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花枝笑独眠 上——练儿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是不是很烦人？”

“……”突然被霁云这样一问，邓之榕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

“果然是这样。”

“啊？不是的，如果你不是整天拿毒药来吓人……也，挺好的。”

“下毒吗？”霁云转过脸去望着邓之榕，“那是你咎由自取的。”

“是，是，我咎由自取。我就不该惹你。”想起自己身上的毒，邓之榕的口气也不免沉下来。

“还有两个多月。”

“嗯？”

“你的毒，还有两个多月。”

“你是说，两个月之后我的毒会消失！？那是真的吗？”邓之榕一听霁云这样说，喜色马上浮上脸，突然觉得霁云变得更美了，在他心中的形象也高大起来，看着霁云就像看着救命恩人那样，完全忘了给他下毒的也是霁云。

“我就说你不会那么铁石心肠，我就知道是有解药的，那，现在解药在哪？”兴奋地握起霁云的双手问道。

“没有解药，毒性会自己慢慢消失。”

“哦。”原来自己被霁云耍了一道，自己留在这里当仆人真是亏了啊，即使什么都不做，自己的毒最终也会解。不过，算了吧，那毒能解就行，被耍就被耍吧。

“生气吧。”

“没有。”

“我是不是很烦人？”

“不是。”怎么又问回来了，刚才自己不是已经答过了吗。

“撒谎！”

“？”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说那些话，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

“……”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既然你不想我管你，那我就不管了，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想管我的是不是？也不想理我了，是不是？”

“我的身份让你很蒙羞吧，一个魔教教主居然有个当小倌的哥哥。”

邓之榕明白了，原来霁云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看来是醉了把自己看了成冀羽。

“知道我在漪凤楼之后有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可你也没来找过我。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真的想找我回来。如果真是想找，也不会等到十三年之后吧。”

“不过，我都明白，我也能理解，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魔教教主叫夏冀羽之后也没去找你的原因。我在想，万一我找到你了，可你不肯认我，那我该怎么办？我害怕，所以我不敢来找你。”

“当我知道是你派人来找我的时候，你都不知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你是不介意的……原来，都是我的自欺欺人……”

“你能认回我，真的很高兴……这也够了，我本来就没资格再要求你做什么……我……如果，你觉得难堪，我会离开的……”

说完后，霁云就抱住了邓之榕，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哭，因为……睡着了。

月色如潮水，倾洒在霁云身上，乌黑如瀑布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美甚比玉璞，邓之榕不觉便看痴了。淡淡的香气混杂着酒气，抚上了发，冰凉却比水还要来得顺滑，让人舍不得放手。一种淡忧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令人怜悯不已。这样的人，谁舍得伤，邓之榕不禁地想。

低头，靠近，当双唇就快相触时，怀中的人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剑。

看着那人如同他的剑一样冰冷冷的眼神，邓之榕只是咧嘴笑了笑，然后道：“你来了就好，小美人就交给你啦。天色不早，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看了一眼霁雨，再看了一眼霁雨怀中的霁云，然后再跳下来。真是奇怪，这么高的树，霁云到底是怎样爬上去的。

“等等。”霁雨也抱着熟睡的霁云下来了。

“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能先把你的剑收起来么？不管怎样，我都打不过你，不是吗？”

霁雨把剑收起，双手撗抱着霁云，“我记得你说过只对女人感兴趣！”

邓之榕看了霁云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嗯，我是这样说过。不过……要是真正遇到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

“你找谁都可以，但他不行！”

“为什么？你只是他的弟弟而已……”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不再理会邓之榕，抱着霁云离去。霁雨并不怕邓之榕会做什么，霁云是他的，所以人都不能抢走，不管是邓之榕还是梁倚剑……

第41章：冷战结束

“拿来。”

“拿什么？”

接到霁云那你不立即拿来就给你下毒的眼神，邓之榕马上递上了新买来的桂花糕。

“你这样吃下去，等下的午饭还用吃吗？”

“这不用你管，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喜欢怎样吃就怎样吃。”

“你……我以后也不给你买了。”

“无所谓，如果你想那两个月的时间继续延伸的话。”

“小美人，饶了我吧。我以后都不敢了，每次出去一定买好的回来给你吃，你可要手下留情……”

