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利关系 上——浅远雨漠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尹漠言笑的很无奈，只是不知道简诚对于这样'可怕'的自己会不会感到痛心。

他突然明白了或许自己认为简诚改变和简诚认为自己改变是同一个道理，大家都没刻意改变，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路途中早已面目全非，再聚首已经是彼此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只要相信你想要相信的部分就好。不做解释，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尹漠言不想把心中最后一点回忆也陪葬在这注定互相伤害的对话上。

拿起衣服，尹漠言站起身，准备结束今天的对话。正要离开思忖一下还是又开了口，

如果我说，我希望今天只是一次单纯的巧遇，你会不会相信。

简诚看着眼前的尹漠言，曾经的种种似乎还依稀在目，他不知道自己和深爱的人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心中多少有些感伤和苦涩。

可惜连这次巧遇都是我蓄谋的啊。

尹漠言听到简诚的话，没有说话，这是他今天听到最真诚的一句，然后他点点头，离开。

沿着塞纳河，尹漠言步行在和煦的阳光里，他一路看着身旁缓缓流淌的河水，平静而舒缓的水流，波光粼粼河面，可又有谁知道水下的冰凉和被河床的刺痛呢……

第十一章：突来变革

尹漠言在巴黎一共待了7天，可以后却再没机会遵守之前的承诺带同事游巴黎。

自从第一天的轻松谈判之后，后面的交涉变得不太顺利。尽管钦泰一直表现出极大的诚意愿意考虑Amo公司提出的任何条件和要求，可Amo的代表反而不急，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绕弯推诿，始终不肯亮出底牌，于是后面几天的谈判演变为考验耐性的拉锯战，参与的每一位自然也就没了出游的兴致。

尹漠言当然知道眼下难缠的局面有邢远的功劳，他们的团队甚至在Amo的大厅里和F.K的谈判团打了个照面，钦泰的老总祁延也心知肚明，表面上仍握手谈笑，心里却不知作何感想。

可令人意外的是，谈判不顺利的并不是钦泰一方，F.K方面似乎也陷入了僵局。自那天之后，邢远没有再和尹漠言联系，尹漠言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只是无论作为竞争对手还是性伴侣，他对邢远最近的动作都多了一份关注，F.K谈判受阻的事也多少有些了解，可是当他接到kelly的邮件时，竟还是感到一丝惊讶。

Kelly的邮件只有短短一行字，看起来短的不像邮件更像密报：

'邢远两天前低调回国，听说F.K集团内部股东变动，其他情况不明。'

Kelly作为助理，可谓尽心尽责，看着这条类似谍报的email尹漠言也不得不对她的工作打出A+的分数，虽然有些事情不需要kelly的通知尹漠言也有其他途径知道，但有这样的助理还是让他倍感欣慰。特别是她真的给出一些尹漠言不知道的消息时，这样频繁的邮件就具有了更深层的作用。

股东变动……尹漠言喃喃道，可如此大的变动邢远怎么会不知情的突然跑回去？尹漠言在心里画了个问号。不按常理出牌，必然有猫腻在其中，邢远这次回国也怕是凶多吉少。尹漠言在心里想着，隐约希望邢远不要因此陷入太大的危机，更担心钦泰这次的合约不要受牵连才好。关了电脑，尹漠言躺在床上，似乎嗅到一场大变革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原本计划最后一天的谈判被临时取消了，尹漠言一行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国，八成和F.K股东变动的事脱不了干系。一路上尹漠言看祁延面色不善，想必回国等待他们的也将不会是好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飞机上的每个人都想知道，在以后客舱的十几个小时中，沉默和严肃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下了飞机，顾不上倒时差，祁延马不停蹄的奔向办会议室，尹漠言他们也各自直接回到自己的岗位。

