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站立的位置,只是瞬间,他便消失了对舒锦绣的位置感应。
联系采花案他出手对付桃花妖的黑色诡异花瓣,吴其寒转过身,语气了然:“原来是传说中的鬼花冥
雪。今晚,该小心一些了。”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吴其寒渐渐没入大厅的阴影中,身影慢慢消失了去。
澹台清砚在篮彩的房中,站在窗前看着春水的房间,手中通讯玉符忽然震动起来——
“舒锦绣所习功法,鬼花冥雪。今夜有扰。”
他眼神骤然一冷,唇边溢出冷笑来,舒锦绣,一个黄毛小儿,也敢在澹台家跳脱?若是伤着了水儿,
我定叫你有死无生。闭上双眼,多年准备,就看今晚。怎么说,也不能让妖月教的人得逞。
夏雨被舒锦绣拖入了万千黑色花瓣飞旋的世界之中,一片昏暗,不见天日。他知道这是舒锦绣的禁术
,只是抬眼看看,安静的等待离开。
“咿,这是俺的鬼花世界哇。”舒锦绣抬手撑着白皙的下巴,酒红色的眸子颜色暖暖笑意盈盈,“俺
还有冥雪,不过现在放在外面干活哇。它们做了好久,好辛苦的哇。”
舒锦绣轻笑着,见夏雨沉默不语,苦恼的拿指头戳戳下巴,白皙的指头竟然直接的没入了下巴之中。
他眨了眨眼睛,看看夏雨没有抬头看见,不由的偏偏脑袋——好不容易又要完成了一个任务,心情好
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幻化出来的手指手臂,果然要小心的避免触碰,不然像之前那样,一下子就看出是假的手臂了。
不过,今夜虫子们就要回来了哇。自己的手臂又会回来了哇。(忘记滴,请回头看第7章哦,舒锦绣的
冥雪蓝金色虫子)
他手指微动,收回了鬼花的世界。
夏雨只觉得四周飞旋的黑色花瓣忽然消失,阳光又照上了自己的脸颊。
这里是……他左右看看,居然回到了住的地方。
“俺只是去告诉吴其寒,俺晚上要捣乱的哇。”舒锦绣一脸的无辜,眼中却是诡谲一片,“好戏,今
晚才开始哇。”
在旁晚的时候,天色开始暗淡。宋璟出门摘了芒青果,他心中的不安预兆愈发的明显起来。
走在外面的路上,感觉空气越来越干燥躁动,弥散着凶戾的味道,似乎立即就要燃烧。沉闷闷的压抑
环绕在心间,他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停下脚步,往大厅的方向望去。
那里好像有一头凶兽正在苏醒,噬人的威压,将整个澹台家后院全部笼罩在其中。
皮肤似乎都在躁动的空气中被渐渐撕裂开来,好大的威势,凶悍,野蛮,血腥而杀意凛然。宋璟眯缝
着眼,早就感觉到大厅的不对劲,却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现在,这样让人眼角跳动内心不安的
感觉,无比清晰的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真的有什么凶戾的东西要出世了,就在大厅的方向。还记得鬼蝶说过,那儿镇压了九百九十九条大妖
怪的魂魄,或许还不止这个数。
“鬼蝶,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他在心中询问。
鬼蝶森冷的轻哼:“宋璟,你最近多愁善感了是吧?什么感觉?我可是对谁死谁活没有一点兴趣。你
心里矛盾,就一个人慢慢抑郁着去。别来烦我。”
“可是我感受到了凶戾的气息,来自大厅。”宋璟又开始往回走,走得缓慢,慢慢的讲给鬼蝶听,“
你说过的,那里镇压了九百九十九条大妖怪的魂魄。那里是澹台家的防御重地吧,集结所有妖魂的力
量对来敌做出反击?”
