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 上+番外——叶凉

“你终于肯叫我杨戬了？别这样那应该哪样？这样？”杨戬的手插进崔珏发间，猛然将他的头按近身畔，唇狠狠印了上去，贪婪地啃噬着，饿虎扑食一般疯狂肆掠，好似要将这三年的分量全都补回来。血腥气在崔珏口中弥漫开来，却变成了一种浓郁的迷药，让崔珏沉沦，身体软倒在杨戬怀中。

杨戬紧紧拥着他，不让他有一丝逃脱的可能。等了三年才见到，思念已经不是一个吻就能简单发泄，杨戬也不管会有人来，当即扯开崔珏的衣襟，铺天盖地的吻印上他白皙的躯体，将他禁锢在欲望中不可自拔。

他将崔珏翻个身，迫不及待地便用力刺进他身体内，也不管崔珏疼痛，发狂似地抽送起来，低声在他耳边嘶吼，在他体内翻搅，带出一波又一波的欲望。崔珏紧紧咬着下唇，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杨戬每一次的挺入他都深刻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着的不仅仅是思念，而是刻骨铭心的爱。“杨戬，杨戬。”他终于抑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每叫一声他的名字，就会更加深爱他一分。

杨戬，我回不了头了。即使天诛地灭，我也要和你生死相守。

杨戬怀抱崔珏，坐在桃树下，静静望着天边的浮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这才是他最希望的，和崔珏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哪怕只是呆呆坐着也觉得幸福。

“珏儿，我们去人间吧。找个山谷隐居，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杨戬下巴倚在崔珏头顶，温柔地呢喃。崔珏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那三公主怎么办？”杨戬顿了顿，而后说道：“寸心是个好女孩儿。”这么说着，内心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杨戬真的没有胆量和寸心面对面说这件事。但是他总会有办法的，为了和崔珏在一起，他什么都会去做。

崔珏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痴痴笑出声来，轻声道：“杨戬，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杨戬心疼地将他拥的更紧：“委屈你了珏儿。”崔珏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点都不委屈，和杨戬在一起，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心甘情愿。

那之后，他们约定二日后在蜀郡崔珏和李二郎最初相遇的地方见面，便各自回去准备。杨戬回到府中，站在卧房门前久久不动，最后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在书房中凑合着过了一夜。寸心躺在床上，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阻拦。不是她的终究不会变成她的，寸心想过了，看开就好，杨戬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杨戬最后还是见了寸心一面，没有对她说实话，只说自己要下凡一趟。寸心拉过他的手，朝他笑着，和御花园初会时一样，温婉贤淑。“夫君。”她轻声唤着，细细感受杨戬手中传来的温度，“人间已是冬日，你要多多注意身体。”她放开他，这次是她先将手放开：“寸心在家里等夫君回来。”杨戬揽过她娇小的身躯，轻轻拥着，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他离开，没敢回头。他能感觉到寸心在哭，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才能在哭完之后坚强的生活下去。寸心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杨戬永远都是她美好的一个梦，是她穷尽一生也想要追逐的地方。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她还拥有着与杨戬的回忆。这样就好。

杨戬来到深巷中的时候，崔珏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绽开笑容，比日光还要灿烂：“你来了。”杨戬也笑了，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过了这么多年月，他还清楚的记得崔珏的笑容，倾国倾城。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你的事情办完了？”杨戬调笑道，“阎君居然肯放你走？”地府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要靠崔珏管理，崔珏这一走，地府恐怕乱了套。“阎君不知道，是钟馗放我走的。”崔珏想到阎君发现他不见而勃然大怒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又觉得对不起钟馗，只怕自己那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今后也要移交给他了，他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钟馗啊……嗯……”杨戬有些吃醋，任谁都看得出钟馗对崔珏有那么点意思，每次去地府都要忍受他丢来的白眼。崔珏当然也明白他在顾虑什么，安慰道：“钟馗是个好人，他很照顾我，就像兄长一样”杨戬顿时又同情起钟馗来，一片真心白白付之东流，这滋味真不好受。

崔珏瞟他一眼：“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杨戬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计划，就连以后要领养几个孩子，要什么样的孩子都考虑到了。崔珏很是无语，一边听他说着一边走着，唇角却始终上扬，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经过一座月老祠的时候，杨戬突然来了兴致，拉着崔珏冲进去，见里边无人，便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牵起崔珏的手柔声道：“月老在上，我与崔珏许下三生三世缘分，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分离！”语罢诚心诚意闭起眼，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响头。崔珏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发觉自己何其幸运。他默默望着石台上的月老像，心中默念道：求月老保佑我和杨戬三生三世，不离不弃。即使万劫不复，崔珏也愿承担。

拜过月老之后，杨戬心满意足地拉起崔珏，步履轻快地走出月老祠，二人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几日之后，天帝发觉杨戬与崔珏私逃，盛怒不止，下令百千天兵天将在人间搜寻二人踪迹，却始终无法找到。而两个罪魁祸首，早已不知道躲在什么角落逍遥快活去了。

