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戎子说点真心话什么的。谁知道爆头一口咬定戎子不管什么反应,最后都还是要一杵灭了他,他硬不信,二人赌了限量版的
游戏,结果……
其实赚还是赚到,虽然输了赌局,好歹赢了一大把眼泪和一句话。他一边乐颠颠地想着,一边还得继续往后缩——因为对面戎
子的脸越来越黑。
“……”
“哇!哇!戎戎你冷静点!被咬是假的但受伤是真的啊!我流了好多血!很痛的啊!……哇!那会死的!会死的!哇啊啊啊—
—救命啊——!!!”
“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
被烈日暴晒的大地泛着白惨惨的光,混杂着血染的黑。白白黑黑,浸染聂城。孤单单的小城围在山水之间,市中心犹有火光冲
天、群魔乱世。
十二时整,两周前埋葬在城中心的“缚魂引”自动引发。
耀眼金光从地底泛起,滔天大浪一般席卷小城,将那房屋树木、山山水水,尽数包裹在内。丧尸吼声喧嚣,草木风声鼓鼓,都
被遮挡其下。天地陡然肃默。
金光再一泛。顷刻间,一整座孤城灰飞湮灭。万物化为虚无,满城尽归尘土。
唯余一片黑哑哑的土地,寸草不生。
不过一隅小城,数百上千年府志县志页页,尘封泛黄,谁又能记得,谁会去翻读。而这城里的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爱恨纠葛
,也都化土成灰,消散随风。
新的草木会破土而出,新的城民会迁徙而入。至于那些逝去的,不要说谁还能想起,真的只能逝去。
缅怀与回忆,最最煽情,却也最最无力,徒留伤感,于事无益。
因为活着的远比死去的重要。
也正因为重要,所以人们竭尽全力也要活着,竭尽全力也要好好活着。
所谓生存的意义,对比于死亡才会突显,无死无生。所谓生存的希望,是从死者身上传续而来,因为肩负着他们的希望,所以
代替他们继续生存。
轮回即是往替。而聂城,正守在那片虚无的荒土之上,静静等待它的下一个轮回。
屠城令,终。
后记
西南区除魔总部。
往日里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景象,被清冷的空荡的孤零零的办公桌们代替。偶尔有一两个除魔师出现,也是快着步子走过,
像是急事缠身。
“出了什么事?”戎子略抬了眼问。桌对面那个平日里慵慵懒懒的男人,竟然也会正襟危坐翻着一沓文件,脸上胡渣更是好久
未刮的样子。
男人抬头瞟他一眼,道,“你走后没几天,西南区发现魔界黑洞,迹象显示有大量魔人从那里边过来。人手都调去堵洞了。”
“你回来的正好,”他道,“上头怀疑这事跟聂城丧尸屠城也有关联。明天你跟谷梁米去大中华区总部汇报。”
“他在泡游泳池,三天后才出来,”戎子道,“我一个人去罢。”
“也好,”男人道,抬手拿了戎子递在桌上的报告翻了翻,“……十四区一号和二十一号殉职,驾驶员与一百二十八号殉职…
…都死了?”
“是。”
“驾驶员殉职,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他抬了眼看向戎子。
“幸存者中有人会驾驶,”戎子道,“不过他不是专业,所以出城后不久直升机坠毁,落入江城琉河,谷梁米把大家救上岸。
我已经通知后勤部去处理残骸。”
“是么?”男人牵起嘴唇露出一个戏谑的笑,“那么,幸存者呢?”
“也已经通知后勤部处理,九个小孩和一个女高中生消除记忆,重编身份送回社会。一个少年现在在除魔学院。”
“呵,”男人道,“你倒是处理得快。”
戎子冷冷地抬了抬眼,没有回话。
“你啊……”男人抬手摸了摸胡渣,叹道,“要是脾气不这么臭,我早提你上来做副部了。还以为这次的事能让你收敛点。”
戎子还是没回他。
男人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还算不错,只是来接应的两人的命要算在你头上,功过相抵,回去等通知
吧。”
“属下告退。”戎子回身去边拉门边道。
“等等,还有,年底编号重排,准备得怎么样了?”
“……志在必得。”
男人“哦?”了一声,笑了笑,盯着被他关上的门看了半天,重新回头来看那份刚交的报告。
“幸存者中有人会驾驶?”他看着列下来的名单,沉吟道。
那个随便从东区调过来,还没下到十四区之前,倒是在后勤部做驾驶员的。
他沉吟着,以指节扣了扣桌面。
……
三年后。
大清早的办公室里一朵娇艳小红衣跳动前进,往前头一扑,正好攀到一个身材高大,但长了张娃娃脸的青年身上。“米副~~
!”