Kelly迅速为尹漠言泡好了咖啡，还没等尹漠言发问，就表情凝重的先了开口

这次F.K股东变动会进行大规模资金重组，旗下产业结构也都有所调整，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扩容F.K的服装产业链，通过收购和并购kelly看着尹漠言微微一顿现在有非常的多传言，说F.K第一步要收购的就是我们公司。

尹漠言看着kelly严肃的脸，似乎该感慨自己对于坏消息的预感如此准确，只是他没想到F.K用来开刀的，竟然是自己的公司。

我们这边什么态度？面对这突发的状况，没有人能看得清局势。

不知道。kelly干脆的说现在具体要收购哪家公司还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这次F.K的大股东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似乎对于之前F.K的保守做派不太认同，所以一上来就搞出这么大动作。

而且，kelly不安的看了看是否关严的门，低声说祁总毕竟年纪大了，这也是我们公司被盛传要被收购的原因之一。

祁延，钦泰的总裁，一手创办了钦泰，现在已年近七旬。家中有一独子，但钦泰的人都知道，这位少爷难当大任，而祁延又信不过外人，不然不会如此'高龄'仍独揽大权不愿让位，很多业内人士不看好钦泰的发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年事已高的企业家得一笔巨款乐享天年，哪怕是自己一手创办有感情的企业也还是不如这样来的实惠，更何况后继无人。如果尹漠言坐在祁延的位置也会同意收购，那么接下来的，无外乎争取更大的利益回报罢了。

尹漠言想了想，问祁总现在和谁在会议室？

几位股东。kelly说的十分肯定，一定是已经确认过了F.K方面还没有正式或非正式的与我们接洽，现在都只是谣传和猜测。

喝了口咖啡，尹漠言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

F.K高层人员有变动么？

还没有，从邢远回来之后一直在开股东大会，除了股票停牌重组，没有更多的正面表态。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尹漠言向kelly微微一笑，以表对她工作的肯定。

等kelly走出门后，尹漠言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看着楼下街道穿流的车辆人群。

一旦被F.K收购会是什么结果？不会有人比他更希望这个传闻是假的。一旦被收购，尹漠言将进入那个前些日子他想要加入的企业，只是，这次进去，没有艺术总监的位子，只有把他当成对手的纪明熙。如果纪明熙够正当，他将成为他的副手，从此听命于他；如果反之，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如同雪藏般的待遇。轻轻叹了口气，尹漠言没想到此时竟到了这个境地，他一直知道设计师的作用很有限，只是当这种局限已经让他无从选择时，他感到深深的疲惫。

'选择'？尹漠言想到之前博誉的邀请，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自己竟然因为一时冲动让机会跑掉了。他看了看电话，似乎有些后悔，他在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再去争取这个机会，可转念，他又放弃了——现在行动还太早，不用说只是传闻，即便是真被收购，一切也要等进入F.K之后再做决断，到时再跳槽也来得及。叹了口气，尹漠言为自己一时幼稚的产生逃避心理感到深深的厌倦，果然自己在这个圈子的磨练还远远不够。

晚上，尹漠言走进一家附近还算知名的酒吧，他没找人陪伴，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喝几杯，或者找个还不错的人过夜放纵，时差的原因和今天的事让他想要放松紧绷的神经。

酒吧很大，环境也足够好，他受不了在心情不好时还把自己扔在肮脏拥挤的小酒馆，即便放纵他也是个有着良好品味挑剔的顾客。

他坐进一间有着柔然真皮软包靠背的卡座，点了一些酒，眯着眼睛看着舞池里跳动的男男女女。像旁观，又如同物色，点起一支烟。

他很少抽烟，只是偶尔作为派遣，他拿烟的动作很好看，不是刻意装样子，反倒透出股慵懒和洒脱，与他出众的外貌很相配。

这样的他似乎很引人注目，不时有年轻的男孩女孩去和他搭讪，他上下打量一番，又一一客气的谢绝，他的情绪还不太高，他是随兴却不随便的人。

正当尹漠言开始喝第二瓶酒的时候，他旁边空出的位子突然有人擅自坐下。此时他并不想与人共饮，抬起头正要谢绝，眼睛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和一张算得上魅惑众生的脸。

