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从不说什么,他也不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情感。
付珩愣了愣,喃喃道:“是吗?”
“嗯,是啊。”闻徽扯了扯嘴角,一手扒了扒额前的头发,起身朝火车站的方向走去,“你……上火
车了吗?”虽这么说,他心里有些怀疑对方是否在车上。
付珩轻呼了声:“我没注意时间,错过了火车,现在还在候车厅。”
脚下的步伐顿时加快,闻徽紧紧地捏着手机,道,“我已经到了广场外,你出来吧……今天你就先不
要回去了。”
闻徽刻意没有告诉付珩,虽然错过了火车,但还是可以即刻去改签车票的。穿过川流不息的人们,他
一下子就看到站在候车厅门外栏杆前的付珩。
一见到闻徽,付珩脸上的苦恼顿时消散,不待对方走近来,自己就忍不住迎上前:“你一直没走啊?
”
闻徽面色沉寂如水,抿住嘴没有出声,只是一只手极为自然地握着了付珩的手腕,拽着他朝另一头快
步地走去。
付珩有些迷惑,下意识地问:“这是去哪?”虽是不解,他却不曾有丝毫的抗拒,没听到闻徽的问答
,便也闭住了嘴。
偷觑着青年略显冷峻的脸庞,付珩心头有些不安,又矛盾地觉得坦然,便是安静地追随着对方的步伐
。
闻徽带着付珩在广场的一角转了个弯,入眼是有些脏乱的公厕。脚下稍有停滞,随即毫不犹豫地继续
走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付珩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厕,彻底地糊涂了,遂偏头用疑惑的眼光盯着闻徽
的脸,意欲从这人平静无波的神色里猜测出用意。
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闻徽手上力道猛地加大,将人一把拽进了最里侧的隔间。
随着板门被砰地关上,付珩尚且没有回过神来,身体便被人狠狠地抱住。他一惊,竟一时反应不及,
任由男人有力地双臂紧紧地捆住了自己的上身。
“小珩,我本不想给你压力的……”
嘴巴抵着怀里人的耳垂,闻徽低低地叹息。他原以为,这样总是平和隽永的温情,不会让人失控……
哪知,这份情意,穿越了前世今生,在久远的岁月中酝酿、沉淀,终是变得深沉醇厚,让人心神理智
都为之沉沦。
当这个性情温顺又有些腼腆的人,慌张却是坚定地袒露自己的喜欢,闻徽引以自豪的理智便在瞬间崩
溃。
他想,立刻就将这个人拥抱在怀里,然后永永远远地不松手。
听着耳边的叹息声,付珩渐渐恢复了镇静。他没有推开身后的人,也没有出声回应,只是低下头,久
久地沉默。
公厕里的味道,实在让人有点难以忍受。隔间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没多久又有
人出去了。
冲刷的水声,哗啦地响着。闻徽渐渐地放松了些力道,轻轻地开口:“我们出去吧,这里的空气不好
。”
“闻徽,”窄小的空间,让付珩转身显得有些困难,他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然后抬起明亮的双眼,
直直看进闻徽的眼里,“我不想,让奶奶发觉。”
闻徽怔了片刻,才骤然明白对方话里的含义,他凝视着付珩,声音是异常地柔软:“都照你的意思。
”
他明白付珩的想法,只要瞒过他的奶奶,便可以在一起。他本也没想让那个年迈的老人承受这样的刺
激与打击。
付珩听到闻徽的回答,顿时松了口气……只要这个人不介意隐瞒,他,又何必再犹豫不决?虽然,他
不想欺骗奶奶,隐瞒更不是好办法,但他真的是舍不得……
他从昨夜就在反复地思考,一边喜悦一边悲伤,有时候想要决绝,更多的时候却是彷徨。他想过从此
与闻徽断绝联系,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他也想过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他们像普通的朋友那样相处。
可……有的事,一旦说开了,那些缠绵不去的情感,由不得人自主控制。心有意,便是情来而难自禁
。
他在即将踏上火车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回了头。
******
“我们……”定下心后,付珩忽觉得十分赧然,甚至不敢再看向闻徽,便急忙地想要出去,“我们快
出去吧。”
闻徽低眉一笑,打开了隔间的门,与付珩一起离开了这个不甚雅观的地方。
两个人关系确定了下来,闻徽心里的那一点焦躁遂彻底地平息。信步走在广场上,他不时地看两眼低
着头的付珩,嘴角一直保持着微扬起的弧度。
这段感情的归宿如何,他不是没有仔细考虑过的……原本付珩的拒绝,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如今付
珩的接受,亦在他的预料之中。
付珩其人,其实比谁都坦率。他唯一的顾虑,就是其祖母,如今只要下了决心,他便会坚定地守着这
份感情。
闻徽自是也知道,或许将来哪天,付珩的奶奶要求付珩娶妻生子,那么他也绝不能阻拦。而眼下,付
珩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也不愿提醒对方。
说到底,他是自私的,若是有一天付珩执意离开,他不会再阻拦;但他亦是没有雅量在此时去承诺什
么。
两个人在一起,不只是依靠一份感情,还需要彼此的努力。
“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漫无目的地在火车站附近转了一圈,付珩总算能够平静面对闻徽了,看了看来往的人流车流,有些苦
恼地出声:“今天回不了学校了,火车票报废了。”
闻徽轻咳了声:“那就安心留下来吧,你们复试成绩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来……不如等到成绩出
来了,你再回去。”
“可是……”
付珩刚想开口,闻徽又继续说道:“你大学四年都不曾松过一口气,这几天权当作休息。你现在也没
有什么事情忙吧?”
