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想吵架,他们只想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已。
不惜任何手段。
“你要表达诚意,最少要先把雪柳宫的地形图和剑谱交出来!”这次,说话的是叶慕天。“如果你不交出来,那么,你哪里也别想去!”
“叶伯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我皱眉。这些日子我对他恭恭敬敬,他亦对我慈爱有加,我总以为,念于父兄旧情,他对我相当有感情。
“如果你连苏影都不是,我用什么去相信你?”叶慕天质疑着我:“我又凭什么把女儿的一生交到你手上?”
我吸一口气,道:“我说了,请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不会舍下纤痕。”
在这世上,能让我温暖快乐的,唯有纤痕。
“我只相信事实。如果你再不绘出雪柳宫的地形图和剑谱,我只能把你……当成企图骗财骗色的奸细。”叶慕天说得极慎重,极冷肃。
我打了个寒噤,立起身来,道:“对不起,叶伯伯,我坚持我自己的意见。”
我迈步便往外走。
而不出意外,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拦住我前面的路。
我立刻将手搭于剑柄。
再不愿意,我也必须和纤痕的家人叔伯交手了。
柳沁再怎么设计我,我也不能如此彻底地背叛他。
可就在我运力准备用剑时,一股尖锐的疼痛,忽然从丹田处直冲上来,而手腕上的力道在锐痛袭来的一瞬间几乎全然消失。
有人冲上前,踢中我的手腕,打落我的剑,而岳弄川的剑,已架到了脖子上。
“化功……蚀骨散?”我克制着继续上涌着的疼痛,冒着冷汗,苦涩地望向叶慕天:“你们早在我身上下了毒,根本就没打算给我机会解释或证明?”
“你的解释和证明,让我很失望。我只看出柳沁要和你里应外合攻破铁血帮,还有就是,你根本无法证明,你就是苏影。只怕,你连苏家有哪些人口,都无法一一说清吧?失忆?呵……”叶慕天,叶纤痕的父亲,负了手缓缓走入内堂,再没有看我一眼。
而岳弄川的剑离我的脖子又近了几分:“雪柳宫的地形图和剑谱,交不交出来?”
我黯然一笑,干脆地答道:“不交!”
岳弄川的瞳孔显然收缩起来:“你会交出来的!除非,你是精钢铁骨!便是精钢铁骨,我也会把你练化!”
而我的心神,却已集中到另一件事上。
那银耳莲子羹,我尝出有些怪味的银耳莲子羹,叶纤痕一口一口度入我口中的银耳莲子羹!
她知道吗?
她知道那羹汤里有毒吗?
应该……不知道吧?
71.被囚
她说过,那羹汤是她母亲熬的。
而且,如果她知道那羹汤里有毒,我和她的相处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又怎会神色如常,又怎忍其后还一次又一次地与我欢爱,用不断的索求,去满足她的欲望?
如果知道……
我打了个寒噤,那么柔美可爱的纤痕,又怎会对我下毒?
无法选择地,我被押入了地下石牢,潮湿而阴暗的地面,卷上一层层湿霉而泛着腥臭的森怖气息。
我身上陡地起了一层粟粒。
这个地方,比柳沁关我的石室要可怕太多了。
我知道柳沁。
柳沁再摧残我,折磨我,应该都不会想要我死。
那么,叶慕天呢?
忽然发现,对这个一向对我慈爱有加的长辈,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我只是不断地听叶纤痕说起她的父亲多么多么的慈爱仗义,然后迅速地接受并认同了她的观点,而把当日听到的关于叶慕天老奸巨滑盖世枭雄的观点置之脑后。
但至少,叶纤痕应该会关心我。
她很快便会发现我失踪,以她受宠的程度,找到我,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她应该,也会像我救她一样,很快将我救出去吧?
