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讥笑,“我没报告,您不也自己查出来了?”
向山博文气得一摔杯子,“向山信之!别以为你是我亲弟弟,我就不敢杀你!如果你背叛了天皇,我的武士刀依旧会砍向你!这次要不是我抓了旗袍店郭老头的家人,逼他说出公孙宛的身份和任务,我根本就不会发现你们那晚会有行动!”
“哥哥,别生气。”严谨叹了口气,取过新的杯子,亲自帮向山博文斟上,“这次行动我没向您报告,只是想一举拔了蔷薇刺给我侄子做满月的贺礼。您应该充分信任我的,如果我对天皇不忠,怎么会亲手杀了公孙宛,在延安的时候,暗杀陈华北的行动又怎么会成功?”
向山博文听他一说,气也消了大半,却依旧不肯罢休,“但是今天的事,你需要解释。”
“戴雨农是你的老对手,他的作风您应该知道,一切他怀疑的人,都不可能再掌权。”严谨黑褐色的眸子里露出狠戾,“现在中日战争,我方处于弱势,如果我们杀了乔子衿,那她就是民族英雄,她手下的兵必然对我军恨之入骨,哀兵必胜,到时候我方想要战胜就更难了。反之,乔子衿在我的手下安然逃脱,戴雨农不可能不怀疑。倒是乔子衿的权利会被架空,甚至背上汉奸的骂名,这样一来,华东战场上不但少了一名悍将,而且中国军队的士气也会受影响,到时,我军再利用细菌作战,必然可以成为中国的主人。”
“是条好计谋。”
严谨大方地接受长官的表扬,“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孙子兵法》教我的反间计,这便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乔子衿在公孙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擦着她的枪。
凌蕴站在一旁看着,陪着一起悲伤。
博士和白玫已经把赵云转到了军区医院,她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他们便寸步不离地陪着。
乔子佩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着。
严谨……向山信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车子开过馄饨摊,卖馄饨的老婆婆在棚下摇着扇子,只是一闪而过的剪影,却让乔子佩混乱了。
四年前,严谨第一次带他来这里吃馄饨。
“我保证这里的馄饨是上海滩最好吃的!”
言犹在耳,可是人复不再。彼时那个眉目中透着邪气,桃花眼勾人心魂的少年,如今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乔子佩狠狠踩了油门,不想再去想那段不堪的过去。
严谨,你骗了我,负了中华民族。
真的不想再去回顾和你有关的一切!可是,不知不觉,乔子佩就将车开到了严公馆。
这里是自己的第一个家吧?
在蔷薇刺组建前,在和姐姐冰释前,这是自己唯一的家。
通往严公馆的林荫道上的蝉声似乎在引着乔子佩回去看一看。他犹豫着下了车,一步步走近了房子。
刚开大门,还未来得及开灯,一个黑色的影子便从后面制住了他。
没来得及反抗,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耳边响起曾今无比依赖的声音,“放松,是我。”
32.你挥霍了我的信任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呼吸相闻。
乔子佩手肘向后一顶,这一下不轻,乔子佩没有留情,严谨没有防备,重重摔在门上,背脊生疼。
待严谨缓过来,乔子佩早已拔出了枪,遥遥指着。
夏日的夜很亮,严谨看着月光照亮乔子佩的侧脸,静谧中聚着风暴。
从来没有想过,曾经会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两个人,今日兵戎相见。
严谨动了动唇,声音疲惫沙哑,“你不信我吗?”
“呵呵……”乔子佩笑,边说边笑,有几分绝望的意味,这是一个多好笑的笑话?
我不信你?我信你胜过我自己,可是结局呢?
“从RUIN计划,你故意引我去城隍庙,通过拆字联提醒我“朝南码头”是“十月十日”,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再后来,我截到“樱花雪”在“蔷薇刺”内部的间谍夜樱的密电,我就知道,你就是夜樱。然后就是我姐姐南京遇刺,又是你提醒我要从内部清洁人员下手寻找内部奸细……还有你所谓的假证件,你的日语口音,每次你假扮向山信之都能成功,为什么?因为你就是向山信之对吗?我真笨!明知道你不是严谨,你是夜樱,你是日本人,可是我却依然选择相信你!”
严谨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乔子佩,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他其实早就暴露了,如果不是乔子佩的信任,他断然不能潜伏到现在。严谨心里只觉酸楚,如果没有战争,他们应该会很幸福地在一起,拥有常人羡慕的默契和信任。
“既然你明白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就该知道我不是敌人。”
“在宛姐死前,我从没把你当做敌人。甚至炸坦克那次任务,你明明可以用近身格斗扭断那个日本兵的脖子,可你非要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多此一举。因为你故意要让你的衣袖沾到血迹,让守卫发现,对吗?还有南京那次,其实姐姐的行程早在前一晚就破译出来了,是你故意等到第二天才拿给姐姐,好给樱花血制定计划的时间,是不是?其实你破绽不少,但我一直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巧合。、即使你是夜樱,也不是敌人。所以我宁愿戴大人误会是我,也不愿告诉他是你。严谨……你太小看我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严谨慢慢扶着门框站起来,刚才那一下,几乎让他失去了还手的能力,到现在后背都是麻木地疼,他苦笑一声,小乔肯定是恨死自己了,下手真重!
