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伤别离 下——尉迟凌霄

“你不信任我算了！这样的东西我会记错！”

“好的，谢谢你。”

“喂！那你联系上他了吗？”

“我去查过了，今天到洛杉矶的航班就一班，13:20起飞的。那个时候我们一直手机打不通，就因为这个吧。”

“天啊！他竟然连我都骗！我不教训他！”

“……是啊，想不到他竟这么狠得下心……”

“喂，你现在在哪？”

“他家门口。”

“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要再发疯，也没力气了……”

尉迟颜挂了手机，滑坐到地上。

是啊，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是费尽力知道了，也来不及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存着什么样的心做下这一切。那天你没回答的问

题，我想知道答案。是我不一样了，还是你？

还握在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无力地看看屏幕，接通。

“尉迟颜，是我。”郑希肴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恩。”

“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怕你知道了，自己就走不掉了吧！”

“我不需要你同情！”说着就想挂断。

“有人说过，”郑希肴却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着，“巨蟹座会给人一种缠着绷带前行的印象。”

尉迟颜没挂电话，郑希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就听着对方的没有声息。最后，郑希肴轻笑一声：“我的话费可不能像你这样烧，挂了。”

尉迟颜又听着“嘟嘟”的声音听了好久。

“去他妈绷带不绷带的，你在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敢给我过的有一点不好！”尉迟颜走下楼梯。

十六

飞机抵达洛杉矶的时候是当地时间10:00。苍云轩把手表时间调过来，说：“现在老了，还早上就想睡觉了！”

桓青从苍凌霄手里拿过包：“别理你爸，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东西。先去学校看看？”

“恩！”帮着把行李装到手推车上，才想起来将手机换上美国的卡。

苍云轩凑过头来：“怎么样，能用吗？要不要换手机的？”

“恩，有信号。”

“嘀嘀嘀”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记得自己每天早上要锻炼！」号码存在原来的卡上，发信人显示的只是一串数字。

他重新把手机收起，快走几步赶上爸爸妈妈。

迎面吹起来自洛杉矶的风。他张开手掌，风从指缝溜走，留下一丝微凉。

行李放在寝室后，陪着父母在校园内和学校周围转了转，大致了解了各种环境。桓青便说先去找他们两晚上住的地方。

苍凌霄想想，说：“行。我也先会寝室把东西整理下。”

“好的，晚上我们再来找你，别太累了！”

苍凌霄回到寝室，把箱子都推到墙边，打开其中的一个。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手指不经意拂上照片中人的眼角。来回勾描了

几遍，才叹了口气，摆上桌子的一角。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满头大汗手里还抱着篮球的亚洲同学。

“哦！我的新室友！很高兴见到你！”一口浓厚的美语口音。

“我也是。我叫苍凌霄，你呢？”苍凌霄也用英语和他交谈。

“我觉得你还是用英文名，来让别人更容易记住你。”

“哦。那叫我杰斯吧。”

“我叫布莱特，你也可以叫我谢晨。”他进到卫生间擦了把脸。

“你也是中国人？”

“是。我们寝室还有一个台湾的，和一个非洲什么国家的。”谢晨友好地介绍着，突然眼光被他桌上唯一的东西吸引。

“这男人好帅！是你男朋友？”

苍凌霄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会想到那里！”

“不是吗？那是朋友？可以介绍给我吗？”

“他是个明星，我只是他的众多fans之一。”

“哦！那真遗憾！”谢晨耸耸肩，转过头来打量了他一下，“但是如果你骗我说是，我也许会相信。你们都很漂亮！”

苍凌霄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把床铺好，苍凌霄决定先小睡一会。拿出手机写了一条短信，又看看时间，把短信删去。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苍云轩桓青来寝室找他，他才醒来。

谢晨热情地叫着“叔叔阿姨”把椅子摆出来给他们坐。

桓青拍拍他的头，微笑着说：“不错！有个中国的同学，相互也好照应。”

“诶！等下跟我们一起吃饭去吧？反正你也一个人！”苍云轩突然说。

“爸！你过的是什么时区的生活啊！”

谢晨傻笑着摆手。

苍云轩和桓青呆了四天，看看也差不多，决定回国。

“凌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恩恩，你们放心！”

“每个星期五晚上9点打电话回家知道不！”

“哎呀哎呀，行了。孩子也那么大了。”苍云轩拍拍桓青的肩，两人走进安检口。

送走父母，苍凌霄舒一口气。

回到寝室，谢晨大大咧咧地光着上身在电脑前奋战。

“你真有兴致！”苍凌霄笑笑。

“哈哈！在家给父母管着，特意暑假不回去，这样才玩的痛快！”

