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汽车走你没看见吗?!”
季风皱起眉头,他看见了于子予耳朵上的闪亮耳钉,“唉?你不是那个什么……鱼籽。”
于子予噌地一下转回头,“鱼籽?什么鱼籽?”
“你不是叫鱼籽吗?傻帽儿乐队那个。”
“我叫于子予!是傻猫,傻猫!”于子予已经非常愤怒了。
“鱼籽雨?”季风撇撇嘴,“还不如鱼籽呢。”
于子予觉得仿佛晴朗的天上飘来了一朵乌云,乌云下还有一只乌鸦飞过……
“我说这胡同不让汽车走你没看见吗?!”
季风双手交叉到胸前看着于子予挂在胸前的耳机,“在路口骑车骑那么快,还闯红灯,还听音乐。撞
上汽车算你走运,这要是个老头儿老太太,还不被你撞飞?”
于子予眼睛不大,笑起来有点眯眯眼儿,鼻子很挺,一张蛮好看的嘴老爱歪在一边儿。这会儿他把眼
睛瞪到最大,嘴巴撇到了腮帮子上,可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威慑力,“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了?!”
季风五官深邃,剑眉下的一双眼睛永远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总抿着,不生气也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他下巴一扬,趾高气昂,“那倒不用,以后注意点儿就行了。别再像这样,我们按了那么大声的喇叭
你都听不见。”
喇叭?!于子予再一抬手,又指另一边的另一个指示牌,“这里不让鸣笛!”
季风毫不在意地白了指示牌一眼,“你怎么那么事儿啊?我违规我挨罚我高兴。你看见那么多牌子就
没看见红灯?”
“我过来的时候是黄灯!你那边肯定还没变,你是看了这边的灯就起车……不对!这道根本就是你该
走的,这胡同儿不让机动车……”
“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赶紧把你的破车推走,有事儿留个电话我给你钱去医院。
”
“谁要你的钱?”于子予揉揉被擦破了的手掌,走到自行车旁边扶起车子跨到前轱辘上扳正了车把,
“算你点儿高,要是把我新买的车撞坏了跟你没完!”
“新车?”季风不屑地看着斑驳的车梁,“二手的吧?”
靠!敢歧视老子的小宝马,于子予一抬头再次毫无威慑力地瞪住季风,“二手也是我新买的!”
“你知道北京的二手自行车都是偷来的吗?新车丢得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一直有你们这样的人在买。”
于子予真的很想骂人了,“老子也丢过新车好不好!”
最开始从车上下来在旁边半天没吱声的那人凑到季风身后,“季总,咱们时间不多了。”
“哼。”季风鼻子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钱夹扽出一百块钱,“小宋儿,把这钱给他,让他自己去
买点儿药把手涂了。”
说完季风转身就往车旁走。姓宋的司机把钱递到于子予眼前,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啊。”
没见过汽车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没见过明明是自己违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没见过羞辱别人
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于子予已经快气疯了,一把抢过那张一百元又狠狠丢到地上,“把你的臭钱拿回去?!还有上次那三
百……”
乓!季风已经回到车里关上了门。
“不好意思啊,再见,再见。”宋司机又笑着点了两下头也转身跑了。
再见?再你妈的见!永远别再让老子看见你!人模狗样的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
于子予眼睁睁看着季风的车在自己面前开走,虽然看不见玻璃里面的情形,他还是恶狠狠地毫无威慑
力地瞪着车窗直到车子驶远。
那无辜的一百元静静地躺在地上,于子予走过去用力在上面踩了两脚之后掏出了电话。
“喂?赵寒,我今天不过去了,改天再说吧。”
“季总,您认识刚才那小孩儿?”宋路平开着车朝自己身后侧了侧头。
“什么小孩儿,就是个小流氓。”
“哦,看着挺小的。”
“哼!脾气可不小。”季风低头看看表,“快点儿开吧,一会儿这条路也堵了。再钻胡同儿再碰上个
这么不知死活的,我今天什么也不用干了。”
第三章
撞车事件一周后。
北京几乎没有春季,舒服了没几天,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陡升。于子予电脑机箱的风扇坏了,在中关村
买完了风扇他又顺便去人大附近的小店逛了逛买了两件T恤。
又饿又渴又热,于子予拎着几个塑料袋站在大太阳底下吃了根雪糕还是热。看看眼前的商城很后悔刚
才经过若干小饭店的时候没进去吃点儿东西。实在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于子予扫视一圈儿:火锅
、烧烤、星巴克。
好吧,昨天刚发出去两箱DVD,过几天账户上就会有打过来的货款了,今天就奢侈一下。打定主意,
于子予把雪糕棍丢进垃圾箱兴致勃勃地迈上了通往商城底层的台阶。
在玻璃柜前看了半天,跟在两个老外身后排了会儿队,于子予站到收银台前,“一个大杯摩卡星冰乐
,一个蛋香三明治,一块芝士蛋糕。”
“七十四元整,谢谢。”
于子予掏出一百元钱递过去,“三明治加热,谢谢。”
“呃……不好意思,我们的微波炉坏了,今天可以加热的食物都不能加热。”
“啊?”于子予愣了一下,眼睛又朝玻璃柜子瞄过去,“要不……我换个别的?”
