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默想着自己所规划的人生蓝图,不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他外表是很柔弱,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无人能敌的坚强!
活血,这就是所谓的,司空家的血统吧——从开国皇帝夺得天下,没一任帝王,虽然都活不过四十岁,却是野心勃勃,奠定了
天邪富饶的根基!
司空默作为司空家的后代,自然也不会例外……
听出司空默语气中的不满,郁莫书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自己的全身!
这是他从未曾如此强烈的在司空默身上感受到的,郁莫书抬头深深的看了绷着一张脸的司空默,转而垂下了头,“微臣惶恐。
”
此时此刻,郁莫书发现,纵使是多年的相处,他不曾真正的读懂司空默这个人!
就如同,在司空默说出要‘杀了他’那三个字时,周身遍布着的,是全然陌生的狠戾气息,恁地让人感到心惊……
听到郁莫书的歉意,司空默微微收敛下情绪,“不怪你。”接着,像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他将手中的盘子,递到郁
莫书身前,“饿了吧?我听守卫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就特意让厨房做了点。”
“王……”
“还是热的呢,你赶紧吃了吧。”
“谢……谢主隆恩!”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说着,司空默将手中的盘子塞到郁莫书手里,“小郁,刚才的事,真的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
郁莫书摇摇头,“不怪你,我也有错。”
“你不怪我就好。”司空默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目送司空默离去的背影,郁莫书痴望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食盘,他伸手拿起一个送到嘴边,张口一咬便感受到了
其中的暖意……
好似又活过来了,冰寒逝去,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底流过,有走遍了全身。
郁莫书盯着手中的包子看了许久,嘴角渐渐向上轻扬,白皙的容颜竟显露出几分年少的傻气——果然,他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咽下嘴里的包子,郁莫书眸光一寒,视线笔直的望向不远处的丛林:“你还想躲在那里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我这就走!”
“等等!咳……那个,先别急着走,……把,把你手上的葱油饼拿来!”
“你……可是,你不是在吃了吗?”
“叫你拿你就拿,罗嗦什么?!”
“……哦,嗯。”
“嗯……好香,果然还是葱油饼比较好吃——皮薄!要给我吃的不会干脆一点拿出来,害我饿了这么久。你瞧瞧你,扭扭捏捏
的,你是贼性难改还是什么?!”
“……”
“你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去,身子不好还跑到外面吹风,哮喘不想好了?还是说你不要命了?!”
“……我……我知道了。”
黑暗中,一双饶有兴趣的眸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得出了以下结论:郁莫书,你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恶霸!
天历七六零年
年关将至,国主默(史称默帝)恶疾得以痊愈,在凯旋的镇北大军的保护下,归国。
与此同时,由于巫国的覆灭,天下又呈现了一幅崭新的局面。
三国鼎立的局势,仍旧是天邪居首,颜国、蓝歧紧随其后,只是,不知这天下三分的局势,何时又将再有变数?
第七十四章:特赦
在接近尹家的入口时,尹天傲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人,他百般躲避不掉,唯有面无表情的走近。不为别的,只因那人盘踞了进
入尹家的必经路口。
虽然有意磨蹭着让爱马放慢速度,以行动告诉那人,他不想看到他,也不想接近他,可不知是真的迟钝,还是故意假装,那人
就是不肯走开,固执的挡在路前方。
尹天傲拧了拧眉,心中只觉愤恨难当,想着那人曾对自己所做的事,就想着要不要干脆一剑杀了他!
避无可避,尹天傲索性装作没有看到似的,翻身下了马,就直接越过对方,往山谷的深处走去。可惜,对方既然亲自来门口接
他了,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躲开。
尹天枭拉住从身旁走过的尹天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尹天傲就已然做出了最真的态度。
几乎是反射性的,尹天傲狠狠的甩开尹天枭的擒制,冷冷的说道,“不要碰我!”
“我只是想和你道歉……”尹天枭急切的澄清,他并没有恶意,也不是要像上次那样,对尹天傲做出那些不可原谅的事!
“不必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尹天傲斜睨了尹天枭一眼,转而愤怒的跨步离开。
“天傲,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身后,尹天枭还在乞求谅解,和一个解释的机会。然而,尹天傲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尹
天枭,原谅他那一天,对他所做的事!