“冀羽！？”邓之榕突然看到门外站着的黑色身影，惊讶道。

“我有事先回玲琰居，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霁云急急忙忙地对邓之榕和夏九说，看也不看霁雨一眼，就跨步想离开。谁知手却被人抓住了，整个人都扯了回去，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这里除了他，谁敢这样对自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怎么躲也躲不过，看来也是时候跟他说了，“你来的正好，新的药我弄好了，本来还想叫夏九给你送去，现在不用了。夏九，夏九”霁云眼睛向外探着，想寻找夏九的身影，却发现，百草堂里就只剩下他和霁雨两人了。

“我去拿给你。”说着就抚开了霁雨抓住自己的手转身出去。

“你到底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再次把霁云扯了回来，按在了墙上，用双手把他困在。

“不是躲你，只是时见不对罢了。”

“时间不对！我每次到玲琰居找你，你就去百草堂，到百草堂找你，你就去玲琰居，这么简单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他也不想做的这么明显，不过就是想不到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霁雨，那天的话，在他心中仍是条刺。

“那天……”霁云不想再跟霁雨提起那天的事，索性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想我管你，我就不管了。再过两天，夏侯承钧就回倾雪山，我会跟他一起回去。”

“不行！”

“我已经决定了。”讨厌他那强势，自己才是哥哥，怎么对着他，自己反倒像起弟弟来了。

“那我的病，你不管了？”

“你的病我已经交代过夏九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这次去倾雪山也是想看看有什么新的草药能用在你的病上。”

“不行，没有我准许，你哪里都不许去！”霁雨抱住了霁云，生怕他会真的离开。他知道，他的哥哥看似软弱，但其实是很要强的，要是他真的想离开，谁也阻止他不了他。

霁云干脆扭头不看他了，当初叫自己离开的是他，现在叫自己留下的也是他，他到底想怎样。

死死地搂着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语气也温和起来“我已经把甄瑶居里面的人全都遣散了。”

“……”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其实霁云的内心已经激起千层浪了，他可没想到霁雨会这样做，毕竟之前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

把霁云的脸扶正，低头看着他，手触摸上那精致的脸庞，“不看着你就不好好吃饭，看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责怪的语气中又带着藏不住的温情，满是宠溺地望着霁云的双眼，“去吃饭吧，我饿了。”说着不容反抗地拉着霁云往峰翔居走。霁云挣扎了几下无果，也顺着他了，其实自己也是舍不得离开的。

不过虽然答应留下来了，霁云的气可还没消，这一顿饭，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跟霁雨说过，就算是霁雨给自己夹菜，他也只是低头顾着吃而已，完全当霁雨透明。

“你不是说过这里种草药的地方太少了吗？我打算把甄瑶居拆了，用来作药田。”

这一句话对霁云没什么影响，但对一旁服侍着两人用餐的婢女影响就大了，听了这话，她们都惊讶万分，差点就把手里拿着的东西给掉了。之前教主把甄瑶居里面的男宠都遣散，她们就觉得不可思议，即使是最得宠的皓雪，也没能让教主做到这样。现在教主还说要把遣散拆了给霁云做药田，她们可真要对霁云刮目相看了。她们开始还想，就算是遣走了所有的男宠，但等到教主对这霁云失去兴趣的时候，那些男宠还是会回来的，但现在连甄瑶居都没了，她们也开始怀疑她们的教主是真的对霁云动了真情了。

霁雨见霁云没什么反应，接着就说：“夏九不会种药，那块药田，还是要你打理。”言下之意是，留下来，帮我打理药田，不许走。

“可我要是留下来了，打理的就不只是那一块药田。”言下之意是，如果我留下来，不仅管药田，还管你，你可别说我多管闲事。

“你喜欢就好。”只要留下来了，什么都好说。霁雨微笑着回答。

霁雨这一笑幸好没让低着头的婢女们看到，要不然，她们肯定又会吓得不轻。

“现在天气开始转冷，平时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看到霁云那里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霁雨不免说道。他是不介意霁云在他面前穿得少，相反穿得越少越露，正合他的心意，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就不喜欢了。魔教里的人都以为霁云是他的男宠，所以见到他都会下意识地低头走过，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着霁云，但是，知道霁云真实身份的人就不会这样。现在霁云跟师傅和邓之榕又走得那么近，不提防不行啊，那两人，可都是色鬼。