“可以,您先慢慢看。”服务员又把一百元还给了于子予。
看了一会儿于子予觉得还是要蛋香三明治好了,不能加热就不能加热吧。
“这位先生您要什么?”
又有一个人站到了收银台前,与此同时于子予抬起了头。
“给我一个蛋香三明治。”“我还要蛋香三明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呃……”服务员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们今天只剩下一个蛋香三明治了。”
“小流氓?”“大尾巴狼?”
又是同时。
“哦,鱼籽雨,你好。”
“你好,季疯。”
“这个三明治我已经要了。”
“是我先要的。”
季风和于子予一起去看服务员。他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儿,笑一笑一耸肩,示意自己不方便表态。
“你先要的你怎么没拿走?”季风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他说不能加热我就再看看。现在看完了我决定还要蛋香三明治。”于子予也不甘示弱。
“再看看就是还没确定,还没确定就是还没要,那么多东西你都在看别人还不能点了?”
“可他已经给我拿出来了。”于子予一指服务员手边的三明治,“你可以点的是柜子里的。”
季风看看于子予手里的一百元钱,“那你付钱了吗?”
说完他立刻掏出钱夹开始拿钱。
啪!两个人一起把钱拍在了服务员面前。
可怜的服务员擦了把脑门儿上的汗,别扭地笑着,“呵呵……两位先生,一个三明治,不用这样吧?
”
季风跟于子予相互看看。
“用。”异口同声。
服务员又擦了把汗,“嗯,这位先生,您看他应该比您小一些,要不您让给他吧?”
“不用他让,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于子予把自己的钱往前推了一下。
季风本来被服务员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再孩子气地在这儿跟他争了,可一听这话又来劲儿了,“
我不是自己要吃的,是跟我一起来的女士让我来再帮她加个蛋香三明治的。”
说着他还抬手朝墙边指了一下。原来季风是在于子予进来之前就在了的。
结果是年纪小不敌女士优先,季风交了钱得意洋洋地把三明治端走了。于子予被气得半饱,干脆不要
三明治,只端了星冰乐和芝士蛋糕去找座位。
看了一圈儿,于子予绝望地发现:除了季风和那个抢了他三明治的女人身后的一个单人空位再没有其
它位置了。
其实他已经很想打包带走了,可再想想又觉得凭什么啊?一咬牙便端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过去。
那个座位在离点餐柜台稍近一点儿的方向,季风眉飞色舞说得正欢,没看见于子予坐在了自己身后。
于子予在走过去的过程当中看见了那女人纯洁无邪的脸和春光一片呼之欲出的上半身,四个字概括─
─童颜巨乳。
靠!有钱了不起?有钱就有大把美女围着转?于子予酸溜溜地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下了。
星巴克的空调开得很足,两口星冰乐下肚,于子予觉得舒畅了不少。心里慢慢静下来,他也听清了季
风和那女人在说什么:那女的是个刚出道的小歌手,想要自己拿钱做个效果好一点儿的MV。
如果之前是于子予不小心听到的,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他特意伸长了耳朵偷听的。
“嗯,要想效果好的话用胶片拍吧。”季风的声音。
“可胶片不是很贵吗?”女人的声音。
好个柔声软语,于子予听得骨头都酥了。
“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价钱好说。”
“那多不好啊,怪不好意思的。”
怎一个嗲字了得,于子予打了个冷颤:妹子,别混歌坛了。日本AV界有更适合你的舞台。
“你先说说想拍什么样儿的吧。”
“嗯……就是……举个例子吧,在一片麦田里,我穿一身白衣服,然后就有风吹过来……”
后面的话于子予的耳朵自动屏蔽了一下,因为她描述的场景实在太他妈俗了。
“嗯……就是这样。”美女的声音略带羞涩,“哎呀,我这是在专业人士面前卖弄了。真是太不好意
思了。”
“哪里,你这想法很好啊。很好拍呢,这样吧,多了我没法要你的钱,少的话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就
不要你钱了……”
噗──于子予一口星冰乐喷了出来,然后他立刻站起身拿着蛋糕去柜台打了包,因为他怀疑自己再继
续听下去会忍不住想去把蛋糕拍到季风脸上。
季风说的过于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坐下又走了的人是谁。
第四章
两天后的晚上,季风拉着两个客户和其中一个客户的助理满大街转着找酒吧。四个老爷们儿一辆车,
一个GAY,三个直男。于是去什么酒吧成了问题,虽然直的在数量上比较占优势,但弯的那个是季风
