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南日也很有FU。
「没想到你跟这种人有交情,我们班长人脉还真广。」
南日点头,大表赞同的讲:「的确,我能和你当同学,当然和他也可以。」
讲到这里项平端不高兴了,手肘推推南日,「不要把我和『这种人』相提并论。我是『那种人』不是『这种人』哎。」
一搭一唱能把人气的七窍生烟,不过还没到这地步。男同学只是稍微扭曲了下表情,很快又恢复原状。
「南日,我回去会记你一次午休旷课,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你也午休迟到。」南日往后看一看作业本,说:「我会自己跟老师解释,看需不需要记我旷课。至于你……我就不知
道了。」
项平端吹出一个漂亮的口哨声,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刀不血刃』。
男同学对项平端瞪去一眼,然后向南日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学坏学的太快。」说完就转身离开,
恐怕还是气的不轻。
项平端‘唉’地叹一声引起南日注意,问:「他谁啊?干什么来的?」
「你还有不认识的?」
「当然,太庸俗的怎么能入我法眼?!」
南日无奈,这家伙武侠小说看太多了,房间里满满一整个书架都是。
「李学富。副班长。……大概是为了理科竞赛吧。」南日说着都烦。
「这个人不好。」
项平端斩钉截铁的讲。南日望向他,他才一副道貌岸然的补充,说:「还是你瞪我比较有魅力,他瞪我像抽筋,不好。」
南日一愣,随即三两下整好作业本抱起来就走人。项平端也不追,悠哉地在后面喊:「面线记得要还钱啊。」只见他身形一顿
,还没步出术科教室长廊的范围里,南日空出右手往背后比一个中指,然后是项平端暴起的笑声,陪他走进下一个转角。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改变。
10.无是生非 <下>
又是放学后,导师『关爱』的视线让南日感觉像沐浴在化学合成的色素里,明知道都是假的,却不能找谁投诉,只能在心里骂
衰。
南日的成绩不是全校数一数二,但在他自己班上是。所以当新手导师听说南日和混混搅和在一起,特别是堪称放牛班之首的项
平端,女导师很着急,就怕好孩子被坏孩子带坏了。
半个小时的训话外加南日再三再四的保证,女导师还是那副半信半疑的表情。走出导师室的南日觉得以后会很麻烦,他现在最
不想要的,就是过多集中的关注。
大人总是什么都不懂就擅自决定你应该这样那样做。
解释不解释,只不过是他们假装很开明的过场秀罢了。
这时候的南日心中满满不屑与不服。就算是自己的父母,还不是一样维持不好家庭。
南日背着书包下楼,沉重的负荷紧跟在他每一阶脚步。明明是下楼,却感觉好像要被压垮。
好不容易走过操场,走出校门。他忽然不晓得接下来应该去哪。
爸妈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空管束,然而自由的空气,为什么,还是吸不进肺里。
他想不清楚。
刺耳的‘叽—’一声,路边野狗狂吠,南日有短暂几秒钟的耳鸣,随即肩头一轻,他以为抢劫猛一转身,项平端正好手扯住书
包背带,仿效西部牛仔套绳圈一样,勾进肩膀里斜斜地挂着。项平端骑在单车上,一派轻松。傍晚夕阳从他的方向,花洒般浇
溉在背上,好像老天爷为他一个人设计的排场。
头一偏,他说:「刚装的火箭筒。上来!」
火箭筒?南日愣着有点慌,眼睛搜寻着单车到底哪里装什么火箭筒。
大概是看出南日的疑惑,项平端出手往后指,说:「就炫彩色亮亮的那个啊,给你踩的那个。」项平端说完心里虚一下,就是
