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七存

他打工的地方离家很远，走回去要半个多小时，2月已经是隆冬了，他还穿着前几年在超市里抢购的薄薄的羽绒服，冰凉的贴在身上，一点都挡不住寒气，偏偏又是应景的雪天，雪堆在他那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上，久久都无法融化。好不容易走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手脚已经冻僵了，无法屈伸，他平时总舍不得开取暖器，今天实在被冻得狠了，身体僵硬的立在取暖器旁边，热烘烘的立刻把身上的雪融化了，冰凉的水滴流到他的脖子里去，冷的他直打哆嗦。

脱了衣服上床，整个人蜷缩在取暖器旁边，发抖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点暖意。

隔壁人家大概是在看小品，一家三口笑声一丝不差的传到秦渊的耳里。

这里的隔音也忒差了一点。秦渊苦笑着感叹。

他本来想着努力让自己睡着，一睁眼，这让人倍感孤寂的大年三十，就是昨天了。可无奈，怎么都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全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隔壁的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倒计时，外面忽然噼里啪啦的作响，漫天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夜空，谁的手机铃铃响起，把他好不容易有的睡意都给赶走了。

手机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秦渊，新年快乐！”难得在这么震耳欲聋的噪声中，秦渊还能清晰听到电话那头的祝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有些湿，流下来的水滴，与几个小时前，那个冰凉的水滴完全不一样。这是热的，温暖的，是陌生的。在那样寂寞孤单的环境下，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在这么一声短短的祝福中，他却不能抑制的默默的哭了起来。

他隐藏的很好，电话那头的严俊生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啊啊，秦渊，我特地等到12点给你送祝福，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依然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就算是相隔异地，秦渊也能想象到他那副抓狂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呵。新年快乐，严俊生。”

电话那头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啊啊啊，秦渊，你刚才是笑了吧，是笑出声了吧！！啊啊，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秦渊我好想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帅呆了！”更加聒噪了，但是听着很温暖。

“你是女生么？怎么说这么花痴的话。”秦渊心情大好，开始打趣起严俊生来。

“切，那些个花痴女，哪像我有这么好的眼光，看上你？”严俊生低低的反驳着，若是秦渊在他旁边，便能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严俊生脸红了。

秦渊只当那是揶揄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好了好了，早些睡吧。我困死了。”

他是必须得睡了，明天还有工作。挂上电话，秦渊闭上眼睛，心情好的觉得今晚也许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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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两个的故事空白的时间年，从2001到2011，A城的经济迅速发展，以前总是被严俊生嫌弃的那些个摇摇欲坠的教学楼总算拆掉重建了，那些条在秦渊记忆力总是灰蒙蒙的道路，也在修建下豁然开朗，那些他们去过无数次的闹市，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倒是他们曾经偷偷亲吻拥抱的幽静地儿，却繁华起来。这个城市，好像执意地将他们青葱的，暧昧的，苦涩的那段岁月抹杀掉。

也许是这样？他们两个在十年后，再次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这座城市。

chapter5

年关将近，公司里的人天天加班，连秦渊这个平时打打酱油的也得夜以继日的攻克桌面上一叠一叠的文件。每天晚上回到家一沾床就睡。第二日，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和乱蓬蓬的头发来到公司时，也没有任何人责骂，大家满眼只有工作，吃饭都是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才想起要去完成的工程。

历年的年关都是琐事一堆，但也没有累成这样过，偏偏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去美国度假，来了个雷厉风行的总经理，也是董事长的儿子。虽然年近轻轻地，做起事儿来却毫不含糊。若是往年来了高富帅的二代，秦渊的那几个女同事，必定要花痴八卦一把才甘心。这次，她们连妆都累的没力气化了，更别提盛装打扮，来个艳遇什么的了。所以，她们最怕的就是，总经理现在来视察工作。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中午的时候，秦渊正在茶水间泡咖啡，外面本来是安安静静，忽然嘈杂起来，“啊，这是总经理！”“总经理好！”

秦渊端着咖啡的手一抖，也不急着出去了。只希望这总经理早点离开。

“秦渊，再多泡一杯咖啡啊，总经理来了。”同事A在门口喊道。

哎，躲不掉了。秦渊端着托盘，慢吞吞的走出来，把咖啡分递给同事，最后一杯，自然是总经理的，递过去的时候，却迟迟没有人接，“真有胆量，来这里上班，”对面的人低下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暗讽着。

然后才接过咖啡，对着一边的周然，“周经理，我是不是苛刻你们部门了，怎么这人如此怕我，连头都不敢抬？”

周然前几日就得见了这位总经理的庐山真面目，现下看他和秦渊对峙着，心里也焦急，他不傻，当然清楚这严俊生和秦渊的关系远不如秦渊自己的描述的那般轻描淡写。所以一直小心的不让他们碰面，他明白严俊生这是刻意找秦渊和他的麻烦，毕竟严俊生是上司，自然是不能顶撞，只能和声和气的，“总经理，这几日加班加点的，大家都有些累了，可能有些不在状态。”