很重要的长期客户,而另一个带了助理的直客户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很有潜力发展成长期。至于
这两个客户之所以会碰到一起,是因为一单需要三家合作的活。
车被堵在后海酒吧街前寸步难行了。
“要不就这儿吧?”季风一转头看着已经被走走停停晃晕了的三个人。
“好!”坐在季风身后的袁青一拍椅背,算是宣告了四个人塞车之苦的终结。他就是弯的那个。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季风成功并道,并找了一个离灯火辉煌水光交映的酒吧街还不算太远的地方靠边
停车,车位之窄充分体现了他的高超车技。
车一停稳,靠着右边车门的倪天亮和他的助理小张立刻逃一样地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唉──首都堵车逼死人啊!季风在心里感慨。
走过荷花市场的牌楼进到后海公园,水道两旁就是栉比鳞次的一家家酒吧。季风正想着好像没听说过
这里有GAY吧,这样倒是比较好选。倪天亮突然指着一家灯牌上是四面京剧武生靠旗的店面,“就这
儿吧!”
还没等季风看出这家有什么特别之处,袁青跟小张就立刻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地异口同声,“好!”
然后就在季风还没做出任何答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这都怎么了?”季风自言自语一句,也尾随着进了门。
“有包房吗?”季风问立在门口的服务生。
不等服务生回答,倪天亮就急不可待地抢着又问:“卫生间在哪?”
服务生抬手一指,倪天亮、袁青和小张便一起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季风豁然开朗:搞了半天都是尿憋的。唉──首都堵车憋死人啊!
十点半,正是酒吧人多的时候,已经没有包房了。季风想想觉得三个老爷们儿跑到人家卫生间里大尿
一通,尿完抬屁股就走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于是决定先坐坐,要点儿什么,如果感觉不好就再换下
家儿。这样季风被服务生领着安排在了一个斜对着舞台的四人座位上。
另外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季风已经把酒都点好了。因为不能确定会呆多久他没要成瓶的。都入了座,服
务生端上四杯威士忌。季风说先看看这里怎么样,其余三个人表示同意,随后开聊。先说了几句无关
紧要的然后就是合作的事。这时舞台上没有人,音响里放着的是轻音乐。
聊了会儿台上上去个美女,两个服务生给搬了椅子和麦克。试了几下音美女说自己叫小雨,接着开始
唱歌。民谣风吉他弹唱,台上就她一个人,一头披肩长发,棉T恤,一条盖到脚踝的布裙,白球鞋,
一道光打下来,美女显得纯净而忧伤。
季风和倪天亮都不说话了,袁青虽然觉得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此等女子拿来养养眼也是
不错的,便也扭了脖子往台上看。而本来就不需要说什么话的小张就更没有理由不看了。于是四双眼
睛反着八道光芒齐刷刷地朝台上射了过去。
一曲完毕,台下的客人或欣赏或礼貌地鼓掌。季风当即决定就这儿不换地方了,看看四人面前的空杯
,“来瓶黑方吧?”
大家一致赞成,季风挥挥手叫来了服务生。
美女再美也不能总看,又看了一会儿,四个人继续聊正事。其实合同已经签了,今天晚上出来是为了
碰碰细节再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很快他们说笑着也就不再去看台上了。美女什么时候唱完的,又换了
什么人上去他们也没注意。直到几声键盘音响过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于子予,
下面带来一首老歌。”
说完于子予便站在偌大的一架电子键盘前开始边弹边唱。
这回先安静下来的是季风和袁青,袁青是兴趣使然,季风却是以为自己花了眼:他不相信在北京这么
多年,去过那么多酒吧,怎么以前从来碰不上这阴魂不散的小流氓,偏偏今晚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撞上
了。
倪天亮见一桌人一半又不说话了,只好跟着再往台上看。小张不明所以自然也往台上望。于是四双眼
睛反着八道光芒再次齐刷刷地朝台上射了过去。
台下稍暗,于子予是第一首歌快唱完的时候才发现季风的,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当场走音。
一首歌唱完于子予胡乱地又唱了一首,不过这回他的眼睛几乎一直都盯在季风这一桌没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