Arvin

Arvin笑了笑，接过尹漠言手中的杯，为他倒上酒，随即靠在柔软的靠背上，说：我们得谈谈。

第十二章：'better choice'

Arvin悠闲的坐在尹漠言对面，尹漠言揣测着他的来意，一时摸不出头绪。

Arvin似乎看出尹漠言的警惕，笑了一下，别误会，刚才进门看见你一个人，所以过来打个招呼，顺便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就可以立刻离开。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尹漠言笑了笑，喝了口杯里的酒，Arvin的话说到这份上，再介意只会显得自己小气。向服务生多要了一个杯子，尹漠言倒了杯酒递给Arvin.

你一个人来的？尹漠言问。

不是，还有Rye。说着Arvin用拿着酒杯的小指指了指吧台的方向，果然Rye在那里和几个朋友正在说话。

Rye，《RUNWAY》杂志的主编，之前尹漠言为了挤出版面登澄清剽窃事件的专访，正是利用Rye对Arvin超乎寻常的好感为饵，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为两人搭线。

尹漠言笑笑，对于这样的事他见得太多了，模特和主编，再平常不过利益关系，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持续时间的长短。

找我谈什么？尹漠言看着Avrin，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最近他多次出现在各大杂志的封面，风头正劲，想毕这和好心情不无关系。

向前微微探过身，Avrin将两手支在腿上，压低声音F.K收购钦泰的传闻是真的。

尹漠言看向和自己靠的很近的Avrin。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肯定的要告诉自己这个。

Avrin看尹漠言的眼神很真诚，丝毫不像说谎或开玩笑，他接着说Rye和F.K的一位副总关系很好，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听他亲口说的。

所以你现在是提醒我早做打算么？尹漠言一直觉得Avrin在模特里算少有的聪明，他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只是无意扩散一下听到的八卦。

抿嘴一笑，Avrin耸耸肩你和纪明熙的关系显然没有好到可以共事在同一家公司。

果然，尹漠言印证了之前的想法，上次在酒会上和纪明熙的事，Avrin全都看在眼里。

谢谢你的提醒。尹漠言没想到，此情此景，来提醒自己的居然是Avrin，但如果不是他，似乎又想不起来还能有谁。

不谢。Avrin笑笑，喝下杯里的酒我得过去了，不能让Rye等得太久。

好的，玩得开心点。尹漠言和Avrin道别。

他没有问Avrin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或许只是偶然见到拉下关系，或许是出于对Rye的牵线，但不管是什么，尹漠言绝不会幼稚的以为这是因为某种情感，竞争太残酷，生活太忙碌，大家都没有时间谈情感。

——

当你以为看透生活的戏法，正要对它的平淡嗤之以鼻的时候，它总能用一种全然的变化超乎你所有的预想——意外为生活增添了错综的谜题，将看似无趣的生活导向不可预知的道路。

正大张旗鼓进军时装领域的博誉集团不会想到，空降的房地产紧缩政策将它们正在恢弘展开的构想拦腰斩断，尹漠言不会想到，生活在和他兜近了一个大圈子后竟让他仍然站在原点。

这几天，铺天盖地的地产新政占据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让一直以来火到爆棚的房地产业瞬间化做一片唏嘘与观望。靠房地产起家的博誉集团不得不停下开拓新领域的脚步，迅速对手中的地产做出反应，虽然对相关政策的出台一直有重重猜测和传闻，但真正临到实行，地产商之前的准备却仍显的远远不够。

突发事让和尹漠言接洽的几个公司一时无心于一个小小设计师的协议，当房地产的火爆已经达到人人想要分一杯羹的地步，众多不同类型起家的公司也都多少有所涉足，更不用说手里有闲钱的私人老板。于是一时间凡涉及房产的公司纷纷集中全部精力应对新政出台。