而尹天枭,既然他那么做了,就该有和他决裂、甚至你死我亡的的心理准备,他休想尹天傲会有原谅他的一天!
尹天傲抿紧双唇,无视身后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径自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便迎上一位恭敬的老者,说是当家的要见他,就
跟着老者走了。
来到熟悉的书房里,尹天傲照例望了眼正对着门的宽大座椅,如预料之中的,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然而,他知道,只要将
头微微的侧向右手边,打开着的窗棂边,必定会有那个人的影子。
果然,“当家的,傲儿回来了。”尹天傲对着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的人稍一颔首。
“你回来了——能告诉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吗?”尹天岁没有转过身子,仍旧是情有独钟的望着窗外那片万里冰封的白雪茫
茫,百看不厌,“我让枭儿去接你回来,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回来?”
“有些私事必须处理罢了,没有提前报备,让当家的担心了。”尹天傲没有如实的相报的打算,但,显然,尹天岁想追根究底
,“私事?呵呵呵……到底是个大人了,都有私事了——怎么,不能和我说说吗?”
尹天岁语气中的不悦和逼问,已是不言而喻。
尹天傲垂下头颅,四两拨千斤,“多谢当家的关心,傲儿已经解决了,不劳当家的出手。”
“你是我尹家的人,我作为尹家当家,关心一下‘家人’也不行吗?”
“傲儿……不配当尹家的人。”尹天傲试探性的丢出这么一句。
尹天岁是何等的精明,立刻听出了他这话的弦外之音,脸色瞬息万变,“既然觉得不配,你又何必从封王礼上逃出来?”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这么做。”当时,尹天傲只想着要找到司空默,亲眼确定他平安无事,并没有想过,会和司空默
走到今日这一步。因此,在当时看来,与其成为蓝歧的王爷、司空默的敌人,还不如继续留在尹家,做个谁也不干涉的中间人
。
但,事实往往就是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为了能和司空默在一起,司空默若是还要夺得天下的话,他似乎必须与所有人斩断
关系。
否则,将来一定会成为司空默的阻碍——尹天傲不愿那样的事发生!
“我什么?”尹天岁问,见尹天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正色道,“傲儿,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错过了,就别想有第二次!
尹天岁自问,作为一个疼爱尹天傲的长辈,他已经为他破例太多次了——
尹天傲刚出生的时候,连汐来求他,他不计前嫌地从连汐手里接过他,收养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为了尹天傲能尽早和连汐团聚,他不惜动用千年玄冰,救下明知道将来会成长为威胁尹家的隐患的司空默;
知道尹天傲无心留在尹家,他给他机会,让他回蓝歧,继承连汐的一切……
但是,尹天傲放弃了!
一手带大的孩子,放弃了所谓的认祖归宗,继续背着他的姓,尹天岁心中说不动容,是完全骗人的……
尹天傲从封王礼上逃了,却也没有回到尹家,为了确定他的真实想法,尹天岁决定找他回来问个清楚。然,派出去的探子也都
无功而返,就连尹天枭也空手而回,尹天岁心中开始感到不安。
如今,尹天傲回来了,重新站在他面前了,无论他想问什么,都可以得到答案,他知道尹天傲从不撒谎,但,他心中却没有勇
气再问!
果然,尹天傲一脸坚定,证实了他的担忧不是空想:
尹天傲定定得望着他,“若我非要离开尹家呢?”
尹天岁抿了抿唇,也很明了的告诉他,“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再破坏尹家的规矩!”也包括他自己,他再也不
会因为谁而破例!
“即使,傲儿自废武功?”还清所有的恩情!
