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灵屏住呼吸,他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说话。三秒过后,他不生气了,失控似地哭喊了一声:“爸爸啊。”他趴在餐桌上,哭得痛彻心扉:“爸爸,我在顾大哥家,你……你快点来接我吧……爸爸,我想你啦……”
整个大厅回荡着男孩的哭声。初五无语地放下钢叉,望了一眼角落的小皮箱,又望着顾朝暮,用眼神询问:“我说,这家伙不是离家出走吗?”
顾朝暮扫了一眼哭得死去活来的韩安灵,摇摇头,用眼神回答:“我特么怎么知道。”
韩孤渊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顾家,松了口气,从医院回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他差点急疯掉。听着电话里泣不成声的哭诉,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劝解了半天,最后柔声说:“爸爸现在要到外地出差,你乖一点啊,等爸爸回来就去接你。”说完他又望着前面的道路,马上就到机场了。小容倒在医院后,公司很多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他在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会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在电话里缠缠绵绵说了好久,最后韩安灵把电话扔到顾朝暮身上,趴在桌子上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爸爸说……让我住在这里……”他伤心得几乎钻进桌子底下。
顾朝暮冷着脸看他,最后很气愤地说:“住就住呗,我们两个又不是毒蛇猛兽,难不成会吃了你?哭个屁啊。”
初五站起来,准备去二楼睡觉,同时吩咐顾朝暮把韩安灵领到客房。走到楼梯口时,他又转身,咬牙切齿地对顾朝暮说:“把你那个该死的手机铃声换掉!我不说第二遍!”
32.白日宣淫
顾宅是位于郊区的一幢独立别墅,欧式风格的洋楼,四周是爬满青藤的栅栏。楼后有一个挺大的花园,里面郁郁葱葱种满各式花草,可惜顾家两个主人都不大懂得欣赏。顾家有五六个佣人,平时缩在自己屋子里聊天唠嗑,除非听到传唤,轻易不去别墅里伺候,因为房中的两位先生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韩安灵在顾宅住了几天,被这阴郁沉寂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偌大的客厅,金碧辉煌,却连一个人都见不着,真是够诡异的。
这天傍晚,几个佣人把饭菜端上餐桌,就脚不沾地地溜走了。只留下三个人坐在雪白的餐桌旁。
初五安静地和食物交流,不轻易搭理别人。顾朝暮和韩安灵凑在一起,唧唧咕咕地聊着彼此的身世。顾朝暮身世比韩安灵要复杂得多,他是拥有不死灵魂,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都经历过什么。韩安灵经历简单,越发对大哥充满了好奇,睁大眼睛问个没完:“你打过仗?你见过留长辫子的男人,像电视上那样吗?”
顾朝暮高深莫测地点头,最后拿出大哥的派头,语重心长地对韩安灵嘱咐:“我们这种生物,像孤魂野鬼一样在世间漂泊,如果侥幸遇到自己爱的人,一定要善待他,保护他,珍惜每一个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人类生命短暂,就像流星一样,滑过就逝去了。”
这番话说得挺文艺挺沧桑的,可惜韩安灵并不能明白。两人静默片刻,餐桌另一头突然传来冷笑声,连绵不绝,把两人吓了一跳。
空旷的客厅回荡着这种冷笑,显得有些毛骨悚然。初五骤然停止了笑声,似乎是自己被自己吓到了,皱着眉头望着顾、韩两人,他平静地说:“看什么?”
韩安灵颤巍巍地拿着勺子,被初五吓到了。顾朝暮也十分不快,阴沉着脸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歪着头望着韩安灵,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小崽子,你哥哥说得对极了,你要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好好善待你的爸爸。另外,你可以向你哥哥请教一下,怎么样珍惜保护他。”
“你又闹什么!”顾朝暮站起来,踢开椅子,走到初五面前,脸上隐隐有怒气。
初五平淡地放下餐叉,站起来就走,同时很平静地说:“哥,我嘴贱。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韩安灵站在几米之外也感觉到了顾朝暮渐渐升起的怒气,他上前几步,拉住初五的胳膊,低声说:“小五,我哥要生气了,你快走。”
初五冷着脸不动,顾朝暮一甩手把韩安灵扔出去很远,他这一下并没用多大力气,可是也足够让韩安灵在客厅打几个滚,然后在沙发角落里爬起来。
等他爬起来时,本以为两人会打起来,然而眼前的情形是,顾朝暮两手搭在初五肩膀上,微微俯身,像一只高大温顺的大熊,在他耳边温柔地乞求:“小五,忘掉那些不行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初五微微侧着头,不理他,嘴唇紧紧抿着。顾朝暮嘴唇凑上来时,他突然失控似地咬牙切齿地说:“走开!我恨你!”
