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踌躇该怎么办时,一个声音解救了我。
“刀子,许长老正让我找你呐。”那细细的小公鸭嗓,不是小叶还有谁。
小叶是许柔的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豆子愤恨的看着小叶,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可扰了他赚钱的好戏。
“小叶,许长老找刀子干什么?”
许柔为人随和,虎子和豆子都是没大没小的。
小叶圆溜溜的小一眼一扫,掐着嗓子说道:“许长老让刀子去云长老那‘刺浪’。”
刺浪,表示归顺屠浮教,就像许柔脖颈上的黑色浪花一样,凡是屠浮教的人,都得在身上刺上黑色的浪花,所
骑的宝马也要在相应的位置上刺上浪花。
我摆弄着手指上的琥珀戒指,对豆子问道:“豆子,你的黑浪刺在哪了?”
豆子一副不屑的表情,“那种东西,当然刺在看不见的地方。”
这点豆子和我是相同的。虽然其他教徒都已拥有黑色浪花为荣,有的甚至刺在脸上。
可我还是不喜欢别人在我身上留下标记的行为。
我们,只属于自己。
我戏谑的一笑,对豆子悄声说道:“莫非刺在小鸡鸡上?”
声音虽小,却可以让四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小叶和虎子的脸倏的红了,只有豆子和我挂着一样的无赖表情,咯咯一笑:“错了,在屁股上。”
在屁股上,就意味着把浪花压在屁股底下,够损的啊。
但是,我就喜欢这小子这副调调,我俩,臭味相投。
我起身,对着还在害羞的小叶说:“走吧,不用去小柔那了,咱们直接去云长老那。”
云长老,屠浮教排名第四,精通医术,也是段千浪的御用大夫。
更是浪城(屠浮教所在的城,也是北方最繁华的城,整个北方都是归屠浮教掌管的。)所有医馆的龙头老大。
我把玩着手指上的七彩琥珀戒指,计上心头,又有一个赚钱的法子了。
云长老的院所“云浪阁”与段千浪所居住的“沧浪阁”中间只有四个阁楼的距离。
云浪阁比起许柔的柔浪阁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云浪阁以白玉为主要的建筑材料,点缀着闪烁的金粉及五颜六色的宝石,七彩的光芒相互辉映。院子中千彩绚
烂,各色的花朵嫩叶交相呼应。
每一种,都是及其罕见的药材。
穿过花园,是一坛清澈的池水,水下一个黑影正在从容的游滑着。
我停下脚步,眯着眼向水中望去,定睛一看,那灰白色的层层鳞片下,包裹着一个暗红色的怪物,周身除了鳞
片外,还穿插着一段段的硬刺。
“悬崖鲛。”我喃喃道,从《巫医》中看过这个怪物,他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引,生存在千米下的深海,很难
捕捉,这云长老还真是有好东西。
“不错,认识它的人可少之又少啊。”一个低沉的声音由前方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淡淡的草药味。
我循声望去,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
身穿白浪黑袍,头发高高束起,白玉做成的浪花冠上刻着“云”。除去岁月的沧桑感外,有着俊朗的面容,目
光里带着赞赏与审视的凝视着我。
他的腰间别挂着一串串的荷包,阵阵药香就是从荷包中散发出来的。
“见过云长老。”小叶恭敬的鞠了个躬。
我也跟随着鞠了个躬,说道:“见过云长老。”
云长老摆摆手,我和小叶站直了身子。
小叶那独有的公鸭嗓适时的响起:“下属奉许长老之命,带刀子来刺浪。”
云长老里里外外的打量我一番,甩着柔顺的衣摆,道:“那你跟我来吧。”
步入屋中,我向四周一看,好家伙,墙上全挂着珍奇异兽的尸体,林林总总也有几十只。小的如老鼠般,大的
可比老虎般。
云长老将房门关上,走到我身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我的脸。
我自信,他绝不会看出我的易容。
“我总觉得你易容了,可又看不出破绽,莫非这天下间有比我医术还高明的?”云长老的手干枯如木乃伊,指
甲也呈不正常的黑青色。
我垂眸,这云长老是个实实在在的“药人”。
药人从婴孩起就泡独特的草药,长大后食用无数剧毒辅佐,可百毒不侵,他的血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药引,可以
让人起死回生。
“云长老多虑了,这天下怎会有人比您的医术还高明,我确实没有易容。”
云长老有些半信半疑,左右踱着步子,眼里精光闪闪,就似看到一个新鲜的宝贝:“你怎么知道悬崖鲛的?”
我嘴角噙笑,从容的答道:“我生长的地方随处可见珍贵的草药,悬崖鲛也是听来往的江湖郎中说的。”
云长老点点头,眼里的兴趣暗淡了下来:“也是,这悬崖鲛确实名震一时,但是,”他话锋一转,眼底的光芒
死灰复燃,且有更雄然的气势:“江湖郎中说过一嘴你就能记住,还能辨认出来,小子,你的记性不错啊,可
说,过耳不忘?”