“哦？”严俊生意味不明的感叹一声。便不再看着秦渊，转身，和其他同事谈笑起来。严俊生有着细长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些魅惑的味道，让人生出想亲近的念头，偏偏你看着他一派平易近人，却是对所有的人疏离，简单的说，就是长着一副骗人的面孔。

但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秦渊最明白了。看他现在这样笑着，秦渊竟然感到一丝陌生的痛楚，眼睛有些酸涩，大概是太累了。

他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发酸的脖子，安抚的看了周然一眼，示意他不用担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起文件来。

正好外卖来了，因为是非常时期，也没人注意吃饭的质量，叫的就是普通的工作餐。秦渊看着面前的菜色，一点食欲都没了。可小时候挨饿，经常去吃变质的猪肉来饱腹，那只能怪酸的让人犯恶心的味道，尽管这么多年过去，秦渊还记着，一看到猪肉，就没有了食欲。喝了几口咖啡，才把呕吐的感觉压下去。

“我再重新帮你叫一份吧。”周然和秦渊相处了十年，自然明白他不喜猪肉，体贴的把秦渊的饭盒收了起来，就要打外卖电话。

“诶，总经理，你也吃工作餐？”同事A怪叫道。

“哎，没办法，新官上任，我也忙得吐血啊。”严俊生调笑着，拿着饭盒走到秦渊面前，“你们的伙食可比我的好，我只有寿司，连半点肉都没有，这位同志，能施舍点肉给我吗？”

也不等秦渊答应，就稔熟的交换了两人的便当，然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秦渊完全愣在一边，脑海里遥远的记忆竟然和现在重合，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寿司，有些混乱。“严俊生，别吃了。”不该这样的，他们不该这样，他为什么还能像十年前那样，轻车熟路的做着这些事。就在刚才，他还在嘲讽自己不是吗？秦渊一把夺过严俊生手上的筷子，力道有些不稳，竟然把筷子甩了出去。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了，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向好脾气的秦渊竟然敢挑衅总经理？！！

秦渊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狼狈的看了严俊生一眼，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秦渊重新拿了副筷子，大块朵颐的把便当里剩下的猪肉都吃完了，恶心感更加浓烈。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深呼吸了几次，“我去下厕所。”和严俊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听到他咬牙切齿的，“秦渊，你好样的。”

秦渊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捂着痉挛的胃，靠在厕所的墙壁上，清洗了一下脸。才把脸上的泪水，污垢擦去。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他自嘲的笑了，看吧，秦渊这是对你的惩罚。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严俊生已经走了，桌上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同事们，又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鸦雀无声，和平时无二样。好像刚才严俊生的到来只是一场梦。

chapter6

1月11号。周三。隆冬的光棍节。

这天下班时间意外的提前了，六点的时候，部门的人已经走七七八八了。周然照例送秦渊回家。

“秦渊……”周然将车停在秦渊楼下，欲言又止。

“怎么，要上去坐坐？我可不邀请你了，难得不用加班，我得好好补眠。”秦渊卸下安全带，跟周然道了声再见，就下了车。

他和周然是十年的朋友了，他明白周然心中的疑问担心，可是有些事情，秦渊是打定主意了让它烂在过去。譬如说，今天这个日子，他已经不再记得它所拥有的另外的意义了。

楼道里的灯坏掉了，一闪一闪的，秦渊索性不开，接着手机的灯光爬到了五楼，从包里掏钥匙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搂住，刚要大叫，又被人堵住了嘴。

尼玛，劫财劫色也不看看性别？

这人明显喝多了酒，满嘴的酒味，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被一个酒鬼占了便宜。闭紧牙关，手上用力推举，可是腰上的手却雷打不动的搂着。那人的嘴唇在他茶色的唇瓣上，吮吸爱抚，如此反复，又带着一股狠劲，好似是要把他的嘴唇咬下来。秦渊吃痛，却没有半点法子，他一个大男人，也抵不过醉汉的力气。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本来漆黑的空间，被手机的光照亮，秦渊这才惊讶几乎惊吓的看清身后的那个人，“严俊生！”嘴巴刚一张开，严俊生的舌就趁机而入，肆意缠绵。

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被眼前这个人吻得浑身没力气，秦渊一下子瘫软在严俊生的怀里。嘴唇慢慢下移，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耳后，然后轻轻的吻落在秦渊的耳朵上。“秦渊，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醉酒的人，智商为零，情商高度发达。严俊生软趴趴的倒在秦渊的胸前，秦渊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半抱着他，带进了自己的小窝。