为了跑去装这家伙才差点堵不到南日,还好他今天拖课比较晚放学。
南日找到了才搞懂,原来火箭筒是装在后座车轮两侧给人踩的东西。难怪马路上到处看见用站的给人载。
喔……那个叫火箭筒喔……。
南日的父母不准他骑车,当然也不知道什么零件是什么称呼。
「快点啦,没被载过喔?」
项平端等不及了喊。南日不说话,但还是走到后座,有点尝试新事物的不安与兴奋,不自觉伸手扶上项平端肩膀,两脚踏上那
个『传说中的火箭筒』。
项平端不放心回头盯着南日一连串上车动作,看南日不太稳当的摇摇晃晃,看南日脸上自然露出的跃跃欲试。肩膀上时轻时重
的紧握,让项平端产生一种被依赖的虚荣感。
南日终于站好以后抬头望向项平端,对方笑的有点傻,像广告里卖牙膏的。才赫然发觉自己也被他拉进阳光里,西晒的背上热
烫,薄薄的制服衬衫快要冒烟似。
「去哪里?」
「抓稳,出发!」
项平端用力一蹬,车轮飞快地转起来,穿梭在颠簸不平的红砖道上,管他是不是给人走的,项平端把持着龙头左弯右拐,畅行
无阻。迎面刮过来的风,却比南日第一次逃课的那天晚上,还要更高,更远。
先回家一趟放书包,两个人又出来溜达,单车停在超级市场门口,项平端拿铁链把车绕在电线杆锁住。正好路对面的电线杆底
下蹲了三五个人,在那里抽烟没事嬉闹。其中一个头发染的乱七八糟,一下子站起来朝项平端挥手,张大嗓门就喊:「干!橡
皮!」项平端念快一点,就变成橡皮了。
项平端回头,看见是认识的朋友,也喊过去干一声,然后对南日讲:「你等我一下。」就跑到对面和那一群人说说笑笑。
南日凭直觉不喜欢那些人,一时间没别的地方回避,只好呆站在脚踏车旁边,当作自己正在研究超级市场外头贴的特价海报。
没多久,项平端跑回来,拍了一下南日肩膀,说:「都我朋友。打个招呼?」
南日没转身,心想眼睛没对上就没关系。抱着这种想法,他望着超市里排队结帐的男女老幼,没什么反应的讲:「不用了,我
不认识。」
项平端抓抓脑袋上的杂毛,南日用馀光瞥见他再次和后头的人摆摆手。
「那走吧。」
声音听起来有点没力,南日与他一同踏进自动门里。项平端随手拎个塑胶篮子走在前面,另一手勾起裤袋边的金链子转着,也
不怕会妨碍到其他路过的人,也不在意那些投射到他身上,针扎般批评指教的目光。
气氛有点僵,南日快两步上前挡在外侧,这样链子就不会甩到别人。果然金链子在打到南日的手臂以后停下,项平端看他一眼
,啧一声,彷佛嫌他碍事,才把链子收回口袋里。
「你要买什么菜?」
南日问。冷藏区有很多蔬果类,不过像他这种吃米不知道米价的高中生,其实看起来好坏都差不多。
「高丽菜。」
看南日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发不出火,应该是这里冷气够强。项平端把菜篮扔给南日提,才补充一句:「
要做高丽菜卷。」
南日接过菜篮,「你会做?」
项平端哼哼,又恢复那款痞子样,说:「少看不起人。我做的比我妈做的好吃。」
南日很给面子的满脸惊讶,项平端吹气球一样自我膨胀起来,剩下那一点火气也全消光了。
这时候,南日突然停下脚步,项平端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忍不住骂:「干,超衰。」
虽然超市里人不少,但穿着制服会比较显眼。李学富一副狗仔队『让我逮到』的表情,搞得跟捉奸现场一样。
这回是项平端先开口,他好像不玩他那条链子会死,没走几步路就又掏出来甩。
「同学好。出来买酱油啊?」
李学富不晓得因何出现在这里,总之手里没提酱油就是。
「老师不是叫你去训话?这么快就放你走,真没意思。」
李学富根本不把项平端看在眼里,直接省略他,对南日冷嘲热讽。
「喂!你说什么?」
