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下——芊之小痕

“小泽，中午去哪里吃？”觅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尽管中午一下课教室里大家走的都很匆忙，不过觅的确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泽笑了笑，从来没有什么改变过他这个贵公子的悠闲形象。

“问问子枫吧。”小泽笑笑，起身看无痕走来。子枫其实性格爽朗，有话就说，大大咧咧的，但是有一件事与他的形象很不符，就是挑食。大概是因为家境很好，家里人又都很忙，所以从小都是下人们陪伴，自然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没人说什么。后来长大了，也不最喜欢别人迁就他，所以也并不说出来，大家吃什么他喜欢的就多吃一点，不喜欢的就少吃一点。不过小泽却看在眼里，每次吃什么都会问问他，朋友有的时候给你的就是一点任性的权利，但是你却总也舍不得使用。

“我随意呀。”子枫手里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发着什么，语气淡淡的，倒不是对朋友不用心，只是什么事情让他太专注了。小泽从早上看见他就觉得怪怪的，却也不好问，只有略有些担心的看看他，又看看无痕，看见无痕也是皱着眉头，就又转过去看看觅。三个人都摸不到头脑，子枫的性子一直就像风一样，他很少用手机，还美其名曰，要是人人都有手机，那公用电话用来做什么。可是小泽猜想他讨厌那么专注于什么东西的感觉，他聪明的要自己陷得不要太深，可是如果从来都不要自己陷入爱情的漩涡，那恐怕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不过看今天的状态，恐怕并不属于这种担心。

“子枫，你搞什么？恋爱了？”觅一只腿支着地，另一只腿向外伸着，很随意的站着。松垮着肩膀，略向上的看着子枫，本来是应该很惊奇的语气，却让他说的好像上车要交钱那样平常。

子枫没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快走吧，一会学校旁边的饭店又没有地方了。”一句话说的三个人简直都要把嘴弄成喔型了，这也太奇怪了，子枫应该要不然痛快的否决，说“哪有这回事，只不过是……”或者满脸幸福的说“是呀，哪天介绍给你们认识，哈哈，美不胜收呀。”转移话题，这还是第一次。

四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下楼却也没有说话。小泽从对子枫的思绪中出来，到底要怎么办，尘翔说会在门外等他，自己总不能走过去告诉他不要吧，那岂不是让他太没面子。况且自己也说不出口，他不想看尘翔失望的样子，失望，会是失望的样子吗？尘翔失望的样子是什么？有的恐怕只有愤怒吧。那和朋友们说不去？眼看已经到了门口，怎么来得及？况且子枫这样，自己怎么能走？要不，就当没看见？尘翔应该不会停太近，自己就直接走，大不了晚上回家被教训。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如果代价只有被教训，那自己会不会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害怕失去那份温情，或者说不想更加的恶化尘翔对自己的态度，自己会这样的患得患失吗？现在有了可以失去的，是不是更加的不知所措？

“小泽。”无痕在后面拍了拍小泽，示意他向前看。

尘翔，尘翔不知道把车停在了什么地方，站在校门口张望着，笔挺的西装，棱角分明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出卖了他的迫不及待。小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这大概是尘翔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小泽想，这个时候尘翔的心里应该是期盼着的，他很感激，命运把这样的第一次留给自己，不论以后际遇如何，就算是以后尘翔结婚生子，在等他的孩子的时候，也会偷偷想起，第一次等了一个叫翉渊泽的孩子。

感动归感动，现在要怎么办，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尘翔对着自己微笑，小泽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进去两难。

尘翔看着小泽的样子，不禁皱了下眉头，掩藏在表情之下的，还有难以克制的心慌。他不能去拽走小泽，他应该给他选择的机会，可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小泽拒绝自己的选择。

“你哥哥来了，快去吧，在等你呢。”无痕推推小泽，示意他过去。无痕终于知道小泽一上午心神不宁是因为什么了，不过他来是什么事情呢？无痕心里没有底，不过来了至少代表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冷若冰霜的了，至少有了某种交集。这对小泽来说是一件好事吧。

