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呢?”二人并排而行往室内走,隔着恰好的距离,君琰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家里那位美人的事迹可是都快传遍皇宫
了。”韩放自我解嘲一笑:“四王子口才突然变好了。”然后又叹了口气:“我真是有些心慌,别人都比我忙,想来想去只好
来叨扰你了。”到了屋里坐下,君琰给他沏了杯茶,韩放一闻说:“你倒是知道他喜欢什么。怪不得他总惦记着这儿。”“韩
大人见笑了,我也就只能记得这些事,倒是你才真正总让他挂着,我知道,他喜欢你站在他身后出谋划策,他欣赏的是你的聪
明,而不是我的茶水。”
韩放抿了一口,有些皱眉:“好茶,可惜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其实我们两现在,可以算做同病相怜。”君琰不语,韩放又说:
“聪明啊,并不是智慧,我就是太聪明,所以少了能绑结住他的那种智慧,若有一天,韩放不幸身死,这希望去上香的人中,
能有你。”君琰故意岔开他的话题:“韩大人开始胡说了,莫非是茶醉了?”韩放微微摇头,并不领这个玩笑的情,君琰只好
叹口气:“人间哪得花常在,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有时候,我嫉妒你能站在他身边,为他指路绸缪,而我只能站在这里,不
能出去,感觉自己活活成了个等待临幸的女人。”韩放却说:“女人还能承欢一夜,你我,只能再这里像个深闺怨妇一般,传
出去,说不定成个大笑话,哎!既如此,不如就以茶当酒,共聊俗事!”
韩放一向话不多,君琰更是寡言之人,只是这日两人都像要把过去没说的话补齐一般,国事家事,沙场朝堂,琴棋书画,无所
不谈。
——
自那日韩放来后,君琰又是多日未曾见过其他人了。回颜来的时候,他循例坐在石凳上自己与自己下棋,她上前搅了那棋盘,
说:“你不嫌烦呐!?”君琰叹口气慢慢收拾棋子,嘴里说着:“谁又气你了?”回颜张口便啐:“呸!”君琰问:“怎么你
和皇上,不曾来过了?”她白他一眼:“宫里多了个小太子你不知道?”“知道啊!”“北方闹蝗灾了。”回颜又说了句,像
是解释为什么李适多日不曾出现一般,又有些气不过,嘴里嘟嚷着:“就知道见韩放,就知道见韩放!呸,李家果然是一般黑
,恶心!呸!”
声音虽有些模糊,君琰却听明白个大概问:“这回,难道是韩大人?”回颜听他这话,明白他是早就知道了,更加恼火:“早
知道这姓李的都一般恶心,我就回去找父汗替我出这口恶气!”君琰的眉头迅速的皱起又抚平,“这话可别乱说!”回颜也不
管不顾了:“本来如此!还说是读圣贤之书长大的,呸,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两个大男人,也不嫌别人恶心,再者说了,都是
有家室的人,你说他皇上也就算了,一个平常人怎么也这样?说不定那圣贤也就是这类人!呸,什么乱……”
话到这里突然噤了声,尴尬看见韩放一脸平静的提了一小壶酒进来,平淡地说:“娘娘请继续说,小臣听着,记在心里。”回
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做起在背后乱嚼舌头的女人来?
韩放把酒放在桌子上:“我偷来的,结果白子墨又到王府抬杠去了,其他人准备出行的忙着收拾,才回来没见着多少面的急着
互述衷肠去了,看孩子的看孩子,我只好又恬不知耻的来找你了。”说完转头对着回颜不冷不热地说:“既然娘娘也在,不如
赏个脸一起?”韩放用茶杯倒了三杯酒,问回颜:“娘娘不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却也不好侮辱圣人。”君琰打着圆场:“是
啊是啊,不过毕竟文化不同!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娘娘可别小看这表面软弱的人啊,可是本事通天,学富五车!”回颜
却是个被骄纵惯了的,不屑地说:“本来就是,我看你们最尊敬的孔子也不过如此!假意好颜,实则相反,哭也要规定别人哭
几声,穿也要穿得有模有样的,既然看见屠牛要落泪,那你吃肉我看还这么挑剔要求颇多的?”
君琰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韩放斜起眼角,“如此才是拥有真正大智慧,当悲则悲,当喜则喜,不错过这光阴里每一寸的精细
,当享受时,绝对不降低自身品味,追求内心真正的宁静致远,参透规律,用以为政治天下,方福泽万民。”韩放看着回颜有
些不能理解的样子又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分别,就在于大彻还是不彻,就如同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戒,其实六根真的清净
,并不是只能靠戒除酒肉不思淫欲,我记得有人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有悟透了,才能做到内心详和。”说完蘸
了一滴酒,往嘴里送了送着那难得的佳酿,另两人如同被他下了蛊,注视着他一举一动,听他声音遥远传入耳里:“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不是狠心不治,而是完全顺着自然,佛祖拈花一笑,今我却装样滴酒,不知娘娘,是否悟道?”
