这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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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你怎么穿这么少?”看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年冬天特别冷,可他只穿了身白T恤,
外面罩了件灰色西装,唯一有点冬天气息的是他脖子上围了好几圈的大红色针织围巾。
“不这样就不好看了。”他吸了吸鼻子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天有好几个乐队要演出,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孩,我跟着高兴进了后台的
休息室,东看看,西看看,嘴里说:“我发现跟你们一比,我特别像个正常人。”
他一双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扫了两遍,鼻腔里发出一个短音,表示不以为然:“能比吗?我们是病态,
你是变态。”
我发现有时候他损起人来真想叫人把他掐死。
开场以前,我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在靠近栏杆的地方,场子很热,挤满了年轻的学生情侣,也有很多
专门带着礼物来的乐队FAN,我发现高兴那一群人的特征就是都长得不错,加上音乐也能听,所以猜
测喜欢他们的人应该不少,果然等到他们出场的时候,台下尖叫声一片。
前奏一开始,高兴的眼睛就在人群中寻找,我心里一热,寻思他应该是在找我,很快,高兴的目光就
和我对上,他冲我扬了扬下巴,就开始认真在他的音乐里了。
在这种乐队的演出现场,又是节日,人群兴奋一点很正常,也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所以一开始有
人挪到我身后贴着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注意,直到我意识到那人正用某个火热的部位抵着我。
我回过头去,那人的脸庞堙没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但仍能见着一些轮廓,我冷冷地盯着他,
他立马慌慌张张地跑掉了。这是我第一次碰上性骚扰这种事,虽然心里也觉得很肮脏很不舒服,但可
能是男孩的原因,只难过了一会就淡然了,就当自己不小心吞了只苍蝇吧。
去后台找高兴,虽然他们平时的样子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其实兴奋起来,跟小孩也没啥差别,这会
儿一群人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刚刚的表演,我坐在沙发上,也被他们欢乐的气氛感染,直到我看
到那个男人走进来,虽然那时候没看清那个骚扰我的男人的长相,但我知道就是他,那个男人看到我
,表情也有点不自然,随即走到一边去了。
高兴见我盯着那个男人看,随口问了句:“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我想想还是觉得算了,反正那人也没实质性地侵犯到我,不过是顶了我一下罢了,我催眠自己。其实
我能怎样呢?走过去骂他呢,还是打他呢?我这人就一点好,从来不会以拳头来解决问题。
于是我收回视线:“没事。”
高兴看看我,又看看那个男人,突然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冲那个男人走过去,二话不说就一脚把他
踢到地上。
休息室里所有的人都傻眼了,我当然也是,没有人上去拉他,高兴对着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男人又一
阵踢,我没想到他人看上去瘦瘦薄薄的,踢起人来却猛得要命,周围有几个年轻男孩反应过来,连忙
上前把高兴拉开,那男人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高兴冷笑了一声:“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把
你的命根子给断了。”
回去的路上,高兴跟我说:“LIVE屋经常会有这种人,以为玩音乐的都是鸭,切。”他一脸轻蔑:“
一般男孩都不会被他们占便宜,除非是你情我愿。”
“他怎么你了?”高兴又问。
于是我只好很害羞地告诉他,那男的在我背后顶我。
“就这样?”高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就这样呀。”
他像是发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那样:“我他妈还以为你被强奸了,你也不知道你自己那时候的脸色
有多难看。”
“没头脑,我今天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纯情。”高兴说。
第 20 章
这一年终于到了年底,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上完了课我正往校门外走,刚踏出校门就听到几声很猛
的喇叭声,一辆黑色奥迪小跑车外围了一圈女生,我刚走过去,窗门就拉下来,谭恬从里面探出头来
,对着我说:“上车。”
我下意识地就说:“你女朋友呢?”
他不为所动:“上车。”
上了副驾驶座,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想:“平时这个座位应该都是属于她的吧。”
看了眼身边没穿校服的谭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谭恬,你今天没来上课?”
他瞟我一眼:“我都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感冒。”
“哦。”
“你今天没什么事吧,约了人没?”
“没有。”
“那好,你陪我过吧。”
“你女朋友呢?”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整天对着她。”
这时候我好死不死地想到牛哥:“你跟……牛哥还有联系吗?”
