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想着,不禁挂了一丝笑,想不到他景御寒有朝一日也会步入妻奴的行列且倍感荣幸。“笑堂,”
忍不住去握那人的手,“笑堂,起来吧!”
一丝颤动从指间传来,虽然微弱,却被景御寒捉个正着。
“笑堂!笑堂!!!”他等了好久,就是想要让他睁开眼睛,虽然只是几天,在男人心里却已经如同
几十年般漫长。他再也不要过这种无法和他说话沟通的日子,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一直一直在一起,“
笑堂!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醒一醒啊!!!林笑堂!!!!”
“你要是不起来的话,我,我就去死!!!”已经顾不得什么理性,就算是诓骗也好,今天一定要让
他睁开双眼。
其实,这样的情况自从允许景御寒探视,就时有发生。展霄任何细小的动作都瞒不过男人的眼睛,几
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在那人耳边召唤着,一次又一次的叫他起来,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笑堂,你醒一醒!!!!我……”床上那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低下头,叹息着,心里像是被打碎了
什么重要的东西,阴沉得厉害。
“……好吵……”什么声音传来,微弱的,略带嘶哑。
景御寒猛的振奋起来,趴到床头抚触那人苍白的脸颊,“笑堂?!”
“我说,你好吵呀!”虽然只是眯成一条很小的缝,展霄略微张开的眼睛,却仿佛让始终置身在严冬
中的景御寒看到了第一个春天。
昏迷第九天,十一点五十六分,在鬼门关内外绕了一大圈的展姓警官终于倔强的张开双眼。
四十
痛,是尖锐的、插入四肢百骸的疼,这是大脑的第一个认知。
我勉强睁开眼,努力看着那个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家伙,应该是景御寒没错。
在很长很长的黑暗里,我总是重复听见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冗长很复杂的句子,只是一遍又一遍不断
重复的念着我的名。
“笑堂,笑堂。”
吵到我不得不醒过来,痛骂他一顿。
男人看着我,几乎是要跳起来,他拉着我跟我说话,我迷糊的听着,脑子里却反应不过来。
身上疼得简直令人撑不下去,隐约只记得自己好像中了枪,可为什么会中枪呢?!我闭着眼,医生什
么的很快冲进来,围着问我各式各样的问题,我哼哈着应对,头晕得更邪乎。
仿佛是一片荒野,老杜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跟着死命的想把他追回来。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漆黑的工厂里,我没有防备的被人打中。
“杜可,杜可他还平安么?!”稍稍能把事情串联到一起,我强打着精神问景御寒,男人俯下身来抚
着我的脸叹,“除了你,大家都好好的!”
“怎么才一下不注意你,就又出这种事呢!”我勉强笑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杜可正在床边,他看着我笑了笑,不禁同我打趣。“好小子!这次醒得倒快。”我有气无力
的看他,很久,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似乎有点不太像他了,很真诚,又很歉疚的对我说,“弄成这样,我应该负责,对不起。”
摇头,我的动作仍旧不能太剧烈,只是看着这个自责的人劝慰,“又不是你开枪,为什么要怪你呢!
”,许是我说话底气不足,杜可拉了拉凳子,更靠近我身边,低下头来听我说话。“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是菜鸟嘛!”他咧嘴,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展霄,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打伤你?!”他尽量压低
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其实我也很想回忆起来,从背后中枪,那样一个瞬间,我甚至不能确定是
不是在倒下之前就已经昏死过去。“不知道,那个人从后面偷袭我……我好像看见了,可实在想不起
来。”
“喂,你们在干嘛!”景御寒从外面走进来,有些惊讶的瞧着我们。
杜可正俯身,头凑在我耳边,样子甚为亲密。他可能是有些吃醋,走过来咳了两声,老杜却像是要故
意气他,照样和我很贴近。
“展霄,你静静的听我说,”他伏在我的耳边说话,一字一句,“我亲眼看见,开枪的那个人是唐少
。”
“只要你和来录口供的同事说你看见是那小子打伤了你,我们就有机会扳倒唐家。”
在我的脑子里,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念白。长到即使老杜已经起身冷冷的看了景御寒一眼拂袖而去,
我却仍旧回不了神。
我理解不了,那个人是唐少的含义。
并不是怕死,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还是林笑堂的时候我就明白,或许总有一天,我会在飞溅的
血液中结束一生。这是极其壮烈的死法。
我只是没想到,那颗穿透我身体的子弹,它沿着笔直的路径呼啸而来,而路的那头,拿着枪的那个人
,会是那样的熟悉一张脸。
很多时候,都说着如何如何爱我;很多时候,会为了我费尽心思,耍小聪明,或者伤心。
甚至,他还站在林笑堂的墓前,用很悲伤的语调对身为展霄的我说,他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
世界上。
如今却能够亲手要我的命了吗?!