默默看着我的宝剑被人拿走,用极粗的镣铐将我手足俱捆紧了,悬于巨大的石柱之上,我无法挣扎。
中了化功蚀骨散,我形同废人,只得由他们摆布。
岳弄川瞪着我的眸子十分凄厉,我总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但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和一旁的侍从道:“打,打到他承认是奸细为止。”
我倒吸一口气。
他甚至没有再要求我交出地形图和剑谱,直接要我承认是奸细。
奸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活着,更没有任何机会再与叶纤痕在一起。
我已来不及想得更多,蘸了盐水的鞭子,已一鞭接着一鞭狠抽过来。
一鞭下来,皮开肉绽,拉开的血线比柳沁打我的柳枝长多了,也痛多了。盐水钻入破碎血肉中钻心的痛和痒,让我禁不住闷哼出声。
雪白的衣袍,在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完全被抽成沾满血渍的破布。
“招不招?招不招?”侍从早就打得累了,正两人替换着打,一脸的恼怒。
我克制住疼痛导致的浑身哆嗦,颤声道:“好,要我招,你们去把小姐叫来,我对了她,自然什么都说。”
“你闭口!”岳弄川忽然咆哮,抢过侍从的鞭子,“啪”地一声狠甩到我胸前,不知到底入肉几分,刺骨的疼痛迫得我不由痛叫出声。
而我心里总算有些明白了,勉强撑出冷笑来对着岳弄川:“你不敢让她看见我这样子对不对?你虽然喜欢她,可她心里只喜欢我!你心里不痛快,所以只想把我折腾死了,指望着她还肯不肯多看你一眼,是不是?”
72.被囚(二)
“你胡说!”岳弄川又一鞭子甩向我,怒叫道:“你以为痕儿喜欢你什么?不过是贪你这副好皮相而已!她和我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交情,岂是你能比得上的?她这阵子玩厌了你,不是一样乖乖把你交出来让我们严刑拷问?”
我忽然之间喘不过气来。
有一种疼痛,比所有的鞭子加起来更让我痛澈心骨。
“她……她知道你们抓我?”可我走之前,她并未流露出一丝异常的神色!
“当然知道!”岳弄川得意地望着我突然激动的眸子,笑道:“你也是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对各类毒素自然很了解。我想,如果不是她设法把你迷昏了头,绝对不会喝下混有化功蚀骨散的莲子羹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心里仿佛被狸猫抓挠掉一块,又被灌入冰冷北风呼呼地吹着,撕烈揉碎般的疼痛。
叶纤痕怎么会骗我?
那日日对我巧笑倩兮、天天与我肌肤相亲,让彼此欲仙欲死的可人儿,怎么可能故意地下毒害我?
“不可能?”岳弄川狂笑道:“你也太幼稚了吧?痕儿是铁血帮的大小姐,看似柔弱,可谁不知她和帮主是一样的铁血手段?若是涉及到铁血帮的生死存亡,你以为她会手软?虽然你很漂亮,估计,那一方面也能让她很满意,可你也只是她随时可以牺牲的一个玩具而已!”
“你扯淡!你胡说!你就是妒嫉也不该这样毁败她的名节!”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在铁镣里拼命地挣扎着,但闻镣拷声响,夹杂着我自己尽力嘶吼的声音已是从未有过的惊怒和失控。
我从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怒火和恼恨,就如这一个月来我从没有那般开心过一样。
我几乎是忘情地指责斥骂着岳弄川的无耻,拼命挣扎运功造成的蚀骨之痛阵阵钻心。
惟愿我此时只是在梦中,而那钻心的痛能迫我醒来,醒来看到那温婉而调皮的女子姗姗而来,冲我嫣然一笑,唤着影,温柔地亲吻我。
可再蚀骨的痛居然无法让我醒来,让我知道这只是个梦!
岳弄川瞪着我,忽然间哈哈大笑道:“我看见又一个为了痕儿疯狂的男子!可惜,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在骗人!呵呵,你才是给纤痕抛弃的那一个,才要千方百计找我的不是,害死了我好出气,对不对?”我激动地冷笑着,浑身颤抖。
“我没空和你磨嘴皮子!”岳弄川阴恻恻一笑:“你可以在这里等着,等你给活活折磨死了,痕儿会不会来看你一眼!”