乔子佩警惕地握紧枪。
严谨一步步走近他,“我是夜樱,那又如何?我和你们是站在一边的!我帮你们做事,也要给向山博文交代啊!要是我不故意给他点线索,他怎么会信我?”
乔子佩心里很乱,他在为严谨以前帮过蔷薇刺的那些事找解释,而严谨刚才的话,就是最好的解释。
“即便如此……我给过你机会的说的,严谨……在看戏的时候,我就在暗示你,如果你是杨四郎忍辱负重,你可以告诉我。”
“我不能说……这是组织上的纪律!”
乔子佩嗤之以鼻,“组织?什么组织?日本天皇吗?”
严谨有些心痛,“我问过你,如果我是四郎,你会不会信我,你说你会信我的!”
“是!我是说过!我信你,因为你是严谨!可是你是严谨吗?向山信之!”
“说到底……你从来都没信过我!”
“我就是太信你了,才会酿成那么多悲剧。华北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宛姐死在你的枪下,子龙躺在军区医院生死未卜,旗袍店的地下交通站被端了,郭师傅也死了,我还怎么信你?!”
“华北的事是个意外,我知道张会是樱花血的人,我已经命令他取消行动,谁知他出尔反尔……向山博文一直都不信任我,郭师傅早就叛变了,我却一直蒙在鼓里。这次我只是借向山博文的手除了他,要不是他告密,我们那晚的行动怎么会失败……那天追杀你们,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逃不掉吗?但是戏要做足,细菌资料还没到手,我不能和向山博文翻脸的!至于公孙先生……”
“住口!严谨,你的故事编的真好,真是找不到破绽!”
“小乔,你为什么不肯冷静下来,再信我一次?如果我真的是站在向山博文那边的,我早就可以除了蔷薇刺,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乔子佩狠狠拿枪抵着严谨的太阳穴,“难道要等博士,玫姐,我死了,等国灭了,我才看清你的真面目吗!信你的代价太惨重了!我赌不起!”
“那你开枪啊!”严谨红着眼握住他举枪的手,“乔子佩,你开枪啊!帮华北,公孙先生,和你死去千千万万的同胞报仇啊!”
“你以为我不敢?!”乔子佩拉开保险,手指不住地颤抖,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严谨忽然抱住他的腰贴向自己,狠狠吻他,呼吸渐渐重起来。乔子佩手一松,本就混乱的脑子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枪也掉在地上。
乔子佩用最后的理智推他,严谨却像已经嵌入他身体般,难以分离。
严谨,你赢了,我对你下不了手。既然什么做不了,就让所有的纠葛恩怨在今晚这场只属于我们的厮杀里做个了断吧……最后一夜,你是严谨,我是你的小乔。明天,你是日军的向山信之少佐,我是中国国民革命军的乔子佩中校。
我们是敌人。
乔子佩激烈地回应,双手环上严谨的脖子。
本是该是情人间柔情的亲吻,现在却是一场相互报复的撕咬。
气氛中带着愤怒,燃烧出炽热的烈火,焚毁一切理智。
两人边吻边向沙发处移动,脚步凌乱,周围的空气骤然升温。
乔子佩手上一用力,严谨的少佐军装被扯下,摩擦过脖子的时候,热辣辣地疼,项上出现一大道红痕,慢慢渗出血珠。
乔子佩把军装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身子向前一倾,把严谨压在沙发上。严谨不备,肩膀冷不防磕在茶几上,疼得皱了一下眉。
乔子佩目光瞟向踩在脚下的军装,唇瓣贴向他的耳朵,“心疼了?”
严谨顺势双手探进乔子佩的衬衫,抚上他清瘦的背脊,在腰间流连。
“嗯~~”乔子佩惊喘,只感到一阵电流,从头顶穿到脚心,再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整个人瘫软在严谨怀里。
“你故意的是不是?”严谨的手指顺着他的背脊,一节一节向下按,越是往下,乔子佩就颤抖得越是厉害。
“我恨透了那衣服……”严谨毫不客气地隔着衬衫咬住送到嘴边的果实,舌尖轻轻舔舐,呢喃,“早就想把它踩在脚底下了……”
“唔……”乔子佩什么都听不见,身上莫名兴奋的感觉占据了他一切感官,自己就好像被抛入了大海,在浪涛间沉浮,呼吸无法,任严谨一件一件褪去衣物,却愈加燥热起来。
手指触到禁区,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羞耻感让他忽地僵直了身子,却不自觉地渴望更深层次的侵入。
“放松……”严谨忍得辛苦,浑身如火烧般,骨间似有无数小虫在噬咬,再难忍下一刻。
第二根手指进入,绞得生疼。
乔子佩额上汗珠低落,心里只觉羞耻。
都是男人,凭什么?