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破碎,原本就不喜欢那个人的呀,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被打击到了!我想深深的
叹息,却觉得肺里疼痛难忍。景御寒似乎看出我的不适,冲上来,任由我狠狠的掐住他的双手直到抓
出了血痕。
“笑堂!笑堂你怎么了!!!”他发疯的按着紧急按钮,医生进来查看一番,要我放松,见我冷静下
来,这才将矛头转向一旁的景御寒。
“景先生,展先生现在的情况刚刚稳定,请您暂时不要再做任何刺激他的行为了。”
景御寒一时哑口无言,沉默的听着,然后委屈的看了看我。医生交代完这才放心离去,他坐到我身边
,将我的手轻轻握住。
“笑堂,没事了,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三天之后转入普通病房,景御寒怕我不舒服,特意包下了医院的VIP室,我看着他忙来忙去,心里很
是温暖。
已经能坐起来,还是需要靠着很柔软的东西,否则伤处还是会锥心的疼。伴随每一次呼吸,深入到骨
髓中。枕头,或者景御寒的胸膛,成为我最好的归处。
男人抱着我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用力,只是圈着我,呼吸喷在我的颈项。有时什么都不说,能够安静
的呆上一整天。
我实在奇怪他怎么这么闲,逼问着,才知道最近为我已经推掉了不少案子。
“笑堂,你要知道,没什么会比你更重要,那时候我接到杜可的电话,说你不行了,我简直都快吓死
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说我一点点感动都没有,那不现实。可我不想让这个男人为了我荒废太多的时间,他有他的人生,他
永远都应该是那个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都会风靡万千少女的景大律师,而不是只是守在我这个小警察身
边虚度光阴。
软磨硬泡的要他去工作,他终究敌不过我,或许怕我生气,到最后把文件什么的通通带到医院来看。
好在这个所谓的VIP病房里一应俱全,要是喜欢,当成休假小住也不是不可。
期间处理这件事后续的同事来找过我几次,公务原因,景御寒不方便在场。他们果然询问我有没有目
击到凶嫌为谁,我想着老杜的话,一阵沉思。
“对不起!我没看见。”
“什么?!”来的同事显然有点诧异,我抱歉的笑笑,“对不起,我是背后中弹,所以……”他显然
以为能从我这里问出些什么,不禁有些失望。
我并不是在有意偏袒唐少,我同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我确实是没看见。
或者正如老杜所说,我只要撒这个谎,一切就都会不同,天性却阻止我这么做。
但求一个问心无愧,这是原则,不能随便丢弃。
上面显然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派了几波人过来看我,一个个嘘寒问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要真正关
怀我的意思。我懂,非常明白。后来他们说,今后会尽量安排我到一个好的部门做事。差事清闲,叫
我不要太担心。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搞得已经像我死了一般。
后来我跟景御寒闲聊提起这事,我试探他,关于我的伤,景御寒总是显得支支吾吾。他越是闪烁其词
,我便越是不安,我深深的看着他,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去抓他的手。
“御寒,你一定知道!我怎么了!!!!”
“你别激动啊!”反扣住我的手,景御寒扶我躺下。“笑堂,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你很好,很健康!只不过……”
那双大眼睛直盯着我看,很忧伤,又恨无奈,像是这话说出来就会伤害到我的神经。其实没关系,我
一向大条,最坏的都经过,没有什么大不了!
“医生说,你中弹的时候,有一枪打穿了你的右肩胛骨,你以后,不能再当刑警了。”
“哦,”我看着我一直爱的这个人,突然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你要一幅心疼的表情,这没什么呀!我
很好,真的非常好。只不过是不干刑警而已,我仍旧是个警察。
我并没有失去任何重要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我抓着我宽大的病号服,一点一点的喘息,我并不疼,我真的很好。我垂下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
只觉得一片黑暗。
“笑堂,我在这儿,没关系啊!你可以依靠我。”那人坐在我身边,慢慢将我圈住。不能自已的颤抖
,我原本决定,要保护好他,还有我的家人,可这双手,以后都没办法再拿枪了。
除了警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总是在不断的想着办法和那些危险的家伙斗来斗去,而那种
忐忑的生活,今后无须再过。我再也不会让爱我的人担惊受怕了,可为什么,心里要一片死寂!