“你在国生活多久了？”

“国内高中读完就来了。

“难怪你英语这么好！”

谢晨眼睛盯着电脑，头也不抬：“说多了，肯定也不会差的！”

苍凌霄又稍微整理了下衣物。谢晨打完一关，转过身来：“听说你还要再读个本科学历？”

“恩，会计。国外商科肯定比国内好。”

“你两个专业也相隔太远了吧！”

“是吗？有人说想我学，自己也觉得学过来不错，就这样定下了。”

谢晨耸耸肩：“无法理解。”

苍凌霄没有解释，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自己边理东西边笑着。

再过两个星期，室友也都到齐了。乘着没开学的空，四个人彻夜开着卧谈会，有啥扯啥。

半夜三四点的时候，苍凌霄的手机却诡异地响了。

他赶紧爬下床从桌上拿了爬回去：“你们继续！”

「睡了吗？我想你了。」

苍凌霄想了想，回复「早睡了！」

「大半夜的还不睡！那边生活还好吗？」

对床的谢晨熬不住了：“杰斯，谁啊这么大半夜的？”

“呃，国内的朋友。”苍凌霄含糊着回答。

“男朋友？”

“行了，你们先聊。”

他把手机灯光藏到被子里，闭上眼睛想了很久。

一切都还好，只是时不时会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那个人不知疲倦地对自己说着“我爱你”的日子。有时自己会问他什么是爱

，他便会捧起他爱着的人的脸深深浅浅地亲吻，又或者他会故意撅起嘴说“原来霄儿到现在还没爱上我”，再或者他会把头埋

进身边人的颈窝，说：“闭上眼睛，脑海中会有个渐渐模糊的身影，甚至五官也都变得难以分辨，可笑容却愈发清晰起来。能

融化所有寒冷的温暖。”然后自己会挣脱他的怀抱，说他没能记住自己的脸，以掩饰心中的波澜。

回想起来，两人之间，只有他对自己说过那三个字，像是要让自己的耳朵熟悉这样的语音语调，便也能说出。自己未曾开口说

过，只是在心中默念。总觉得把这三个字说出来，需要的是承受不起的勇气。

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对着收件人“颜”手指颤抖着输入一条信息：我爱你。他写的很慢，像是犹豫了很久，又像是就站在

那人面前，用这样缓缓的语速说出来的。

最终，他把这三个字删去，改成“我也想你”。

十七

圣诞节放假的时候，苍凌霄专门又打了通电话回家。说之前商科的内容没太接触过，假期也短，就留在学校了。

桓青“哦”了一声，又叮咛几句照顾好身体，电话就被苍云轩抢去。

“臭小子，在外面呆了半年，家都不要了？”

“没有啦，我总要把该学的东西学好吧！”

“行！你自己看吧，别让你妈担心。”

“恩恩。”

谢晨也没回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棵圣诞树，摆到阳台上。两人平安夜就两罐啤酒对付过去了。

继而整个假期苍凌霄和微积分干上了。谢晨偶尔看看书，却大部分时间抱着电脑。

苍凌霄笑他没有学习样，还读研究生。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过了几天游戏过不了关，把期末成绩拿出来说事。

又开学的时候，苍凌霄特意去查了下农历时间。到了除夕那天，他早上9点左右的时候发了条短信给父母。想了想，又写了一条

“新年快乐”给尉迟颜。

很快收到回复：「死人！过年也不回来！」

还在课堂上，不知怎么却哭了。

他偷偷抹去眼泪：「那你不来看我？」

「我老娘在那我都没去看过！你做好滚回来见我的准备吧！」

看着手机里短短的几行字，也可以猜得到那个人那副死皮赖脸的表情。

没到暑假，苍凌霄早早就开始收拾行李。想想也觉得自己当初做这个决定的不可思议。临行之前，两人之间还有些什么没说开

，自己悄悄地就走了，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

想到这，他停下动作拿出手机。信息箱里还存着这个号码收到的第一条短信。

“笨蛋！知道我懒还叫我做这些事！”自言自语着，笑容却怎么也收不住。

回去的那天，桓青又打电话过来问：“真的不用我们去机场接你？”

“不用，我也就一个手推箱。你们在家等着就好了！”

“那行，我多给你烧点好吃的。”