谷梁米给腻得打了个哆嗦,抖手抖脚地避开她,“有什么事你说。”
“帮人家把这个拿去盖个章~!”
“没事自己去。”
“不要嘛~~我听说戎部这几天很火啊,昨天还跟从大总部下来的人拍了桌子——啊,咱戎部牛哟!——可是人家娇滴滴地哪
里受得了哟~!戎部火山爆发只有你免疫嘛,你去你去嘛~~!”魔爪往谷梁米胸前蹭。
“行了行了!别摸了!”谷梁米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她道,“拿来吧,没下次了。”
“米副要去耶!”那穿红衣的小女生回身喊了一嗓子。
“米副!”“米老弟!”“米哥!”“谷梁大哥!”一声比一声喊得亲近的男男女女哗啦啦全凑过来,依次堆了一叠文件在他
手里,“拜托你了!”
“……”
轻手轻脚推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探头进去看看。
戎子低头在翻一份文件,一手揉捏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谷梁米先把自己那叠文件放在一边沙发上,去煮了杯咖啡端到戎子桌前,这才开口道,“休息会儿吧。”
“别吵!”一声暴喝。
火山爆发见习惯了,谷梁米镇定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咖啡都不曾晃动一下,“好好我不吵,你喝点咖啡提提神?”
“……”
戎子又翻了几页,才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把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道,“要签字盖章的快点拿过来。”
“呃?你知道?”
“废话!你们在外头吵死了!”
谷梁米去把那叠文件都递给他,边帮他拿印泥边道,“什么事这么烦?”
“非法越界的魔人,”戎子揉了揉太阳穴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各地往西南区聚集……那老不死的,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拍
屁股就走!”
他抬手要拍桌子,谷梁米忙去拦,“别,这个月第三张了!”
戎子瞪他一眼。谷梁米凑近去,狗腿地笑道,“没办法,经费紧张啊。晚上吃什么?我熬菏叶粥好不好?清热去火……”
“随便。”戎子道。招招手让他再近一些,揪住两边脸蛋,一扯扯出张大饼来。
“呜……”
拍拍手,心情好些了,往他头上一拍,盖好章的文件丢给他,“没事一边去!”
谷梁米听话才怪了,嗷叫一声扑过来搂住他的腰,“戎戎你虐待我,我的心痛啊!”
“滚!”
“要滚一起滚。”蹭动。
“谷,梁,米!这里是办公室!”
被一脚蹬开的谷梁米连扑了几次未成功,悻悻地“滚”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怎么今天没看见爆头?”
“你老问他做什么?”戎子抬眼杀气十足的一眼扫过来。
“噗,我就问问,戎戎你别吃醋……”
“滚!!”
“哇!这里是办公室啊!”
围在办公室外头的人齐齐非常有默契地让出条道来,给他们米副部长逃命用,眼看着降魔杵嗖嗖跟着谷梁米屁股后头去了。
“难怪爆头这么倒霉老被派去做高难度任务呢!”红衣小女生一锤掌,“原来和戎部是情敌哟~~!”
……
“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啊!”爆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天桥上仰天大喊。
旁边一小朋友咦了一声,被他的妈妈快速拉走。
“姓戎的老子回去跟你没完!”爆头又冲下头车水马龙吼了句。
冲路过的行人骂了句“看什么看!”,他愤愤不平地沿着天桥往下走。
他也真真够倒霉的,被戎子派来清除一只嗜杀的狼人,看资料是一月内担了十几条人命。可他妈的这狼人流窜速度太快,今天
在三区明天就到五区,几乎夜夜吃人作案,偏又狡猾得要死,不留一点痕迹。
他现在是连着三四天没睡个好觉吃顿好饭,日夜兼晨地追着那狼人,好不容易追到这个城市,还将对方打成重伤,眼看着到手
了,十字路口上红绿灯一过,亲娘的,又跟丢了!
毫无办法,在陌生的城中四处晃荡了一天。
那狼人受了伤必然要找地方休息,或许还要吃顿新鲜的补充体力。被那家伙伤的人命越多,他这任务就算完成得越失败了,他
是再饿再累也只有咬牙切齿地继续找下去。
到傍晚时候,终于寻着隐约血迹,寻到了城郊的一片平房。
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扑鼻的臭味。
那圈平房里头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养鸡场?
爆头皱了皱眉头。想想也是,那家伙已经受了重伤没什么力气在城里袭击人,想必就来占鸡的便宜了。
他又上前几步,突然听到那圈平房里头一阵的鸡飞狗跳,咯咯汪汪嘲嘲乱成一团。
是那狼人?!