他抬头望了望入口处,道:“今儿个除夕,下面一直到初五,都是帮中拜年的日子,估计也没人会到这个倒霉地方来,先让你在这里休养几天吧!”
73.落入地狱(一)
他俯了身子笑道:“这几天,也是守卫最松驰的日子,你可以等等看,看你值不值得小姐不怕触霉头,新年头里就到这鬼地方来看你!”
心里还是纠结得要命,但我已慢慢冷静下来,并确定自己是疯了。
我本该等叶纤痕亲口来告诉我这些事才对,无聊听这个混蛋说什么?
纤痕,绝不会那样无情地待我!
“我会等着。等着她亲自来告诉我,她很喜欢我,很喜欢一辈子和我快快乐乐在一起。”我轻而清晰地吐着字,告诉着岳弄川,也告诉着自己,慢慢将心神放松下来。
而岳弄川却脸色变了,他狠狠瞪着我,灰褐色的眼珠泛着尖锐的光芒,如烧着了的两团火焰。
“你们给我听好了!”他瞪着我吩咐那些守卫:“从今天开始到初五,每天上午一百鞭,下午一百鞭,算是给他每日早晚餐!当然,零食也不可少!”
他的一双眼,慢慢在一侧的刑具上转来转去,却让我心神不由瑟缩。
纤痕,纤痕,你什么时候过来?
落到这人手里,恐怕我再不能好端端地站到你面前了!
岳弄川最后看中的是两枚长约五寸的特大号钢钉。
握在手中,他看到我眼中的惊悸之意,满意地叹了口气,叫人抓住了我的左手,按在石柱上,然后取过锤子,对准掌心,在我撕心裂肺的痛叫声中,狠狠钉下!
“很可惜啊,这只可以抚摸痕儿美妙躯体的洁白手掌啊!”岳弄川啧啧叹道,又看向我的右手。
我从生猛的疼痛中醒悟,失声痛叫道:“不要,不要!”
那是我握剑的手!
若给这么一钉下去,我的手几乎算是完了!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握剑么?”岳弄川说着,扬手,锤落钉子!
我听到了自己骨骼粉碎的声音,痛叫了半声,已晕了过去。
但我很快又被疼痛激醒。
我的双手,不仅被钉入了钉子,而且那钉子,透过了双手,钉死在石柱上!
我晕倒之后,自身躯体下沉,带动双手亦向下垂落,立刻那正宗已穿透骨髓的疼痛,撕裂般拽痛着,生生又把我痛醒。
岳弄川已经走了。
但他的命令在持续。
半个时辰后,是一百鞭,持续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我晕过去两次,又被手中的疼痛牵醒。
我想,我一定落入地狱中了。
而噩恶,才刚刚开始。
每日的毒打,已是必修功课。
因为怕把我打死不好交待,打完之后,他们会用冷水将我全身血迹冲去,再用药膏敷上。
而最可怕的是,那两根将我的手钉入石柱的钢钉!
它们随时用撕扯的剧痛,让我每时每刻保持清醒,连睡眠都成了奢侈。
我坚持了三天,终于习惯了站着睡觉,不碰着我的手。
当然,也不能看我的手了。完全肿大的手,正不断往外渗着脓水。
74.纤儿,痕儿,还是月儿?
我自然还要坚持下去。
我一定要等到叶纤痕。我绝对不相信她也在骗我,也在眼睁睁地看我受这生死不得的刑罚。
她一定只是有事耽搁了,不然就是还没找到关押我的地方。
她怎忍心我受这样的苦!
依稀,又迷蒙地梦到了她,站在明月山庄的石桥边,一身淡紫的衣衫,清雅如菊,温婉而笑,扶着我问:“怎么了?头又疼了么?”
