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叫你别寻我开心你偏做!”卞凉远有些急,魏严挥手示意张瑾澜停下:“好了!每次我都以为是贤妃娘娘的时候
,最后她都似乎置身事外。不过这闵宝林,并不是什么得宠的妃子,却有这个胆子敢去挑唆?而且还敢拿最忌讳的来讲。她后
面究竟是谁在折腾?”
“这么问下去,估计全后宫外加半个朝廷的官员都能扯进去!”张瑾澜开口,“朝中现在就只有两个势力,这事儿,必定是丞
相手底下的人做的,只是做得精巧。”魏严点头,卞凉远这时候坐在位上抓了一杯水喝下:“不是精巧,是太精巧,是一群男
人利用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然后又使这个女人点燃了几个女人的嫉妒心,最后导致了一个女人的疯狂。跑了一圈,不过是想
制造一些乱子。”
魏严知道卞凉远话里的意思是贤妃脱不了干系,他也觉得是这样。毕竟除皇后外,贤妃地位最高,谁要办事都得从她那儿下手
。其余的妃嫔也肯定涉足其中。卞凉远皱了皱眉:“算了,深究也无意义,娘娘也只是给我们提个醒儿!”张瑾澜看了看魏严
,后者对着他说:“我看这皇上,陷得似乎也有些太深了吧?”张瑾澜咳了两声:“咳咳……得了,该做什么还做着!曹岳不
是还落个单了么?改明儿邀了爬山去!”
29
“哟,回来了!”韩熹微听见下人来报了之后冲了出去,看见韩放有些倦色的脸冲自己一笑,便上前给他拍身上的尘土,韩放
对她说:“别拍了,反正也是要换的!”“那您快去洗洗!”她推了他一把,这时候屋里出来一个人,不说话抿着嘴看着韩放
,韩放有些不自然的想错开他的眼神,徐平之冷冷说:“韩大人路上辛苦。”韩放也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韩熹微的眼
睛也有些游移不定,和韩放对望了一眼,都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原本她是韩放塞给徐平之的,结果自己又抢了去,现在两人最对不起的,不是李适,也不是韩奎。而是这犹如清风般干净爽冽
的人,对韩熹微动了真情的人。只见他僵硬牵出一个笑容,然后说:“浮晓,我就走了。”两人也不再留,就见韩熹微再推了
一把韩放,然后冲他点点头,说:“慢走,隔日再来。”“嗯。”
徐平之跨出大门,她叹了一口气,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不舍。
——
韩放,陈小砚,白子墨治灾有功,加官,另有封赏若干。
韩放拒赏,陈小砚封为文学阁大学士,白子墨封建州侯,赐建州封地若干,将军府再扩建,改为侯府。
祁王因战功卓越,封神武大将军。
等李适闲暇下来,已是初冬,他见韩放宫外呼吸都尽是白气,便下了台阶拉他过来看,“如何,这画拼得好好的,可惜那些诗
啊文啊的,还有你整理的东西,都被风吹散了,后来给回颜一把火烧了。”韩放望着那拼得十分仔细的画卷,每一片每一块,
都紧紧的贴在一起,像是没有坏过。究竟要费多大的功夫,还奇怪着他这些日子来这么反常的呆在平阳宫里不出来,原是鼓捣
这个。事情他早就听卞凉远说过了,这下见了李适这番,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不自觉的就伸手摸了李适的眼睛,嘴里却
直骂:“哪有这么呆的皇帝的?”