“那你就要做好为他收尸的准备!”尹天傲不解尹天岁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心中却有了不祥的预感,果然,尹天岁紧接着
说道,“小皇帝能开口说话了吧?真该送份大礼过去,以示祝贺……”
话说到这份上,尹天傲大抵明白自己已经输了,“当家的,不要伤害小默,傲儿求你!”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尹天岁得逞一笑,转而又回过头去,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背对着尹天傲的姿势,没有让他发现
眼里的隐藏着的哀愁……
沉吟了片刻,尹天岁忽然道,“后山的雪莲要开花了,元宵过后,你去那里住几天吧。”虽说是几天,却也没有定期,可能是
三五天,可能是个把月,也可能……是一辈子。
‘几’可以代表任何数字,可大可小,可圈可点,全凭个人心情而定。
司空默的性命全捏在尹天岁手里,尹天傲自然不敢有什么反抗,颓败的掩下眼睑,闷声道:“傲儿听从当家的一切安排。”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临出门前尹天傲竟然听到了一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话:
“五天后就是除夕了,在那之前,你如果有什么心事未了,就去做吧。天邪是诸国之中,离尹家最远的,即使是快马加鞭、日
夜兼程,来回也要半个月不止……”
后面的话语是什么,尹天傲已经听不到了,匆匆的丢下一句‘谢谢当家的’,就又如脱缰的烈马,离弦的羽箭,‘嗖’的一声
不见了人影。
“当家的,这样做好吗?”尹天岁沉思之间,一声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样的话,傲少爷就不能在家里过新年了吧?”
“没关系。十五那天,再补回来吧……那天记得让厨房多做点元宵送到后山去。”
老者追问,“那您呢?”
“……我吃不惯那种东西,一颗就够了。”
无论什么特别的习俗,都只是意思意思罢了,若没有那个心,日子还不是一样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
末了,尹天岁轻笑,“若是傲儿迟了,就饿他一天!”
信守承诺是一件很重要的良好品德;
可是——明明说了不再破例了,为何还是下不了那个手?
真的只是因为,傲儿是他活着的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真正的继承者……吗?
第七十五章:除夕
转眼,到了除夕,举国欢庆的一天,既是今年的结束,也是来年的伊始。
天微亮的时候,司空默便被催着起床了。任由宫女们将繁复的衣饰往他身上套,司空默面无表情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开始了
诸多司天监拟定的活动。
今日名义上是免朝,不过还是要做出个样子,只是不谈国事罢了。然而,到场参加朝奉的官员却比平日里来得更齐。
无论是本身就在王城,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官员,都按照律法,或是派了代表,或是托人送了大礼,齐聚在朝堂之上。
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奉承,司空默更觉无趣,但碍于‘明君’的身份,又不能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更何况,下方的司空翊正
狠狠的瞪他,警告他不要失礼于人,因此,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扯出代表喜庆的笑,适时的在需要发言的时候,说出那么几句
恩威并重的话。
收买人心,不过如此!
司空默暗笑,熟稔的驾驭着文字,出口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尽兴而归。
当然,他也不是白白的当小丑——等会儿,他还要让国库空出个地方,把这些奇珍异宝,都送进去呢——自然,他也会从中挑
出那么几件好玩意儿,收藏到他的寝宫里……
若说今日唯一能打动他的活动是什么,也就只有这样了。只是说几句话,就有礼物收,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身为天邪的王,却要有这种贪便宜的心里,还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啊!
如意算盘打得劈啪响,好不容易熬过朝拜,司空默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回到寝宫,刚打发了一群随侍的宫人,司空翊便又来了
。并没有收敛挑挑拣拣的动作,只是交代了岩心一声,让他去请司空翊进来。
司空翊进来后,粗粗的行了个礼,就随便挑了个座坐了下来。
看着司空默悠闲的挑拣,司空翊心里生出一股别扭,语气不是很好的道,“王收了这些礼,打算用什么来还报他们?”
司空默动作一顿,只是眉心微皱,倒没有责怪他的无礼,“朕若是能拒绝,就不用收了。再说,王叔公这几天,不也是左右逢
源吗?”
“早知道出来会这样,本王倒宁可在王府里头呆上个一辈子!”司空翊骂道。
“别说胡话了,王叔公。”司空默将奇珍异宝往前一推,靠在了身后的椅背,“您要是也在里头继续待下去,每天的朝议,恐
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司空翊被他的话逗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到底物色到好的人选了没有?”
“没有。”司空默想也不想的回答,转而将问题又丢回给了司空翊。司空翊微微瞪了他一眼,“王上,不是满大街都是宰相!
”
“可王叔公不是人脉广吗?”司空默叹息,挫败极了,“朕认识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是适合的。”
原来,宰相郁东亭的中风症虽不是真实病状,却也不是空穴来风。一个错步从阶梯上摔下来,导致了全身瘫痪不说,连口齿都
有点不清了。这样的身体状态,自然不能再任宰相一职。
失去了如此贤臣,司空默还未来得及惋惜什么,就被一群对宰相之位,虎视眈眈的官员烦的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