小泽回头看看无痕，却没有走，两个朋友已经被无痕的话功的吸引了视线，看看小泽，又看看门口等着的人。

“啊，我改变主意了，中午不和你们吃饭了，我要回家睡觉了，下午老爸回来，大概又要去应酬，不一定回来了。”觅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三个朋友，，这个小泽别扭也就罢了，无痕也婆婆妈妈的，这都看不出来，小泽哥哥来接他中午出去有什么安排，小泽又不能说不去，对我们有没有办法交代，正左右为难呢。自己的理由说的很自然，却也是漏洞百出，不过对于我们四个朋友来说，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理由，没有在意他说成什么样。

“我去约……我的……”子枫说的有些吞吞吐吐，摇了摇手机，大摇大摆地走了，看他走的那么自然，可是那几步里低头看手机有没有回复的次数太让人心伤。

“子枫……”小泽抻着脖子喊他的名字，声音并不大，可能是太久没大声说话的原因，喊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拥闹的人群中并不突兀。

“恩？”子枫回头之际还不忘了看一眼手机屏幕。

“对不起。”小泽躲开了子枫的视线。

子枫本就是个率性的人，心思又少了一大半，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了，觅，子枫，你们要是不去吃饭就从那边门走吧，人还少，我回家，正好和小泽一起出去。”无痕陪小泽走了通向校门口的最后几步路。

一天，两天，三天……转眼就是周末了。一周中尘翔每天中午都站在校门口等他的小泽，开始小泽还有些别扭，后来就只剩下眼里的喜悦和心中的安宁。可以拉着尘翔的手在马路上闲逛，消磨午饭后上课前的时光，说些上午的事情和晚上的计划，上午的事情多是些学校里轻松地话题，晚上的计划总是晚餐的安排，走在秋天的落叶里，脚下是踩着树叶沙沙作响，心里被一种叫做安宁的幸福填满，如果可以一辈子这样，如故画面可以定格，那该多好，如果这样的中午可以和尘翔走完春夏秋冬，走过一年四季，走过生命里的一个个历程，如果可以在每年的某一天在着条安静的街上，在两边茂密的树影里照一张照片那是怎样的浪漫呀，小泽心惊胆战的享受着他的幸福，他害怕这样的幸福像昙花一般稍纵即逝，他的心里总有一个阴影在告诉他，这份幸福禁不住一个波澜，经不住他生命的唯一心里的一丝颤动，那将是一个风起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想何去何从。

第四十八章

“小泽，明天周末了，有安排吗？”尘翔牵着小泽的手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身边竟然有了一个温暖的存在。尘翔自己也觉得这么问实在有些做作，小泽会有什么安排，自己的安排一直都是他的安排。可是问了，至少代表一点自己的心意吧，至少是一个放手和尊重的起点。

小泽转过身，趴在床上，支着胳膊看着尘翔，询问的睁大眼睛。

“明天我休息，去游乐园怎么样？”尘翔没有转过来看小泽，还是一直盯着天花板。

“哦，好呀。”小泽说话的语气平淡的出奇，完完全全的掩盖了他心里的沸腾，尘翔说带他去公园，虽然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可是这还是一个太大的诱惑，他在心里暗暗期盼，尘翔可以给他买一个简单的里层是彩色，外层是透明的气球，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总是很羡慕明儿带回来的这样的小玩意，回到家明儿总会随意的把它扔在一边，等它慢慢的没了气才被尘翔丢掉，明儿都不会过问去向。自己只能偷偷的看着，真的很漂亮。那种朦胧而鲜艳的东西总是吸引他的眼球，很想偷偷拿过来近一点看一看，希望自己也可以拉着它看它向上挺立着，一拉，却又软绵绵的飞上去。如果那彩色里可以记录，那里一定有小泽羡慕的眼神，和咬着嘴唇的样子。

尘翔转过身来，停止了没有必要继续的对话，这样就可以了，他没指望小泽像明儿一样，问东问西，说到高兴的时候还会下床去等不及找一个漂亮的包，放一些明天要用的东西，即使一大堆第二天都会被自己拿出去，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自己的计划，笑得灿烂。似乎永远都不怕失望一样。