“论文没写好,还要找单位实习。”
闻徽略想了下:“论文不差这几天,实习的话……我倒有一个主意。”
付珩听了,有些好奇:“是什么?”
闻徽笑着说道:“我们公司现在刚步上正轨,很缺人手,本来打算下周在外头招几个人,做些助理的
活。不如,你就来公司实习吧?”
付珩面上不甚赞同,刚要拒绝,又被人堵住了话头:“听我说完,你将来要读研,一般单位只要全职
的;有些要兼职的,也完全是打杂,接触不到业务。你到我公司,虽然也都是些琐事,但至少比外面
能学到些实务。”
“何况,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公司现在还不成规模,有些能耐的人都看不上眼,招些新人,也不太
安稳。”
“你要是来公司,待遇和新人一样。”闻徽劝说着付珩,“你不用多想,我们这个公司里的人,大多
是同校的师生,大家都有些私交的。”
付珩思考了几分钟,便坦然地接受:“那……我会认真工作的。”
闻徽愉悦一笑:“好,我期待你的表现。”他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自己存着点私心,但付珩来自
己的公司,对他对公司都是有好处的。
“现在快中午了,我们先寄存你的包,再去找个地方吃饭。”
中午,闻徽请付珩在一家还算雅致的快餐店吃了饭,下午两人商量了下,道是不如好好地放松一下。
闻徽这些日子也是难得空闲,趁机便带着付珩在S市走了一圈。
他们都爱静,看到那些热闹的地方都远远地避开。半下午的时候路过市剧院,海报上写着当天的时间
表,晚上有一场话剧,虽然不是什么知名话剧团,两人却都产生了兴趣,闻徽便订了两张票。
等到话剧落下了最后一幕时,已是夜间十一点钟了。剧院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尽后,闻徽与付珩才不
慌不忙地离开。
时辰已晚,公交夜间线开始运行,幸而有一路车直接经过F大,闻徽二人便也不着急。取了旅行包后,
他们路过一段繁华的步行街,便是夜深,还有不少商家没有打烊。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悠扬的旋律:“……轻轻地牵着我的手。”
闻徽脚下一顿。
这一天下来,付珩觉得有些疲倦了,看见身旁的人停足,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闻徽转头凝视着他,嘴角勾出一抹深意的笑:“那就牵手吧。”
付珩先是莫名,看着闻徽伸向自己的手,耳边忽传来一阵重复的曲调,耳根顿时一热。天空是一片幽
黑,街灯发出暧昧的黄光,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了,他这样一想,心里便是一阵激荡。
付珩缓缓地伸出手,十指随即被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他低下眼,瞄着两人交握的手,无声地弯起嘴唇
。
第十九章:缠情
夜半时,两人回到了闻徽的租房里。
洗漱了后,付珩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器转着台。在外奔了一整天,此时时辰亦是不
早了,他便开始犯起困来,盯着电视的眼睛总也忍不住阖上。不过……他内心里堆积了许多的事情,
暂且不想回房睡觉。
……其实,还是不安的,付珩总觉得此时的自己似是身处梦幻中,一个轻微的现实便能打破这份美好
。
“在看什么?”
闻徽裹着睡衣,正拿着毛巾擦拭着湿发。见付珩撑着疲惫不去睡觉,他心里亦是能够理解这个人此时
的困惑与茫然。
“随便看看,”付珩抬眼冲他笑了下,忍下欲出口的呵欠,“你……”
“嗯?”闻徽倚着他坐了下来,偏头定睛看着他,轻声道,“小珩,别想太多。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语,亦不能随意地给出承诺,但至少,他不会让付珩因他们的关系遭遇任何的
为难与难堪。
付珩渐渐地定了心,便是颔首,遂脱口问出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我其实一直想问,卫曦去哪了?