他刚要继续上前,那圈平房旁边一个单独的房子里亮起灯来,有人拎了只照明灯走出来,一边走向鸡场一边高声喊道,“二筒
!叫什么叫!林林?你别去跟着凑热闹,脏死了!”
这声音入耳熟悉无比,爆头抬头一看,顿时惊喜起来,“大便!”
照明灯哗地打到他脸上,照得他眯了眼,一边挡一边喊道,“大便!是我!爆头!”
“你小子!”随便看清了是他,也是面露喜色,跑过来往他头上刮了一下,“喝!长这么高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还活着啊!那时候掉进水里找不到你们……我想也是,你肯定跑路了!”
随便哈哈笑起来,笑容依旧爽朗朗的,“不跑?回去总部不知道关我禁闭哪,还是抓林林去做研究哪?”
“还好,”爆头拍拍他道,“姓戎的跟上头说你们殉职了,他总共也没做过几件好事!就算上这件!”
“哈哈哈!”随便乐了,“你这话说的,这几年给他折腾惨了?”
爆头正叹着气苦着脸要诉苦呢,鸡场那边又是鸡叫狗叫,竟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嚎叫声。
“那是什么?”随便敛眉正色问。
“我这次的猎物,杀了十几个人,就地清除。”
“那便好。”随便笑。
回了身喊了句,“林林!那个能吃!”
“嗷呜——!!”
狼人的惨叫声当即更厉害了,挣扎不过一会儿,无声无息。
随便回头来揽过爆头的肩往小房子里带,“进屋坐,正好赶上晚饭!试试我煲的鸡汤?”
“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嘲!”
“哇啊啊——!!”
“林林!鸡汤会给你留的!那个不能吃!”
“……嘲……”
……
所以,这是一个HAPPY ENDING的故事。
END。
番外 这个可以吃
“恩?你说随老板?”
搔头,“他家土鸡和乌骨鸡不卖……不过你是老主顾嘛!我回去跟他说说,给你拿两只吧。”
沾满鸡毛的小货车隆隆开出市区,小城不大,不多时开到城郊,柏油马路两边开始出现一片一片麦田,夕阳映照,青油油的苗
与黄灿灿的光交织在一起。是鲜活生命的颜色。
开过几家群居的四合院,到一片小山坡下停下来。
周围的房子都隔得远,一圈小平房和单独的一栋二层小楼孤零零立在山脚下,房后是山下的小竹林。
车门打开,下来个黑矮的中年男人,远远地喊,“随老板?随老板!”
他都走到那栋单独的房子门口,大力拍了好几下门,才有人开了门出来。高大修长的身材,英气俊朗的一张脸,只除了左颊上
一道骇人的疤痕,徒增了几分戾气。
但那戾气被他嘴角牵起、明朗朗的笑容给遮了大半。再加上此刻头上沁着的大滴汗珠,湿漉漉的头发,狼狈不堪皱巴巴的衣着
,实在让人感觉不出可怕。
“汪!汪汪汪!”房子里头犹有狗声。
“二筒!别闹!”随便回头喊了句,又转回头来,看着门外的中年男人笑道,“张老板!不好意思了,正给狗洗澡。”
“嗨!”张老板乐了,“你也真是城里来的!土狗还给它洗什么澡,让它自己去河里转两圈不就成了!”
“习惯了,”随便在衣服上拍拍手道,“我那狗太烦,天天鸡棚里闹、沾了一身毛就往屋子里跑。对了,你怎么来了,今天不
是周三么?没到进货的时候吧?”
“进去坐。”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屋里带。
“坐吧。”示意客厅里的沙发。
沙发对面电视机还开着,不知道哪家的球赛,解说员嘶着嗓子大声吼叫,“好球!好球!”
“你先坐,等我一会儿。”随便摆手道,倒了杯水给张老板,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些。转身进了浴室,里头又是一阵闹腾。
“乖乖的自己洗,我一会儿进来……哎!二筒!甩什么水!坐好了!坐下!……不准出来。”
不一会儿他一身更加湿漉漉地出来,手里拎了张毛巾,关上浴室门,一边拿毛巾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走回客厅里。
“等久了,找我有事?进货的话不行,还没长够不敢给你。”
“嗨,我去我表弟家吃饭,顺道来看看,”张老板一摆手道,“酒店的货还是下周约好的时间。不过……我那有个老主顾,夫
人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又看你们家鸡不错,找我带几只土鸡和乌骨鸡……”
“你也知道,那个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