李适一把捉了他的手问:“你还是不满意!?”韩放摇头,心被涨得极满,抽出自己的手抚摸着那画,也不知是手上画上还有
一些李适的余温,直直暖到了心里,他说:“皇上,您傻啊,这画又不如少游妙笔,怎得您如此珍惜!?”“那怎么能一样呢
?”韩放看着他有些变得急切的脸,就微微点点头说:“臣知道,可是您这样,把身子弄伤了怎么办?画,可以再画,诗文可
以再做,古本书籍文章史料也能再理。可是您……您要累病了……”他脸腾的窜红了,李适欣赏他难得一见的窘态,见他死死
咬了嘴不再说话。心里却听见了他说,你要我如何是好?可是却不会听见他真正说出来,至少现在不会,这是大不敬,不光是
君臣关系的不敬。
李适也不闹,自说着闲话:“前几日听人说,桃花坞里的桃花竟然抽了芽!你说奇不奇?”韩放睁大了眼问:“真的?”“嗯
!莫非朕还骗你不成?”韩放浅淡一笑:“自然不会。”韩放咬了下唇皱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目光一亮:“皇上,也许
这正是我们等了多时的机会。”李适见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便轻笑一声,不再询问。
韩放又叨念了一句:“微儿最喜欢桃花,改日也带她去看看冬日桃艳的别样景致。”李适心里有被刺了一下,似有一股闷气发
不出来,转头看了那人一脸平常的样子,却分明是故意的。
韩放眼角余光斜着李适,又转回了几上。
——
约摸十日左右,京城桃花异放。
李延煜和白子墨对弈。“冬日桃花,确是一奇景。”白子墨掂起一子,略微思酌就放下,李延煜很快便落一子,说:“这次,
分明是老天送的运气。”白子墨截断他一势,“就等这几日那些老匹夫都知道了这事儿,说是什么了。”李延煜伸手点了他的
额头说:“你和韩子牧呆久了,什么都学到了!”白子墨笑:“这也是兵法之一,子牧若是武将,必然在你我之上。可惜他那
身子骨,稍稍折腾两下便是不行。”“哈哈哈……”
李延煜听他最后一句叹息的样子,便笑了出来。
翌日,有人上书异像,称祥瑞之兆。李适欲赏,韩放突然站出来:“皇上!这分明不是祥兆!”张瑾澜也站了出来说:“皇上
,万万不可啊!天地有循环,异像不是好的啊!”随着魏严的出列,除常于崔相相抗的几人之外,另有多人持异。
韩放跨步而出,朗声道:“皇上!四季有循,月圆不常,昼夜长短皆有变,天地万物有其时!花开花落是常像,皆为规律所导
。道,从中生,方窥真理。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才为正道,如今反常而现,无疑是逆天之行!皇上,必有大灾啊!”白子墨
开口:“皇上,秋季那场蝗灾刚过,又生此怪像!皇上万不要听信某些谗臣之言。”崔相脸色愈发有些难看,心下有些紧张。
自己如此,早不如当年威信,本不想再和韩放对着干,也不宜再和他们对着干。偏偏他话说得太重,引发嘘声一片,交头接耳
中听到的,不乏对李适的猜忌,和对他的尊敬。
李适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丞相能为自己“解围”。这场戏唱得真是精彩,他有些犹豫,好狠的手段!此番言语,分明
在诱导他人对李适常年不作为产生鄙夷,继而想到丞相独掌大权,逼他生出异心。且不管这“异心”是真是假,便总会有人说
出来,李适一无伤天道,二无残百姓。他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是要让李适有机会治他罪状。若是附和韩放,就等于是骂李适,
也是在表明自己也看不惯这皇帝的庸碌。若是反对的话,又怎知韩放生出什么新计来?他在朝堂上站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
到冷汗涔涔。李适依旧用那殷切的目光看着他,崔相权衡了一下,总比当堂反对李适来得强!便大声喝到:“大胆!冬日花开
,分明是上天视皇上治国有方,才有如此奇景!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何来大灾一说?”
这下也有人开始附和丞相观点。陈小砚行了礼说:“丞相何出此言?贪官横行,百姓何来安居之所?权权相护,何来乐业之说
?”“尚书大人这是在怀疑皇上治国无方,怀疑丞相辅佐无功么?”陈小砚摇头说:“不敢。”
魏严抖出一份长卷来:“皇上,臣手上有一份官员私产名录……”“冬苓,拿上来!”李适看得脸色有些阴沉。这时候听见有
人问:“魏大人这又是想弹劾谁呢?”
魏严装作惊讶的样子答:“刘大人,下官不过如实以报,就拿刘大人来说吧,刘大人身兼数职,粗略加起来,岁俸白银五百四
十五两,禄米五百四十五斛,刘大人宅邸可折钱万贯。刘大人为官十五年,大抵嘛,还是对的,刘大人紧张什么呢?可是有的
人就不如刘大人能干,岁俸才几十两,府邸却不比刘大人的来得简陋。”
底下有人轻声笑了出来,见那被魏严骂的人脸都气得有些变色。这个魏严好利的嘴!万贯钱约折万两白银,他为官十五年也不
过九千左右,虽有禄米不愁吃饭,不喝不穿不用也总还是有些算不出来的,再者他家里那些字画古玩装饰又从何而来呢?李适
咳了两声说:“魏严!刘大人的房子朕准租的官舍!是吧?崔丞相?”崔相略微沉思,又说:“臣不知,也许是的。”
韩放冷笑说:“丞相,有人在您手底下如此贪赃枉法,您都不管管的么?”白子墨又说:“皇上,微臣此次随护陈大人和韩大
人治蝗,饿殍遍地,哪有安居乐业一说!?此次花开,分明是上天想提点您啊!”崔相重重咳了两声,然后偏过头瞪了刘大人
一眼。
李适沉思了一下说:“嗯,此言有理,过后必有大荒。李延煜、魏严、卞凉远、张瑾澜上前!朕名你四人监督开仓放粮!”转
而微笑着对着崔相,又说:“为防假公济私,严禁私人放粮派粥,多余粮食,可捐可卖,收归国有!”