第九章：抗争，关押

柳条上新抽出嫩芽，孤寂了整个冬天的池塘这才开始苏醒，远远看去一片朦胧的幽绿。空气清新，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芳香，猛地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好上许多。崔珏站在池子边上，面上是与早春天气不符的阴郁。和杨戬在这个谷里逗留了一个冬季，算算日子，该是他们找来的时候了。

“崔判官别来无恙。”喑哑的声音响起，崔珏回过头，太上老君不知何时已站在柳树下，浮尘轻轻扫过柳枝，便又是几片新叶展开。“老君。”崔珏恭敬端正地行上一礼，面上的阴郁久久不散。太上老君点点头，向周围略略扫视一眼，笑道：“这倒真是世外桃源，比起天庭来不逊色。躲在这个地方，让我们很是好找。”崔珏叹气：“可终究是找到了。还得多谢老君让崔珏和杨戬过了这么些安乐日子。”“无妨，真君的布的阵法费了我很大气力，也不是我多给你们时间相处。崔判不必谢我。”许久，他才又开口道：“崔判，是时间该回去了罢。”崔珏苦笑几声，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站着，看着水中鱼儿欢腾地跃出水面，他还在等待着。

“珏儿！珏儿我回来了！今天捉了好大一只野兔……”杨戬兴冲冲地狩猎回来，见崔珏失神地望着水里发愣，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理会他几步跨进屋内，果然见太上老君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喝茶。看到杨戬回来，太上老君连忙起身行礼：“真君，我来接你回去的。”那语气分明是将他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容半分反抗。杨戬沉默，屋里的空气一时间变得凝重。

崔珏依旧站在池边，早春的清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刺骨的寒冷，他冷得浑身发抖，眼角都吹出了泪，一行行滑落脸颊，冻结成冰。这悠然自在的日子，终究是走到了头。

“逆贼崔珏，杨戬！快快束手就擒！”威严的声音响彻天际，崔珏抬头，仙云滚滚而来，上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为首的竟是托塔李天王。只见他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塔，右手持三叉戟，铜铃大眼一瞪，不怒自威。太上老君由屋内而出，望着这壮观的场景连连摇摇头叹息：“玉帝想来是等不及了。”本来应先由自己劝降崔珏杨戬，不料李靖这么快就赶来，看样子天帝恼怒，势必是要将崔珏杨戬严惩。

杨戬也走到池子边上，站在崔珏身边看着天上的排场冷笑，玉帝这样做，分明是不给自己丝毫反对的权利。也对，他是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置自己于死地。杨戬双目红光大盛，手一挥就将三尖两刃戟紧紧持住，呼个口哨哮天犬便挡在他与崔珏面前，对着云上端的天兵天将龇牙咧嘴。“李天王。”他鄙夷地斜扫一眼李靖，“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与我的武器如此相似，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更胜一筹呢？”说罢不等李靖回答，几个腾跳跃上云端，三尖两刃戟直朝李靖刺去。李靖没料到他如此冲动，险险避开一击，颇有些狼狈不堪。结果肯本不必问，以二郎神的武艺三届难有敌手，李靖只是善用兵之道，单打独斗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他的长处。杨戬向着下面大吼一声：“哮天犬，给我保护好珏儿，如果他有一点损失，就把你炖成狗肉汤！”威胁完了便又向李靖攻去。哮天犬只觉得一阵寒意，抖两下便振奋精神死守在崔珏面前，不让任何人接近。最近和天女姐姐家的母狗的爱情才刚刚有萌芽的趋势，它可不希望这时候被杨戬炖成汤。有几个天兵想从后面偷袭崔珏，都被哮天犬咬得血迹斑斑，痛不欲生。

崔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视线一直死死盯住云上的杨戬，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的肉中，却不觉疼痛。杨戬在天上是如鱼得水，打得游刃有余，李靖受了好几道伤，虽伤得不深，却也不方便行动，更加拿杨戬无法，只能左躲右闪狼狈逃窜。而那些天兵们更是没用，早早惧怕杨戬威名，缩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偶尔冲上去一两个被杨戬一脚踹下云端，摔得是哭爹喊娘。眼看胜利在望，不料太上老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掐个咒法缚住哮天犬，将崔珏擒下。杨戬一看崔珏被擒顿时手足无措，慌忙想赶下去救他，李靖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左手掷出宝塔，瞬间将杨戬收服。宝塔对修为有极大损害，原本李靖不想用的。没想到杨戬如此厉害，自己根本打不过，不用宝塔只怕完成不了玉帝交代的任务，反正玉帝看杨戬不顺眼众所周知，就算真损了杨戬的修为，玉帝高兴还来不及，定不会怪罪他的。李靖心中这般考虑，满意地抚摸着塔檐微笑。

崔珏被捆仙索捆着，无力地垂下头，语气里隐隐带着哭腔：“老君，这件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杨戬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你帮我跟玉帝说说，别怪罪他。”太上老君心生不忍，只能轻声应下。崔珏这才缓和了情绪，跟着他上天庭。

