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盗(出书版)BY 天使J

作者:  录入:07-22

「咦,怎连陈老七都板起面孔,训斥起咱们了?」马超嗟了声,不当一回事儿,依然一副抬腿扣在椅

凳的坐相。

李朝央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他好,登时双手环胸,挑眉问:「怎么回事?咱们说几句话闹着玩,犯不着

伤和气吧。若要干架,大不了到外边去打一场,何必将气氛弄得这么僵。」

陈老七摇了摇头,「我真服了你们还有心情闹着。耗子离开府上绝非偶然,依我看,咱们都得替耗子

提鞋了!」

「啥,此话怎说?」

「意思是从今儿开始,你们都得戒掉满嘴粗口、地痞流气,得提高身分,得让人瞧得起!」

「磅——」高颢愤而震桌,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因应而生,掌下的梨木圆桌龟裂应声而倒。其他人立

刻跳走,愣怔在大厅之上,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慑人。

「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吃了火药吗……」这会儿,马超可不敢再造次。

张大同一回神,双眼瞪得比牛铃还大,不禁怪叫:「你要咱们改头换面,岂不是婊子装贤慧啊。」

高颢挑眉一瞪,「装也得给我装出来!」

「当真?」

「不废话!我说一是一。」他再度命令:「今后别叫我耗子,得改口称主子。」

「啥主子?咱们不再是一帮土夫子吗?」李朝央一脸的莫名其妙。

高颢彷佛变个人似的,心思充满算计,「老本行当然得继续干,但是要做大,就得换个更高明的方式

来玩。」

「哎,仍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规定这些,勉强咱们咬文嚼字装啥呆子哪。」

李朝央不怎么愿意。

高颢撂下重话:「我的大门没锁,不肯改的,请便。」

他若没立下规矩,不出十天半个月,无论这座豪宅再怎么金玉其外,都藏不住一帮败絮粗汉。

「呃……」李朝央怔了怔。事关自身的利益呢,当真一拍两散,不就没搞头了。何况他跟着耗子就久

了也是有感情的,实在撇不下这鬼头鬼脑的小子……「改就改……」

马超和张大同心想跟着耗子决计不会错,也点头答应:「听你的就是。」

「很好。」高颢敛了脾气,计划中的第一步奏效,接下来就得用时间来证明他绝对不是个窝囊废!

李朝央呐呐地冒出一句:「不过一时之间改不了……」

「无妨。咱们有的是时间,未成气候,我可没打算这么早就露脸。」

张大同望着陈老七,问:「莫非他要用麻布袋遮脸不见人?」

陈老七朝他后脑勺重敲一记,「正经些!」

「哎唷……」他抱头鼠窜,直嚷嚷:「你这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下手真他奶奶的狠!」

三年后。

春日荣荣,万物初生,沉寂于城市热闹街市的一座府院迎新弃旧,崭新的巨石门楣雕镂着有力的「高

府」两个大字。

伫立于门庭的两座开口石狮,门当高于平常百姓人家,院府四周的围墙高耸,足可见身居于此地之人

非富即贵——

他是皇亲外戚之子,既无官爵之名,也无权势依靠。这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对他十分陌生,直到一长

串的人龙绵延几条街坊而来,个个都是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八人一组,分别抬着一口沉重大箱,连

着三日三夜进出高府。

城中无论男女老少,人人见着,莫不惊诧与哗然,一时之间闹腾得沸沸扬扬——

人们纷纷猜测,那些沉重的大箱内究竟藏着什么?

