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对地外生物的能量波动可是很敏感的。”梁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路边买了瓶矿泉水,然后
拧开瓶盖从上往下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你干嘛?”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我也不想被人没头没脑地洗个冷水澡。
“给你找点乐子。”说着他戴上塑胶手套将我的尾巴提了起来,塞进口袋里往花店走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我泡进淀粉和水的浴缸让我吃饱为止吗?”我问道。
“吃饭的机会很多,看到某人真情流露的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了,你确定要先吃饭?”
我毫不犹豫地推迟了就餐时间。
“那家伙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我喃喃地问道。
“我跟他说我沿路去感应一下你的能量波动,然后回你家看看。”梁睿说完就推开了花店的玻璃门。
秦缺坐在沙发上,还是早上的那身衣服,身上乱糟糟的,仿佛刚从爆炸现场回来,杨疯子递了根烟给
他:“虽然你不抽,不过这种时候它有助于你冷静冷静。”
这次秦缺没有拒绝,他点起烟吸了一口,然后呛了一下,却还是使劲吸了第二口。
听到梁睿进门的声音他立刻抬起头,他坐在暗处,那双眼睛却在阴暗的角落里散发着慑人的光,他的
眼神就好在问……“他还活着吗?”
梁睿轻轻摇了摇头:“我沿路感应他的能量波动,不过没有一点反应,他家里更不用说。那个笨蛋大
概是真的爆了自己的能量晶核。”
“不可能。”秦缺立刻否认,“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我在梁睿的口袋里点头,是的,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哪怕还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用自己的命
去换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梁睿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那是两回事。”秦缺回答得很快。
梁睿低笑了一声:“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秦缺沉默着,杨疯子瞥了梁睿一眼,梁睿和他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明白的眼神。
杨疯子了然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二十年前,我也觉得我足够讨厌梁睿了,他
的毛病可不算少,最可恨的是总是和我抢女人,最该死的是我一次都没赢过。后来我们为了一个女人
几乎闹崩了,二十多年的交情都不要了,结果那他妈的就是个玩笑,那个娘们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玩得
晕头转向,最后等一起真相曝光,我们两个就像傻瓜一样面面相觑,该死的简直是个笑话。后来日子
照过,该出任务出任务,该打架还打架,照了面照样你一言我一句争锋相对,直到有一次,这个能力
不足的笨蛋不自量力去出了个任务,结果整个小队十八个人全都没回来。该死的,我当时都急疯了,
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祸害就这么死了,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抽了三天的烟,结果急性尼古丁中毒被直接
送去医院,住院的时候那祸害就这么回来了,看见我在病床上就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我的鼻子就狠
狠数落了我一番。我那时候是真气啊,直接逮了他按到床上狠揍了一顿,打完两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
一块的,然后我就说:我不和你闹了,和你抢女人也真他妈够了,我现在要直接抢了你。”
梁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那时的样子简直跟个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似的。”
杨疯子呸了一口,摁灭了烟头,然后一摊手:“就这样,我们从哥们儿变情敌,然后从情敌变情人了
,该吵架还吵架,该打架还打架,日子照过呗。”
秦缺点光了一支烟,也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靠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说,“只是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
“啧,现在的年轻人我是不懂。”杨疯子耸耸肩。
“能找个互相容忍一辈子的人也不容易。”梁睿淡淡说道。
“我忍他还是他忍我?”
“容忍都是互相的事情,至少你是在乎他的。”
许久,秦缺应了一声:“嗯。”
二十三、致命的危机(中)
秦缺肯定的回答让我的心情一下子高昂了起来,哪怕是钻了一个小时的下水道、被踩成老鼠饼、被野
猫追着到处跑的倒霉经历都没法让满值的心情表降下去半格。
我迫不及待地从梁睿的口袋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扑向秦缺,直到我被钉在了墙壁
上。
“老鼠。”秦缺用杀气腾腾地眼光扫射着墙上的我。
梁睿无辜地笑了笑:“是吗,竟然敢爬进我的口袋,真是胆大包天。”
杨疯子抓了抓脸颊,看着天花板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秦缺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已经掉在了地上,半死不活地趴着。他一把拎着我的尾巴将我提了起来。我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秦缺,你果然……”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秦缺已经黑着脸把我拎进了浴室,丢就浴缸,然后从厨房扛了一袋淀粉过来一股
脑儿倒在浴缸里,然后放水。
我用老鼠的四肢快乐地在淀粉的海洋里游泳,尾巴一甩一甩的。
我终于从老鼠修成了人,然后满足地感慨了一声,十分淫荡地呻吟道:“不够,我还要。”
秦缺黑着脸又去扛了一袋淀粉回来。
洗澡和吃饭同时进行完毕后,我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弄了件淀粉牌外衣就出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我深深吸了口气,对站在浴室外的秦缺说道。
“你是怎么回事?”秦缺紧锁着眉头问我。
我耸耸肩:“被我那苦逼的哥哥抓住了呗,他逼着我合体,我觉得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随便和别
人合体,所以就来了个鱼死网破逃掉了。合体这种事情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做才好。”
“……”
“不过这么下去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抓了强行合体,好讨厌的感觉。”我看着天花板不负责任地建议
道,“要不咱们先合体了吧,省得以后没体可合。”
求合体失败了。
我追着走开的秦缺喊道:“喂喂喂,俗话说‘求欢不成仁义在’,我不会强暴你的!”