”
闻徽微微一愣,对卫曦这个人,他早就放开了,虽说不上刻意地疏远,但确实没有过多关心他的消息
。
他不知道付珩知道多少,略一沉吟:“他……高一时,我们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分开了,毕业后,
我与他便断了联系。”
付珩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闻徽琢磨着他的神情,思索了下,又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对你隐
瞒任何事。”
付珩淡然一笑,冲他摇着头:“不,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他只是,要亲自确认一下……闻徽与他的感情,既然决定开始这段关系,他便要好生维系,但他也不
会揪着对方一点过往而纠缠不放。
早年留在心里的一点疙瘩终于解开了,他心下安然,说:“我先去睡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
上班。”
闻徽伸手拦下对方欲起身的动作,将人轻轻地揽在怀里。
付珩顿时有些紧张:“闻、闻徽?”
“我有事要说,”闻徽淡定地开口,一只手自然地将人圈今,一只手扣着对方的抵在自己胸前的手腕
,“你有没有想好读哪个导师的研究生?”
付珩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也没细想,之前查了一下你们研究生院的导师概况,感觉他们都很厉
害……现在最终成绩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所以就暂时先不想这些。”
闻徽低笑,下颌抵在付珩的肩膀上,温声说道:“你自然是没问题的。既然你没定,我推荐XX,他学
术水平很高,人也很不错,在他手下应该不会太辛苦。”
听到闻徽说着关心自己的话,付珩内心里还是很欣喜的,便没有任何地犹豫:“嗯,都听你的。”
闻徽听着他温顺的言语,忍不住轻笑出声。付珩这才骤然察觉两人的姿势似是有些不妥,自己整个身
体都嵌在闻徽的怀里,尤为暧昧。
他有些羞赧,却只是垂着眼,安静地靠着。
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松开付珩的腕,手心轻轻地贴在这人的脸颊上细细地摩挲,闻徽低声喟叹:“
小珩,抬起头。”
付珩下意识地抬起了下颌,唇上便陡然传来一阵温润。在一瞬的迷茫后,他忽地明白眼下正进行着是
什么事,耳根子便霎时烧得发疼。
轻轻地含着付珩的嘴唇,闻徽的动作极尽了温柔与细腻,偶尔会伸出舌,小心地探向对方的唇齿间。
付珩是第一次与男人亲密,闻徽不想惊吓了他,遂一举一动越发地谨慎而缱绻。
两人不经意地倒在了沙发上,雄性坚实的躯体紧紧地熨帖在一起,时而有轻许地摩擦。付珩深深地陷
进柔软的沙发间,被人压着不能有一点地挣脱。而闻徽的吻,极尽了缠绵,他从不曾体味过口齿交缠
在一起的眩迷,神智便愈是沉沦。
闻徽覆在付珩的身体上,原本温和轻缓的吻渐渐变得些许的急躁,他们的身体贴得愈密切,心里的那
把火便燃得愈旺盛。在情-欲将要挣脱理智的控制前,他骤然离开了付珩的嘴,抵着对方的额头剧烈地
喘息。
“闻徽……”付珩无意识地低声唤着,全身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嘴里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稍刻,闻徽缓缓地坐正了身,将付珩拉了起来,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对方的脸,道:“好了,休息吧。
”
付珩浑浑噩噩地点了头,便踏着虚浮的步伐恍惚地回了客房。
******
一周后,F大研究生复试结果公布,付珩顺利地被录取。考试结果已定,闻徽放下了心,便让付珩主动
向先前联络好的导师发电邮。导师没多久就回复了,便是确定了收下付珩。
其后,闻徽公司的大项目终是告之完结,客户回复表示非常满意,便表达了以后继续合作的意愿。公
司这便算是在行业里初步站稳了脚,一干员工们高兴非凡,大家找了个会所,一同庆祝。
闻徽随后打电话给付珩的导师,感谢他在创业大赛那时的指点,以及在公司这个项目里提供的有益建
议,便极力邀请他参加公司的庆功宴。导师极是看重闻徽,便爽快应诺,闻徽借着这个时机把付珩带
出去,介绍了师生俩正式见面。
付珩在闻徽的租房里住了下来,每天跟着闻徽去公司,做着助理的活计,一开始从琐事杂事做起,到
后来也逐渐参与一些小项目。
四月底,付珩回了一趟学校,把自己的重要物件都收拾好了,和班导师打了招呼。再次回到S市后,他
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祖母现今的概况,便安心地待在了这里。
顺利地提交了实习报告与论文终稿后,闻徽与付珩这一届本科生终于在六月份的时候毕了业。
学业顺利地完成,闻徽便将所有的心力投入到自己的公司事务上,这年,他的母亲又来S市看望过他两
次,年底的时候,她在闻徽的租房里碰上了下课的付珩。
闻母的脸色不是很好,沉默地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付珩,终是什么话也没说。那晚,她留在闻徽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