有人说是黄金万两、珠宝千箱。也有人说,每一口箱内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一般人恐怕活了大

半辈子都没福分能瞧上一眼。

于是,人们纷纷打听,这些箱子的主人究竟是谁?无人知晓,也无从得知。

直到高府的主人在一帮随扈的簇拥之下,运着一口沉重大箱,前往城内最有名的醉香楼寻花问柳、赏

风弄月。当箱盖开启,黄澄澄、沉甸甸的金银顿时点亮了众人之眼,来人出手阔绰,无一不赏,简直

当黄金银两会咬人似的,扬手抛落——

当夜,抢着捡黄金银两的姑娘、老鸨、龟公甚至客人们统统挤成一团,整座醉香楼闹哄哄、乐融融,

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这下,高颢之名,不胫而走。人尽皆知他风流浪荡,给起个尊号——「散财爷」。

他的府院内,夜夜笙歌。

他豢养群芳;银欢、牡丹、海棠、水仙、艳梅、含羞、水莲等等……个个人比花娇,皆是沉鱼落雁的

美人胚子。

他的身边,有四名随扈在侧,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呵……」他手持一把象牙羽穗摺扇,风流倜傥的阔气模样,在一群前来府上巴结的权贵眼中,无疑

是一头大肥羊。

凡贵客莅临,府中花容玉貌、眼如秋水、齿若编贝、风鬟雾鬓、环肥燕瘦的舞娘们围绕在侧,那脉脉

含情的神情或嫣然一笑的媚态,能有多少男子不拜倒在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

宴席上美酒佳酿、山珍海味,耳畔萦绕着婉转悠扬的曲调,柔情似水般的歌伎宛如云中仙子,款款出

落在摘月亭,容貌艳冠群芳。一群权贵政要,飘飘欲仙地被勾了魂。

高颢将一切尽收眼底,噙着笑意,把酒言欢,拢络交情——

这会儿,搂着舞娘调戏,丑态毕露的大人们终于知道,原来他是当朝司农寺少卿高大人之四子。

酒过三巡,朱大人一副脑满肠肥,双颊通红,乐呵呵地说:「咱们在座的列位大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哪……」

言大人和诸位大人也跟着附和:「没错。呵呵……」

朱大人就坐在高颢身旁,满嘴酒气地凑近,叫得可亲热了,「贤侄,想起来……我和你爹有过几面之

缘,你的三位兄长……我也是知道的。但以前……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呵呵……没想到你在外地经

商,做骨董买卖的生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呵,那儿的话,是朱大人谬赞晚辈了。」

「欸,高爷,你也甭太客气。」坐在另一侧的王大人一把攀上了他的肩头,老气横秋地顺水推舟:「

朱大人说的没错哪,你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在朝中,人尽皆知他老爹是颗软柿子,虽贵为皇亲外戚,却没半点作用,也不知怎么得罪人的,只能

管管粮仓,负责皇室吃喝方面的杂事儿,连丁点的油水都没得捞,真够窝囊的。

至于另外三个儿子,长子一板一眼的当个六品官,不受朝廷重视,只能混口饭吃;三子也没好到那儿

去,武人一个,在现今皇帝老儿的眼中连个屁都不是;次子比较长进些,有岳父大人提携,尚有前途

呵,老子无能,养出的第四个儿子倒是厉害了。他一脸贪婪地暗示:「在座的各位大人们即使为官多

年,俸禄尚不及你的九牛一毛……」

高颢只消使个眼色,候在一旁的陈总管悄然退下。

而他继续虚与委蛇:「承蒙诸位大人抬爱。晚辈不才,岂敢与各位大人们相比。诸位大人在朝为官,

日以继夜为百姓们奔走,为国家社稷尽一己棉薄之力。晚辈只是专营骨董和其他小玩意儿,实不足挂

齿。」他举起一杯酒,「敬各位大人们。」

美酒入喉,李大人哈哈大笑:「贤侄太谦虚了。」

「不,晚辈说的是实情,怎敢自谦呢。」他再度举杯敬诸位大人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言不及义