“恩。”鬼蝶听出了宋璟的认真,虽然语气还是阴冷渗人,但还是仔细的回答了,“那是一个镇魂地
,能借用妖魂的力量攻击敌人。阵法枢纽控制在澹台家的每任家主身上。对于妖怪,像我这样的,只
要靠的近了,有一丝妖力的泄露,阵法不用澹台清砚的操纵,也会自行进行反击。”
“你说的凶戾之气,应该是妖魂的气息。被镇压的妖魂,生前便是大妖怪,伤人无数。镇压后被硬生
生的剥离魂魄,更是怨念穷生,凶气积压。而这样子,阵法恰恰最有威力。”鬼蝶语气疑惑,“可是
凶气外溢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能?”
“凶气外溢是阵法残损的预兆。澹台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鬼蝶冷笑道,“世家虽然虚伪肮
脏,但是阵法却是完美,毫无瑕疵的。历经了数代人的不断弥补修改,不会轻易出问题。”
他口吻怀疑:“宋璟,是不是你的错觉?这几天你的精神跟着那个大少爷一样,静的久了,便胡思乱
想起来?”
“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宋璟淡淡的再问了一次,“什么感觉都没有?”
“若是有感觉,澹台清砚早就开始了修补工作。”鬼蝶懒懒的回应,“宋璟你是真的恍惚了吧。与澹
台清砚息息相关的阵法,他都没有什么感觉,你在旁边疑神疑鬼着什么呢?”
说完他沉寂下去,留下一句话来:“想让我早点破茧,你就别总是烦我。”
宋璟挑了挑眉尖,总算是有破茧的消息了,自己还以为,要带着一个蓝紫色的没用的茧四处跑呢。结
为了伙伴契约,本想利用鬼蝶的强大妖力,却偏偏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烦你了。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只是旁观着,不是么?
他再遥遥的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自己是不像澹台清砚那样子,与阵法息息相关着。但自己好歹是喝
了九幽冥兰汁的人吧,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其实很正常了。
踩着积雪回去,又要开始下雪。
最近是夏至帝国的花宵节,自己身在澹台家后院,却一点过节的喜庆也没有感受到。宋璟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然满院子的红色,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会恶劣到什么地步。
走进澹台春水的小院,迎面来的却是一身劲装打扮的红离。
“哥哥。”她眉目间隐藏着冰冷的喜悦,看着宋璟却是慢慢的放柔了表情,微笑起来,“哥哥,今夜
你在篮彩的房间休息好不好?”
“今夜么?”
“恩,就今夜了。”红离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恳切,“哥哥,晚上好好的睡,什么都别管行么?”
宋璟从乾坤戒中取出黄橙橙的芒青果来,递给红离:“晚饭。我会的。”
他脚下方向微移,朝着篮彩的房间走去。今夜……就是今夜了,一场惊天之变。
管的话,自己管谁呢?澹台春水,还是澹台夏雨?
他面色苍白,细长的眸子眯缝起来,谁也看不清楚,那一双清冽的眼中到底闪动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自己果然是理智到过分了啊。宋璟没有点灯,安静的坐在篮彩屋中的桌前,关着门窗,周围一片黑暗
沉浮。
黑暗之中,有些事情便悄悄的浮现在眼前,比如说灿金色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背影。
抹不去消不掉的,印刻在四方黑暗帷幕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屋中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与屋外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的对比。宋
璟像是一尊雕塑,安静的等待着,最后输赢揭晓的那一刻。
丑时,四更。
变化忽然而起。
空气像是剧烈收缩起来,其中水分被瞬间抽空,火辣辣的干燥空气像一把把锋锐的刀子散布了整个空
间。宋璟骤然站立起来,在屋子中也能仔细的寻找到爆发的源头。
他在屋中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视线似乎不受墙壁阻拦的穿越了空间,达到了那个镇魂之地。
“怎么会?”鬼蝶忽然惊异的轻呼出来,一字一句说的极其犹豫,似乎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镇魂
之印……阵法……破损了?”