我嘴角的笑一僵,有些后悔,我刚才看那个鱼干什么!
第八章七彩琥珀
我的脑里飞快的旋转,想着辩解的话语。
云长老兴味盎然的等着我的回话,眼角不经意间瞥到我手指上的琥珀戒指,这一看就移不开目光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邪佞一笑。这琥珀,带在身上还真是对了。
我把手上莹绿色的琥珀戒指摘下,递给云长老。
云长老把戒指奉在手心里,视若珍宝,口中呢喃道:“早就听董长老说你会治病的事,这六之断肠真是可遇不
可求啊。”
莹绿色的琥珀中蜷缩着一株小小的六之断肠。
“再珍贵的草药也有枯萎的一天,只有像我这样存放,它才会保持原有的面貌,还会散发出阵阵的药香。”我
循循善诱的说着我琥珀戒指的好处。
云长老将戒指放在鼻端细细的嗅着,六之断肠特殊的气味窜入鼻尖。
看了半天,云长老又将目光重新转到我的身上,兴趣更浓:“草材外面透明的东西是什么?”
“是我独家的秘方,不传授外人。”
云长老不满意的撇撇嘴,不断钻入鼻腔的药香,让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抓起我的手指凝神打量。
我任由他的动作。
我不受六之断肠药性的侵袭,让他很疑惑,怀疑我是不是也是药人。
过了半响,他放下我的手,幽黑的瞳孔有些震惊的收缩:“触感酥柔,凝如白玉。你确实不是药人,而且,我
确定你是易容!”
我淡淡的笑着,即使他确定,也看不出我的破绽,不足为惧:“我不是药人,我之所以不受六之断肠药性的迷
惑,是因为我尝遍百草,身体有抗药性,与药人无疑。”
云长老蓦然愣住,随后哈哈大笑:“好!以命试毒,你这小娃娃着实有趣。”
我咬了咬口中的青草,这是路过花园时摘下的,叶梗的汁水无色无味。
“云长老,咱们来做个生意,以后,我可以用我独家秘方帮你储存药物,你付钱就行。”
云长老一甩衣摆,坐在黑木椅上:“多少钱。”
“一种草药两黍。”
“两黍?”云长老摇摇头,“不行,太贵了。最多一黍!”
“成交。”一抹狡黠从眼底一闪而过。
接过云长老的十黍,我放入袖口,将手指上的所有琥珀戒指都交给他。里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珍贵草材。
“小娃娃,你的浪要刺在哪?”云长老拿出白色染料与银针,准备着。
“脚底板。”
云长老动作一停,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好。”
一针,一针,细密的落在我柔嫩的脚底。我打量着四周的动物尸体,倒也不无聊。
“刺完了。”
我看都没看,收回脚,穿上袜子与布鞋。
云长老的刺法很高明,没有任何的疼痛。
从椅子上下地,拿起桌子上云长老要做琥珀的药材,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云长老的低沉的声音:“我早晚会找出你易容的破绽!”
“这是真脸。”我面带戏谑,唇畔的笑容绵柔随和。
和小叶回到柔浪阁,我将药材放在桌子上,关上房门,往花园走去。
虎子和豆子还在打着扑克。
看着虎子锤足顿胸,双目喷火的表情,看样输了不少。
豆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刀子回来啦,刺哪了?”
我抬抬脚,嬉笑着说:“脚底板!”
虎子与豆子一愣,豆子嘴一咧,痛快的笑起来:“真有你的。”
跳进凉亭,将扑克收起来,虎子与豆子不解的看着我。
我抬眸,黑白分明的双眸倒影在他们的瞳孔中。
“你们以后跟我做琥珀吧。”
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豆子与虎子听的云里雾里的,直到我拿出十个黍,他们才觉得真实。
豆子拿起一个黍,眼不错珠的盯着,“真是黍啊!”
我数出四个黍放进袖口,两个递给虎子,四个递给豆子。
豆子错愕的看着我,我将他的手心摊开,把四个黍放在手心里,再将手指合上。
“刀子,你……”
我摆摆手,带着无赖的笑:“给你就给你,钱就是和兄弟一起花才过瘾!”