说是要审判，实际上玉帝一句话就可以将杨戬治罪。但好歹是三界至尊，装也要装出个公正廉明的样子来，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先将崔珏杨戬关押在天牢，容后再审。

就算是被关在牢里，锁了琵琶骨，杨戬依旧疯狂地想方设法杀出这鬼地方。他开始谋划一次又一次的逃狱，结果一次又一次地被捉回来。在李靖的宝塔里修为受损严重，又被锁了琵琶骨，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杨戬咒骂着，不由得担心崔珏的情况。而崔珏自上了天庭以来就极为配合，在牢里什么都不抱怨，每天静静坐着冥想，仿佛什么结果都不在乎。但只有他才知道，夜里醒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杨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受苦，每每梦到他被收进宝塔中，在里面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折磨，崔珏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希望杨戬平安。

这天夜里，天牢里极为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守卫和犯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不愿醒来。杨戬费力念诀打开牢门，一间又一间地搜寻崔珏的身影。他用尽最后一份保留下来的法力，只为了今晚的计划。今夜是玉帝寿宴，大部分守卫都调配去了御花园，正是大牢里疏于防范的时候。料他们也想不到自己还存有力量，只要今晚逃了出去，躲到妖界去，他们便再也寻找不到他二人的行踪。杨戬大为喜悦，急切在牢房之间奔走，好不容易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崔珏倒在地上，沉沉睡着，面容安宁。杨戬打开牢门，蹲在他身边轻声唤道：“珏儿，珏儿醒醒。”崔珏在睡梦中听见了他的声音，猛地睁开双眼，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杨戬……”他似乎还不太确信，缓缓伸出手去，抚上杨戬的脸颊。“珏儿是我。”杨戬握住他的手，将他紧紧拥进怀中。“杨戬你没事吧？”崔珏感觉抱着他的双手泛冷，不似平常一般温暖甚至是炙热，很是担心他的身体。杨戬放开他，牵过他的手将他拉起，便要向门外跑。“你干什么？”崔珏明白他的意图连忙挣脱，止住脚步，“我不走。”“珏儿！”杨戬焦急地观察外边的情况，又要拉他，“现在不走，就再也没机会走了！”崔珏退开好几步，就是不让他碰到自己：“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你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杨戬真真心急如焚，却又拿他没法，刚想念个简单的咒语弄昏他，将他强制性抗走，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瞬间牢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杨戬！你三番五次逃狱，分明是不将陛下看在眼里，你这逆贼！我这就将你交由陛下狠狠治罪！”李靖挺直腰杆站在门口，看着杨戬如今狼狈的样子得意洋洋，指出捆仙索困住杨戬，将他押出牢房。“大人！这件事不能怪杨戬，有什么罪崔珏愿独自承担。”崔珏匆忙跟上恳求道，却被天兵拦下。“崔判官不必多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件事陛下自会公道。”说罢将杨戬押走。杨戬的视线凝在崔珏身上，落寞无声地道：“珏儿，别说什么一个人承担，我愿与你同生共死，永不后悔。”“杨戬！杨戬！”崔珏望着杨戬的背影，痛哭流涕。

原本是欢快喧闹的宴会，因为杨戬的到来突然鸦雀无声，气氛沉重。玉帝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杨戬的谋划他早已知晓，如今这样做正好有了判他重罪的借口，这可比过寿辰要开心得多。玉帝内心无比欢腾喜悦，却还是阴沉着脸，假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启禀陛下，杨戬企图逃狱，被下官抓获。”李靖接口道，这一招欲擒故纵陛下实在是使得妙。“逃狱？”玉帝面色更为难看，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他厉声斥道：“杨戬！你多次逃狱，不知悔改，即使是我侄儿我也不能再如此纵容你！现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错？”杨戬冷哼一声，万分鄙夷，不屑看他一眼：“你别在这儿装的假仁假义，你早想置我于死地，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我说知错，莫非你倒真的放了我？可笑之极！”“你！”玉帝气的翻白眼，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命道：“将杨戬堕入诛仙台，永不复生！”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要想诛仙台是个什么东西，只有穷凶恶及，犯了逆天大错的神仙才会被送往那里，而一旦跳下去，就是万劫不复，魂飞魄散。太上老君有些看不过眼了，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事还需慎重考虑啊！”“是啊陛下。”太上老君一发话，众神仙纷纷帮着求饶。玉帝好好想了一下，也觉得确实说的有些过。即使杨戬犯了错，罪不至死，想来他以往又为天庭立下赫赫战功，要判堕入诛仙台，只怕不能服众，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于是便道：“既然众卿家帮你求饶，我就再放你一马，将杨戬重新关入天牢，废他功力，其他惩罚下次再说。另将崔珏判官带回地府，服孟婆汤，此事便这么算了。”

“谢陛下开恩。”神仙们又是跪了一地，只有杨戬黯然站在场中，不再说一句话。

崔珏被送回地府，饮下孟婆汤，忘记了杨戬，重新投入工作中去。而杨戬被锁在天牢最深处，过了好多日子，唯有他还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倾国倾城，出现在自己最美好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