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逐影（生子）下——尽欢颜

皇甫念轩小心的领着他到了慕书白的住处，追影望过去，萧凤语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脸上的污迹也擦干净了，慕书白就坐在那里一会哭一会笑。

“你知不知道本姑娘真的很喜欢你，武林大会你制止本姑娘的时候就留在本姑娘的心里了。”

“你说本姑娘哪点不好，本姑娘有多少京城公子喜欢。”

“为什么就连死了，你都不愿意提本姑娘半个字……”

“萧凤语……你欠我太多了……”

她一世的情都赋予他，却换来这样的结局，这人临死心心念念的还是追影。她在怪自己，要是当初不答应带他进宫就好了。

“你让本姑娘觉得是我害了你，你该为我澄清的。”

“书白……把他火化了，骨灰给我。”追影被搀扶着走过去，站在慕书白的身后淡淡的道。

慕书白头也未抬，轻声笑了起来，小声悲戚，“我知道，他不喜欢在我这里。”抚着萧凤语沉睡的脸，慕书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追影，恨皇甫念轩，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杀了这两人，可最后也没下手去。

火光蔓延，萧凤语的样子渐渐模糊起来，追影歪着头咬着唇，忽而笑了一下。

萧凤语，若真有来世，我许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自尽

“追影……”皇甫念轩跟在追影的身后，看他从慕书白那里接过萧凤语的骨灰，想要说的话突然堵住。

追影转过身越过他径自的走开，仿佛现在他的面前什么人都没有。

回到青龙殿，把骨灰盒放在床边，追影伸手摸着，想要多给他一点的温度，他忽然很想哭，为萧凤语，为他失去的那个孩子。

“公子，您……”

“若雪，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面无表情的抬头，眼中再也没有温暖和感情。

好像所有的都不见了，他的那些痴恋，他的等待，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他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是不是还会害更多的人，他只想自己，不去看不去问不去想，只要自己一人便好。他抚着小腹的位置，原来那里有个孩子，可是现在不见了，被他弄丢了。心灰意懒，痴情决绝可能再适合他不过 。

若雪叹气关上房门，看见皇甫念轩站在那里，眼眶不由得湿了。

到底是要怎样，公子才能好受一点。

“皇上……”噗的跪在地上，若雪哽咽起来。

皇甫念轩站了半天，想要敲门，手放在上面却又垂了下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紧紧的盯着房门。

锦辰抱着忆君到了外面，忆君吵闹着要见娘亲，追影谁都不给开门，仿佛听不见。

“锦辰娘亲，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忆君搂着锦辰的脖子，埋头闷声问。

“他不会不要我们的，不会！”皇甫念轩率先拍着忆君温柔的说了出来。

“我不要你碰我，就是你害娘亲这样的，我讨厌你讨厌你。”忆君忽然嫌恶的拍开他的手，一声声的嘶吼起来，稚嫩的声音刺在皇甫念轩的心上，让他的眸子暗下去。

“君儿乖，追影那么疼君儿，怎么会不要你。”锦辰的心里涌上一股不安，依然强颜欢笑的哄着不懂事的忆君。

忆君温顺的点点头，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了，三人齐齐的等着追影走出来的那一刻。

追影，若是你愿意在我面前打开门，我便会放弃，放弃与你纠缠，让我自己放开你，给你一个安心。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若雪猛然冲过来狠狠的拍打房门，叫着叫着倒在地上，身体发软。

“公子，公子，求求你开门……开门啊……”

“若雪，你怎么了？”皇甫念轩惊讶的扶起这个 一向温文尔雅的侍女，焦急的问起来，没有大事 ，若雪不会这般反常。

“锦儿……锦儿上吊死了……”若雪颤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哭的撕心裂肺。

咣当一声，房内什么东西落下，接着就是追影打开门冲出去的清影。

侍女住处聚集了一群人，锦儿静静地躺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生气，脖子上有一条暗色的痕迹。

“锦儿……”追影推开人群跌坐在地上，他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又是一个离他而去的人，锦儿做错了什么，竟然也被逼得自尽，她在用自己赎的什么罪，要说罪孽也是他最该死。

“锦儿……啊啊啊……锦儿……”眼前的女孩不到二十岁，脸上还带着泪，她到底有多难受才会选择早早结束这一切。

“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

“你不是说只要我还要你你就会呆在我身边的吗？”

“你为什么言而无信，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的言而无信。”

“公子，这是锦儿死前留下的。”若雪颤巍递给追影一封书信，上面有他熟悉的锦儿的字迹。

看完信追影大笑起来，吓坏了所有人，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大笑，侍从以为追影可能疯了，纷纷退开几步。

傻锦儿，孩子没了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非要这样步步紧逼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开一点。