之后铺天盖地的凶戾之气如浪潮般席卷了整个后院,终于为鬼蝶证实了真相,他努力的收敛起自己的
妖力,语气惊骇:“果然是。不只是九百九十九条妖魂。该死的澹台清砚,阵法破损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他都没有察觉的么?”
“你之前也一样没有感觉。”宋璟在身体外撑上了防护罩,食指在桌面上轻敲,“阵法破损必是人为
,该是舒锦绣搞的鬼。既然是人为,自然有办法避开澹台清砚的察觉。”
“不可能的。”鬼蝶在宋璟的防护罩内放松了下来,幽幽的叹道,“镇压妖魂的阵法,不是简单可以
破损的。何况还要阻止气息外泄。不可能办到的。”
“妖孽的能力,总是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宋璟轻声说着,却是胸口猛的一滞,喷出一口血来
。防护罩在瞬间被陡然凶悍起来的气势击碎,“这是……”
凶戾的气息似乎在朝着这边飞快接近,重新飞快的结好防护罩,宋璟唇边带着血迹,直接盘腿在地上
坐下,指尖都在凶兽般的气势下颤抖着。运气灵力狠狠抵御起来:“怎么突然,变得强烈了许多?”
“妖魂不是甘心被镇压的。”鬼蝶见情势不好,赶紧也恢复了敛息状态,不想在防护罩破碎后被妖魂
的力量吞噬掉,“一旦阵法破损,镇内妖魂必将反噬。这也是澹台家族一代一代不断修补阵法的原因
。”
“反噬?”宋璟怔了怔,“反噬澹台清砚?”
“对。”鬼蝶语气阴冷,“上万条大妖怪魂魄的反噬。”
69.尘埃落地
“澹台清砚就在这儿。”宋璟感受着汹涌而来的凶戾之气,细长的眸子中冰冷一片,“他能承受的了
反噬么?”
“不能。”鬼蝶静静的说出这两个字,下一秒,宋璟便听见不远处的房屋中,澹台春水一声沙哑到无
声的呼喊,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用尽了一般——
“父亲——”
像是一个信号,凶戾的杀气像来时的猛烈一般,骤然顺着来时的路回缩回去,只是眨眼间,便在后院
中收敛了一切气息。像是出匣的猛兽,在短暂的肆虐之后,又被粗粗的铁链拽回了笼子,再也不能兴
风作浪。
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躁动与干裂的味道,宋璟的唇边还挂着血迹,但是那样压抑狠厉的气势,确确实
实的在刹那间消失了去。
松开了防护罩,宋璟不确定的轻皱眉尖:“鬼蝶,怎么?”
“阵法恢复了。”鬼蝶也是顿了一下之后,才语气了然的道,“原来,有人使用了秘术,使阵法短暂
损坏了片刻。但短短片刻时间,便足以让妖魂反噬澹台清砚。”
“是舒锦绣。”宋璟说得无比肯定,“只是片刻的损坏,该是很容易做到吧?”
“不容易哦。”鬼蝶凉凉的笑了起来,“一百个你去,也破不开镇压阵法。”
“尤其是,”鬼蝶也有些慎重,“破损这样的大阵,可不是一日之功。在不断破坏的同时,还要阻止
凶戾气息的泄露。舒锦绣果然厉害。”
他说着舒锦绣的时候,语气中有着感慨有些称赞,却偏偏没有被杀死情人后的愤怒。
“他杀了桃花妖。”宋璟早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不恨他不杀他?”