回颜有些明白了,却生出更多疑问来,君琰忍不住想笑:“本是来寻事的,倒被韩大人下咒收了去!”说的她脸上有些难堪,
直直道:“说得好听!做出来的事却侮辱斯文!”这下韩放被人揭了短,胸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苦苦一笑:“这便是说人容易
行事难。”君琰同样不怎么好受,自言自语道:“其实有时候,第一眼,就注定了,再也逃不开,他如此出色,让人怎能不爱
?”回颜讶异回神,原来,君琰也早就陷进去了,个中滋味,实实难以言喻。转头见了韩放,脸色瞧不出什么异常,只是那双
眸子太过晶亮,反倒不知道是何缘由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韩放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我该回家了,明日就要启程,内子该着急了。”回颜这才想起,
韩放家里还有个美得跟妖物一样的女人。把所有事情一串。心下有些苦闷,原来自己是个工具,一个随手拿起救急,用后便丢
开的工具。
28
“七哥,你别恼,此次朕选长卿随护也自有我的道理,你这样,让朕心里不好受。”李延煜连忙说了:“臣不敢,皇上的决定
,必然是最好的。”“我们是亲兄弟,说话就不要这样,你明明就是在恼着。”李适扣了茶碗:“朕心里何尝好受了?我是把
韩放也遣去给他看着做人去了。绝对出不了错!”李延煜心里却是担心的是这个,出去多少天了,始终七上八下的,白子墨心
性单纯,陈小砚又是个过分清直的人,虽然有韩放看着,也始终不能完全安稳。抬头对上李适有些焦虑的眼睛:“其实皇上您
又何尝安心了?为何不派张瑾澜去?”
李适有些无奈的笑:“朕知道他是比较妥帖,可是于时不合嘛!吏部现在正值魏严排除崔相人马的关键时刻,他都察院御史不
好好看着,跑去治什么蝗灾?虽然也是个学士,但是明明又是吏部的人,要是朕差了他去算个什么?史官啊?”李延煜点点头
:“这倒也是,可是……”“还有,陈小砚几个在大通书院那乱子的时候在外头,错过了一次机会,朕一直想给补回来。惟清
嘛,他的身份尴尬,地位又不低,实在不适合再提,七哥你倒是简单,直接给朕掳了个和亲加协议来,可是你说说,长卿平南
未果,单单禅国一个顺了,迟早还得再出问题。”李延煜再次点头:“是啊,禅国是降了,可还有两个是因为禅国才突然歇气
儿,这几年还是在不断相扰,一直拖着总是要出个大问题的。却又不能先出兵,不然总是处于不义。”
“崔相那边一直忍着按兵不动,朕有些心慌,逼也得逼他反,所以长卿要往上再走走,不得不去,七哥,朕给你说句心里话,
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早以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提示要改朝换代,这些,又怎么能瞒住呢?反正啊,朕这皇位是越发不稳,生
怕哪天一早醒来看见一个人端给朕一丈白绫或者一杯毒酒。丞相威胁太大,要是哪天给朕挖快神石出来给点儿提示,也不是不
可能。”李适语气有些悲凉,连李延煜听了都有些发酸,出言宽慰着:“皇上,您别胡思乱想,其他人看不见,我们亲近的还
看不见么?您耗了多少心血,这些我们都知道,丞相势力容不得我们插手,现今影响了您的社稷安危,便不得不除,至少在我
们闭眼前,是要护着您周全的。”
李适发自内心一笑:“七哥,小时候你说要给朕当神武大将军,做弟弟的有时候有些迫不得已,七哥您就多担待一些吧。”李
延煜摆手,“都是深宫长大的,这些,我怎么会怪您呢?”两兄弟难得谈得高兴,冬苓拦下一个急冲冲来报的小太监,听他咚
的跪下:“奴才叩见陛下,叩见王爷。”“起来吧!什么事?”李适有些不悦地问。“颜嫔娘娘大发脾气,把……这个……”
“有什么吞吞吐吐的,你倒是快说啊!”冬苓见了李适脸色更加阴霾便出声训斥,太监面有难色:“把景德殿的书柜子给掀了
,还把……还把,您最宝贝的画儿给绞了……”
李延煜听完便起身:“那,臣就先告退了。”李适点点头,“七哥慢走,冬苓差人送送。”待李延煜走出去几步,听到他质问
那奴才:“这都怎么回事啊!?啊!?”冬苓在一旁顺了背,端起一杯茶递到手里:“皇上,消消气,我看您还是去看看,到
底都坏了些什么,只要别是先祖们的东西,或者古籍孤本藏书藏画,都能补救!”李适气呼呼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摔袖子
朝景德殿走去。
“都给我滚!”殿里还听见回颜气氛的声音,随即传来笔的竹杆子互相碰撞着掉到地上的声音,卞雅云看见李适来了便行了礼
说:“臣妾也是听到景德殿的事才赶过来的。”“要闹多少人过来才高兴啊?真是的!”李适已经阴郁得快要使晴空便成暴雨
天。卞雅云宽心说:“臣妾已经叫下人不准再传,也派人去打点各处嫔妃了。”“嗯”李适点点头,卞雅云确实聪明,又得韩
放几年悉心指点,早不是那当年的小妮子。
说话间跨入了房门,李适眼光四处看着一片狼藉,听见冬苓和卞雅云同时尖声唤:“皇上当心啊!”下意识的往旁边侧步躲过
,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擦着脸过去了,听讲什么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那方湖阳砚台。登时吼道:“没事跑来这儿丢人!