顾朝暮不依不饶地环住他的肩膀,嘴巴在他嘴唇上乱蹭。初五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破碎地小声哭泣:“我恨你。”顾朝暮心疼地吻着他,低声说:“那就别分心,认真恨我吧。”
两人亲密地搂在一起,缠缠绵绵地拥吻着。韩安灵吃惊地望着他们,心想:这是个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要打起来了吗。
顾朝暮在书房看报纸时,接到韩孤渊的电话,此时夜深人静,窗外树叶哗啦哗啦随风而落,空气里传来花园里的清香。
韩孤渊的第一句话是:“他睡了没?有没有哭闹?”
顾朝暮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黑色的树木,回答:“刚开始还哭呢,现在没事了。”
韩孤渊松了口气,又嘱咐了一些生活细节:晚上不要让他吃糖。平时吃饭要催他,否则拖拖拉拉能吃一个小时。晚上他睡不着觉要哄着他,和他说会话等等。
顾朝暮听的很不耐烦,随手摸出一根香烟,他单手摆弄着打火机,冷静地打断他:“韩先生,何苦?”
“怎么说?”韩孤渊微微一愣。
顾朝暮向黑夜吐出一口烟,在烟草炙烤的清香中,他淡淡说:“你知道,我们其实算是孤魂野鬼,你这么掏心掏肺地为他好,也许他转眼就把你忘了,野兽嘛,没有人类那么长情。”
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传来韩孤渊平静的声音:“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再说,我对他好,本来也是不求什么回报的。”
顾朝暮哧地冷笑一声。
“倒是你啊,顾先生,”韩孤渊不动声色地说:“初五那个孩子,比安灵大不了几岁,可是你看他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既然爱他,忍心看他这样吗,为什么不放了他,让他过正常人生活呢?”
“管得着吗!”顾朝暮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韩孤渊说完挂断了电话。
顾朝暮坐在书房抽烟,黑暗的房间只有红色的烟头闪烁。他望着把手机屏幕片刻,心里忿忿不平地想:我骗你的,我们野兽最专情了,认准了一个人,绝对不会放手的。
半夜,初五的房间里,雪白的床单上两个赤裸交缠的身影。顾朝暮把初五压在身下,温柔凶猛地一下下顶送。望着初五紧闭双眼绯红的脸,他突然低声说:“小五,我放你走,好不好?”
初五正头脑昏沉着,听了这话,猛然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巴立刻被堵住,顾朝暮一边吻他一边气呼呼地说:“我开玩笑的。”
初五恶狠狠拍他肩膀一下,气喘吁吁地说:“操,开玩笑就玩笑,用这么大力干吗,轻点。”
韩安灵很快明白顾宅佣人为什么宁愿在花园里侍弄花草,也不愿意呆在客厅偷懒的原因了。
这天下午,他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挠着头发往一楼走。在楼梯口,他突然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眼光微微一扫,就见一楼客厅的角落里。衣冠楚楚的顾朝暮和赤裸着下身的初五压在钢琴上顶弄。韩安灵的角度只能看到顾朝暮高大的背影和初五皱眉隐忍的表情。饶是如此,他也吃惊不小,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初五搂着顾朝暮的肩膀,双腿缠在他腰间,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冷不丁抬头,他看到楼梯口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睁大眼睛望着他们。
初五愣了一下,和韩安灵怔怔地对视片刻。他突然把头埋进顾朝暮的脖颈处,软软地开口:“哥,去床上做吧,我难受。”
顾朝暮摸索着他的屁股,低声问:“钢琴上凉?”他坏笑着把他抱起来,往楼上走:“那就去床上,可是你要抱紧我哦,我可松手啦。”
韩安灵在于初五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像受惊的野兔一样跑回自己的屋子。他按着噗噗乱跳的胸口,心中忿然:白日宣淫,这两人太混蛋了。
33.明月千里寄相思
小田是某市一家高档酒店的应招女郎。她二十五岁的年龄,却长得水灵可爱仿佛十八岁一样,十分招人喜爱。
晚上,小田画了淡妆,穿着米黄色的吊带裙,清纯得像一个高中生一样。接到服务电话后,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酒店二楼的一个小客厅,迎接她的是一个挺精明的青年男人,看起来像个助理。男人把她带到楼上某房间,边走边嘱咐:“这是我们公司招待的客人,你机灵点,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人把小田领到门口就走了。小田按了门铃之后,摆出一个甜蜜蜜的微笑。门微微打开,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男人站在门后,他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湿润,胸口微微露出蜜色的胸肌,一手拿着手机,听得很认真,脸上带着沉醉的微笑。
小田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先生……我是来……”
男人皱眉,挥挥手就要关门,小田忙解释:“是李先生让我来的,就是xx公司的经理助理。”小田心想,既然你们是合作关系,这点面子总不会不给吧。
果然,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继续打电话。小田趁机钻进屋里关上门。
顾家客房,稀疏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宽大的床上,韩安灵跪在床上,撅着屁股,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拿着手机说话,一边的被子被他蹬得乱七八糟。
他像小狗一样呜呜地发着脾气,拳头打在床单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气死我吧!一声不响就出差,你不管我了是不是?好!那我也不要你了!你不用回来了!你不要说话!我不听!”