我的脑壳再次成了念力刃的靶子。
我异常执着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哪怕你把我剁成肉酱我也不放弃!”
反正我可以原地满血复活,我爸信春哥。
制造了一场大爆炸,然后给自己重新塑造一具身体,这样的活动量已经超过了我的精神承受范围,现
在我只好躺在花店二楼的一间客房装死。
能量核消耗得太厉害了,再不好好休息我就该陷入假死状态了,这可不行,我晚上还要回家和老爹吃
饭呢,我不捧场的话他一定非常失落。
“你早上是怎么突然赶到咖啡馆的?”我半躺在床上问秦缺。
秦缺在一旁剥桔子,一边回道:“你迟到了,我就顺路来看看。”
“顺路啊,真是个奇妙的词语,和碰巧一样奇妙。”我看着天花板不知死活地说道。
秦缺照旧当做没听见,现在他对我熟视无睹的能力越来越高强了,我越发觉得哪怕是变形怪也很难斗
过一个开启了屏蔽功能的人类,我毕竟不是大圣,虽然就变形能力上来说我比他强多了,但是人家是
专业打怪的,术业有专攻。
“我要桔子,啊──”我张开嘴求投喂。
秦缺将桔子一瓣一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我愤愤地质问道。
他是如此善于听取意见──他把桔子皮塞进了我嘴里!
虽然我不是人,没有人权,但是哪怕是一只拟形生物也不该被当做垃圾桶,我可没在脑门上贴了“我
要你喂我”这么淫荡的标语,好吧,我是直接说了出来。
秦缺从厨房拿了罐淀粉塞给我,然后自己打开电脑。
我看着他的侧脸,那是一张招人嫉恨的脸,有着分明的棱角和冷峻的气质,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动摇
。
我不喜欢这份淡定,这种不苟言笑的正经一直让我觉得是缺少人生乐趣的表现,这家伙显然不擅长给
自己找乐子。
但是我擅长。
我不顾“病体虚弱”从床上下来给我的同事找乐子。
“来,猜猜看哪根是食指。”我把一手捏在另一只手里,给秦缺玩小孩子常玩的把戏──猜手指。
“猜中了有什么好处?”他头也不回地问我。
“猜中了你得到我的口头奖励,错了我奖励你手指饼干。”我提出了丰厚的奖励。
秦缺用看傻子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为什么要和你玩这种傻透了的把戏?”
“因为你拒绝的话我现在就变成一个大胸脯的女人喊你非礼我。”
“……”
秦缺毫无悬念地战败了,他用买菜阿姨挑剔食材的眼神从我的手指上扫过,然后眉毛一挑:“据我所
知人类的每只手掌上应该有五根手指。”
“没错。”
“但是你只有四根。”秦缺用指责的眼神看着我,“所以请你务必解释一下消失的食指去了哪里。”
我叹了口气:“作弊失败,那让我们正经地来一场吧。”说着我转个身修整了一下手,再次把双手递
到秦缺面前。
秦缺继续挑剔地看着我的手,好歹这次的数字没有错误。
他不大确定地指着其中一根:“这个。”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
我松开手公布了答案。
“……”秦缺沉默了良久,最后恶声恶气地问我,“这是什么?!”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只是一根中指的双胞胎,一根畸形的长在不正确位置的中指罢了,如你
所见,我还是没有食指。”长在骨节上的“中指”闻言欢快地跳动了起来,向秦缺肆无忌惮地昭示着
我的喜悦之情。
和我玩猜手指游戏的人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我幸灾乐祸地问秦缺。
秦缺一脸菜色,但是还是信守承诺:“黑巧克力。”
我变出一把小刀,改变了手指的基质,轻轻松松剁下了那根多余的中指,然后冲秦缺眨眨眼睛:“请
。”
秦缺的表情像烈士,不过结果大概会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味道非常正常。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巧克力的,自从我能自己生产后我就剩下了一大笔零花钱。”我对秦缺说,“不
过看到新口味总还是想买了尝尝看。”
秦缺吃掉了这根巧克力手指,然后古怪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会弄出个奇怪的味道。”
在他眼里我果然是个恶劣惯了的人。
我耸耸肩:“答应了你是黑巧克力就不会是杏仁口味。”
秦缺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而我执着地骚扰着他:“其实在我知道自己是个拟形生物后我就有了个想法。”
“嗯。”
“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一个人与我共度一生,那一定是个能和我分享各种口味的手指和眼球的人。”
我静静地看着秦缺,他也看着我,用一种我不熟悉的眼神。
我继续说:“现在你可以回答我,我找对了吗?”