豆子垂下眼眸,双目中含着浓浓的水汽,里面有心酸与感激。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豆子的爱财与虎子的痴憨都是自己的保护伞。
虎子在用他的方式帮助着豆子,明给钱豆子不会收,只有玩牌时偷偷输给他。
我知道,给了豆子四个黍后,他就不用再拼了命的接任务挣钱。
这是我给他的恩赐,他给我的,是一辈子的人情。
下午,我将三个月来做的琥珀从床底翻出来,带着豆子与虎子去城中的首饰店谈生意。
“你是说这些东西有多种效用?”首饰店的老板看着我的琥珀戒指,疑惑的问道。
我拿出其中一个,细细的叙说着:“这叫琥珀戒指,你看这个,它是用桃花做的,带上它可以让身上萦绕着淡
淡的桃花香,紫色的可以帮助睡眠,黄色的可以提神。”
掌柜的还是有些不相信,但看我们穿着屠浮教的衣服又不敢赶我们走。
“掌柜的,你可以先试着卖卖,我半个月后来,如果没卖出去我们也不会怪你,就定八十铢一个,可以适当调
价,不能低于五十铢。卖掉的话,你我二八分。”
掌柜紧缩眉头,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我试着卖卖吧。”
回去的路上,虎子走在我左边,急切的问着:“刀子,你不是说要卖五十铢一个的吗?”
豆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斥责道:“你真是笨,刀子是怕别人回价。”
我赞许的点点头:“求上者得中,求中者得下。我们开价八十,肯定会有人讲价,即使五十铢也会乐呵呵的,
但如果开价五十铢,那就还得往下降。”
从云长老那回来,我就想着卖掉这些琥珀的事,除了名贵草药,其他的草药云长老肯定是不会买的,卖给首饰
店更好一些。
走过一间间店铺,一个墨绿色的玛瑙簪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豆子虎子,走,进去看看。”
虎子和豆子跟我走进店铺,这是一家玉饰店。掌柜的看见我有些诧异,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但瞄到我们的袍
子后了然的点点头。屠浮教的教徒,即使是孩子,也不能小觑。
玛瑙簪成墨绿色的幽然光泽,在白绸的衬托下晶莹剔透。
我指着玛瑙簪:“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笑呵呵的回道:“客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玛瑙。只需三个黍。”
“什么!”豆子听后大叫,拽着我就要走:“太他娘的黑了,刀子,咱不买了。”跟我在一起久了,连“他娘
的”都学会了。
我抓着豆子的手,冲他摇摇头。
豆子看我坚定的神情,叹口气,冲掌柜的说道:“最便宜是多少。”
掌柜的一副鱼儿上钩的奸笑:“最少两个黍。”
豆子咂咂嘴,不赞成的看着我。花两个黍买个簪子?疯了。
我淡淡的凝视着掌柜,说道:“你夜到梦多,常常出冷汗,肝肾虚寒,行房时力不从心,吃了多少补药都不好
用,是不是?”
掌柜的笑容随着我的话语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变味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夫,我可以治好你的病,报酬嘛……”
掌柜的当然知晓我的用意,连忙道:“只要您帮我治好了,我就把这簪子送给您。”
我嘴角勾起弧度,我买东西,从来不花冤枉钱。
第九章:段泠的病
回去的一路上,豆子和虎子简直把我奉若神明。
“刀子,你怎么看出来那个老头子有病?”豆子不依不饶的问我。
我抚摸着手里的玛瑙簪,嬉笑的回着话:“很简单,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若是其中高手单凭望闻,就可以知晓
他人的病情。”
“刀子,你教我行医吧。”
我停下脚步,嚼了嚼嘴里的草:“我现在嘴里的草是从云长老的花园摘来的,叫做谱牒香,食者五脏俱焚。我
身体百毒不侵,所以没有效用,你要跟我行医的话,第一阶段就是尝百草,说不定哪天吃错了,小命就没了。
你确定?”
豆子的脸一点点的变换颜色,就像一只霜打的茄子,立即离我嘴里的草远远的:“不学了。”
我嘿嘿一笑,走进教门,迎面走过来一个男子。
黑色长袍勾勒出他单薄的腰身,清冷的双目没有一丝感情,段泠。
我们三个行了一个礼,打算绕道而过。
谁知段泠却伸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打量着他。
“别用你那下流的眼睛看我。”
我挑眉,垂下眸子。难怪人家不让我看,毕竟被我看吐过。
“你们先下去。”段泠淡淡的开口。
你们?包括我吧。我讪讪的绕道,谁知他又挡在我的面前。
“你跟我来。”强制性的命令。
我很狗腿的一笑,跟在段泠的身后。
莫非,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了我的眼珠子?
跟段泠走进他的泠浪阁。
泠浪阁?令郎阁……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走到没人的花园,段泠停下了脚步,用他那冰锥一样的眸子盯着我。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眼睛。
“什么是洁癖?”
喝!他还记着呢。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无赖的模样尽显。
反正我是个没有脸的痞子。
段泠冰目一凛,像一把把小刀,飞快的向我射来。
“这样吧,您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您。”
段泠审视的看了我一圈,粉唇轻启:“说。”
真他妈惜字如金!我下流的一笑,极度猥琐。
“啪!”
一个大嘴巴子抽到我的脸上,我垂着头,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杀意。
前世今生,没有人打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