夜风吹得很舒服，一夜无话。

“小泽，起床了，咱们去吃早餐，再不起来要玩到天黑了。”尘翔一边整理着自己这边的床一边叫小泽。

“哦……”小泽睁开眼睛却被阳光晃得睁不大开，看来真的很晚了。一夜睡得好舒服，今天，要出去玩的，自己怎么睡到这么晚。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尘翔叫醒了自己，不然说不定尘翔等不及会出去，自己会错过一个美好的日子。

小泽张开双臂，想要抱抱尘翔，尘翔微微一笑，探了身子过来。一个简单的拥抱让这个秋天的早上温暖极了，加上高高的天空，独属于秋天的阳光，心里都是暖暖的。

小泽不是那种愿意安排事情的人，尘翔又不会在乎这些，所以两个人轻装上阵，不像和明儿一样，两个人背着一大丢被自己已经筛选过的有的没的东西，去游乐园。

“小泽，想玩什么，我去买票。”尘翔眯着眼睛，用手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略低下头问小泽，和小泽去吃了早餐又开车走了这么远，基本上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小泽抬头看了看尘翔，微微抿着嘴，“那个，好吗？”小泽用手指了一下，又垂下了眼睛。

尘翔抬头看了一看，“摩天轮还是晚上坐的好，咱们最后去那里吧，天黑了可以看到下面辉煌的夜景。”

“恩。”虽然不是拒绝，可是还是让小泽觉得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因为没有马上玩上而闹别扭，而是觉得自己似乎提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要求。

一起去坐旋转木马，因为是白天看不见上面的彩灯，可是谁在乎呢，和心爱的人并排坐在一大一小两匹上下浮动的马上，抱着前面的柱子，距离适宜的对望，自己向上的时候看到对方也跟着向上，自己向下的时候对方也跟着下降，慢慢的速度，不变的循环，让人分不清是谁跟随的谁的步调，有的只是相知相随的决心，和大机器提供的便利。

一起去坐过山车，紧紧地抓着前面的把手，顺势而下，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浪漫的搂着一个人的腰，告诉他不要怕，只是一起尖叫，一起失声，那是我们的誓言，即使波涛汹涌，我们没有能力和心境相互搀扶，至少我们共进共退，总有一个终点，让你努力平复着内心，还问我好不好。

蹬着空中脚踏车，尘翔远远地看着那个转的太慢的摩天轮，再看看小泽眼里的期许，看到自己转过头又马上转换了眼神，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游戏，倒是好像你的性子，没有惊险刺激，没有声音画面，在那个地方时间都像被定格了一样，可是没有一个游乐场可以缺少这件慢吞吞的项目，不论多久，不论多大，人们总能从它身上找到一种久违了的幸福。天快一点黑吧，小泽真的很盼望呢。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摩天轮的票，今天天黑的还真早呢。”看着小泽眼里那一点期许的目光，尘翔打趣他道。

今天的天黑的是有些早了，冬天要来了。小泽仰着头看着天空，没有一只鸟飞过，这里太热闹了吧。

“小泽，过来排队呀。”尘翔向小泽摇着手中的票，看小泽微扬的嘴角，晚霞里他相信那是他今生的信仰。

小泽吃着尘翔买来的冰激凌，和尘翔站在等一道道曲折的护栏里等待，想着心中期许的梦。

“喂，爸。”尘翔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小泽看着尘翔，心里有那么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对未来的恐惧并不是他与生俱来。