眸如明珠,流光含情……
又听到极稚拙的童音在问答:
谁在问:“我叫叶纤痕,我喜欢你叫我纤儿,或痕儿。”
又有谁在答:“我不叫你纤儿,也不叫你痕儿,我要叫你月儿。”
“为什么?”
“李煜有句诗说,鸦啼影乱天将暮,海月纤痕映烟雾。纤痕也只是月留下的淡淡痕迹而已,所以我只叫你月儿,比纤儿痕儿可大气多啦!”
“啊,那小影哥哥,你以后就叫我月儿吧!我只许你一人叫我月儿!”
拽裂的疼痛,疯狂地撕扯着梦境,隐约,只看到了一个身着偏长白袍的小女孩,纵跃而来……
影像晃动着,即将破碎,如同快被疼痛扯裂的灵魂……
“月儿,月儿……”疼痛将我牵醒了大半,我哽咽地唤着。
“月儿?哈哈,难道你除了痕儿,还喜欢什么月儿?”身边是有男人粗嘎的声音。满是酒味的口气扑到脸上,令我作呕。
勉强睁开眼,却看到岳弄川正盯着我,然后好奇地抬起我的下巴,惊叹:“怪不得痕儿那么迷你,关了那么多天,居然还是这么秀气,刚才哭的模样……比痕儿还美许多……”
我努力别过脸去,挣开他讨厌的爪子,所有的伤口,不约而同泛起嗖嗖的凉气,比疼痛更让我难受。
我一向有轻微的洁癖,很不喜欢别人离我很近,遇到柳沁,已是万分无奈,但好歹他也是个极爱干净的人物。
而这人算什么?不如还来打我一顿的好。
可似乎,一向是我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死死地盯住我,喘息渐渐粗浓,忽然捏住我的面颊,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再也忍不住那种嫌恶,紧蹙了眉,恨怒地盯着他,摆动着身子挣扎着,却忍受不住那双被钉住的手掌在肿痛的中心,又传出牵动骨髓的锐痛,痛得我一仰脖子,浑身哆嗦着,几乎又要晕过去。
“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柳沁似乎很喜欢你,你却不太肯让他碰。是不是因为,柳沁这方面的功底不够,不能让你舒畅?”岳弄川的手指轻轻在我半裸的胸前划过,笑意中的淫秽已不加掩饰:“不然,让爷来侍侯你一下吧!”
“别……别碰我……”如果叶纤痕再不来,老天爷,你就让我死吧!我宁愿死也不想承受那种羞辱。
我宁愿死……
“把他放下来,锁那边角落去!”
可老天爷并没有听到我的呼唤,而守卫已听到了岳弄川的呼唤。
75.落入地狱(二)
被钉了三天三夜的双手被硬生生从石柱中拔出,我痛澈心肺地大声嘶叫着,浑身俱软了下去。
侍卫把我架起,看着我依旧钉着钢钉的双手不断涌出脓血,一时也骇得有点呆住,扭头无措地望向岳弄川。
岳弄川叹息地用手指抚过我的背,道:“幸好,背面没有伤,不然血淋淋的,弄起来还真有些脏。”
我被扔到角落里,岳弄川努力要把我弄成趴跪的姿势来,我羞辱地狠夹起腿,僵直着身子,躺在冰冷的石地上,绝不让他有机会侵辱我。
阵阵寒气,从地下传来,仿佛在这寒冬腊月睡在冰块上一般。
但更让我心寒的,是岳弄川的手指,已狠狠插入我体内,拓展其中的空间,疼痛和耻辱,迫得我不断在地上翻滚挣扎着。
“岳弄川,你会受到报应,一定……会……啊……”我的羞怒诅咒,被侵到体内的另一根手指狠狠打断,化作了近乎凄厉的惨叫。
岳弄川的喘息已越来越浓,忽然收回了手指,喝命道:“来人,把他弄那桌子前,让他趴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