当晚景御寒说什么都要留下来陪我。
VIP病室的床本就够大,他却躺在一边,占着很小的一个地方,怕是压到我的患处。
实话说,我很感念他的无微不至。在倒下的那一刻,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
“笑堂”,他拉着我的手不停低语,说是一切都无所谓,天塌下来,至少有他跟我一起扛。
有他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是山穷水尽的末路。
我爱听他说这些话,尽管我知道,很多时候,景御寒在某些事面前也会无能为力。
“御寒”,我盯着天花板说话,“我曾经想过,这一辈子都要紧紧粘着你,哪怕是死,也不要放手!
”他笑了,侧过身支着头看我,“可我现在改主意了。”
“景御寒,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你就再去找一个人吧。”
男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种话,脸色顿时暗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我们还有那么长时间会在一起的!别说这种丧气话好不好!!!”
他凑过来不时吮吻我的脸,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慢慢的合上眼。
累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平平静静,找个善良的女朋友,不要太漂亮,结婚再生几个孩子,结果我遇到了景御
寒;原本以为和景御寒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爱呀什么的会渐渐得到,结果沈译言出现了;以为可以和
唐家抗衡,被唐司派人当街打死;以为这辈子过的很冤枉,遇见了一个叫欧阳的鬼差,整个逆转过来
。
我原计划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并没有按照我的意愿来变得更好。可是没有关系呀,至少还有枪陪
着我,至少我还是个警察。只有它,是一路陪着我走来的。
如今我连这个老朋友都要失去。
没有什么不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若死亡真的是最后的结局,我又何
必要景御寒为我伤心欲绝,他是那么优秀那么美好的人,本就应该活在没有任何阴影的地方。
我说真的,景御寒,将来我若不在了,你便重新找个人相爱。
四十一
出院之前,老杜来找过我,并带来了调职批准书。
这几个月我在医院呆得憋闷至极,明明觉着已经好了,可景御寒说什么都不让我出院。
直到我威胁着他要是再这么霸道,我就从窗子跳出去。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着他医院家里两头跑,家里有个孩子,他终究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老杜来的那天,我正为了可以出院的事情欢欣不已。他简单询问了我怎么样,然后就深深的看着我。
每当他是这个眼神,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事对我说。
央求着景御寒先回避,老杜站在我面前,根本没有想坐下谈谈的迹象。很久,才将文件摔到我面前。
“展霄,你为什么不按我告诉你的说!”
我知道他在气什么,唐少脱罪的事情早就有所耳闻,我看着他,我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老杜,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是警察,我不能说谎!”
他突然笑出来,盯着我,仿佛充满蔑视,“我没让你说谎,我亲眼看见是谁打伤你!你这根本不是什
么狗屁原则!你是在不信任我!!”
“展霄!我没想到你宁愿相信唐少是无辜的,也不肯相信你的搭档!”
“由着那种人逍遥法外,你算哪门子警察!!!”
从来没有一次,我和他之间出现那么深的裂痕,我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眼里都是陌生。
景御寒在外面显然没有走远,听见我们争执,以为杜可在欺负我,推了门闯进来。
然后,我这个很多很多年的好兄弟,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冷冷的转身,离开病房,离开我的世界
。
“怎么了?!”景御寒有点担忧的问,我沉默的摇头,但心里却知道,凭杜可钻牛角尖的个性,一切
已经无法挽回。
有些人,可能注定要失去。
出院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已经入了秋,天气转冷。景御寒竟拿着过冬的大衣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吵不过他,无可奈何的只能穿上。
他为我好,我都知道。
回了家初晨迎面奔过来,直接撞了个满怀,景御寒总说医院那地方不是太干净,又担心这小子扰了我
的休息,几个月来,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倒是再没见过他。比印象中高了许多,我蹲下身揉着初晨的
头,他嘿嘿的笑了,环住我的脖子任由我抱起来。
“爸爸,你打败大坏蛋了吗?”小家伙笑嘻嘻的问。
在孩子的世界里,大坏蛋最终都会被消灭的吧。就像每场电影,无论过程怎样艰险,主人公最后都会
成功。你永远不用担心蜘蛛侠是不是会输给章鱼博士,也不用纠结哈利波特会不会被伏地魔杀死。
可现实不是童话,得到王子亲吻的睡美人不一定真的会醒过来,水晶鞋丢了就丢了没人会帮灰姑娘捡
着。
我看着我的小儿子,如果我也可以这样懵懂,世界会不会变成一片光明。点了点头,初晨在我怀里手
舞足蹈起来,我笑着,心里却还是有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