项平端一下子上去气势汹汹,南日抓住他,把手里的菜篮子丢还回去,小声却带有吓阻意味的喊:「项平端!」
「干什么啦!」项平端一个大声引起附近人的注意,南日沉下脸对李学富说:「有事出去讲,不要在这里闹。」
李学富轻蔑地看项平端,讥笑的口气。
「看门狗。」
「干你妈的说什么?!」项平端跟点着炮竹一样炸开,南日拉住他都费力,只能赶在有人报警找学校之前把这两个人分开。南
日试图镇静,讲:「李学富,以后还要同班,你最好不要搞得太难看。」
李学富从陈列架上拿了他要买的东西,故意慢吞吞的走去收银机排队结帐,对南日说的没答应也没不答应,项平端受不了朝他
背后骂:「跩个鸟啊!有种出来挑!」
南日拽着项平端往反方向拖,「你再大声一点叫主任来抓啊!我们还穿制服不要惹事!」
「靠北……干!」项平端踹墙壁一脚泄愤,他知道南日说的对,但就是火大,没办法管那么多。
结果南日真的把他拉到冷冻柜卖雪糕那里,冰箱门打开南日还再推项平端进去,「你冷静一点!」
南日看项平端赌气偏开头不讲话,发怒的脸色,像用刀刻出来的又硬又直。源源不绝的负五度C低温从风口冲出来,灭不熄项平
端的火气。
「我去跟他谈一下,你慢慢看……还要买什么。」
南日说完,沉默一会,项平端还是没反应,只好静静走开。
『看门狗』三个字狠狠戳中他的脉搏,反射动作一样火烧起来。
项平端照原样蹲在冰箱门前面,粗鲁地抓自己头发,眼睛盯地上不晓得想什么。
11.Face to Face <上>
南日回来的时候,项平端还蹲在原地,拆了冰箱里的雪糕正啃着,红豆口味,挺有名的老牌子。
「……没结帐你怎么……」
项平端抬头看他,南日一句话说不完停下,有些呐呐。项平端又从冰箱里拿一根单支包装的扔过去,南日反应不错接住。
「吃。」项平端就只这一个字,然后继续嗑他的雪糕。
南日犹豫一下,为难的说:「出去吧,结完帐再吃。」
「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项平端突然问,又不像是突然。他没有看南日,眼睛盯着冰箱里的各式甜筒,好像考虑换一种来吃。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
「吃不吃。」打断南日,项平端肯定的口气,或许他心中早有答案。
停顿的空白,项平端找不到想吃的冰棒,可能已经被谁买走,也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没有想到的事情永远发生在下一秒。南日忽然靠近项平端,抓住他的手臂把人从冰箱门前面推开,双手抱出一个超大家庭号冰
淇淋桶,‘嘶拉’一声野蛮地扯开封盖往项平端脸上甩,芒果黄澄澄的表面冒着凉气,南日用右手五爪一下子插在厚厚的冰淇
淋,工地怪手一样硬是挖出一大块,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塞进嘴巴里。
如此大冲击震的项平端看傻眼,连他都不敢这么跩,难怪人家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够了!南日!」
项平端阻止也没效,南日像机器手臂重复着呆板的作业程序,直到项平端扣住南日两手为止,南日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一分变
化。只不过当南日一转头看向项平端的时候,后者顿时觉得自己真像生物课躺平在砧板上的青蛙,脑门上钉着一根大铁钉。
「够了?」
「够……够了,够了。」
南日继续盯着项平端,不知为何颇有压倒性的气场。项平端‘啊!’一下,说:「我去结帐,现在就去!」抱过那个已经歪歪
扭扭的冰桶和自己吃剩的空袋子,不料才刚踏出一步,项平端想到什么,脸色大窘。