略略停了一下说:“至于魏大人这份名录,容后定夺。”
30
当日,李适身体微恙,不知何故所致,遂惩罚太医院数人,召徐平之觐见。
一进门方见了李适斜倚在床上,韩放见他来了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去,终于起来去把门关上,李适站了起来并无病痛的样子,
冬苓过去领了徐平之跟在后面进了后殿,韩放随之也进来拿了纸笔,看样子是早已经遣散了众人。李适坐上床,将手放在矮几
上轻轻扣了几下,见韩放将端来的文具搁在几上,徐平之取了手枕放上,李适却将左手有些别扭的摊给他。
徐平之说:“皇上恕罪,微臣实在看不出皇上有何病症。”李适这下哈哈笑了,抽出一张纸拿起笔写:徐大人好厉害,还未诊
脉已经看出端倪。徐平之结果他递过来的笔写到:诊病望闻问切,而皇上面色就全然不是抱恙之人。李适说:“朕进来头疼得
厉害。”笔下却写着:若是朕说,想要徐大人让朕大病一场,徐大人看如何?徐平之惊讶:这怎可以?
韩放夺过他手里未曾捏稳的笔:若不可,便寻他人,至那时,生死由天。
——
李适抱恙,韩放指是桃花之兆,崔责骂韩放等人蛊乱人心,韩病,修养家中。韩放从韩熹微身后扶了她的手说:“端正!”怀
里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说:“你写字不也端不正?”韩放宠溺地笑了说:“所以没见他们笑我说我的字写得不够好看么
?”韩熹微回过头把笔捏稳,韩放便伸手去抽说:“你也是闲来无事想起练字了。”“我见你挂那幅字好看,却不未曾见过此
种字体。不知何人所书?”韩放抬头看了看,又问:“哦?可是挂在对面那幅?”“嗯,虽是草书,却端庄大气,张扬而不张
狂,雄浑有劲,又不失仙风,总之,说不出来的妙。”她说完,见韩放笑了,淡淡说:“是皇上的字。”
“皇上?呵呵……”韩熹微略微将眉头收起说:“皇上这么年轻,书法就已如此精绝了?”她心里有丝丝惆怅,挂在那儿,是
为了抬头便看见么?谁都知道,你在书房呆的时间是最久的。却听见外面有人争执的声音,韩放听出是自家小厮和徐平之在争
吵,小厮说:“我家老爷还在里面休息呢!
徐大人不好乱闯啊!徐大人!”“你让我进去!”韩熹微推开门出来对小厮说:“阿平,你先下去吧!”“是!小夫人!”韩
熹微哭笑不得地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小夫人!”那被唤作阿平的小厮嘿嘿一笑跑走了。韩熹微又对徐平之说:“徐大
人里面请。”徐平之见了韩放一副浅淡的表情,便骂:“你倒是知道我来干嘛!”他等了韩熹微退出门去关上,说:“知道,
不就是为了皇上那事儿么。”
“这事,必定是你怂恿的!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是有个好歹你该怎么担待!?韩大人您的雄才韬略,是这么用的么?你……”
徐平之说的急躁,韩放却打断他抢过来说:“平之,对不起。”之后空白了好一阵子,才听徐平之说:“若是你说浮晓的事,
且先放在一旁,你何故要皇上装病?”“这非我所谋,更非我所愿,所以才要你好好照料。”
徐平之有些惊诧,缓慢轻言:“皇上……”韩放接过他说不下去的话说:“竟然心计城府太深,而且算计到了自己头上是么?
”见他并不点头,韩放叹了口气说:“皇上要病,那不可能不惊动整个御医馆。装,怎么装得出来?其余的也不便解释,后面
自会明了”
韩放说完大声喊:“微儿,你进来。”韩熹微便推门而入,徐平之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听韩放有些生气地训:“听了多久?”
也不待她回答就说:“送平之回吧。”
——
李适连续几天上朝脸色极差,约八日,卧病不起。
待御医诊后,一直恭候在一旁的韩放便领了徐平之再从屏风后出来。“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徐平之不做任何解释,李适却说
:“正好,朕看那帮匹夫还敢说此为大吉之像。咳咳……咳咳咳咳……”“您就别说话了!”韩放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徐平之
说:“皇上本在秋天就有气郁结,又一贯操劳,有御医一直调理着,倒也还好,可是要病也可极快。再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
抽丝。韩大人不深有体会么?”冬苓上前接过韩放的手帮李适垫了软枕,又听见徐平之说:“这样倒也好,把病都激了出来这
么治了,便也好了……”
李适止了徐平之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轻轻挥手让他退下。冬苓也随了出去,行至门前,冬苓对徐平之说:“徐大人,皇上
的身子,您多担待了。”徐平之行了礼:“公公有礼了,小人自当尽心尽力。”
韩放再把李适扶了起来一些,听他问:“折子呢?”“您都批过了。”李适哼笑了一声:“你和我装什么傻?我问你折子有没
留下。”韩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自然是有些无关紧要的先留了。”“可已经安排好人了?”“嗯,已有人在说您身体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