他握住严谨的手,让他再难前进一步。
严谨被他一制止,虽然浑身的欲望烧的更旺,却不敢轻举妄动。
乔子佩勉强撑起身子,开始解严谨的衬衫扣子,开始吻他的唇,他的锁骨,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掠过平坦的小腹……他开始摧毁严谨本就不剩多少的理智。
这本就是战争,谁掌握主动权,谁就是胜者。
“啊……”严谨满足地喟叹,迷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他忽的舔上乔子佩的腰,果然那人吃不住这刺激,停下了所有的挑逗,又软下了身子。严谨腰身一挺,用力挤进他股间,进入他的身体。
“呃……”乔子佩闷哼一声,深深的结合,疼得他咬住下唇,一颗血珠蹦出来,滴在严谨胸膛。
严谨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还如同在火炉里煎熬的身体一下子像是掉进了冰窖,刺得浑身疼痛。
一时屋子里只有两人厚重凌乱的呼吸声,汗水交融,暧昧难当。
起初的疼痛过去,身体的渴求愈发明显。那种骨子里百虫爬行的感觉愈发清晰,严谨只是试着动了动,便觉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甜美和满足……
“小乔……小乔……”
他辗转碾磨,不断攻击着他的脆弱,似乎要让他崩溃在这场厮杀和缠绵中。
“嗯……”
他倔强地咬着唇,却挡不住喉间溢出无助的呻吟。
“叫我……”
他迷醉在这一刻的美好中,汗水花落额头,滴在地上的军装上。
“……”
他就是不开口。
“叫我……”
他命令似的爆发出喉间的低吼,身下又是狠狠一击。
“向山……信之……你……满意了吗?”
他唇角勾起一丝轻笑,眼角低落清泪。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离开他的身体,向山信之,你明知道这是我不愿听到的名字……
他终于能呼吸道空气,只觉得身体轻了许多。
他毫不留情地把他压在身下,再次侵入,狠狠折磨。
“叫我……”
你的人和心都是我的,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
他加快了速度,想要以此来熄灭心中的怒火和无名的委屈。
他睁开眼看着身上专注而深情的男人,他是严谨吗?他伸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拉下来,然后一口要在他肩上,唇之间是血的味道,甜的发苦。
终是开口,“严谨……”
他幸福地笑了,寻到他的唇,温柔地舔舐,吮吸,身下却越发狠戾起来。
有你这一声……足够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命……
“唔……”他满足地喟叹,眼前白光一闪,尽数埋在了他的身体里。
他被这炽热的感觉一激,浑身一颤,只觉下身一阵湿热,欲望终于找到出口。
他伏在他的身上温柔地亲吻他的胸膛。
“小乔,信我……”
他累极,在他温柔的安抚下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33.末日皇花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严谨温柔地把乔子佩放在浴缸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乔子佩别过头去,闭上眼睛。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印子,不断提醒着自己刚才那一场荒唐。温水没到颈项,他一时放松下来,浑身都在痛,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疲惫。
严谨蹲在浴缸边,双手鞠了一抔水打在自己脸上,水珠顺着刘海滴下来,流到眼睛里,他甩甩头,声音带着些磁性,无比地温柔:“小乔,你听我讲个故事。”
“在日本的名古屋,有一个大家族,他们世代信仰武士道精神,效忠天皇。有一天,这个家族的大家长向山达也带着他的长子向山博文离开了名古屋,带着天皇赋予的使命去征服一个叫中国的国家。于是,向山家就只剩下了母亲和年幼的向山信之。”
“转眼几年过去了,向山信之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他记得母亲牵着他的手去上学的那天,樱花开成一片,像雪一样飘落。到了学校,先生把又红又大的苹果分给每一个孩子,向山信之捧着大苹果咬了一口,又甜又香。”
“先生说,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记得在海的另一边,有一个叫中国的国家,这些苹果来自他们的山东烟台。如果你们以后想每天都吃到这么好吃的苹果,现在就要练好身体,学好知识,以后扛着枪去掠夺那片富饶的土地,把一切好东西都抢到大日本帝国来。”
“年幼的向山信之就疑惑了,苹果是好吃,可为什么一定要靠抢靠掠夺?就在这样的教育思想下,他自己的人生观和大和民族的世界观矛盾着,对抗着好几年。直到向山信之十七岁那年,又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名古屋传来向山达也战死沙场的消息。他在哥哥香山博文的安排下,终于踏上了那片传说中富庶的土地。可是他一到中国,就发现并不是那样,那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大国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民族造成的,他更加怀疑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