简短的遗书，锦儿不断的在道歉。她说要不是她当初帮了展血岩，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说是她害死了小主子，说她罪大恶极。

“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撕碎了手上的信，追影哭着抬头问蹲在他身边的皇甫念轩。

“影儿……我们不闹了，朕放了展血岩，你不要自责。”心疼，无可避免的心疼。短短两日，追影遭受了太多，失去了三个重要的人。

“呜呜……主上……”追影扑到皇甫念轩的怀里，在他肩头肆意的哭泣。

就让我再哭一次吧，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主上。

锦儿葬在御花园的一个地方，一个小土坡，正是对着青龙殿的地方。

追影从锦儿死的那天就再也没说过话，他的心疼过，他谁都没有告诉，仿佛疼了才对，疼了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韩沐风愚见了慕书白，她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那么的泼辣，见了他只一笑而过，说了皇宫的事，也不顾韩沐风震惊的样子，笑着拎起小包袱哼着歌走开。

萧凤语你看，没有你本姑娘还是能笑能哭，能吃能睡。本姑娘决定多看看，可惜不能带上你。

杜郎清也收了东西跟在慕书白的后面，但也不敢太接近怕被她发现。经此一劫，慕书白更加的需要他来照顾。原来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姐，现在却是脆弱的女人，一个失去最爱的人的女人。

韩沐风看着那两个身影走远，咬着唇落下泪，萧凤语，我们真没缘分，我回来了，你却不见了。他回头看看依然震惊的颜漠和黑鹰，突地咧嘴一笑。

慕书白说萧凤语的骨灰在追影那里，他应该没有多少遗憾吧。

颜漠蹙着眉神情凝重，他更加担心的是追影的身体状况。他的心脏……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追影满头大汗的坐起来，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息，黑眸沉得不见底。

“追影，怎么了？”皇甫念轩突然推门进来，急速的握住他的手担忧的问。

追影眼神空洞的看他，那个速度，怕是他一直就呆在那里没走吧。他很想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告诉他自己难受，可是他生生的压抑住这股冲动，眼神越来越冷。

他不惧怕他们之间的生死，怕的是他的心，人心的距离最为遥远。害死了萧凤语的皇甫念轩让他爱不起也恨不起，他们两人之间背负了三条命！

“主上……我累了……”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极度的沙哑。

“累了休息好么。”皇甫念轩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低头温柔的道。他并不是不懂这句累，只是不想去明白。

“我想离开。”这一次，追影挑明自己的想法。这个皇宫，皇甫念轩的身边，他都不想再呆下去。

“追影，再想想好么，求你再想想。没了第二个孩子，我们还有君儿，你走了，还要带走君儿吗。”

“君儿我不带走，留给锦辰照顾，主上，你要好好的照顾他，等他长大了记得告诉他有一个亲生娘亲，让他别恨我。”

皇甫念轩眼睛酸涩，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一滴泪落在追影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像是他的心。

真正失去了才会知道有多痛，他知道追影这一走，已经准备永远都不见他了。

“朕依你，朕什么都依你。”不能再强求，追影走了他可以去追，直到他愿意原谅，他能够想开的那刻。

追影抿抿唇笑了，笑的倾城倾国，笑的真心真意，一双黑眸弯弯的，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从这个束缚他的地方，从束缚他的这段感情中。

皇甫念轩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流过泪，可能是二十五年前他娘亲假死的时候，也好像是二十三年前他年亲平安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之那些值得他流泪的事，都没有现在的痛，没有他将要失去追影的那种痛彻心扉，那种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留住他，只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

第一百五十七章：离开

“追影，你醒了。”颜漠坐在床边，叹口气撩开追影额前的碎发，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

追影一阵沉默，朝着颜漠伸出手去，“帮我诊诊脉吧。”

他不问颜漠为何会来，有黑鹰在，他们在皇宫里面也会畅行无阻，况且皇甫念轩认识他，根本不会拦着。

颜漠推开他的手，眼神晦涩不明，咬咬唇眼眶泛红。

“我还能活多长时间。”追影从容的收回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蓦地抬头问，漆黑的眸子撞进颜漠的眼底，不悲不喜。

“十年最多。”颜漠不忍的道，他并不想瞒着追影，原本他的心就出了问题，经过一系列的打击，根本不可能恢复如初。

“哦。”十年啊，好像已经够了。他与自己的约定只剩下了九年，最后的那一年也算是上天施舍得来的。十年后君儿也长大了，能自己面对很多的事情，不需要他担心，锦辰会照顾好他。