“严俊生，快醒醒，喝醒酒茶。”秦渊拍了拍目前无意识的男人的脸蛋，让他清醒过来。

严俊生抓住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的手，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里万分清明，哪有半分醉的样子。秦渊忙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严俊生用力一拉，倒在他的怀里。“为什么要管我？”

“你为什么要来？”严俊生的那狭长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秦渊有些无所适从地把头转开，眼神游移在自己前几天买的腊梅上。

“我喝醉了。”严俊生的手在秦渊的脊背上上下徘徊，下身也不安分的抵着秦渊。

秦渊遭他那样对待，早就变了脸色，都是男人，他再清楚不过严俊生此时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严俊生，别装了，你哪里有半分醉的样子。快点放开我！”偏偏他又不敢反抗，现在在他身上乱动，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严俊生非但不理他，反而变本加厉的，一个翻身将秦渊压在身下，摸向秦渊的大腿“你就当我喝醉了，你走的那几年，我可是把酒量练得很好，现在想醉都醉不了了。”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是秦渊能想象，那几年他一定是天天酗酒，憔悴不堪。“你何必，我不值得。”

“你当然不值得！我比谁都知道你不值得！你自私自利，虚荣，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你还几次三番的把我严俊生的心狠狠的踩在地上！可是，我放不下。你说我傻也好，说我贱也好，我本来打定主意和你当陌生人的，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你的……反正我已经傻了十年了，再傻一晚又如何。”严俊生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印在秦渊的胸前，手上没闲着，将秦渊的衣服尽数脱掉，拉下自己的拉链，借着方才手指和唾液的润滑，就挺了进去。

“啊，好痛，走开，严俊生！”秦渊很多年没有做过了，完全不适应，身子都是僵硬的，身下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秦渊因为疼痛脸色都是苍白，该死，他刚才怎么就一时心软，让严俊生有机可乘！严俊生也不舒服，身下的秦渊因为疼痛紧紧的夹着他，害他差点早泄，有些血液的润滑，严俊生进出才顺利了些。便无法抑制的快速挺动起来。全没有刚才表白时的那份温柔，恶狠狠的掠夺和侵犯，让秦渊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开始还能喊喊痛，到了后来，痛的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脸色惨白的等着这份酷刑结束。

chapter7

等到一股热流涌进秦渊的体内，还没等秦渊舒一口气，严俊生将秦渊从沙发上横抱起，扔到了床上，秦渊连惊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瘫在床上忍痛任他为所欲为，天快亮的时候，秦渊终于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晕之前，隐约的听见身上的男人喃喃自语，“你果真忘记了这个日子？秦渊，你比我想的还要无情。”

……

昨天折腾的晚，秦渊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浑身疼得要死，象被卡车来回碾过。身上明显没有被清理过，身旁是冰冷的一片，看来他发泄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样也好，不要给他太多的希望，不要对他太好，无论严俊生怎么狠戾的对他，他都照单全收。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是他放弃的他，是他放弃人生中仅有的阳光，如今他不配再拥有。

准备起来去浴室整理一番的时候，才发现下半身尤其是那私密的地方，痛的撕心裂肺，只好又跌了回去。秦渊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体各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疲累和疼痛。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旷班？挣扎着找到自己的手机，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充了电，一开机就有无数信息跳了出来，全是周然的。

“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人呢？”

“开机了记得打电话给我！”然后是无数个未接电话，看来昨晚在楼道里打电话来的就是周然了。刚要回过去，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咚咚咚的好像要砸了门，“秦渊！秦渊！”

完了！

秦渊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和瘫软的身子，周然要是破门而入就……忽然“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秦渊连忙躲到被子里，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闯劲来的周然发现端倪。

周然二十七了，早已知了情事，一进到秦渊房间，就发现不对——满室都弥漫着性事发生后的气味，还有凌乱不堪的被褥，更别提刚才在客厅里狼藉的衣服，和刺目的红色。

周然冲到秦渊身前，不顾秦渊的阻拦，一把掀开杯子。眼前的情景让周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渊的身上遍处是青紫的痕迹 ，床单上还带着血，明显遭人粗暴的对待过。“是谁？严俊生？！”

这种情况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周然，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是我自愿的。”（天啊，小渊渊你压根儿不知道这句话会给周然带来多大的冲击啊）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哑掉了。

“你自愿的？秦渊！你他妈的不要告诉我你是同性恋！”周然抓住秦渊瘦弱的肩膀，凶狠的瞪着他。秦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然，更加难堪，索性别过头不去看周然，“周然，我的私生活就不用你搀和了。”

“不用我搀和？秦渊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他妈的担心你到现在，你呢，不接电话手机关机，却是和别的男人厮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暗恋了你整整七年，你知不知道每次在你面前我是多么的绝望和挣扎。“你要我怎么不管你！”周然红着眼睛对着秦渊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