的话儿。

「今儿,承蒙各位大人的光临,令晚辈的宅邸蓬荜生辉。这份情,晚辈铭感五内,没齿难忘。为了孝

敬在座的各位大人们,晚辈早已备妥了一份厚礼。」他击掌两声,尔后,几名穿着淡绿色罗裙的丫鬟

手捧着一只锦缎盒子,分别敬献给前来府中的宾客。

当盒子开启,露出那一颗颗有如手掌般大、莹莹发亮的夜明珠,一瞬间夺目,令人屏息,无论是朱大

人、王大人、言大人等等都笑咧了嘴,贪婪地接受了这一份孝心。

大伙儿嘴上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呢……」心里可老实不客气,捧着锦缎盒子,深怕一个不小心给摔

了。

高颢脸上的笑意深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一场招待宴席宾客尽欢,直到夜半三更,曲终人散,府院内渐渐恢复一片平静。

高颢回到僻静的留心阁休憩,总管和另外三名随从各自将门窗掩上,有些私密的话,是不能教外人给

听了去。

大伙儿今非昔比,无论台面下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台面上他们都得撑着一片假象——攀权附

贵,讨好一干簠簋不饰之徒,看谁比较肮脏下流。

「呵。」李朝央憋着一肚子话,在此刻终于可放心地说:「爷装模作样的功夫可不输给那群痴肥的老

头儿。我在宴席上,差点儿就站不住脚,直奔得远远地笑岔了气。」

张大同也说:「俺瞧那些老头儿盯着云仙姑娘直流口水,巴不得将人给搂了下来的馋样儿就想打,俺

忍得可难受了!」

「嘿嘿……」马超一脸暧昧的瞅那大老粗,分明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他往他背上拍去,安慰一下:

「你也甭在意那些色老头的心里想些什么,想当年咱们玩姑娘会输人吗?若不是爷强迫咱们得改掉恶

习,你以为云仙姑娘还能保有处子之身吗?」

人是他们花上千银两从烟花之地给赎回,爷别的嗜好没有,专挑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豢养,彷佛收藏骨

董字画一般,光是这三年来,陆续从各地也买回了不少。

张大同的脸上一热,露馅了,「俺……可不敢妄想。」

「呿,还装臊咧。」

陈总管出声制止:「咱们该提正事儿。」

「呃——也是。」

大伙儿忙了这几日,就像送往迎来的婊子似的,也累了。马超瞧爷躺在罗汉床上,只手托腮,彷佛快

睡着。

沉思了一会儿,高颢略抬头,问:「咱们手底下养的那批人,可有来报?」

「有。」李朝央踱上前,附耳悄声说:「……不容易凿呢,按进度,恐怕得花不少时间。」

「嗯……」他不担心时间问题,怕的是机关重重,损失人力。

以往,他们也碰过一两回,地宫之内有毒烟,幸亏逃得够快,否则几条人命就得跟着陪葬。

大伙儿干这勾当,是拿命才换得今日规模。他在各地开设骨董铺,经营骨董买卖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

目和销赃管道,无须再转嫁他人之手,损失一笔。

至于旗下掌铺子的泰半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他为首,同是一丘之貉。他待人也大方,规矩是五五分

帐,各自养着一帮人马彼此合作无间,几欲垄断了这门路市场。

「你们可摸清了那些老头儿的底细?」

「呵呵……」张大同禀告:「爷,您引来的那些老头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手底下的人办事俐