「……我……没带这么多钱……你等我回家拿」
「我有。」这回换南日卡掉项平端的话,稍微侧过身,「在口袋里。」
「喔。」
项平端敢保证,他把手伸进南日屁股后面的口袋里的时候,当真没有一咪咪邪念。
换个方式受到『教训』的项平端小跑去结帐,一回头就看不到南日。不过项平端凭直觉在厕所找到人,南日果然在洗手。
啊,还要洗脸。
提着一个大袋子的项平端有点呆,牵着单车跟在南日后头走回家。时不时经过几个同年纪的学生往他们这里瞄,又不是谈情说
爱的小情侣,两男生干嘛放着车不骑。
「哎,我载你啦……不然我给你载,这样用走的很蠢。」
南日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
「丢脸吗?」
项平端知道他在拿话堵自己,还没回答南日就又继续向前行。项平端一愣,不自觉伸到裤袋里找链子的手赶紧抽出来,推着单
车快几步跟上。
沉默一阵,项平端与南日并肩,比苍蝇飞过还小声的讲:「……歹势啦。」
南日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
这份让项平端像屁股上长蚂蚁一样的无声,他决定用超得意的高丽菜卷秒杀南日。
剁碎的绞肉拿烫的刚好的高丽菜叶包裹住,外面牙签戳穿了固定。鸡汤块丢一个开水煮滚调咸淡,再进电锅里蒸一杯水的时间
,最后闷个五分钟就完成。锅盖一掀,倒真像点样。项平端朝自己房间喊:「南日!我做好了出来吃饭!」南日在里头写功课
,项平端想幸好他肯待自己家,表示应该不是太气到没办法补救一下。
另外一样青菜和白饭是自助餐买来的,项平端眼巴巴的等南日咬下第一口菜卷。里面的汤汁溢出来,南日吸了吸,咀嚼几次以
后吞下。
「怎么样?」项平端从没这么紧张过,跟着咽口水。
南日不看对面坐的人,光看自己的饭碗,说:「很好吃。」
项平端大大呼气,夸张的趴在饭桌上,头歪歪地偷瞄南日,刚好看见他舔一下上嘴唇。
沾到汤吧……
项平端心术不正的想:吃什么都好看哎……
饭后,拜南日之赐,项平端已经不记得上次写功课是什么鸟时候了。看南日认真而专注的脸,其实项平端也清楚他们不是同一
挂人。南日以后一定会很顺利的升学,可能念到硕士博士,然后出社会有一份稳定钱又多的工作。但是自己连想做什么都还没
个底,更不用说朝哪个方向努力。暂时得过且过,反正先熬完高中再说。
本来项平端觉得他大概拿不到毕业证书,高二高三吧,就会辍学去找打工什么的做做。但是现在学校里有南日,项平端又觉得
,自己应该是可以撑到毕业。
「你看够没有。」
「啊?喔,够了够了。」
南日终于忍不住从书本里抬头,项平端的视线他一直有感觉,紫外线一样烤的他头皮快焦掉。南日放下算到一半的数学题目,
橡皮擦到第五次,再擦下去本子会先破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南日无奈的叹气,这件事他不想告诉项平端免得越搞越复杂,可是看项平端那么在意,南日考虑如果
不说,也许会伤到项平端的自尊心。「李学富原本要和我和其他两个同学参加全市物理竞赛。但是他在班上的人缘不好,老师
怕我们合作不起来,所以私下问我的意见。那两个同学跟李学富有点过节,全班都知道,我就说了一点。李学富后来被剔除在
名单外,他就认为是我排挤他,是我害他的。」
「啧,大男人还这么小气,没种。」
南日看他一眼,像是在质疑:『你就不小气?』
项平端故态复萌,流氓样子理直气壮的讲:「干嘛!我是教训他嘴贱好不好!」
南日突然笑出来。谁嘴最贱需要比吗?他感觉项平端没生气的意思,就又低下头继续写功课。这回同一道题马上就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