“恩。”
多讲一个字你会死啊。
他的车在路上开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问:“我们现在去哪?”
“打麻将。”
我的嘴巴立刻张成了一个“O”形。
结果他真的把我带去市中心的某个娱乐场所打麻将。
我赢了几把刚在兴头上,他就把牌一推:“走吧。”
接着把我带去旁边的桌球厅。
我说:“我不会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想学么,我教你。”
学了一会我实在受不了他靠我那么近,就拉长了脸说不想学了,他也没说什么:“那我们就去下一个
地方吧。”
“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呼吸到街上心想冷冽的空气,我晕晕乎乎的脑袋才清醒一点,想了想,我说:“很久没去游戏机厅了
。”
他笑:“我也很久没去了。”
把游戏机房所有以前我们喜欢的机器都玩了三四遍,这才走出来,我看着谭恬:“我真弄不明白你。
”
他说:“你不就喜欢你弄不明白的东西吗?”
哎,谭恬,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我很开心,至少今年的最后一天,让我和你一起度过。
“谭恬,我饿了。”
“再等等,先去拿东西。”
我跟在他后头进了市中心最高档的那家百货商店:“拿什么啊,先吃饭吧。”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他带我进了一间品牌专卖店,我一看标价就知道这小子又乱花爸妈钱了。他站在柜台前跟美
女营业员说了两句话,那营业员就笑着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递给他。
他走过来,把袋子往我手上一塞,撇了撇头说:“去换了它。”
“为什么?”
“替我试试。”
我刚纳闷他自己干嘛不试,就被他赶着进了试衣间。袋子里面是一条卡其色,款式比较紧身的裤子,
一件白衬衫,一件V领黑色针织衫,和一件墨绿色英伦学院风外套,我试着全穿上去之后,发现尺寸
竟然和我很合。
刚走出更衣室,刚才那个美女营业员小姐就对着我笑,笑完回头对谭恬说:“真的很合适,这位先生
真会挑衣服。”
我被她看得如芒在背。
谭恬手脚利索地把我的校服塞进那个袋子里,对我说:“走吧。”
“喂喂,你不说清楚我跟你翻脸。”我跟上他。
“新年礼物。”
“有你这么送的吗,而且……”我闭上嘴。
“这是我自己打工挣的钱。”
我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工能挣那么多?”
“同时打几份工不就来了?对了,你不是饿了吗?”
“恩。”我点头。
“走,吃饭去了。”
说是吃饭,谭恬却开着车把我带到他家的别墅去了。
“你家有吃的?”我知道平时那里都是空着的,哪会有什么吃的。
“有啊。”谭恬漫不经心道。
对着满桌子的火锅食材,我惊讶地问:“都是你自己弄的?”
谭恬点点头,耳朵有些红,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火锅!开吃!
第 21 章
可能是感冒刚刚好,谭恬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说我最近新学了个曲子,说我颠球次数
屡破下线,说学校里那些一年级的小弟弟奉我为忧郁王子的糗事,说我圣诞节去看LIVE,被性骚扰的
事情自然略过,谭恬听得很安静,很仔细,但我发现他不再开口询问,比如我提到高兴,要以前,谭
恬肯定会问高兴是谁,于是我说完高兴的名字,有意停顿了一下等他问,没想到谭恬只是微笑,我的
心里很复杂,我明白那是因为我以前对他说过,不希望他问太多关于我的朋友的事情,因为两个人在
一起应该保持自己私人的空间,没想到他记住了,更没想到他会做到。
等我一股脑说完了,他才说:“以后,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火锅的热气好像有了生命,要跑到我的眼睛里去。
刚吃完火锅,谭恬的手机就响了,我看他那一脸别扭样就知道是他女朋友打来的,他接通手机后一直
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就几种,冷笑、嘲笑、不爽、抬眉毛,换来换去的,全程他就说了一句:“对,
我就跟他在一起,那又怎样?”接着就随手关了手机扔到一边。
我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身上一股火锅味,借你浴室洗个澡?”
热乎乎的水线从花洒中争相而出,不一会浴室就被蒸汽染白。我觉得今天从我踏出校门的那一刻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