落,摸得一清二楚。那军器监的主簿——朱大人就交给俺负责。」

「嗯。」

「可别坏事。」陈总管叮咛。

「俺知道。公事为重,俺会拿捏分寸。」

「那就好。」高颢就像只狐狸似的满怀算计,逐步让人踏入陷阱——

这些在朝为官的老头儿都当他是卖骨董的暴发户,想从他这儿捡些碎屑残渣,分一杯羹。呵……常言

道:财不露白。他既然敢露,就表示江湖道上的角色可没人敢觊觎。而这些在朝为官的蠢老头儿平日

让人逢迎拍马惯了,往往忽略了这一点——他要偷鸡,就会蚀把米。

「择日,找个名目再将朱大人给请来作客。」

「是。」陈总管悉数从命。

李朝央摇了摇头,故作哀叹:「欸!等朱大人上门,就得委屈艳梅姑娘了。」他的耳朵可尖了,宴席

上,朱大人酒后乱性,频频缠着要艳梅姑娘陪一宿。

「嘿……那可不委屈。爷豢养一群舞娘、歌伎的目的,不就等着几条肥鱼自动上钩嘛。」经过三年调

教,马超终于长点儿脑子。

京城内接续发生两桩为人津津乐道的喜事,一为「散财爷」接二连三流连花丛,满城莺莺燕燕趋之若

鹜,爱极了他挥金洒银的阔气和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德行。

另一则便是声名狼藉的孟王爷嫁妹,皇帝赐婚,将她下嫁给一位富商钜子。

两人成亲之日,婚礼排场盛大,迎亲队伍沿街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抬着一顶花轿前往夫家。接连三

日,孟王爷府上席开上千桌,沿着周遭的街坊人潮川流不息,宴请的宾客有男女老幼、高官显贵或寻

常百姓一同沾光。

无论是茶馆、食肆或商铺,人们茶馀饭后高谈阔论这两桩喜事,说的人是口沫横飞,听的人是意犹未

尽。

渐渐地,消息分别传入当事者的耳里,彷佛暗中较劲似的,心高气傲的孟王爷可不允有谁在外的名声

比他还响!

一日,派府上的严总管前去放帖,他决定会会姓高的这号人物。

高府之中,当陈总管接过帖子,立刻前往主子所居的「留心阁」,当面呈递主子。

高颢随手将帖子搁上桌,向陈总管明说:「此人找上门,可不比那些贪婪好色的老头儿好应付。」

陈总管诧异,「爷的意思是?」

「以前,我就打听过这个人。他和咱们都是同一路的,差别在于他是正正当当的经营,咱们是偷鸡摸

狗的私干。」

「那么……他的来意为何?」

高颢气定神闲,笑说:「等他上门,不就知道了。」

五日后,高颢待在府中,等候一尊贵客临门——

孟焰不乘轿,也不搞排场,只身前往。

前来之时,他已将高颢在近期之内所有作为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如指掌姓高的身分是皇亲外戚,但朝

中政局如风卷云涌,高家早已失势多年,加上后台的台柱高太后殒没,高家在现今掌政的帝王眼中,

形同沙砾,毫不起眼。

严格说来,他与高家的政治背景相连,差别在于一番风水轮流转,他贵为王爷,而高家却无皇室宗亲

的头衔。

论血缘,两人似乎沾上边了——呵,有意思。

孟焰一来到高府,宅邸门前分别站着四名大汉恭迎大驾,他只消报上名讳,立刻被总管引入留听阁。

高颢请人上坐,府里的丫鬟立刻奉上香茗、点心,旋即行了一个万福,便悄然退下。

孟焰不端架子,开门见山就说:「百闻不如一见,你的府邸可不亚于我那座王府。」

「是吗?」对面来人,高颢神态自若,不卑不亢,也一针见血地问:「王爷,来我府上的意欲为何?

孟焰端起香茗,轻啜着。须臾,头也没抬地说:「这阵子我听人道起,你府中的歌伎美眷不少,夜夜

笙歌,引起我的好奇心罢了。」

「呵,现在是晌午呢,王爷莅临要吃一顿饭,我是十分乐意招待。若要听美人儿弹曲,时辰还太早。

孟焰一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他,怎么也瞧不出那张脸上有何惧色,稳若泰山的气度也令人起疑——

他当真仅是一名骨董商?

「据我所知,你在三年前就离开高家,带着一位老仆在外生活,高家对你不闻不问。呵,高颢,你口

头上对外说是经营骨董生意,瞒得过他人,可瞒不过我。」

他的手底下养了不少阉狗安插在宫中,朝中官员私下干些什么、有啥嗜好均会传入他耳里。姓高的近

推书 20234-07-23 :颠倒众生(魔法 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