“什么？”尘翔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欢喜，甚至是一种悲喜交加的情感，眼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小泽的心再一次被揪起，发生了什么，尘叔打来是为了什么，什么让尘翔这么激动，小泽心里想着，那份一直缠绕着他的恐惧变得具体起来，那在自己享受尘翔的温柔时的担心不再朦胧，尘艾，是的，可是我希望不要是，这颗炸弹对于尘翔来说就好像掉进了水里，激起一个波浪或者漩涡，却总会平静。但是对自己，恐怕是要粉身碎骨的了。小泽看着尘翔，庆幸天黑的真早，不然尘翔一定会看到自己转过头去擦眼角的泪水，庆幸什么呢？这个时候即使天没有黑，尘翔也是看不见的吧。小泽听尘翔在说什么，可是又听不进去，似乎周围太吵杂了，或者自己的世界太安静了。心里是无法平息的思索，自己在瞎想什么，怎么就知道和尘艾有关，即使有关为什么就会让自己的生活颠覆，尘艾是弟弟不是吗？自己是他的爱人这不矛盾呀，而恐惧呀，你在害怕什么。

“小泽，我们回家。”尘翔拉了小泽就向外走，完全没顾小泽是怎样的表情，更何况是心情。他看不见小泽惊异的表情，更看不见他难过的心。

“不坐了吗？”小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问，却还是拉住了尘翔的手，站在了原地。等尘翔转过来。他知道他该懂事的说没关系，轻松的说不在乎，可是他心里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吧，即使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一天，今天至少不要让它有遗憾吧。更何况，小泽迫切的在心中想要衡量事情的重要性。“不会太久的，刚才那边的人说不会到三十分钟。”小泽抬起头，有些迫切想要看尘翔的反应，小泽的心在流泪，不这道为什么，这一问，有那么一种因为知道必死，而殊死搏斗的意味。

尘翔挑起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小泽，三十分钟，很少吗？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你却要让我再等三十分钟？看看后面已经亮起来的摩天轮，尘翔义无反顾的甩开了小泽的手，自顾自得向前走去，那种迫切，是不受控制的冲动。小泽愣在原地，自己走不走都不所谓了吧。尘翔走了，多么奇妙的一天呀，温馨的早上，快乐的一天，谁会知道竟然是分离的终点，从此我何去何从都和你无关了吗？从此你有了生活的中心，我可有可无了吗？我没想过你会回报，我没想过你会感激，可是你把我等你的日日夜夜放在了心里的什么地方，你把你道歉的承诺放在了我生活的什么地方，你想走就可以走，你怎么就那么轻松潇洒，那凭什么把我变成我的小丑，我不知羞耻的表演取乐着我自己？凭我爱你吗？那我真的无能为力。小泽在想，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回去，不回去，自己又可以去哪里。尘翔，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跟上去，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输的一定是我。你有你的筹码，为什么你的筹码让我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

“走啊，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尘翔什么时候又折回来，站他他面前，有些无奈的打量着小泽脸上不知不觉留下的泪珠。

小泽没有任何说不的理由，他知道尘翔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台阶，感激吗？他顺从的跟着尘翔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越走越远时，偷偷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美丽的摩天轮，如果在排队，到我们了了吗？我们现在应该在上面的哪一个说着什么悄悄话。

尘翔倒是走得很快，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知道，下一次来坐摩天轮会是那样的心情，如果他知道有一些事情不是有时间就可以弥补，或许他会停一停，考虑一下要不要再为他停留一点时间，其实你不知道，只要你犹豫一下，他都不会觉得这么心痛。

第四十九章

车上安静的厉害，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感觉，似乎呼吸的大一点声空气都会消失一样的让人紧张，明明和平时一样，没有人说话，可是今天小泽感受到尘翔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他没有任何质疑的理由，上车的时候，尘翔缓过神来向自己解释了一句，是尘艾，他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说话的资格，他甚至应该感激尘翔为他清醒了那么一句话的时间，说了那么一句让他心碎的话，因为那句话里没有一个字与他有关。还有什么望过去看尘翔一眼的资格，他甚至觉得坐在这里，尘翔身边，而让尘翔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家里等着都是一种罪恶，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对不起我占有这个位置太久了，现在不需要了吧，不管曾经的结果如何，不管我们的关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那个初衷永远没有改变过，如果不是那个让你心痛得人根本不会有和你相处的日日夜夜，或许我真的应该感激，我真的应该识趣一点，给你弟弟滕出在你心里的位置。