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苍凌霄却是先报了尉迟颜家的地址。

兴冲冲地扛着行李跑上三楼，却发现门怎么也敲不开。立刻拿出手机打他的好么啊，听筒里却一直重复着“您所拨打的号码暂

时不在服务区”。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机上跳出“江书林”的来电。他赶紧接通。

“小凌霄？”

“恩，怎么了？”

“天啊！你真今天回来了啊！没脑子的！”

“诶，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

“你这一年隔绝现代社会了啊！你别和我说不知道尉迟天王世界巡演的事！”

“啊！他开世界巡演了，真好！”

“亲娘诶！我来读一下日程啊！你脑子清楚今天几号吧？”

“7月15号……”

“咳咳，听好了啊！7月15号，洛杉矶！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去，哈！”

苍凌霄看着手里突然被挂掉的手机，一下蒙住了。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了：“你别又发神经啊！暑假好好呆家里玩吧！”

苍凌霄收起手机，虽然有点遗憾，却为尉迟颜能走向世界而感到高兴。

回家路上，才注意到大街上到处能看到关于这次世界巡回的海报。车子移动着看不清，却明显地看到了“COLOURFUL WORLD”几

个大字。

回到家，被爸爸妈妈拉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揉揉头推到位子上坐着。桌上满满一桌丰盛的菜。

“三个人吃烧这么多菜。”苍凌霄不好意思地说。

桓青却笑着说：“不错，出去一年懂事不少！”

餐桌上吃着，又聊了很多那边生活的一些事。桓青看看他的样子，阻止了苍云轩的继续追问：“好了，过几天有的是时间说，

让他吃了现睡去吧。”

苍凌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间了。他摇摇头，想不到自己一睡就睡了那么久，看来时差还是个折腾人的东西。

父母都上班去了，桌上留了纸条，交代了些事。他重新把纸条压在杯子下，打开电脑。

想来自己倒是只顾着看书，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他迅速进入尉迟颜个人论坛，想找些关于这次巡演的消息。

从最初的世界巡演消息，到最终的行程敲定，再到结束没多久的欧洲各国的场次报告，依次在页面上呈现。

苍凌霄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出道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第一的目标，自己也可以体会到他的那份渴望站上最高舞台的渴望。

现在，他在和自己隔了几片海的地方，在他喜欢的舞台上，唱着他喜欢的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

一场演唱会下来，二十多首全英文的歌，都有他参与创作或是完全由他一人创作而成。

脑中出现他刚开始学英语的情景，想想忍不住笑起来。

再次按下F5键，页面上又刷新了一次内容。一条醒目的标题跳入他的眼睛：洛杉矶场最新报告！

他心中一动，点了进去。

是一个专门飞去美国看演唱会的小姑娘写的。无限重复的语气词和感叹号让他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他一字一句细心地看着，

然而看到后面一段文字却淡定不下来了。

「今天最最惊喜的是竟然有encore！！！虽然每场结束以后大家也都有叫encore，但今天他真的又出来了！！！我那个时候看

着他拿着吉他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就是那种感觉啊啊啊！

他用英语说了一串，大概就是他喜欢的人在洛杉矶吧，然后他弹着吉他唱了一首很好听很好听的歌，说是为她写的，是那种慢

慢的就像在倾诉一样的曲调！！！许多姑娘都给唱哭了，羡慕那个女人啊！！！」

苍凌霄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把这段话看了一次，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十八

颤颤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又放下。

门铃却在这时响起，他深吸一口气。走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却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嘴，没有出声。

尉迟颜虽是满脸疲惫，却依旧露出一张笑脸：“我难得大老远跑去看你，你到不给我见？”

苍凌霄还站在门口。

尉迟颜抬起下巴往里面瞧了瞧：“怎么，门都不让我进？”

“嗯！”苍凌霄却突然肯定地应了一声。

尉迟颜抬起的脚硬生生地放下。他想等着苍凌霄再说些什么，那人却只是站着。

“发生什么了？”终于熬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没什么，只是我还有点没缓过来吧……”说着苍凌霄转过身往屋内走。

尉迟颜却没有跟上去，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停住：“美国的大学有什么人吗？”

苍凌霄突然转身不解地看向他。

尉迟颜却突然被挫败感和醋意占去内心：“是那个叫谢什么的？是啊，你长得好，两人还都是中国人，住在一起！嗯？”

苍凌霄刚刚波动的情绪还没缓和，却又遭到尉迟颜这样的讥讽，只觉得立刻就要哭出来。然而他没有哭，不知什么时候，自己

已经变得坚强，不再轻易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