鬼蝶神秘的幽幽笑了:“宋璟,这是秘密。”
随后便又不出声了,像是开始清点回忆,渐渐的想起以前与桃花妖共度的时光,一个人静静的沉浸其
中。
宋璟抿了抿薄唇,也不知想了什么,垂下睫羽,站起身来,朝着床铺走去。
不知道澹台清砚死了没有,澹台春水跟澹台夏雨,还有西醉花。
在黑暗中躺下,头触到枕头,明早起来,整个澹台家都会不一样了吧。他心中积压事情颇多,面色却
冷凝着,闭上了双眼,清空了脑子里面纷乱的思绪,告诉自己该沉沉睡去,不出片刻功夫,他竟然就
真的这样子睡过去了。
“冷情的家伙。”鬼蝶声音在宋璟心间森寒的响起,却只是让宋璟微微皱了眉,依旧熟睡着。
在澹台春水的房间中,却是剑拔弩张着,两拨人纷纷对峙。
门口处是一身红衣,笑得妖孽的舒锦绣。
门内床前是面色漠然的吴其寒与目光阴郁的夏雨。
床上躺着苍白的澹台春水,他发丝凌乱铺散开来,左脸颊上,一朵漆黑如墨的西醉花妖异的绽放开来
。五瓣花瓣微张,似乎有着生命一般在惨白的皮肤上摇曳生姿,蛊惑着人的视线。
在他的身上,还倒下了一个人,是每时每刻都清逸如仙般的澹台清砚,总是笑得素雅清俊的他侧身倒
在澹台春水的身上,束得整齐的长发呈弧线齐齐的散开在澹台春水的白衣内衬之上,白色内衬上带着
点点梅花般炫红的血迹。
澹台清砚从来都是优雅得体的举手投足,现在却双眼紧闭,面如金纸的倒下在众人面前。他唇边还带
着血迹,呼吸也逐渐微弱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吴其寒隐隐压下身体内的气血翻涌,飞快的担忧的看了一眼澹台清砚,面色
却依旧平静,只是眨眼的事情,他只知道一股铺天盖地的凶戾之气瞬间涌来,来势突然而未曾防御。
但是这样带着凶气杀意的气势直接扑上了澹台清砚的身体,澹台清砚瞬间结好的防护罩在下一秒便被
击碎,整个人口喷鲜血的倒在了床铺上。
而在这之前,澹台清砚让他带来了夏雨,守在床边静待西醉花成熟的刹那。
凶戾之气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却是重伤了澹台清砚。吴其寒手中光芒一闪,一柄寒意渗人的剑出现在
他手中,剑身冷硬,流转着银色冰冷的金属光泽,锋锐的带着杀戮血腥的味道。
“咿,这是吴管家的冥蒙剑哇?当年可是饮足了鲜血的剑哇。”舒锦绣“咯咯”的笑了出来,“可是
现在拿出来有什么用哇?澹台清砚要死了哇,澹台春水也要残了哇。澹台家只剩下澹台夏雨一个少爷
了哇。你的剑,能支撑的了整个澹台家的哇?”
“总好过,把澹台家交给妖月教的人。”吴其寒眉眼清冷,语气带着漠然,“澹台家是澹台清砚的东
西。离开了澹台清砚,澹台家就是毁了,也比苟延残喘的好。”
他斜斜的提剑,剑尖却是指向了身旁的夏雨:“背叛家族,该死。”
剑身寒意弥漫,映出夏雨一双阴郁空洞的眸子。
“果然是拿我当做炉鼎。”夏雨冷冷的笑了出来,“吴管家,我算是澹台家的人么?”
吴其寒剑锋稳稳的不偏不倚:“澹台家的炉鼎,也是澹台家的东西。”他面无表情的挥剑斩下,剑锋
穿透了夏雨的脖子,鲜红的血如泉水般喷涌了出来。
“咿,真是伤人心的说法哇。”舒锦绣朝身后招了招手,“夏雨哇,你信了哇。你不害人,别人也要
害你的哇。”
他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低垂着头的少年,银白色的长发幽幽的在背后随风飞扬,上面落上了些许雪花,
慢慢的化成水,晶莹的在发间浸润下去。
吴其寒轻皱了眉,眼神平淡的瞥过身边倒下的夏雨尸体,发现尸体慢慢的变作了木质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