对于这样的晴天霹雳，尹漠言完全有掀桌子的冲动，可是对于大形势下的无可奈何他选择了沉默和接受。只要时间流动，一切就都有机会，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陷入了运气的绝境，但还不是绝望的时候。尹漠言看着窗外大块大块卸下的各种新盘招商广告，那架势仿佛因为金融风暴而瞬间崩盘的华尔街，颇有凄凉和残败的气息。比起那些瞬间背上数亿债务的人，他似乎输的起，嘲笑一下，尹漠言不想怪运气，唯一能怨的，是自己还远远不够强大。

随着房地产的急速冷却，钦泰投在地产上的钱也迅速被套牢，F.K此时想收购钦泰的服装业务，似乎更加易如反掌，虽然没有明说，公司的职员早已人心惶惶，对于东家的即将易主，他们除了担心新人上司对他们的分配态度，更多的只是心不在焉的工作并忧心忡忡的等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寻到其他出路。

'当当当'有人敲门，尹漠言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头也不回的说了声进来。

来的人不是kelly，因为对方没有站在距离自己办公桌前一米的位置开始汇报工作，而是径直走到他的桌前。

尹漠言转过身，看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在他桌上放了一个墨蓝色的信封，然后恭恭敬敬的说这是给您的请柬，希望您到时能出席。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不是公司里的人，尹漠言很肯定，那么只能是发请柬的人派来的。

没有犹豫，尹漠言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把信封打开，一张小小的卡片露出来，上面只有四个字，

你的老板署名邢远。

尹漠言不知道邢远怎么会想到搞这种把戏，他以为此时这位F.K的总裁应该分身乏术的进行各种谈判力求快速的完成重组，没想到他竟如此悠闲。

翻过卡片，背后有一行小字：晚上六点，City bar见。

六点钟准时，尹漠言出现在City bar，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吧，位置不明显装潢却很考究，还没等他把酒吧的格局看一遍，身旁落座人的气息已经靠近：

真准时。

你也不差。转身对上邢远的一张帅脸，尹漠言也奇怪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怎么还有这般心情陪邢远玩这么无聊的语言恭维游戏，或许希望他能带来点什么意外的希望？又或许是因为些别的。

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好。邢远放肆的打量了一遍尹漠言，如此评价。

失望了？尹漠言挑眉不过没有你悠闲。

轻轻一笑，邢远开门见山知道F.K要收购钦泰的事了吧。

当然，老板大人。尹漠言配合的说。

呵呵邢远笑起来，如同这是一个玩笑一样轻松的话题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被一起卖到F.K，怎么你还有其他建议么？尹漠言揶揄道。

我听说你接触了几家公司。邢远对尹漠言的讽刺不加理会。

是的，那么你也一定知道结果是没谈成。尹漠言并不隐瞒，他相信邢远既然有空理会这档事，那他知道的程度就一定不会是能被蒙骗的层次。。

纪明熙找过你么？邢远看向尹漠言。

没有，你觉得他会屈尊来找一个将沦为他下属的手下败将？难道自己和纪明熙的敌对关系已经如此明显，似乎不只一个人提醒过自己。

点了一杯酒，邢远把酒单递给尹漠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Amo公司中国代理的总经理名片设计样本，只是名字还空缺。

停下手里的动作，尹漠言瞟了眼那张名片设计样本什么意思？让我放弃做设计师？

邢远揉了揉眼角，他从进门起就看起来有些疲惫，暂时的，我不想让两个手下的设计师把本来复杂的事搞得更糟，更何况这对你也是不错的选择，迂回战术，没必要一上来就短兵相接的。

又是你一贯的双赢理论？尹漠言挑起眼角，没、门儿！后两个字说的很慢很清晰，就算邢远石聋子看口型也猜的出是哪两个字。

决定了？邢远也不生气，提前把话说明，到时候你们有什么内部纠纷，我一概不会过问。

没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