他给了我一个吻。有些不甘愿,有些认命,又有些坦然。
我想我赌赢了。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是唯一的。
二十四、致命的危机(下)
我有一个梦想,我要开一家不需要进货的零食店,各色口味的巧克力和糖果,还有各种味道的果干肉
脯,我的十根手指是十种口味的棒棒糖,想吃的时候可以从左手的大么指舔到右手的大么指。
客人不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带上一个脸盆大小的铁环去门口表演软骨术吸引客源,我保证哪怕是精通缩
骨术的盗墓贼都不能超越我的柔韧程度,事实上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自己装进一个矿泉水瓶──当
然,我觉得客人会被吓跑……
满屋子的零食,这真是一个甜食控的福音,当然我觉得我得先把自己的牙齿弄成金刚石构造的。
“你的梦想我不会反对,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小命去实践。”秦缺说道,对我方才的梦想感言充耳不闻
。
“所以我必须躺进这个棺材一样的仪器然后把自己一分为二吗?”我指着地下室恐怖的不知名仪器问
道。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防止你亲爱的哥哥把你轻松干掉。”梁睿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杨疯子,这家伙靠在门边忧郁地抽着烟,对我的眼神熟视无睹。他对拯救地球人
的事业一向不敢兴趣,除非对象是个丰臀翘乳的御姐,但是遗憾的是我的拟形经常是个平胸萝莉,要
不就是个猥琐脸的大叔,我实在不喜欢胸前那两坨累赘的肉。
就对女人的审美来说,杨疯子的品味比梁睿低劣多了。
他们一个像是欣赏少女身上天然的玫瑰芬芳的高雅吸血鬼,另一个则是用下半身支配大脑的猥琐大叔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对前者阴险吝啬劣根性有一丝一毫的认同。
躺进棺材的最后一刻,我用咬牙切齿的声音控诉:“你们这对狗男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回应我的是梁睿脸上酷似变态医生的笑容,还有秦缺幽深而意味不明的眼神。
一个人是怎么被切成两段的,这个我已经有所体会,我的哥哥亲自让我体验了一把腰斩的销魂感受;
一只史莱姆的近亲是怎么被强迫产崽──啊不,是强行出芽的,这个我有幸也体会了一把。
“那是什么?”我虚弱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指着棺材里睁着眼睛笑嘻嘻地瞅着我看的家伙问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同一时间从两个不同的视角感应到世界,就好像同时面对着数十个不同角度的监
视器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感觉。
“另一个你,斯勒姆星人的拿手好戏。”梁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对我说,“不过这个强行出芽复制
能量核形成拟核并且虚拟人格的特技只有会拟形的你才可以做到,我会帮你隐藏本体的能量核的波动
,用拟核的波动干扰白虚的判断,这样你会安全很多。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哥哥并不知道这一点,
毕竟你们的同类远在两千万光年之外,并且很可能已经灭绝,而我查遍了地球上有登记的地外生命,
没有其他斯勒姆星人的登记,所以这个可爱的小秘密就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睿笑了笑:“别忘了,当年我就是被詹琳用这一招骗了过去,不然恐怕也没有你的存在了。”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人贱不要紧,厚脸皮顶着,可嘴贱那就是找死,脸皮再厚也顶不住梁睿的飞刀。
杨疯子狠狠抽了口烟,将烟头踩在脚下──洁白无瑕的长毛地毯上多了一个刺眼的烟头,可是他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