给朕放下!”见她又抓了笔洗要扔,就又补了句。冬苓叫一旁傻着的宫
女太监们:“愣什么?一群蠢货!还不赶快收拾!?”“不准收!”回颜急声大喊,卞雅云柳眉一竖:“收!”“我看谁敢!
”“本宫说收!谁敢不收!?”宫人们彻底傻了,李适骂:“看着就心烦!赶快收拾干净!”说完眼睛像看到什么,疾步走到
一些大的碎片前,回颜撇过头去不想看他那心痛的样子,看着自己更是难受得慌。李适脸涨得通红,有些打颤的捡起那些零碎
的纸屑,“你把这些给绞了?”声音低沉阴冷,感觉快要给人冻成冰。回颜点头,李适再问:“你真的绞了?”她吸吸鼻子,
无谓地迎上他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李适揪起那些碎片指着回颜:“你怎么能绞了它呢?
那你给朕,一片片的拼起来!不然就别想再走出这个大殿半步!”冬苓听见李适说:“来人!把景德殿给我看好了!”卞雅云
劝:“皇上,再动气也不能这样!”转头想问回颜缘由,却见她流了一脸泪:“皇上!你就为了一个韩放,对我这样,好,那
我就给你一把火烧了!”卞雅云厉声制止:“胡闹!”回颜说:“我说错了么?你既然根本就没喜欢过我,那何苦要问我嫁不
嫁你!你直接把我随便许给一人便好,你这是……”说到这儿就已经再听不见完整的句子。李适心有些痛,不知道是为了她的
眼泪还是为了那些碎片,听他说:“幼稚至极!饶是你不满朕与子牧所为,也不该拿这些撒气!你大可以对朕哭闹使性,万不
该毁了这些书画!你可知,这里都有什么!?”
卞雅云也凑过去,其实也就是胡乱撕剪,大片的还有不少,能认出韩放的字。却因为头已失踪,不知究竟何物。李适却刻在了
心里,只消一眼便能认出,他颓然道:“这些可是子牧的诗词文章,书画琴谱,还有他这一年来整理出的史料。你只是一时气
闷绞了,你可曾看过?你可知道只这一小本史料,便要花多少精力多少时间来理么!?”回颜只是哭,并不答话。卞雅云叫过
冬苓低声说:“记得把这些东西一片不落地收好!要怎么做都由皇上做主。”“是……”
两人这边商量着,却听见李适有些气虚的声音:“自古千万年来,哪朝无史!?你……你……是要毁我大利的根基啊!!”说
完听见回颜惊声呼喊:“皇上!”冬苓和卞雅云疾步奔过去,冬苓扶住李适开始软倒的身体:“皇上!皇上!来人,快传御医
!”李适踉跄着在冬苓和卞雅云地搀扶下缓慢的往外走,回颜咬着唇又过来扶,李适看着她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回宫吧
。”只是看见李适被冬苓搀着的那只手里,似乎紧紧拽了小半幅桃花。
李适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气得不轻,福了安神的药冬苓伺候在榻上眯着,卞雅云使唤春儿回宫看看两个孩子,又差人找来了回
颜宫里的丫头,问明白了因由。原是早已气了好些天,又有人煽风点火,便把这小妮子的火给点了。卞雅云觉得事情太巧了,
偏偏又是这种李适想有些动作的时候闹的,便找来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太监,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塞进信封里,吩咐道:“听好
,这个东西,送到国舅手里,什么也别说。一定送到,回来赏你回家探亲可好?”
小太监嗯了一声退出殿外跑了。
——
“谢谢公公。”卞凉远接了那封信,打发了其他人走,慌忙抽开躲到无人角落,看了内容,再原样塞回去,往宫门方向走了去
。
“哈哈哈哈!”张瑾澜和魏严亦是在商讨事情,见了卞凉远冲冲赶来时候还指着魏严说:“在就好,免得我去请!”又看了他
递过来的条子。张瑾澜却大笑起来了,卞凉远说:“你又是想到什么了?别又拿我开心!”张瑾澜说:“我笑着国舅爷这个护
卫真是实在,才半天没跟皇上面前呆着,就出了这么个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