韩孤渊伸展身体靠在单人沙发上,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持久甜蜜的笑容,他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小男孩撒泼,偶尔用无辜的语气逗他:“我没有一声不响啊,我给你打电话了。”
韩安灵捧着电话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气愤地一蹬腿,把被子踹到地上:“那你走之前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韩孤渊微微眯着眼睛,几乎能想象到那人既委屈又无赖的样子,他声音低沉地说:“那天是你一声不响就走的,爸爸很担心你。”
小田远远地在另一头沙发上坐着,看眼前的男人一直打电话,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不由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倒了一杯热水走过去,放在男人身边的茶几上,她半蹲下,仰视着这个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男人,娇怯地叫了一声:“先生?”
韩孤渊侧着头,入迷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英俊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用耐心地声音哄劝:“好啦,我没有怪你。安灵,不要不说话……你在哭吗?来跟爸爸讲讲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两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就像伏在耳边说话一样。小田蹲在沙发旁边也听不清,可是看到男人温柔宠溺的表情,也能猜出两人的关系。她讪讪地望着脚下的地毯,心想,这可怎么办,这要什么时候才办事啊,我可是收了钱的。她犹豫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一双细白的手灵巧地攀上男人修长的腿,熟练滑到腰间,手指在浴袍带子上流连。
韩孤渊打电话受到干扰,皱眉望着眼前的女人。小田埋头在他腿间轻舔了一口。然后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神单纯清澈,像极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韩孤渊愣了片刻,重新靠在沙发上,慢慢舒了口气。小田忙伏在男人腿间卖力地伺候,心里有些庆幸:光用嘴的话我还是挺赚的,何况这人还这么好看。
韩安灵一边唧唧咕咕地说着这些天的琐事,一边把地板上的被子捞起来裹到身上,像一个蚕蛹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小五把茶杯摔在地上,顾大哥气得要打他。后来两人就一块出去逛街了。爸爸,我昨天见到一只活的大公鸡,可好看了,尾巴可漂亮了,还会飞呢。我在厨房看见的,大哥家厨房有一个做饭的阿姨,胖乎乎的,对我可好啦。”
他饶有兴致地讲了自己这些天的衣食住行,渐渐发现韩孤渊不怎么说话,只偶尔回答几句,烦躁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他两脚胡乱一蹬,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又敷衍我!”
韩孤渊慵懒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回答:“我在听啊。”身下女人吞吐的动作越来越快,他按住小田的头,低声说:“安灵,叫爸爸。”
韩安灵床上打滚,懒洋洋地拉长声音:“爸——爸——”他抱住被子软绵绵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韩孤渊全身轻松,闭着眼睛微微喘气,没有听到男孩的问题。
小田捂住嘴巴里大量的黏液,快步走到洗手间漱口,暗自腹诽:这男人可真够变态的。
女人走了之后,韩孤渊关灯躺在床上,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低声命令:“好啦,睡觉。”
韩安灵蜷缩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很别扭地说:“不。”
没想到韩孤渊果断挂了电话,韩安灵愣了一下,气得把手机扔到地上,独自生闷气。
顾朝暮洗完澡回到卧室,看到初五躺在床上已经睡得十分香甜,他有些心有不甘地推推他:“小五,醒醒,陪哥哥聊天啊。”
初五把头埋进被子,迷迷糊糊地说:“滚……”
顾朝暮受到冷落,心中十分郁闷,正准备强行把人叫醒,偏巧此时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韩先生,这么晚了,什么事?”
韩孤渊声音有些疲惫,简短地说:“去看看安灵睡了没?要是睡不着就哄哄他。”
顾朝暮吃惊地张大嘴巴,各种表情在脸上出现,最后他终于疑惑地开口:“韩先生,你……不用这样吧,就是亲儿子也不用这么上心的吧?”
韩孤渊刚和儿子通完电话,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温柔宠溺,他很自然地说:“顾先生,听话。”
顾朝暮愣在原地,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自动挂断。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猛然回过神来,冲手机狠狠一踩:“去你妈X的!”
顾朝暮毫无困意,最后披着浴袍走出卧室,他从一楼客厅端了一盘子花花绿绿的糖果,悠然自得地走到韩安灵的房间。
卧室没有开灯,白色的月光洒在半张床上。韩安灵穿着睡衣,跪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狠。
顾朝暮把糖果放床头柜上,跳上大床,握住韩安灵的肩膀,力大无穷地摇晃着他,暗自发泄不满:“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干什么?”
韩安灵被他揉搓地不成人形,勉强挣开他的大手,一骨碌滚到被窝里,伸腿蹬脚地踹他:“烦死了,走开!”
顾朝暮满肚子坏水,以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现在打架斗殴称霸一方。他总会时不时地耍个坏心眼,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大男孩,虽然他年纪大得可以载入史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