沉默蔓延，颜漠把追影搅进怀里，无奈的笑笑，“这十年做你想做的吧。”是选择跟皇甫念轩继续在一起还是过自己的生活，他们都不会反对。

追影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笑。

第二日，追影差人叫了锦辰和弄月过来，自己等在青龙殿，换上了他的青衣，静静的站在那里，单薄的让人心疼。

弄月抿抿唇，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扯着还在发呆的锦辰一起坐在追影的对面，双手一摊，倚着那张椅子。

“追影，有什么事？”他多少知道那些事，皇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的。

锦辰一脸紧张，手绞着衣角等待追影开口。

追影薄唇轻启，好看的眸子弯了弯，“想请你们照顾君儿。”锦辰猛的站起来撞翻了凳子，皱眉看着他，“为什么请我们照顾？你要去干什么？”他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追影还是要离开他的身边。

追影淡淡的望着他，脸上平静无波，轻轻叹口气，“我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休息。”

“多久？”锦辰不甘心的问。

“不知道。”

“那我跟你一起，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

“锦辰，君儿跟你最亲，我不想带他走，也许有一天我想开了就会回来了。”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死前他会回来，回来找君儿找他们。

锦辰倚着弄月哭起来，现在他连跟着追影的资格都没有了，“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辈子等在皇宫，等你回来。”

“嗯。”

弄月看着他们两人，无奈至极，到现在为止，到底是怎么样错综复杂的感情，让他们一群人纠纠缠缠直到弄到这样的地步。

外面蝉声阵阵，追影却并不觉得热，握住锦辰的手又交代了一番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皇甫念轩。他想起今年他生日时的那场繁华，他们所有人的笑脸，现在都已经远去，这份支离破错的爱他也不想继续下去。

带着包袱，最后看一眼青龙殿，追影决绝的转身离开，却在宫门口看见了一袭白衣的皇甫念轩。

停住脚步，两人怔怔相望，眼底都有悲痛。

“你来了。”平静的声音，平静的面容 ，只有漆黑的眸子里稍稍流露出一些悲伤，似乎他根本不想在这里看见他。

“朕已经让人放了展血岩，你要去看他吗？”

“不去了，谢主上。”追影迈步越过他，摇摇头轻声的拒绝。

“追影……别走好不好……”皇甫念轩突然抱住了追影，颤抖着身体期盼的问。

追影扬起头，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他挣开皇甫念轩，一言未发，比什么都要狠绝。

“追影，这一次朕真的错了。”皇甫念轩忽然跪在了地上，扯住追影的衣角哽咽着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伤追影，直到现在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现在想要挽回，却已经无能为力。

“我不信了。”就这样痴痴地转过身面对着他，低下头看向他。

皇甫念轩身子晃一下，意兴飞扬的眼降下一片惨淡，“你根本没打算要回来是不是。”

“不是。”追影咬紧牙盯着皇甫念轩俊朗的脸，幽幽叹气，“等我想明白了，若是还活着，我便回来。”话音渐低，说道最后一个字几乎成了一声叹息，他伸手扶起皇甫念轩，手冷的像是寒冰，与这样炎热的天气一点也不相符，让人觉得他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追影，朕……会去找你的。”喃喃地说出来，明知道很难找到，但他不想放弃。

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何必，何必来寻，他若想躲，这世上没有几人找得到，就算找到了，可能见着的也是一冢孤坟。

他掂掂包袱里萧凤语的骨灰，嘴角绽开一个笑，等安顿下来了，凤语，我给你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出了皇宫，孤寂的身影渐渐的远去，在他的身后，皇甫念轩痛苦的倚着宫门，痴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放手，一点都不想，追影，我宁愿你恨我，这样我还能说我该赎罪，但是现在你的心在哪里，让我该如何的靠近。

“老爷，咱们走吗？”管家推着展血岩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忧心忡忡的问。

展血岩眸色暗了暗，看看自己已然残废的双脚，兀自笑着摇摇头，“不，我要跟着他，你回去安排一下吧。”一世追随，永世不忘，他爱追影，爱到骨子里，就算现在是一个废人他也不想这样轻易的放开。

再回宫内，一切都已经改变，皇甫念轩颓然的坐于龙椅之上，望着下面俯首的大臣，忽然觉得这样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最为重要的东西已经被自己弄丢，剩下的只有对苍生的责任。

一月之后，皇甫明辉和沐天独自回来，这一场变故他们已经知晓，唐悦他们并不愿意回来。孤飞风只道这是追影自己选的路，他们无法干涉，对于皇甫念轩他们也不想再过问。一个人犯的错就该由他承担，该如何做，他会自己做决定。

“皇兄，我，我想……”看着醉醺醺的人，皇甫明辉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俯下身子抱住他痛哭。他是恨皇甫念轩的，但毕竟这人是他的亲生皇兄，自小宠他爱他，现在若是他也走了，这偌大的皇宫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