“嗯。”见到霁雨投来关切的目光，霁云最终应了一句。而这短短的一个字也结束了两兄弟多日来的冷战。

第42章：生辰

“难道就不知道人家会妒忌吗？都十几年朋友了，他可没送过我一样东西。”邓之榕看这霁云的锦裘不禁哀怨地说道。

这几天，突然下起了雨，气温剧降，霁雨怕霁云受寒，就送了他一件锦裘。那是用上等的赤狐毛做成的，柔软细腻，红棕的色泽与白皙的皮肤相映，跟显那人的倾国之姿。

因为霁云还没消气，霁雨就开始不停地送东西给他，大大小小，什么都有，只要是霁云喜欢的，不管顶用不顶用，贵不贵，他全都送。从来没哄过人的霁雨想到要送礼物，其实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比起这些礼物，霁云更希望霁雨能亲口跟自己道歉，不过，看来是没什么可能的了。霁雨天天都派人送东西来，每次送来，邓之榕都总要挖苦一番，自己听着都觉得烦了。虽然霁雨的做法有些欠妥，因为生气就送礼物，那不是对付女人的做法吗？不过霁云也没多计较，如果自己再不消气，恐怕钱风（专门负责财政的乙部首领）就要来找自己了。

“那我只能说一句：人品问题。”霁云摇了摇头无奈地对邓之榕说道。

“你……嗨，算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了。”

“怎么这么突然？”

“我不是魔教里的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不过……”说着邓之榕就搂上了霁云的胳膊，挨着头对他说，“小美人不用太挂念，我会回来的。”接着就往霁云脸上偷袭。霁云见他近期来也规矩了不少，没想到他突然会偷袭自己，结果被他得逞了。想用药，可哪里还有邓之榕的身影啊，只听到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原来小美人也会脸红的，哈哈，真可爱！”

“邓之榕，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在老子面前！”霁云用最大的声音对着外面叫喊，摸上自己的脸，的确有点烫，不过，那肯定是被气的，他夏霁云，什么时候害羞过！

邓之榕和夏侯承钧相继走后，魔教也恢复回原来的平静。现在霁云真的有点想他们了，他们在的时候自己还能找到说话的对象，现在他们都走了，没人跟自己说话，日子过得可真是苦闷啊。

虽说平时魔教里的气氛就比较阴沉，不过今天看来，就不是阴沉那么简单了，一路走过，看到的屋檐不是挂着白布就是挂着黑布，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在这黑暗气氛笼罩下的魔教，让霁云想到了一个词：死寂。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

“霁云，原来你在这里，咦，你怎么还穿着……”

“红色的衣服。”霁云见莲依没说下去就帮她说了。

“嗯，今天难道不是……”

“今天是我的生辰。”

“啊！？”

“霁雨没跟你们说过吧。”

“是没有。原来是生辰，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是啊，自从四岁以后就没过过生辰了，整整十三年呢，今天我要好好过。”

“啊？”她没听错！？霁云说要过生辰！

“你快叫人把那些东西全都撤掉吧，我的生辰也是霁雨的生辰，今天我们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换上红色吧，我喜欢红色。”

“……”

“不快点就赶不及了，霁雨就快回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好吧。”看霁云的眼神，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莲依最后也答应了，叫下人把东西全都换掉，她希望霁云真的能给霁雨带来惊喜，而不是有惊无喜……

“啊，还有，今天不许穿黑色，我不喜欢，那颜色多阴沉。”

“好吧，我叫人吩咐下去，今天教里不许穿黑色，不过冀羽那……”

“他那就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霁云这话可给了莲依动力了，她最担心的是霁雨万一不高兴一下子怪罪下来，别说她是师姐兼左使，就算是玉皇大帝，他也肯定会杀了她的。

……霁雨一回到念雪别院，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红，那是要多喜庆有多喜庆，更让他生气的是，居然一路上想找个人问问也没有，这魔教里居然找不到一个人！其实这也不能怪其他人，他们都是受害者，突然接到左使的命令，要他们都穿着喜庆，说什么今天是霁云的生日，他们不敢违背左使的命令，更不敢违背教主的命令，于是只好朵在房里，看清楚形势再出来了。万一教主真的生气了，受罪的不会是左使或者那个霁云，只能是自己。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霁雨气冲冲地来到玲琰居，抓起霁云的手责问起来。

“我当然知道。”虽然手被抓疼了，霁云也没有甩开，反而用另外一只手去握住霁雨抓住自己的手，“今天是爹娘的祭日……也是我和你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